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时柿想对时奉军说谢谢,很多很多的谢谢,她枚举不胜。最后只是在时奉军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蹄花后,她说一句,“谢谢爸。”吃完团圆饭接近晚上七点,时奉军坐在客厅里打算看春晚。时柿在自己房间床上躺了一会,看着手机里程霁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尤湖湖店里等你。”时柿套上了羽绒服,又脱掉,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在时奉军眼跟前,太有做亏心事的感觉了。眼看着就要太晚了,时柿还是穿上衣服,套上了围巾,心一横就出去了。经过客厅,和时奉军吱了一声。时奉军听说去找尤湖湖未疑有他,点点头什么都没问。越是这样,时柿又忍不住为了心安补了一嘴,“我十点前就回来。”尤湖湖店里灯火通明,远远地就能瞧见。离着还有近十米,时柿在拱桥上停下匆忙的脚步,舒缓了一下气息,又对着手机屏幕理了理头发。末了,她发现涂的唇釉嘴角有块没了,从口袋里掏出唇釉,借着路灯一点点补上了。两只手忙着拧紧唇釉,不经意间时柿抬眸看向尤湖湖店门口。原本空荡的门口,彼时一人正站在那里抽烟。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送至嘴边,隔得太远,表情瞧不仔细。时柿抿了一下刚涂好的嘴唇,双手插进口袋里,缓慢地向他走过去。程霁没有动。待时柿快靠近时,一根烟燃尽,他转身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浓郁的烟味,时柿并不讨厌,只是鼻子有点冲。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团圆饭吃了什么好菜?”程霁先开了口。提到这个,时柿弯起嘴角笑了,“炖猪蹄。”是真好吃,软软糯糯。程霁也被她带笑了,“难怪呢,我说怎么嘴上还带着油。”“哎!你——”时柿就知道他要打趣她刚刚涂唇釉的事。“进屋,外面冷。”程霁拍了拍时柿的羽绒服帽子,上面带着一条大毛领,触手毛茸茸的。“别拍我的毛。”时柿反手去阻挡他的动作,一摸过去,他的手还没离开。一下子,大小两只手碰到一起。程霁手指微张,捏了捏她的手指。时柿愣了几秒后,微微挣扎,他没放开,便没再动了。大手又捏了两下,就听见他说道:“手还挺暖和。”这才放开了。时柿微微低下头,没应他的话,径直先推开门进去了。屋内的麻将已经开始了。算上尤湖湖,三男两女。桌上是尤湖湖一人对阵三位男士,另一位女生则靠在旁边看,看架势是彭则伟的女朋友。时柿都不算熟,这么一进去就有点尴尬,只好往尤湖湖身边靠。尤湖湖恰好胡了,推了麻将牌,起身把时柿按在了座椅上,“终于等来你了,柿子打,我去给大家准备吃的。”时柿的那点牌技在这群人面前那就是被秒成渣了,终于在打了两圈就点两个杠后,彭则伟对着站在时柿身后的程霁说道:“程霁,你教教柿子小妹妹,我手里可还好几个杠等着被点呢。”“她打的挺好的。”程霁淡淡的说道。时柿扭头,仰着脖子看向他。他站着,她坐着,最先入眼的就是他冒了青茬的下巴。他朝她扬了扬下巴,“摸牌。”时柿慌忙坐正。摸了张六万,手上有三四五万,恰好的。时柿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要把六万丢出去。只是牌还没放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程霁沉沉的声音,“打三万。三万有人打了。”时柿扫了一眼牌桌中心,果然前几圈已经有人打三万了,跟着打保险。时柿把原本拿在手上的六万插进牌里,放心的把三万打出去了。三万打出去,坐在时柿上家的碰了,时柿又得到了一次摸牌的机会。彭则伟坐在时柿的下家,对着程霁比了个大拇指,“会打。”这一把,时柿没胡牌。大家都在给钱时,时柿也从口袋里翻出来的零钱,然程霁先她一步递出去了一张一百。“柿子替我打,我懒得摸牌。”他懒洋洋的说道。大家本也不好意思收时柿的钱,在场的就她还是学生,可她又在场上占个位置,总不收钱也打的没意思,这下有人愿意出来解决这个问题,都是乐意的。时柿又打了两把,还是没胡牌,最后一把甚至打到最后都没听牌,太烂的手气了,她也兴致缺缺了。恰好尤湖湖端了一堆吃的出来了,时柿也找照理由换下来了。尤湖湖卤了一大盘鸭脖子鸭翅膀鸭爪,还冒着热气,时柿看了一会麻将,被这些东西香得不行,背着麻将桌,戴上塑料手套,拿了一个鸭翅膀啃起来了。尤湖湖能吃辣,做出来的东西她说微辣其实是别人的特辣。时柿才啃了小半个,就辣得直吸气。许是这动静都被大家听见,尤湖湖一边摸牌一边喊道:“柿子,你要是辣,喝点奶茶,自己倒哈。我刚没倒怕冷了。”时柿又长吸了一口气,含糊不清应了一声好。倒奶茶要摘掉手套再重新戴,实在是太麻烦了,她准备坚持吃完一个后再喝。时柿又啃了几口,就看见程霁挪步过来,拿了一个玻璃杯倒了满满的一杯奶茶,放在了时柿的手边。可是戴着手套端杯子还是油腻腻呢。时柿微微歪头,对着程霁略带讨好的说道:“再帮我拿根吸管吧。”程霁撇了她一眼,时柿急忙补充道:“那个台子上有。”最后,程霁撕开吸管的塑料袋,将吸管放进杯子里,他说道:“只准吃这一个了。”长吸一大口奶茶,时柿点头如蒜。到九点四十,时柿算是吃饱喝足了。起身和大家话别。尤湖湖今天手气不错,手里已经抓了一把红票票了,现下自是不愿意下桌,那就又只有闲着的程霁出来送送时柿了。两人前后脚走出来了,到了拱桥下的梧桐树下,程霁叫住了时柿,“过完年什么时候去学校?”“还没抢到票。”时柿停一下,“不过打算正月十六去。”“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可能正月初六就要去开工。”时柿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围巾上,自己也没想过和他一起去谷城。“我还帮你带一些行李过去吧。”他又说道。“也行。”程霁又摸了一下她的帽子。时柿感觉到他的手往她帽子里塞了一下,“我帽子暖和吧。”“暖和暖和。”程霁望了一下四周,随后伸长臂虚抱了一下时柿,很快就放开了,“新年快乐。”时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很小声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转身了,自己在前面走得飞快。回到家,时柿脱外套准备去洗澡,一个红包突然从衣服里飘到眼前,然后掉在了地上。捡起打开,里面有一千块钱。没顾上洗澡,时柿急忙给程霁发去询问微信。程霁没否认,“新年红包。”一千块钱太多了,时柿收得心里不安,更何况他在自己身上之前花的钱都还没算清,说好了要给他的。“我不想要……”时柿也回的直接简单。程霁:“给未来小女朋友的投资,不收回。”时柿把手机重重丢在床上,自己要去洗澡,才不搭理他这没脸没皮的话。第42章 42 ...除夕一别后, 年初五时奉军把时柿的行李给程霁送过去了。那天时奉军把家里的好酒好烟好茶叶都带上了,回来时奉军还在时柿面前美言了好几句,“程霁这个孩子不错, 办事很沉稳。”时柿应和点头,没敢直视他的眼睛。随后, 两人近一个月未见面。偶尔微信聊上一句, 彼此过问的不多, 程霁逗时柿的居多。有时是程霁有事先撤,有时是时柿不回消息了。下一次再开场聊天,倒都也不会觉得尴尬。三月初,程霁才现身,带着时柿的行李。幸好托他带来的是几件毛衣和呢子,不然都穿不上了。两人在学校附近的湘菜馆子吃饭,其中一道剁椒鸭掌筋格外好吃,就是辣。时柿倒是自觉,夹了两个就没第三下了。这引得程霁抬眸朝她看过去了, “稀奇啊, 现在禁嘴禁的这么好了。”时柿用筷子挑碗里的猪油拌粉,“我都好久没流鼻血了,我感觉吃的中药挺有用的, 而且我现在……”时柿嘎然而止。“而且什么?”程霁接着她的话问。“没什么。”时柿低头夹着粉往嘴里送,心里暗恼自己怎么开始口无择言了。她这幅样子,程霁倒是顿悟了, “现在月经也更规律正常了吧。”“唔。”时柿含糊不清的应他。“那中药还再吃一段时间养养吧,我看你气色不错。”一查医院的公众号,一直给时柿开药的姜主任就是今天下午出诊,两人吃完饭就过去谷城市中医院了。这次没查血, 把脉看了舌象,就开药了。排队取药时,程霁和时柿说道:“这一溜流程你都记下来了吗?”时柿点头。程霁停顿了片刻,“下次可能就要你自己一个人来了。我在谷城的项目结束了,下一个项目在杉城,我明天就要过去了。”尽管之前已经知道是开春就要离开了,但没想到过的这么快,时柿突然脑子有点发懵跟不上,脚下跟着队伍缓慢移动。隔了近一分钟,她才说话,“以后还来这边吗?”“你在,我会过来的。”医院的大厅里来来往往,有人从两人之间走过,在第二个人走过后,程霁靠近,揽住时柿的肩膀,把她往前带走了一步。而后,他的手也没放下。时柿像是后反应劲,朝着程霁的方向侧首,“那我等你下次来。”程霁放在她手上紧了一下,“听说杉城的海鲜很好吃,下次给你带过来。”杉城靠海,离谷城三小时的动车车程。程霁过去之后,给时柿发了一张大海照片。蔚蓝海面上夕阳落日,一望无际。时柿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支着下巴,眼睛飘忽到楼下的石凳。石凳的左下角也还有一寸夕阳将隐未退洒下的光辉。她翻出书本下的手机,给程霁拍了一张自习桌上的“景色”。“我要报名四级了。”她把图片发过去后,补了一句。他回的很快,“好好复习,考六百。”时柿回了他一张问号表情包。“要想当老师,学好英语当表率啊。”这人真是很会拿捏住人的软肋。时柿没再搭理他了。时柿原本和易沿一起来上自习,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她又去上厕所了。拿上纸巾,时柿也找她去了。还没进厕所门,就逢上了从里出来的易沿。她面露菜色,瞧见时柿轻叹了一口气,“今天跑了快十趟厕所了。”“拉肚子了?”时柿想今天也没听她说肚子不舒服啊。“尿不出来,我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听易沿这么一说,时柿倒不想去厕所了,两人回自习室把书收了就回寝室了。当晚,易沿又好了点,两人皆以为是累着了,就像那次坐火车后全身浮肿一样。易沿的这般情况拖了一个星期,最终还是去了医院。时柿陪她去的,查了尿,做了肾脏b超,拎着医生开的一大包药回来了。在医院帮着易沿跑上跑下时,时柿想起程霁离开之前还带她来熟悉流程,真是派上用场了。清明节前,程霁过来了谷城一趟。他头发又剪短了很多,背对寝室门口站,时柿在门边定了几秒,望了这背影一会才迈步走过去。他车里的香氛换了,这是时柿上车后的第一感受。这让她觉得有点陌生。明明他以前在谷城,两人也是隔十天半月见一次面的频率,和这次的时间间隔无差,但这次她就是觉得不同了。车里很安静,行至学校的主干道时,他倏地指了指后排座椅,“那有一盒青团。”清明时节,艾草正茂,也是吃青团的好季节。“等会吃吧。”时柿兴致不高。虚长几岁也就有长几岁的好处,下一瞬程霁就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了。未出校门,程霁又在学校里找个停车位把车停下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镇上玩几天?”程霁要回去给老程扫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时柿摇头,太远了,她不想折腾。时柿是披散着的头发,程霁用手指顺了一下她的头发,“不开心?”他如此认真一问,时柿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挺莫名其妙的,说不出口。“杉城怎么样?”她问。程霁往椅背后靠,哪个城市对他来说都差不多,他不是在工地,就是在饭店吃饭,酒店睡觉。“靠海,风大。”“是大家说的那种空气中都是大海的清新味道吗?”时柿还没去过海边,还是十分好奇的。程霁被她的语气逗笑,“海腥味。”时柿撇嘴,“肯定你没闻到正宗的,你去的地方臭。”“是,我还没闻过正经的呢。”程霁又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时柿被他堵得死死的,想在嘴上占他一点便宜都难于上青天了。不服!“怎么刚不开心?这么久没见我,认生了?”就听见他又开始了打趣。“我说……是有一点呢。”时柿认输,咕哝出这么一句话。程霁又笑了,“那就是想我了。”“曲解。”时柿被安全带勒得胸口闷,就想把带子往前拉了拉,不让它箍着胸,拉了好几下才拉动。程霁看着也没上手去帮忙,目光滑过她胸口,瘦得倒是不柴。短暂见了一面,晚上时柿带着大包小包吃的回宿舍时,易沿正在打电话。时柿便没出声,安静分出来了一部分吃的,准备给易沿。易沿打电话一贯不避开时柿,就听见她说道:“那你们明天差不到下午到,你们开车要注意安全呢。”挂了电话,易沿也和时柿直说了,她吃了药并没有什么好转,她爸妈想过来看看她。时柿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最近一直觉得易沿胖了一些,还以为都恢复了,原来还是水肿和激素捣的乱。只是时柿也没想到,易沿自清明节后,就没回学校了。时柿与易沿微信一直保持联系。易沿肾炎一路进展,现在已经是慢性肾衰竭,需要血液透析了。刚开始透析,她人太虚了,实在没精力来学校。宿舍空荡下来了,时间越长,时柿孤单感来的越强,并没有习惯这种一个人的生活。在又一整天没跟人说一句话后,时柿拨通了程霁的电话。夜十一点,他接的很慢,时柿原以为他睡着了,一听声音又很清明。“你方便说话吗?”时柿又犯怵了。“在斗地主。”“那我先睡觉了。”时柿识趣极了。“在手机上斗地主,没人。”电话自然又没挂了。“又在走廊蹲着?”程霁揉了揉眉心,虽然现在不冷不热,但蹲在走廊还是累的。“没,宿舍就我一个人。”“室友呢?”程霁一问,一下子打开了时柿的话匣子,这么多天的话终于有人说了。时柿絮叨说了近二十分钟,前面说自己的近况轻描淡写,后来翻来覆去的是担心易沿的话。她停下来,歇一口气,程霁换了个坐姿。“你自己在宿舍害怕吗?”他温声问到。时柿被问愣住了,更确切说是被问哽住了,被蓦地一股涌上了酸意哽住了。她这么多事,才换宿舍的,有什么资格说害怕。“我还好。”“那我明天过来看看你。”程霁望着窗外的月色,适合驱车前行。“你的——”时柿被打断,“你排前面。”程霁说的果断而干脆。两人的电话一直没挂,连麦到时柿睡着。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程霁开着车,未觉疲劳。第43章 43 ...程霁到达谷城时天将亮。他坐在车里, 望着远处一点点现出来的太阳,不忍发笑。他竟然还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有这样的兴致头。他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 后又靠在车边抽了一根。两根烟过后,他也没后悔自己这一趟。近七点, 时柿的微信消息来了。昨晚电话是在凌晨三点二十三分挂掉的, 突然就挂掉了, 程霁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她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现在应该是醒来了。两人碰面,时柿穿的很单薄,一件镂空针织衫配牛仔裤。程霁原想问一句冷不冷,但一算日子,近五月了,谷城也慢慢热起来了,不过他在杉城靠海气温一直低一些。近五月?这可坏事了。时柿这小姑娘四月二号过生日,他当时忙新工程给忘没影了。程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琢磨这事的严重性。而时柿安静地坐在程霁旁边, 也在想着自己的事, 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发现校园里各个角落的花都开了,她一直没出来逛过, 因为没人陪。已经忘了小姑娘的生日,程霁没敢再旁敲侧击,直接就认错了, “上次清明节前过来,正好错过你生日,你过的怎么样?”时柿趴在车窗沿上没转身,“和易沿一起过的, 吃了韩式炸鸡,蜂蜜芥末味的,喝了奶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实时柿未说全。她确实吃了喝了,但那天是叫的外卖,她都没有出校门。白天一整天的课,临晚上程霁那边都没有一条消息,下课回来之后,她静静地在宿舍床上躺了一会,然后叫上易沿一起点了外卖,后来东西都快吃完了才告诉易沿她今天过生日。易沿踩着双塑料拖鞋,冲到宿舍楼底下的蛋糕店给时柿买了一小块慕斯蛋糕回来了。时柿和易沿一人拿了一个小勺挖着吃,易沿责怪时柿没有早点告诉她,也好订个大点的蛋糕,肯定也比学校蛋糕店粗制滥造的要好吃。时柿笑了笑,又挖了一勺蛋糕,“好吃呀。”易沿看着时柿笑得灿烂的样子,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柿子。”现下程霁看她并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对味,“那次见我有些不开心,真和这事没关系?”时柿的手指轻敲车窗玻璃,深嗅空气里浅浅飘过的花香,“有那么点吧。”沉吟片刻,她又说:“你车里的香氛换了。”“之前的用完了,又随便买了一个。”时柿始终没有看向程霁,心口一下跳过一下的快,不好意思启齿。明明话都到这了,却就是不好意思从嘴里往外蹦。“我们去吃饭?”时柿问道。程霁嗯了一声。“好像我们每次都是这个流程,只有吃饭这件事。”程霁被时柿说愣住了,略微回忆了一下,真是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腻吧?”时柿又问道。“怎么这么问?”时柿终于回转身过来了,搜寻了一番,找到程霁的香氛,目光定在那,缓缓地说:“你的耐心与心意会不会有天就用光了?可是我越来越……”她的话没说完。凉风拂面,可脸还是耐不住的发烫。程霁轻笑一声,“不会。从一开始就想好以后会遇到什么状况,才会摆明面让你知道,等你的回应。”“那好吧。”时柿虽声低而笃定。“好吧什么?”程霁似乎还是状况外。“我的回应。”车内霎时就安静下来了。再次有人说话是程霁问就靠边随便吃点早餐行不行。他先下了车,等时柿也下车站定后,他的手先在衣服口袋里摸了一下,然后忽然拉起时柿垂在身旁的手。时柿是被他拖了一下,才迈步往前走。程霁走得很快,时柿甚至是在小跑。到了桌前,程霁的手就放开了,让时柿往里面坐,他坐在了她旁边。两人以往一直是相对而坐。两碗豆浆端上来后,程霁给时柿加糖,舀了一勺,他勺停半中央,脸向时柿凑近,“你刚说你越来越怎么样了?”“没、没怎么样。”时柿想去接过他手里的勺,她喝豆浆爱甜,这一大碗豆浆她得加三大勺糖。程霁却没给她,“话怎么说一半?这不都答应我了。”时柿收回手,转而拿起自己的吸管搅拌豆浆,小声咕哝道:“那就更不重要了。”程霁又笑了,给时柿舀了一勺糖,把糖罐子挪到了他那边,时柿伸手也够不着,“就加这么多,糖吃多了不好。”相比程霁的如常,时柿一直埋头喝豆浆,边喝边用卫生纸擦嘴,葱油饼她都没吃一口。这顿早餐,吃得她紧张又忐忑,还有一丝局促,事情有那么点不同了。重新坐上车,程霁没急着开走,看时柿在玩手机,他静待了一会。他这幅样子候在旁边,时柿佯装镇定也装不下去了,手微颤的锁屏,“程霁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那倒没有,就是我以为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我都做好了。”“要不当我还没回应?”时柿说完,望着程霁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弯。程霁掐了一下时柿鼓嘟嘟的苹果肌,“没门。”小小的车内,两人并排坐着,程霁又抓起了时柿放在腿上的手,他握在手心里,一根根手指按捏。“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程霁懂时柿的性格,她踏出这一步都非常不容易了,再其他的事更要慢慢来。时柿也是想说的,又怕刚在一起就说,他会不开心。“先不告诉其他人可以吗?”这在程霁的意料之内。“还有呢?”时柿摇头。“果然小女朋友事少,我捡到便宜了。”时柿的手轻微挣扎,“就算开玩笑,你也不能这么说,要尊重我。”程霁又拽紧了一些,“我错了我错了,嘴没边。”“其他的事我还没想好,以后遇到再说。”“我怎么感觉我给自己挖了个坑。”程霁看着时柿表情就要变了,赶忙补了,“我乐意的。不过事情你要有分寸,什么过两天说自己反悔了,要分开,我不听这样的话。”“万一呢?”“那你等着看吧。”程霁眼底微肃,嘴角又带着笑意。下午程霁带着时柿去看望了易沿,易沿一家如今在医院附近短租了一个房。到易沿家楼下,程霁把买来的东西给了时柿,让她自己上去了。时柿呆了近半个小时,下楼梯时还蹦了两阶,程霁坐在车里看的仔细。待她上车,给程霁递了一个橙子和一个苹果,一只手举着一个。“你要哪一个?”程霁两个都拿走了,丢在了车后座,然后拍了一下时柿的手,“你看病人呢,怎么还往外带东西?”“易沿妈妈偏要塞给我的,说吃不完。”“见到易沿开心了?”“易沿五一前可以回去住了,医生说她是突然的肾功能恶化,还没到末期,可以不用长期透析。”程霁听着暗舒了一口气,放着时柿长期一个人住宿舍,他也确实是不放心。因来的匆忙,这天晚上吃完饭程霁就又驱车回去了。车行一半,他给时柿打电话,时柿正迷糊着要睡觉了。两人聊了一会,听着时柿的应声越来越慢,却又猛地一下很清醒。程霁感觉时机到了,便问道:“你对我越来越怎么样了呀?”时柿可能戴着耳机,呼吸声格外清晰,程霁平静的听着,倒也不催她回答。只是他不知道,他一问,时柿就清醒了。时柿打算装睡到底,却又忍不住嘟囔一句,“有些依赖。”程霁自耳朵滑向心底的愉悦,她没说过喜欢、爱这样的字眼,但他认为依赖比这些词好上千万倍。这头时柿趴在被子里,倦倦乏乏的,不想动弹。顺应感觉,不再瞻前顾后,未尝不可。她不太聪明,能想明白的就到这一步。第44章 44 ...看似身份转换的突然, 然两人却又没觉得有什么突兀的,毕竟两人的生活还是没发生什么变化。程霁原想着一个星期过来一趟谷城,与时柿一商量, 她却没同意。“我也忙呀,周末有时候班上有事, 有时候要写作业、预习、复习, 你过来没空见你。”时柿给了详细的理由。程霁哑口, 这正当又充分的理由,他当然要听。最后是见面的频率也没定,就到了五一。五一,大学一贯是调休,会利用五一前的周末或者五一后的周末补课,这样把假期都挪在一起。所以谷城师范大学这次五一放了近一个星期的假。假期第一天,程霁过来接时柿,没停顿,两人接着一起返回了杉城。杉城作为海滨城市, 旅游业发展的风生水起。高速路口, 就看见收费站那里一溜的旅游大巴。前面路上堵车,时柿睡睡醒醒,现在整个人都是焉巴的, 窝在座位上。程霁这样来回,其实也有些疲倦,在排队下高速时, 用手按额头一下又一下的。到了程霁一直住的酒店,他给她在对面开了一间,两人就各自回房了。程霁进自己房,望着整齐的床单被罩, 脑袋空了一阵,最后闭了一下眼,又猛地睁开,眼底清明许多。时柿则是进房就扑在床上了,今天堵车走走停停,折腾的她晕车了,现在都还头昏犯恶心。她这样躺了近半个小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程霁进屋,没往里走,就站在门边,与坐在床上的时柿说话。“出去吃点东西,再去海边逛逛?”时柿应的不快,像是极勉强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行吧。”程霁慢慢踱步过来,在她面前俯下腰,“第一次来杉城,算是旅游,不能就泡在酒店里的。”时柿一抬首,头顶就能碰见他的下巴,他的气息笼罩着她整个人。酒店房间窗帘紧闭,落地灯昏黄,时柿的心晃了一下,想起了初到谷城来的那一夜,他俩在酒店的走廊。这一次两人仍旧是睡两个房间,可是关系不同了,他会不会做点什么?时柿迷惘又还带着恐惧,她没想好,更没做好准备。慌张之中,时柿伸手轻推了一下程霁的手臂。程霁顺势后退了一步,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怔。时柿先移开了眼,“我、我穿鞋。”她穿了一双平底单鞋,刚急着去开门,后跟没有拉好。程霁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了,静静的没说话。这天一直到晚上,两人到海边散步,彼此间的那种氛围才散开了些。时柿穿着一件吊带碎花长裙,外面搭了一件牛仔外套,这样的打扮到了晚上的海边还是冷。刚临沙滩边,海风随着海浪送来,时柿打了个冷颤,双手下意识抱臂。程霁在一旁瞥见,笑语:“去海边撒欢跑两圈就不冷。”时柿轻哼了一声,“才不要。”她才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只是才走过一半沙滩,时柿就打脸了。波澜壮阔的海面在眼前一览无余,一个哇突然就从嘴里跳出来了。“你看,就和书上写的一模一样,波光粼粼。”时柿指着夕阳落下的地方。程霁点头,“要不要拍照?”“我差点忘了。”时柿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景色连拍了好几张。程霁站在她身后拍了张时柿的照片,甫一拍完就被她发现了。“禁止套娃!”“什么东西?”程霁反正已经拍完了,倒无所谓了,就是真没听懂时柿在说什么。这倒惊着时柿了,这不是人人都知的梗吗?他老了……这个想法一下子盘踞在时柿的脑海里。当然,她不会也不敢说出口。“没啥。你要拍等我摆好姿势再拍,不行偷拍。”时柿又补了一句,“拍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