“但是渡我太可爱了,忍不住做了这样的事,请不要介意哦。”渡我被身子睁大了眼睛,她看着澄,过了许久才眨了一下眼睛,这一下眨眼像吹皱湖水的春风,在她浅蜂蜜色的眼睛里泛起涟漪,和少女绯红的脸颊相映,旖旎而生动无比。“姐、姐姐也太狡猾了吧,轻易跟我说这种话是不行的!绝对不行!”“抱歉,下次会注意的。”笑着回应道,澄站了起来,“渡我,跟我来吧,我们先做一个全身扫描检查。”澄带着女孩子走进扫描室,关上了门。“衣物会影响扫描检查结果,我会回避一会,请你脱了衣服后躺进设备里……”“不用这么麻烦。”渡我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澄几乎没有阻止的时间,她已经扯下领结丢到一边,然后是衬衫,裙子,长袜,渡我被身子仿佛在一层层撕开自己的外壳,直到赤身站在澄的面前。少女的躯体天然地具有曼妙的美丽,渡我被身子大约又是其中得天独厚的一个。然而,在那年轻美好的身体上布满了淤青,从脚踝到肩颈,残酷而触目惊心。“因为被说了可爱,真的太高兴了,所以忍不住想让姐姐看到。”她依然甜蜜地对川崎澄笑着。“姐姐也知道的,我呢,是十几岁了也不清楚个性的人,在其他各种意义上也和一般女孩子不太相同,被排挤和孤立也不奇怪吧……啊,请不要误会,这些伤基本都是故意的哦,毕竟我认真起来也很厉害嘛。”渡我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唇。“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约是因为有趣,没办法,世界上无聊的人和事未免也太多了。”她兴高采烈地喋喋不休,“呐呐,你怎么想呢?害怕吗?也觉得我奇怪吗——”一件白大褂落在渡我身上,她不禁呆了一下。澄牵起女孩子的手,治愈之力缓缓输送过去,她身上的伤痕逐渐变淡,最后再无踪迹。这是渡我被身子从未有过的体验,不仅是身体上的变化,她那时刻混乱和喧嚣着,像岩浆般滚烫而翻涌变化不停,一直渴望吞噬掉什么的内心世界,也得到了温柔的抚慰,熔岩蜿蜒流经的死地在她碰触到的一刹那萌发出新芽。“初次见面我就发现了哦,渡我大约是与众不同的人,但是,比起用‘奇怪’这种形容,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特别’。”澄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就算这样,女孩子也要珍惜自己才行呀。”渡我被身子大概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节制,当她的心中还只有灰烬和岩浆的时候,它们曾无所顾忌地肆虐天地,而一旦幼芽破土而出,也一样竭尽全力地拼命生长,开枝散叶,然后发疯般绽放花朵,直到整个世界变成璀璨至极的花海。“我啊,真的是不擅长忍耐的人……”渡我的眼中波光粼粼,她交叠着双手,放在胸前。“我的心dokidoki个不停,好像都有点疼了,是我要死了吗,姐姐?”“这样吗?”澄认真地回应着少女荒谬的想法,在她手中放了一颗糖果,依然是草莓味。“给,有糖果就不要紧了,你不会死掉的,因为我在这里。”“按照体检结果,排除了目前比较容易鉴定的几种个性……”“也就是说,我还可以来见你吗,姐姐?”“……是的。”澄说,“毕竟今天没能帮你找出个性,我们还得继续一起努力才行。”“太好了……”快乐溢满了渡我的胸腔,她羞涩而不自觉地掩住自己的小半张面孔。“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渡我。”“好!”交换过号码,澄对她笑了笑。“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下次记得也要按时到哦。”“啊,好的!”“等等,渡我。”渡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又叫了她一声,少女飞快地转过脸来。“以后,注意不要再随便受伤了。”“我、我……”渡我的神情陷入挣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不知道走出了多远,渡我被身子依旧觉得自己轻飘飘地踏在云朵上,一切都幸福得有点恍惚,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几乎忘掉了这个对她表现出排斥,正在不断向无趣的方向倾落的世界。她拿出粉色的手机,第无数次确认新增的号码和联络人。“……还想再见面。”少女红着脸低语着。“喜欢,喜欢——好喜欢她啊。”第26章 别碰我与他人建立起友好和睦的关系对川崎澄来说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她总是很容易地发现别人身上值得喜爱的特性,而对方似乎往往也很难对她建立起戒备或隔阂。在孩子中间,这种情况好像变得愈加明显了。在授课还不满一个月时,澄就在其所指导的班级里拥有了很高的人气,而她本人是否认识到这一点暂且不论,反正绿谷出久的体会是非常鲜明的。“喂,绿谷,这不公平吧,为什么每次担任川崎小姐助手的人都是你啊?!”——具体来说,最直观的体验就是这种事变得越来越多了。“那个……关于这个……”渐渐被包围的绿谷往墙角缩了缩,“是川崎小姐的指定……”“太狡猾了吧!”“还有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认真完成助手的工作就会被川崎小姐赞扬这件事?”“我听说是会被摸摸头……”“摸、摸头!”一个总是跟在爆豪身边的男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即飞快换上凶恶的面孔扭头看着绿谷,“好的绿谷,从今天开始助手一职就是轮岗制了,现在就把资格让出来!”被逼到角落的绿谷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再后退,反而鼓足勇气挺起了胸膛。“只有这个——”我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就横冲直撞地盖过了他。“你们在说什么傻话!”刚才还气势汹汹包围了绿谷的学生们在真正用全身诠释着“凶神恶煞”一词的爆豪胜己面前,不禁还是短了三分气焰。“爆……爆豪……”“什么被摸头!真是让人火大——你们是小学生吗?!!”“可是……”差不多就在这时候,刚才去启动仪器的澄回到了学生们面前,人群顿时呼啦散开,又很快包围到澄身边,像一群欢快地扇着翅膀的小白鸽。一时间只剩下抱着笔记本的绿谷和瞪着眼睛的爆豪面面相觑。爆豪仿佛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把视线转移到绿谷身上,而后者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着痕迹地往人群挪动起来。“那……小胜,我先去那边了。”——可恶!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被忽视的滋味的爆豪胜己立刻就想爆炸个几百次,眼看离他最近的绿谷就要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澄的目光扫了过来。“爆豪,请到前面来吧。”“什么?!!”“按照教学进度,今天差不多要进行更精确的数值记录了。”她说,“因为你们的指导老师告诉我班级里最优秀的学生是你,所以本来想从你开始测验的……原来是我搞错——”“给我等着!”爆豪胜己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前面。“然后怎么做?!”“请先站在标记距离处。”爆豪胜己怒气冲冲地在对应位置站定。“没错,做得很好哦。”“谁要你夸奖我了!!!”——完全被摸清了脾气呢,小胜他。绿谷这么想着,握着笔的手自己动了起来,在笔记本上事先划分好的个性栏记录下“驯服野兽”几个字……——不不不不对!这边绿谷正手忙脚乱地撕掉写错的页面,澄已经向爆豪下达了新的指示。“记录仪在运行中了,接下来,爆豪,在不超出身体极限的条件下,尽力发动你的个性吧。”话音刚落,爆焰轰然炸裂,掀起的强大冲击力让学生们不自觉地畏惧后退,澄也不得不抬手遮挡这扑面而来而嚣张无比的气流。烟尘散去后,被惊叹声包围的爆豪站在原地,朝澄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如何?”澄取出自动打印出的量表,略微睁大了眼睛。“相当优秀,几乎要超乎我的想象了。”“早就告诉你了,我是无敌的……”“唔,这倒不是。”爆豪的脸立刻晴转雷暴。“你说什么?!”“我说,你还称不上无敌噢……当然,我不是那么刻板的人,这里当然是以同龄人做对比……”澄说着,调出另一份量表,“在之前与凝山国中合作的项目中,我遇到了这么一个孩子,他的个性是半冷半……算了,就认为是冰冻吧——或许他才是我目前见过最强的孩子。”澄将这一份一起打印了出来,然后把两张纸叠放在一起,爆豪几乎是立即一把夺过。和其他方面一样,他的数据处理能力和理解力也是一流的。从两份数据的直观对比中,爆豪很快地得出了结论。这的确是他无法轻易战胜的对手。爆豪咬紧牙关,深深皱着眉头,在那几秒内,他沉默得令人害怕。“咔……”绿谷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爆豪的手指忽然用力一抓,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数据报告撕碎。澄面色从容地问道。“怎么了,爆豪,不信任检测结果吗?”“虽然觉得这张纸是垃圾,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猛地抬头,“你说过的吧,你的实践教学周期是六个月!”他高声说。“明天的我会比今天更强!这张纸的数据马上就要被我甩在身后了——在此期间,你给我好好看着!绝对不要移开目光!”爆豪眼睛里的斗志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炽热了。“总有一天会让你承认我是最强的,绝对!”今天也是约定给轰进行私人指导的日子,课程结束后,澄离开折寺中,向车站走去。由于要途径坐落在繁华地带的消费区,在人流中带着包的澄多少觉得有点拥挤,光是不被人群裹挟往别的方向就已经有点困难了,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在错身而过的时候被撞掉了包只能说是一个恼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意外。“抱歉……”澄反射性地先表达了歉意,然后蹲下身拾起掉落的东西,她看见那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澄抬起头,恰巧和对方的视线相对。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他的眼睛仿佛是荒疏麻木的死寂废土,而偏偏有一点强烈得几近偏激的生机亮得可怖,闪烁着毒牙般令人生畏的扭曲光芒。这点光转瞬即逝,澄刚刚看清对方是个穿着连帽衫的少年,他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澄犹豫了一下,但实在是没有叫住对方的理由,她便压下内心的一点在意,同样准备离去。异变发生得很快,短短几瞬,先是巨大的碰撞声,人群发出惊叫,澄连忙转过头,一名体型庞大,外貌接近野兽的男子正在发出咆哮,用尖锐的兽爪扣住了一个瘦弱的人影。那少年的兜帽在男子粗暴的动作下滑落,长而散乱的冷色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死柄木弔讨厌人群,特别地,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自虐般一次一次靠近这群恬不知耻而令人作呕地享受着幸福的生物。他在人流中穿梭着,满怀恶意地观察周围每一张一无所知的脸孔,每踏出一步,憎恨就积累得更多一点,当他看到那个差点被自己撞倒的女人时,仇恨几乎立即达到了顶点。死柄木是个浸泡在不幸中成长起来的人,讽刺的是,他反而因此获得了对“幸福的事物”的敏锐感知。——这个女人和别人不一样,她身上具有死柄木最厌恶的气息。他站在那里,回想着他的指导者说过的,“时机尚未成熟”的话,竭尽全力压下破坏欲,然后走开。在那之后正好碰上一个大概是磕多了违禁药的蠢货,并被卷进了事件中,就不是他意料内的事情了。人群潮水般退开,每个人看起来都慌张,都带着可耻的庆幸和心有余悸,很多人的声音嗡嗡地响成一片,其中唯一清晰可辨的词就是“英雄”。该死的英雄。那个因为药物滥用而精神亢奋的男人开始大喊要英雄和警察用钱来交换自己的命的蠢话,死柄木的忍耐也差不多告罄了。美好的事物使他嫉恨,并不意味着他对那些同样阴郁不幸的东西会抱有多少怜悯。更何况今天的死柄木弔心情格外糟糕,他张开手指,这个具有野兽化个性的男子下一秒会如何崩坏成碎片已经浮现在他眼前——“等等。”和过去那次一样,英雄没有来。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先生,请让我来代替那个孩子当你的人质。”为了让显然不太理性的歹徒容易理解,澄尽量让自己的话简洁明了。“我是女性,不具有攻击性个性,比那个孩子要容易控制。另外,我是机关所属研究机构的核心研究人员,比普通的未成年人具有更高的价值。”她说,“所以我来代替他当你的人质。”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一名站在澄旁边的上班族忍不住劝了劝她。“小姐,英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不如等他们来处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看,英雄尚未到达现场,那孩子还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她向对方微微颔首,“不用担心,我能够处理。”另一边的歹徒似乎被打动了,表现出动摇和焦躁。澄取出工作证明,慢慢地靠近了他。“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能提供证明……我不会反抗的,请你先放开那个孩子。”澄已经靠得相当近了,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兽化男子的攻击范围里。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男子的一举一动,错过了被挟持者惊诧而扭曲的眼神。终于歹徒也认同了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把钳制在爪下的少年甩了出去,转而抓向身形纤细的年轻女性——澄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压低身子避开第一下攻击,撞向对方,掏出在口袋里藏匿了许久的便携式注射器,扎进男子的皮肤。未经稀释处理的强效镇静剂很快发挥了作用,男子的个性很快解除,倒在地上痉挛起来。澄松了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向刚才被挟持的少年。刚才的变故多少还是对他造成了冲击,当澄在他身前蹲下来的时候,那少年还在剧烈咳嗽。“有伤到哪里吗?肋骨没问题吗?肺部呢?”死柄木猛地抬起脸,打掉她的手。“别碰我!!”“……”澄怔了一下,却没有就此退开。“抱歉,不过……”她向前倾身,手指触及少年的胸膛,她用最快和最简洁的动作确认着对方的伤情,从胸前滑到背部,几乎要把少年抱进怀中。死柄木浑身一震,反射性打开十指,就要拍向对方的后颈。但或许是慌乱中他的攻击实在是混乱无序,轻易地被澄扣住了手腕,他只抓到了澄的一片袖口。这一小块布料登时崩解成齑尘。即使在众多个性中,少年所拥有的这一种未免也过于令人骇然。对于本就从事相关研究的川崎澄,更是比一般人更快地理解了这一个性可怕的伤害性。然而,她的动作也只是微微一顿而已,确认过对方的胸腔和腹部并没有受伤,澄抓住死柄木手腕的指尖缓缓上移,极轻地触碰过他的手掌和指腹。“……!!”从没被人亲昵地触摸过,甚至连自己在平日都要谨慎对待的五指,被她碰到的时候像过电一样发麻,死柄木像陡然被暴露在亮处的畏光生物那样,拼命蜷起手指,却依然被对方温和而坚定地展开。他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不要——”“没有受伤。”澄忽然说。“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个性也是……”接着她松开了少年,体贴地撤到安全距离之外。“所以,请不要害怕了。”在死柄木弔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名的催化剂在剧烈地作用着,面前的女性身上令他避之不及的特质发生了奇异的改变。死柄木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引力,又忍不住为之隐隐恐惧。“喂,你……”人群中的骚动在此时达到了顶点,而紧绷的气氛却瞬间松懈下来,不止一个人喊道:“英雄来了!”澄不禁抬头去看,险些没听见身边轻而刻毒的声音。“英雄……”她回过头,那少年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中。第27章 花朵与沙漏当警察提出希望澄配合做个笔录,澄并不觉得意外,但她也没有忘记原本的行程安排,因此她提出先给她一些准备时间来变更计划,这个请求得到了应允。澄告知过事务所后,又给轰打了电话,但大约对方仍处于学校的教学时间中,这通电话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得发了简讯。——对不起,轰,在路上遇到了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去,所以这次就改期吧。“也就是说,您与劫持者和被劫持者,在之前都没有任何接触对吗?”年轻的警员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反复地确认道。“是的,我不认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既然当时您自己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受到威胁,为什么不等英雄——”“因为,我觉得我能够处理吧。”她说。“虽然我没有英雄执照,不能合法地用个性与敌人搏斗,但我拥有研究和医疗许可,被批准给个性失控者注射镇静剂……警员先生,人又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依靠个性来完成,对么?”“是……是的,您说得没错。”面对女性温雅的笑容,小警员不知怎么地,有些觉得窘迫,连忙俯下身书写记录。“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后续会再结合监控陈述案件,感谢您的配合……我再去向上级请示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您就可以离开了。”他整了整记录,装进档案袋中,局促地站起来,向外间走去。在离开会谈室之前,小警员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转过身来。“以我的立场说这话大概不太合适,不过,您真的很了不起。不说一般民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我们也产生了这种想法……‘等英雄来就好了’。”他向澄鞠了一躬,然后便走出去了。“……这样的话。”澄微微敛目,自言自语的声音极轻地湮灭在空气中。不是会发生很多,本可以补救,却错失了挽回时机的遗憾吗。大约过了五分钟,小警员回来了,脸上还残留着惶恐的痕迹。“抱歉,川崎小姐,恐怕得请你再待一会,负责这起事件的英雄有事想跟您谈一谈。”澄疑惑地问道:“负责这起事件的英雄是……?”“是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会谈室,极具标志性的火炎让澄立即认出了他。“啊,安德瓦先生,您好。”来人没有对她的问候做出回应,只是用压迫感极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警员退出了会谈室,顺便带上了门,安德瓦在澄对面坐下,被他那总是威严而蕴含不快的视线审视着,澄明白这或许将是一场不好对付的交谈。“要是您需要我把事情再阐述一遍……”“不用了,我想谈的是私人事务——关于焦冻。”安德瓦说。“起初允许焦冻接受研究所的检测和训练,是因为见过个性检验报告后,我认为你们的研究对开发他的个性是有帮助的,不过,我曾经提出过两个条件。”“是的,我还记得。”澄回答道,“首先,您要求除了训练课程中,严格禁绝和轰的一切接触。”“没错,我不希望外面没价值的人和事对他造成多余的影响。”澄皱起眉头,但这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安德瓦没有在乎这一点,继续说着。“第二个条件是,你要说服焦冻使用继承自我的另一半个性。”“我……”“我认为你并没有想这么做的意图。”他冷酷地打断了澄的话,“你甚至没有把这个条件一起告诉焦冻。”“我不辩解这一点。”她平和地说着,“安德瓦先生,总有一天轰会克服这件事,但我不认为会是现在,以这种方式……而且,请不要说那是继承自你的个性。”——“那是轰自己的东西。安德瓦先生,轰是您的儿子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澄走出警局,才想起自己给轰发过简讯后很久都没有检查回信,她连忙打开信箱,一个小时前轰的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时间已经不早了,澄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看过这条消息,她又忽然不放心起来。考虑了一会,澄最终决定还是先去研究所一趟。从警局到研究所,在路上又花了不少时间,于是等抵达目的地,已然暮色四合。那个少年就静静地站在夕阳最后的一缕光辉中,暖橙色的余晖让他冷白的半边头发浸染上温柔的意味。“等很久了吗,轰?”“没有。”他说。“虽然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川崎小姐,可能来不及了。”澄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按照一般情况下,此时他们的课程应当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而此刻距离结束,还有一分钟。只有一分钟。轰想着。他不知道她工作时间外的生活和爱好,不知道她的住址,他们只在固定的时间和固定的地点见面和交谈,除此之外再不能产生其他交集。于是他非常谨慎地将这时光盛在沙漏里,在每次细砂流光后,就立刻开始期待下一次沙漏倒转。而此刻,时间还在坚定而绵长地流逝,在这一分钟过去后,他就必须离开这里了。他仍有想要做的事。“你说,除了一味追求强度,还可以用别的方式提升力量,比如对个性更精细的运用……我认真考虑过了。”轰伸出手,冰在他掌中渐渐成型,不同于以往粗放的使用方式,这次他异常小心,结冰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先是纤细的一茎,然后,顶端凝结出冰蕊。接着,晶莹的瓣片一片一片延展开,层层叠叠地裹住蕊部,澄惊觉自己正在目睹一朵花的绽放,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在那朵花无声盛放的刹那,最后一分钟也过去了。轰将它递给了澄。“再见,川崎小姐。”他这么说过,就转过身去,他在这里等待的两个多小时,似乎就只是为了在最后一分钟里,让这朵花开放。“轰!”澄忍不住叫住了他。她想起了与安德瓦的交谈和她原本要告知对方的事,但此刻看着轰的眼睛,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话了。“……无论何时,要是你有烦恼,就到我这里来吧。”她停顿了一下,才轻轻地道了别。“再见,轰。”轰回到家时,非常罕见地,那个人比他先到了。在玄关处的轰就听见了冬美和他争执的声音,他抿起嘴唇,穿起一身冰冷又坚硬的盔甲,踏了进去。“焦冻……”“来的正好,焦冻。”没有理会轰冬美的欲言又止,一见到轰焦冻,安德瓦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去研究所了。”轰焦冻猛地抬起脸。“为什么?!”“因为没有意义。”安德瓦冷酷地说,“只有冰冻的半边个性是永远不能成为no.1的,再继续下去也只是白费功夫。”“……又是这样吗?”轰低声说着,攥紧了拳头,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他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安德瓦则是因为他的态度不满地哼了一声,也离开了。被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的冬美回想着父子二人错开的背影,越来越心慌,她踌躇了一下,最终选择了轰焦冻,敲了敲他的房门。“焦冻……焦冻?”没有人回应,她用力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开着,素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外面夜色漆黑一片。第28章 容身之处天气有了一点儿变坏的预兆。澄在看见乌云堆积起来的时候就走上阳台,想在下雨前把衣服和盆栽收进室内,那时她正好看见了隔壁倚在栏杆上观察天色的相泽。“相泽老师,看来要下雨了呢。”“大约是暴雨。”相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得出去一趟。”“唉,既然是暴雨的话……相泽老师?!”相泽消太翻过栏杆就跃了下去,纵然两人的楼层住得不高,澄还是被吓了一跳,她连忙往下看去,在高超的体术下安全着陆的相泽在下面冲她摆了摆手。“别担心,很快就回来。”或许是心里还多少有点担心,澄在阳台等了一会,略微紧张地看着凝聚了越来越浓重墨色的云朵。一条短信在这时抵达了她的信箱,澄取出手机,屏幕亮起。——川崎小姐。伶仃几个字,没头没尾。接着澄看到了发信人。“……轰?”没来由地,她忽然感到了不安,她等待着对方继续发送下文,但又过了五分钟,也只这一条,再没有其他。“川崎?”澄抬起头,相泽已经回来了,他的外套鼓鼓囊囊的,澄定睛一看,两只小猫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被相泽放在地上的时候一边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一边伸爪子去挠他晃动的袖口。“相泽老师,你养了猫吗?”“不是我养的,是经常在周围活动的野猫,喂过几次而已。”总是带着一点颓废气质的男人扎起偏长的头发后,眉眼有了认真的意味,他蹲下来,往猫碗里倒了猫粮。“下暴雨被淋湿的话,这种小猫会生病吧。”“相泽老师,意外地……”“嗯?”相泽抬头看她。“本来应该要说温柔的,不过,对不起……”澄微笑了一下,“比起温柔,我倒是更觉得相泽老师很可爱。”“……喂,川崎。”他流露出了少许困扰的神色,“你知道说接近三十岁的成年男子可爱不能算夸奖吧。”“知道的,所以道了歉嘛。”澄望了好几眼绕着相泽钻来钻去的小猫,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冷淡的男孩子。或许一般人会觉得奇怪吧,他们似乎并没有哪里相像。澄给轰焦冻发送了一条信息。——怎么了,轰?这一条也没有被回应,于是澄直接拨通了电话。出人意料地,在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轰,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那边没有说话。澄又看了一眼天色,继续说道。“那么,轰,告诉我你在哪里。”对面的呼吸似乎一瞬间被打乱了。“为什么你会知道……”他顿住了,很快掩去了情绪,“没什么,川崎小姐,打扰了,请不用……”在这通电话被挂断之前,澄叫了对方的名字——“轰。”轰焦冻一个人默默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了,他站在空旷的街头,却产生了幻觉般的沉重和迟滞感,仿佛被不知名的晦暗阴影扼住了四肢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