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的时候,碍于闺蜜在场,冯师延和尤晏的亲密没太过火。但从见到他那一刻, 她就想跳到他身上,短暂地当一只考拉。她把内心的喜欢从壁柜放进橱窗里, 展示给唯一驻足的路人。只要对方再进一步, 就能真切触抚到炽热触感。她不止想当考拉, 更想当藤蔓,缠绕他,紧咬他, 捆住他。她的爱变得自私起来, 想占有,想私藏。但仅存的理智驱逐她促狭的想法。尤晏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物件, 她无法永久佩戴身上。他有他的自由意志,来去自如。但她还是想他留在身边, 像他第一次千里飞来l市, 像今晚他突然出现。两股思绪如同床上的人,绞合如藤, 彼此不分,辨不出哪边更占上风。冯师延暂时与自己和解, 就当这一晚拥有过他好了。明天,明天她再做理智的冯师延, 今晚她只想在$ex里昏聩。她的拥抱传递放肆的力量, 无形鼓舞了尤晏,他更加有恃无恐释放情绪。舒静枫说得没错,他把她当成退路, 此刻只想退进她里面,请她当他的壳。但又不仅只在身体里,他想在她内心也划下痕迹。刚才她试探他,是否是想拴住他,在乎他的小秘密。想到此处,尤晏兴奋起来,仿佛抖m的血液在翻滚。比起放养有丢失的可能,圈养似乎是种更安定的关系。他想看到她的在乎,想看到她吃醋,这样证明,他们之间并不完全在演戏。这一刻,肌肤上莹亮的薄汗是真的,他希望激情也是真的。这种希望,像只塞子,生生把他想吐露的“秘密”堵回去。晚点再坦白好了,让假象继续“像”得久一点。冯师延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她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过去四年的春节,她在打工中度过,餐饮业往往缺人,她还挺喜欢这种不怎么费脑的短期工作。她还喜欢跟那些打长工的女孩子聊天,听她们说感情故事,说离开家乡南漂的原因。如果她们好奇,冯师延也会说说自己,大学生活和所学专业。当她们听说她学农学,也不会掩饰惊讶,说她们拼命摆脱的黄土命运,她一个城市女孩怎么想不开学这个,挺没前途的。有人也会搬出行业巨擘反驳说话人,说你吃的米就人家种的,看来让你吃太饱了。冯师延当时坦诚她穷极一生也做不到巨擘的高度,但她可以做到中游。中游是什么水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农场,一部分用做科研,一部分量产,做自己农业王国的国王。她的愿景已经埋下一颗种子,只等春天发芽。并且,愿景里加入新鲜的、从未设想过的部分。她侧身垫着手肘,尤晏的侧脸如山峦剪影,还是那种“开门见山”的扑面而来感。尤晏转过头,笑容困顿也温柔,“怎么了?”突然的一问,冯师延措手不及,“没。”“说啊。”冯师延愿景里的确出现朦朦胧胧的碎片,一时无法、也不敢描绘。“没呀。”尤晏轻嗤一声,“你这种表情就是有话想说。”朦朦胧胧的远景近了,也清晰了几分。冯师延想,就是这样,除了拥有一片可以立足的土地,她还想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她自己就能当国王,她不需要一个king,也不要做别人的queen,她只想要一个知己、一朵解语花。坦诚面对自己是件挺不容易的事,人的欲望如调色盘,并非每一种都是明亮的色彩,也有晦暗、不可告人的部分。冯师延确认过自己晦暗的内心,知道要找什么样的花,即使再娇艳的玫瑰,也得削去尖刺才能留在她身边。她不可能与年长男性|交往,对方往往自带家长式权威,假借年龄与阅历对她进行温柔规训,传达所谓人生经验。同龄男性也不行,她的野心会令他们不安,说不定事业也会较之出色,没有哪个男性能忍受同辈女伴强于自己。粗暴划分难免有“错杀一千”嫌疑,但很幸运,冯师延初次撒网就捕到尤晏,或者说他自投罗网。冯师延是先有结果,再反推出理论,而不是用理论去筛选。她深入接触尤晏后,才知道前两类男人不合适自己。她不需要一个男性去膜拜、受宠或者竞争,她就是比较喜欢这种乖巧、懂事、不惹她生气的男人,恰好年纪比她小这点,或多或少约束他的嚣张。冯师延整理好思绪,情不自禁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来陪我过年,真好。”尤晏隐隐期待表白话语,这么点隐晦哪够塞牙缝。“就这?”“我妈妈走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期待过年。”也是。尤晏不满足,也只能妥协。“你还可以期待更多一点。”冯师延想了想,最期待的农场也不可能一夜建成,于是问:“比如说?”尤晏清了下干燥的嗓子,“我啊。”冯师延一时卡壳,“什么?”尤晏字正腔圆,“我。”“……”还是一头雾水,但不好再问。冯师延往上溯源,灵光一闪,完整句子应该是:你还可以期待,我。果然是自投罗网。甚至她连网也没撒,尤晏便一头撞上来。她支起身,又情不自禁捧他脸捏耳垂,就像提起烧锅总要捏着耳朵似的。她凑上去,亲他一口,尤晏嘴角出现被点开的涟漪。她轻磕他额头,鼻尖相触,气息交络。“这不有了吗。”简短的一句话轻巧化开尤晏的疙瘩,这下,他真被她拴住,从放养的小绵羊变成忠实的牧羊犬。-除夕,尤晏、冯师延和庞姣姣落地东北,才见到传说中的简正阳。简正阳一米八出头,留平头,穿着休闲,但举手投足间掩饰不了那股商务人士的利落感,跟三张在校门左右的青涩面庞明显拉开年龄距离。尤晏第一眼远远见到真人,就跟冯师延耳语。“这家伙在追你闺蜜吧。”冯师延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尤晏:“男人的直觉。”冯师延的眼神像在说:还自称男人,你不就一小毛孩。尤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过年的舍弃家人陪美人,没点意思说不通。”冯师延想了想,“你不也是?”“……”尤晏推着三人的行李推车,忽然一把将她揽过来,把她圈进推杆和双臂之间。“我名正言顺。未婚妻,是不是?”半句正经,半句戏谑,中和在一起,洗掉他掏心掏肺的羞涩感,泛红的耳廓却悄悄泄露痕迹。冯师延拉开堆在近手的背包外侧,掏出一颗奶糖剥开送他唇边。“奖励。”尤晏吃了才说:“奖励哪句?”冯师延说:“比较动听那句。”“……”甜奶味在口腔扩散开,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尤晏也想糖渍她。但有“外人”在,想想作罢。同时放开冯师延,与她并肩而立。绝对不是他太害羞。庞姣姣从容介绍两边关系,简正阳朝尤晏伸手,“听姣姣说你也是h科大,我跟你正好校友。”尤晏挺疑问,简正阳人如其名,一股正气,没有半分油腻。“校友”一词还是恭维了,他本可以用“师兄”来倚老卖老。尤晏与他简单握手。简正阳问:“读什么专业的?”尤晏报出家门。简正阳笑:“巧了,我也是,毕业后留学混了几年,不过现在基本丢光了。”庞姣姣插话:“这人回家继承家业去了。”简正阳:“你又揶揄我。对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闺蜜的男朋友跟我同专业呢?”庞姣姣说:“……我有点记不清你那专业名,那么长。”简正阳只淡淡一笑,示意尤晏问她:“你问你闺蜜记得他的么?”庞姣姣咕哝:“……人家记得是当然。”简正阳并不显露失望。简正阳落落大方的做派很容易收拢人心,尤晏问:“学长去的哪个国家?”“德国a大,听说过吗?”尤晏双眼有光,“学机械的有谁不想去,师兄是哪一届的?”学长陡变师兄,其中的微妙很难忽略。在尤晏看来,叫学长不一定想跟着对方“学”,塑料称呼而已,叫师兄则有一种师门同袍的情谊在里头,更为亲切。一摊开来,简正阳比他还高八届。简正阳说:“师弟毕业后也有意a大吗?”尤晏难掩雄心,“有这个打算。”冯师延一直沉默,此刻像乍然回神,望向尤晏。庞姣姣留意到她的反常,结合两个男人的议题,不难猜知原因。她挽着冯师延臂弯向前走,两个人像自带吸力,一迈开脚步,后面两个虽热火朝天,也自发跟上。庞姣姣悄声问:“尤晏没告诉你要出国?”冯师延苦笑,“其实像他这种家境的小孩,出国留学是常态,反而本科还在国内读,我有点意外。”庞姣姣点头,“路弘磊以前提过,他们父母不想太早放他们出国,怕在外面学坏,你知道,有些国家吸食大|麻合法,懂吧?”冯师延语带嘲讽,“那他们长到现在没长歪,挺不容易。”庞姣姣:“……”冯师延情绪失控,无意把庞姣姣也圈进来炮轰,毕竟她也是名副其实的二代。“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庞姣姣改成揽她肩头,抚了抚,“我认可你的看法。像我们这些人,被描述成‘含着金汤匙’出生,要啥有啥,犯错了还有长辈帮忙撑保护伞,挺容易没有界限。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得看家庭教养氛围,尤晏和路弘磊家,都还好。”冯师延喃喃,“‘要啥有啥’……你的口音被简正阳同化了。”她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岔开,庞姣姣也乐意跟随。“……有吗?啥时候的事?我没注意到。”冯师延说:“你以前说‘什么什么’,不会‘啥’啊‘啥’的。”“……嘿,你不觉得他这个人说话发音特好听吗?听久了,总忍不住去模仿呀!——别说我,尤晏也把你带歪了。”冯师延:“哪里带歪了?”庞姣姣笑,“也不说歪了,就是感觉,变活泼了。果然爱情的力量。”简正阳在度假村有一栋别墅,挨近雪场。他边开门边说:“本来邀请姣姣和她闺蜜一起来,她们死活不愿。后来师弟加入,我沾了光,这两个人才同意过来。”庞姣姣抱臂咕哝,“你们两个师弟来师兄去,也不嫌肉麻。——单我和延延两个女人,当然不会去,谁知道是不是羊入虎口。”简正阳爽朗而笑,转头朝尤晏说:“这两人防范意识还挺高。——不过挺好。”简正阳给冯师延和尤晏一间大床房,和庞姣姣的客房同在二楼。简正阳自个儿呆一楼,让他们不必客气。吃过酒店订来的年夜饭,一起跨了农历年,四人互道晚安。尤晏洗漱出来,坐在床边看手机。冯师延半躺床上,被子拉到腋下,举着一本专业书几乎遮住脸庞。尤晏已经习惯她到外地都备上一两本书,“万一没电没wifi呢”,她收拾的时候说。屋外白雪苍茫,像霜冷冰箱忘记除冰后结出厚厚冰阵,别墅是没来得及吃掉的巧克力雪糕。尤晏想起有一年去和晏茹过年也是这般情景,只有他们母子二人,靠着积雪的窗户对饮,不过他杯子里是可乐,晏茹的是醇正啤酒。未成年禁止饮酒,晏茹这个没什么传统妈妈气质的女人,在某些事上却有着严格的限定。尤晏回忆起来,不知不觉告诉冯师延。她问:“什么叫‘妈妈气质’?”尤晏思索片刻,“大概因为离婚且单身,脱离普通妈妈自我牺牲和奉献的命运,她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位女性长辈。”冯师延想起师琴,缓缓翻了一页书,脸还藏在后头。她说:“我觉得‘长辈’一词也不准确,她就是比你我年长的女性,辈分不存在,自然就有平等的轻松感。”冯师延不愧为同性,感触更深,替他纠正一些似是而非的细节,尤晏想握住她的手,但她还端着书。尤晏掀开一缝被子坐进去。“你也想去a大吗,毕业后?”声音从书缝上方飘出来。尤晏扭头,书本墙壁一样挡着她的表情。“这样也好……”冯师延喃喃。出国比约定分手时间——他22岁——早半年,冯师延得承认,当初设定一个终点,不过是给自己预设一个保留尊严的退场仪式。所以,前提条件是尤晏不会喜欢上她,她也可以在一个时间区域里释放自己,用约定粉饰自尊。现在,不但“前提条件”明显变化,连“终点”也微妙改变。尤晏是不是一直有一个坚定的“终点”,摆在她设定的之前?到得那时,他会比她抽身更早,更利索干净。这样的苦恼无理又矛盾,她先设定规则,尤晏只不过悄悄藏一手,并不违反规则。但她也没生气,就是……最有趣的专业书也成了无意义的黑色方块阵。一根手指卡着书本翻开的位置,一会还回去她还能接着看,尤晏把书轻轻抽开。“干什么?”冯师延把书拉回来,尤晏没跟她扯。书本回到原位,阻挡眼神。尤晏没有再抢。房间里静了一会,冯师延立起柏林墙,也不好自个先推倒。身旁温度一空,尤晏不知要干什么,窸窸窣窣一阵。片刻后,清清嗓子的声音悬浮在有点距离的半空中。“我给你开演唱会。”“……”专业书的文字变成省略号矩阵。尤晏唱的是法文歌,老歌,但最近在短视频平台二度火爆。冯师延即使不爱看短视频,偶尔也碰上同学刷到,超市用作bgm,或者从路边等送餐的外卖员手机里传来。原声女声,尤晏嗓音立体而性感,冯师延不懂法文,不知道他发音是否准确,一个个单词被他裹圆了送出,带着喜悦的俏皮。冯师延很难拒绝一个善意讨她欢心的人,书本下拉,悄悄露出额头,然后眉毛、双眼——整个尤晏跳入眼帘。头上戴着一个粉红的东西,陌生又眼熟,再一瞧,竟然是她的兔子发带。刘海束起,额头光洁细腻,如新拆封的面霜,两只粉红的耳朵挺挺撑起。手中还握着她的卷发梳当话筒。每一个动作都能精准卡点。她的窥视无形变成强化物,尤晏还即兴插入一段beat box。笑意掀翻书本,她彻底丢到旁边,似乎明白同学刷到这首歌为什么忍不住抖腿。欢快的音符总能把人从郁闷里拔出,带起灵魂共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卷发梳顺手搁床上,兔子耳朵给舞塌了,尤晏一把掀开,跪趴到她跟前,眼眸晶晶盯着她。“我们忘了之前的约定,好好谈恋爱好不好?”手给他轻压着,冯师延慢慢抽出来,想点一下他的脸颊,尤晏半途握住她手腕,拉到唇边吻一下,眼睛还盯着她等答案。冯师延叹气,轻缈的一句差点判了他死刑。“从去年暑假你第一次主动飞来找我,我就已经当你是我男朋友,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的,你现在才察觉到吗?”第30章次日醒来, 冯师延身旁空了人。这一晚睡觉并不安稳,尤晏抱她很紧,稍微翻个身, 他担心滑掉般缩紧双臂。冯师延像箍着一把重锁。套间的浴室听不出是否有人,冯师延想唤他一下, 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从未叫过彼此名字, 相近时不必称呼, 不远不近大概哎或喂一声,要不直接拉人,太远直接奔上前。冯师延索性不再找人。起床拉开落地窗窗帘, 晴朗雪日框进窗户里, 尤晏在平整厚重的雪地里拖步而行,再仔细瞧,雪地已经画出三个符号:y[桃心]y他正在走第二个y的尾巴。冯师延又想唤他了, 可隔着玻璃和距离,她只能敲敲玻璃。尤晏埋头沉醉自己的“画作”。玻璃雾了, 又给冯师延擦晴。尤晏偶然回首, 脸庞像雪天的另一个太阳。他跳到心形上部,抬起双手在头顶勾出一个大心形。冯师延抬手示意等一下, 趴到床上够手机,回来朝他晃晃。尤晏点头, 莞尔,重新比心。冯师延直接拍视频, 顺便抓拍几张。冯师延笑着哈雾了一小块玻璃, 画出一个桃心。尤晏也掏出手机拍她。冯师延虚握拳头当话筒,摆了两个他昨晚的舞姿。尤晏点头,无声演绎昨晚的“表白开场舞”。脚印凌乱, 雪地像给花椰菜锤出一口浅坑。冯师延重温他的表白熨帖心口的律动。一个转身动作后,尤晏动作卡壳,突兀刹车,朝大门方向抬手像跟谁打招呼,两只耳朵红得像从雪地捡来的胡萝卜片,更应该装在雪人身上。冯师延变换角度,勉强看到简正阳。她收起手机,坐到床沿翻出刚才视频,每一遍都是不同感受。第一遍重温刚才的梦,第二遍找细节。两个y,谁在前,谁在后?太不讲究了。就算打出yan也分不清,得注音才行。冯师延回微信找他,id也变了。y&y再看朋友圈多了双位数的提醒,点进去一看,一夜时间,尤晏竟然给她所有动态点了赞。冯师延打字问:「我是哪个y?」尤晏可能还在和简正阳聊天,冯师延洗漱出来才翻新消息。y&y:「在我这你是后面一个,在你那我能是后面一个吗?」冯师延没有犹豫,回复:「嗯。」y&y:「yes!.jpg」y&y:「给我抱抱.jpg」y&y:「转圈圈.jpg」接连轰炸好些狂喜表情包,冯师延屏幕自个滚动了一页。师延:「上来。」y&y:「好」冯师延返回去,在关键处截屏。她在云盘用“yy”为名建立文件夹,把有关截屏分进去。敲门声旋即响起。冯师延让他进来。尤晏脸上浮起自然的笑容,但好像怕不严肃,稍微抿嘴收敛,眉眼的部分却没法掩饰,自得也谦谨。冯师延坐床边哭笑不得,“你想笑就笑。”尤晏张开双臂扑向她,单膝点地,抱住她腰身,头埋肩颈。冯师延回抱他,笑道:“你蹲下来还比我坐着高。”“那是因为你坐得不够高。”尤晏就地转身,背朝她拍拍肩膀,“上来。”“……”尤晏扭头继续拍马鞍,“上来。”冯师延蹬掉脱鞋上床,扶着尤晏举起来的手,跨坐上去。她笑,在恋人面前只剩下这一个表情,“好像木马。”尤晏:“……汗血宝马。”在她咯咯笑声中,尤晏把紧一双小腿,稳当起身。起先冯师延勾着他下巴,适应后改扶耳朵。天花板逼近许多,就像立刻压下来。尤晏说:“现在你比我高了,碾压我了。”两个人像没包装袋的冰棒,叠一会后黏不可分,举着一根,另一根跟着支起。冯师延低头,想看他,尤晏可能怕仰头摔了她,脑袋不敢乱动。“走一圈?”尤晏:“好咧!”他绕着大床走出一个u型,冯师延说可以了。尤晏蹲下把她送回床沿,还是刚才姿势盯着她,两手搭她身侧,松松围着她。“我承认开窍比你晚,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也是一心一意。从一开始我就有点喜欢你,对你挺好奇,也想去了解,却不知道这种激情能持续多久,能有多深。大概因为以前接触少,对你抱有刻板印象,觉得你文静,可能也挺没趣。越接触越颠覆,发现你是另一个样子。嗯,我挺喜欢的样子。”冯师延耐心听他诉说,到这里也忍不住跟他相视而笑。当初小小的突破口越裂越大,让滚涌的情绪顺利滑出来。“后来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深刻,大概就是——从照片里看到你和其他男人一块吃饭,会想立刻冲到你身边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吧。”冯师延想起夜跑后尤晏和林鸣真像两只烤鸭在单杠上升降,噗嗤而笑。尤晏佯怒,“不许笑!”其实也不尽是佯装,那个名字的确容易让他不爽。冯师延敛了敛,“我从来没有把他往朋友以外的位置摆。”“哦……”尤晏受用又不好太得意,但接下去的话让他很快黯然,“去a大是我进h科大后的理想,你也是我走运碰见的另一个理想,我有点贪心,两边都想握进手中。我想了一个晚上和半个早上,也没想出好的解决方法。”冯师延捧起他一边脸,习惯性摸上耳垂。尤晏歪头蹭她掌心,跟雪枪一样细腻而温柔。“这不是难题,不需要解决方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到时再说吧。我舍不得你,还想跟你继续在一起。你昨晚说忘了当初的‘协议’,可是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把‘协议’当真,它在我心里不存在,只不过是哄你上钩的花招。”尤晏把她空闲的手拉来盖住另一半脸颊,把自己变成冯师延掌心一拍一摊,忽然变出来的苹果。“我喜欢你的花招。”冯师延笑:“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协议’,那就是我的底线:我希望有一段自由而忠诚的感情,如果我感觉到束缚和背叛,我选择终止。”尤晏虔诚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好。”这一刻,冯师延再一次肯定自己眼光不错。如果尤晏给她天花乱坠的誓言,她会觉得虚伪,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海枯石烂还爱他。虚伪属于背叛内心,也是不行的。-吃过早餐,太阳偷偷摸摸起来一会,又躲回去。庞姣姣和简正阳先出来,端详着半融化的“y[桃心]y”。庞姣姣举着手机俯拍,职业架势十足,活像犯罪现场取证。冯师延和尤晏也从屋里出来。庞姣姣远远地说:“昨晚我好像听见有人唱歌。”尤晏:“……幻听。”冯师延问:“好听吗?好听就不是幻觉,不好听就是。”庞姣姣揶揄道:“那我估计你肯定不是。”滑雪场就在附近,有一小段距离,简正阳预约的越野车不多时抵达门口接人。尤晏给冯师延一个眼神,捏捏她戴手套的手。冯师延笑笑,上了庞姣姣坐的中排。“……”尤晏这个一米九大高个和同门师兄坐后座。冯师延用后排也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们这趟来好像被师兄请来做客,什么都安排妥当,不用自己操心。”庞姣姣转身跟后排简正阳笑,“辛苦啦!”简正阳说:“看你闺蜜多会说话,也叫我师兄,你是不是也应该叫一声,整日没大没小的。”庞姣姣说:“她是跟她男朋友叫的,我又不跟你同一个师父。”简正阳说:“你是我师弟的师姐,我比你早毕业,间接也算师兄。”庞姣姣笑骂道:“倚老卖老,老不知羞。”简正阳爽朗而笑。路上尤晏又找简正阳打听a大,冯师延也回头接上几句。简正阳问:“小冯以后也一起留学吧?”冯师延往尤晏那边扫一眼,笑笑宽解他的紧张,“暂时还没计划。不过听你们说着,留学生活挺让人心动。”简正阳瞥一眼庞姣姣,那边不着痕迹摇摇头。“有机会出去看看也不错,体验不同的文化。”-冯师延去南方后就没滑过雪,慢慢悠悠好一会,才找回感觉,单板踩着嗖地加了速,边刃割出优美干净的弧线,像从高空往雪锅里甩一根长长的长寿面。“哎——”尤晏对她的技术一点也不意外,她能在长跑上拔尖,其他体育项目最菜也能混个及格。他在后头唤她,准备追上去。“喂——!等下我——”庞姣姣戏谑道:“你哎哎喂喂这叫谁啊?难怪她听不见。”“……”尤晏“要你管”地瞪她一眼,不巧被防风镜挡严实,只好懒得理她,跟上冯师延。简正阳在旁闲闲道:“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还站得稳吗?大小姐?”“……”两根滑雪板摆成内八,滑雪杖僵硬支着,昔日飒爽利落的大小姐冻成冰雕。“你、少打趣我,正阳宫高人快点指点一下我啦。”简正阳笑骂她一句,“你他妈才进宫。”“哈哈哈哈——”庞姣姣差点稳不住身形,“你不要逗我笑。”“……”冯师延在中道歇息等人。尤晏稍一会赶到,“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冯师延拉开裤兜掏出手机递给他,“哎,你帮我从后面拍段视频,我好多年没滑雪了。”尤晏没接,也掏出自己的,大概刚才给庞姣姣激将,想先人一步,“哎什么哎,我没名字吗,叫名字。”“你不也没叫过我。”冯师延猜到他用自己的拍,收好手机。“……没有吗?”尤晏好像记得叫过延延?冯师延:“你试试。”“……”冯师延:“叫啊。”两个戴着变色防风镜的人像大小螳螂对阵。尤晏清清干冷的嗓子,“……臭姐姐。”扔下三个字,害臊似的,扭头嗖地划走。第31章 【加更】尤晏又突破一道新口子, 之后那声“姐姐”越来越顺口。不过人还是要点面子,庞姣姣和简正阳在场时,“姐姐”只存在他的眼神里, 背后讨饶才叫上一声。尤晏把冯师延拐到一边,问:“怎么样, 该轮到你叫我了吧。”冯师延大大方方:“阿晏。”“……”想起她当初摆阵问她想用什么风格的套, 他就该知道区区名字卡不住她。只要冯师延不在意, 在意的就只有其他人。尤晏不满足,“再叫一声。”冯师延:“阿晏弟弟。”“……”满意度跟心律齐飙,尤晏搓心口。“你给我备注了什么名字?”冯师延说:“我不备注, 你的名字是什么样就显示什么样, 我喜欢看你的原生态。——你呢?”尤晏调出微信列表给她看。她的头像置顶,备注:姐姐。冯师延说:“你会不会把静枫姐和我弄混了?”尤晏下滑一页,“舒静枫”三个字显示在熟悉的头像旁。“小时候她只会借姐姐身份欺负我, 我老早就不叫她姐姐,那之后她就没法再仗势欺人。”冯师延说:“那为什么叫我?”尤晏上身稍歪, 在头顶比心, “爱你!”彩色防风镜严实,手套和衣服厚重, 实在像一只螳螂高举刀臂。冯师延的热忱投放地方很多,得到回馈不少, 她早已感觉到他的爱意,当他明明白白表达, 她没有太大意外, 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自信与充实。而且“爱你”比“我爱你”少强调一个主语“我”,表白意味淡一些,像调皮自言自语, 十分可爱。她说:“再说一遍。”尤晏左右扭腰,分别比划一次,“爱你,爱你。”比“给我抱抱”那只表情包的老鼠更可爱。冯师延冲他招手,“过来。”尤晏蹬开滑雪板,乖巧挪到她身旁。“我们合照。”“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