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一处别院中, 中年人接过手下传来的飞鸽传书, 转身对桌边正欣赏书画的人恭敬说道:“主子, 我们埋在四皇子府的内应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今日四皇子邀了林如海过来,只是不知两人聊了何事, 林如海走时满脸怒容,看着像是两人所谈之事没有谈拢。”将桌上的仕女图小心收好,男人接过中年人递来的绸缎巾子小心擦拭了双手, 才缓缓开口道:“原以为他那个德性不屑于做这种收买人心的事儿,如今倒是也肯舍了身份!那林如海可是圣人亲信,也是他三言两句能够说动的!”中年人:“主子,可还要再派人盯着那贾家的小儿?”男人沉吟了一声这才说道:“罢了罢了, 不过是个没落勋贵家的小子,便撤了吧!只是林如海那里还需提防着些,毕竟这人可是能搞垮二皇子和六皇子的狠人!”这日,宝钗刚从探春的院中回来,还未行到房中,便听到了薛夫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自从薛父去世后,除了那次薛蟠打死人被抓进大牢,薛夫人曾哭过一次,宝钗已经很久没见薛夫人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了。她快走了两步进了屋,果真见了薛蟠在屋中,此时正手足无措的劝慰着薛夫人,只是不知薛蟠说了什么,薛夫人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宝钗连忙上前劝慰。见是宝钗来,薛夫人似是找到了依靠,她拉着宝钗的手哭诉道:“都怪你父亲去的早,要是他在,怎会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了这般欺辱啊!”没说两句,她便有些悲从中来,哭声又大了几分。薛蟠见薛夫人没说两句便又哭上了,心中十分不耐,他有些瓮声瓮气道:“哭有何用,再哭也不能找补回我们皇家买办的差事,原说进了京中有舅父姨夫可以依靠,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何必巴巴的寄居在别人家,我们又不是在京中买不起宅邸!”薛蟠这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宝钗却还是从他的话中听见了她想要的消息。“你说我们薛家皇商的差事没了?”宝钗惊讶道。“也不算没了,原先我们薛家负责宫里香料的采买,只是今年内务府那伙奴才,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是临时加了皇商名额,这人数一多,我们手中负责的一些采买的差事便要匀出去些!原先这事不过就是多塞点银子就能解决,只是,只是……”薛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他那日多喝了些酒醉了过去,家里的管事来催还让他一顿骂给打发了出去。等他醒来都已经是第二日了,急冲冲赶到内务府,哪里还有什么好差事留下,薛蟠是嘴皮子磨尽,又花了二万两的白银,这才将原先就分给他们的采买药材一事给保下了!薛家原先因着这层皇商的身份,在京中也是置办了一些产业的,只是薛家主营的是香料和药材,其中又以香料利润最高,如今这香料生意飞了,让薛夫人如何不心疼。只是心疼归心疼,薛夫人却是半点没有怪罪薛蟠的意思,反而拉着宝钗的手为他开脱道:“我们薛家世代都是皇商,那起子人以往哪个不给我们面子,也就是如今你们父亲不在了,便一个个的都来落井下石。”宝钗心下无奈,她从薛蟠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内务府每隔三年便会甑选皇商名额,原先这种事儿,不过就是给点孝敬银子就成的事儿,今年却是因着四皇子提出的举措而有了不同,那一条后代子孙脱商籍可科举入仕的规定,让一些大商贾争破了脑袋来抢名额。它同时也打断了原先八大皇商垄断经营的局面,让如薛家这样的人家也是紧张了起来。原先薛家都已经与内务府说好,以五万两白银定下香料和药材的采买差事,哪想临到了关键时刻,薛蟠却是犯了糊涂,白白将着到手的香料生意给飞了。宝钗心下也有些茫然,看看一脸不耐的薛蟠和只知道哭泣的薛夫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母亲莫哭了,总归我们这皇商的身份还在,若是哥哥好好经营,待三年后重新甑选,未尝没有重新夺回的可能!”她又转过头对薛蟠道:“这事原是哥哥的过错,现今还要说这话来伤母亲的心,若是没来京都投靠,单靠我们孤儿寡母真能守住这偌大的家业?哥哥可是好好想想吧,以后行事也莫草率了!”薛蟠有些不服气,但他一向肯听这个妹妹的话,闻言只得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等薛蟠离开后,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宝钗这才离开薛夫人房间。等莺儿端着建莲红枣儿汤进来时,就见宝钗扶着窗棂在出神的想些什么,莺儿将手中的羹汤放在桌上,小声的唤了几句宝钗。宝钗回转过来,便闻到了房中氤氲着的甜腻的味儿,她刚想皱眉,却听莺儿说道:“姑娘,这是太太给您准备的,说是家中铺子今早送了些新鲜的莲子和红枣,太太便给做了这甜羹!”“可是有给老太太,太太那里送去些?”宝钗问道。“自是有的,除了老太太,太太那儿,三位姑娘和宝二爷那儿也都送去了,听宝二爷房里的袭人说,宝二爷可是吃的香甜呢!”宝钗顿了顿,她倒是不知莺儿跟宝玉房里的丫头关系如此亲近!也是,宝玉对姑娘家一向温柔小意,来她这儿时也是时常与她房中的丫头玩笑,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她突然回想起那日施粥时,贾瑾与黛玉站在一起说话的身影。“太太没送这甜羹到瑾三爷哪儿?”宝钗疑惑道。莺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见宝钗问起,便回答道:“当然也是送了的,只是瑾三爷房里的敛秋出来说了,说是瑾三爷惯不爱用这些,便退拒了!正好宝二爷爱吃,打发了袭人来问,太太便让我送去了!”听到莺儿的回话,宝钗的心就是一沉,她想到刚才离开时薛夫人与她说的话。薛蟠离开后,薛夫人仍旧是垂泪不止,宝钗只能温言安慰她,等过了好一会儿薛夫人才止住了泪。“我的儿啊,我见你哥哥怕是不成了,若是我儿是个男子,我也有个指望,偏生你是个女儿家,唉!”薛夫人这话其实有些诛心了,惹得宝钗也落了泪来:“母亲何苦说这些,总归我们一家人都在一处,兄长也总会长进的!”薛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她看着宝钗姿容姣好的容颜,心中越发笃定,她拉着宝钗的手道:“我的儿,母亲能指望的也就是你了!你看,你姨母的两个儿子看着可是如何?我看那宝玉倒是个极好的人儿,配我儿也好,虽说你们两年岁上差了一点,但是宝玉是个体贴的,将来若是能成,也必不亏了你!”宝钗有些羞涩,她如今也不过才虚岁十一,谈这些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母亲~”见宝钗羞恼,薛夫人也便停了话头,她也觉得她今日是着急了些,只是她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宝钗见薛夫人提了宝玉却不提贾瑾,便开口问道:“母亲为何不提瑾哥儿,比起宝玉,他可是出息的多!”见宝钗不提宝玉反提起贾瑾,薛夫人便知宝钗属意是谁,只是她心下却是不同意的,“虽说瑾哥儿也是个好的,可是以后就算他真的有出息了,也不过就是混个低品的小官当当,哪里比得上宝玉,我看老太太的意思怕是这家里的爵位都留给他!”宝钗有心想对薛夫人说两句,只是看薛夫人那个样子,她口中的话又咽了下去。她观如今贾琏夫妇俩在府中可是有分量的很,自赖家倒台后,如今接了赖升荣国府大管家差事的便是王熙凤手下的林之孝。那林之孝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向都是以大房那儿马首是瞻。虽说如今王熙凤还是事事都去请示了老太太,但显见的,老太太对荣国府的掌控已经弱了许多,如今的老太太除了她那点子私房还能让人惦记些,别的怕是也没什么了!更遑论将来从大房头上夺了爵位!宝钗叹息,只是见薛夫人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下便十分无奈。如今见了薛夫人这送甜羹的举动,心里不自觉的就冒出点火气来,她对莺儿说道:“我今日也有些腻味了,这甜羹便倒了吧!”莺儿:······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继续支持你!还在努力更新的我!感谢在2020-04-06 21:00:07~2020-04-07 20: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瞬贽 40瓶;娇娇 11瓶;44095872 10瓶;云岚、闲狐昂 4瓶;卿柚 2瓶;cuocuo不举、夏木之、瀅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孕事(倒v)赈灾的米粮有了着落, 河间府的难民也有了安排,等到了十月中旬,因着朝廷开了政令减免了河间府三年的赋税,大多数的流民都选择回了原籍, 少数一些流民在京中也得了妥善的安置, 一时间四皇子在民间贤名远扬。只是越是这样, 四皇子在京中的行事就越发低调,元嘉帝原还有些忌惮, 只是看他行事竟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心下便稍安了几分。他如今虽是身子好了大半, 但手脚仍是有些不便, 自从那日吃了四皇子献上的丹药后,再食用那方士炼出的丹药,闻之便无法下咽, 因此那方士也很是受了元嘉帝冷落。只是最近那方士炼出的丹药, 却是微微透着清香, 元嘉帝每每服之, 便有飘飘欲仙腾云驾雾之感,很是得了元嘉帝的喜爱,因此原先那沉寂下来的方士又隐隐有了复宠的征兆。只是这一切与如今的贾瑾都无甚关系, 因为他要动身去金陵参加院试了。只是这次作陪的人却是由原先的贾琏变成了贾珠。原因无他,皆因大房的王熙凤有孕了!王熙凤这几个月因着整顿贾府的缘故,小日子来的一直就不是很准, 这次也是一样,她晨起时虽觉得小腹有些坠胀,但也没有当回事儿,只当小日子将近, 仍旧听着林之孝家的汇报着府中的事务。只是临起身时,她却是一个踉跄,险险就要栽到地上,还是平儿见着情形不对,一个健步闪身到了她身下,这才护住了王熙凤。叫来府医一诊脉案,却是已经有孕两月有余,因着王熙凤没养好身子,如今隐隐有了小产的征兆。这可将清醒过来的王熙凤吓了半死,成亲三载有余,好不容易才盼了一个宝贝疙瘩,可是不能有闪失了。便是后面闻讯赶来的贾琏也是一脸稀罕的盯着王熙凤的肚子,直把王熙凤盯的满面羞红:“你看着我的肚子作甚?没的不知羞!”说完,抬手起身做势就要蒙他的眼。这可把贾琏吓了个够呛,连忙上前扶住她前倾的身子道:“我的好姑奶奶哎,如今你可是个双身子的人,可别这般莽撞了!”王熙凤借着贾瑾的搀扶坐直了身子,贾琏从她身后拥着她,她便顺势倒进了贾琏怀中。王熙凤扶着小腹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府医说她若是那一跟头栽在地上,铁定是要小产的,亏得有平儿挡在她身下,这才保住了孩子,想到此她开口道:“这次真多亏了平儿那个丫头,若不是她护着,我怕是……”贾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这次爷也要谢谢平儿那丫头了!唉,你可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可别哭鼻子了,小心孩子以后学你!”“哼!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孩子,你可别听你爹的!”王熙凤轻轻抚了抚小腹,眼中盛满喜悦!她抬眼看着风流不羁的贾琏,心下微微叹气,面上却仍是轻笑道:“平儿那丫头是个忠心的,我早知你对那丫头有些心思,早前我是不愿的,不过经了这遭,我也是想明白了,与其日日担心你出去沾些不干不净的,还不如将平儿给了你!只是你琏二有了我们两个,今后便不许拈花惹草了,若是你还是死性不改,我跟平儿就带着孩子自个儿过日子去!”贾琏连忙讨好道:“我的好姑奶奶,我这儿可是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儿都没干,你就给我把罪名儿给安上了,可是没理了不是!有了你们,以后你再给我多添几个嫡子嫡女,我这日子不就满足了嘛!”贾琏小意讨好,又说了几句挑逗的话,引得王熙凤娇笑连连,这才作罢!王熙凤笑完,这才对贾琏道:“我如今有了身孕,府中事务便要放上一放,只是把这管家的活儿交给你那继母,我却是不愿的,她那人太过小家子气了!怕是老太太那儿也是不肯的!”贾琏点点头,他见王熙凤脸色平静,便知她心中已有了成算。王熙凤继续道:“珠大嫂子早年在家里也是帮她母亲理过事儿的,只是她性子娴静,在家里那群牛鬼蛇神面前,怕是放不开手脚!”“不妨这次多叫上一些人,如今二姐儿也大了,她可是你亲妹妹,虽说是个庶出,养好了也是一份助力!只是二姐儿这脾性还需再养养,便叫三姐儿与她一起,三姐儿泼辣,有点我当年未出阁时的风姿,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七八岁学这些管家的事儿也是应当,她们若是有不能处置了的事情,再有我出面,你说这办法可好?若不是惜春是东府的小姐,我还真想叫她们一起!”王熙凤刚有孕,便能将手中的权柄悉数放下,可见她真的是极重视这一胎的!王熙凤这边安排好,贾琏却是皱起了眉,他原答应了贾瑾,这次院试是要陪他同去的,如今倒是有些为难!贾瑾当然不会做出分离人家夫妻骨肉的事儿,只是让他一个人去金陵,家中长辈也是不肯的。原想着从旁支里选个可靠的过去,没想到倒是贾珠先提出要陪贾瑾去金陵。这贾珠自贾瑾三岁那年重病痊愈后,身子就日益好转,虽说身子骨看着孱弱了些,倒是也一直没病没灾的!贾珠许是经历了生死,于诸事上也看淡了许多,贾家那点子纷扰半点没影响到他,他跟李纨不争不抢,反倒是整个贾家最舒心的人。这次能够主动请缨,也是因为金陵那儿的白鹤书院十分有名,听说书院的山长是他老丈人的故交好友,他便起了去观摩一二的心思。既有了贾珠作陪,两人去金陵的日程很快便安排了起来。有了上次的经历,贾瑾这次的行程比上次来的更加安逸。两人在金陵的宅邸修整了几日后,贾珠便提出要去白鹤书院看看。贾瑾自是一起陪同。将手中的拜贴递给门房,没一会儿两人便被引进了一个清雅的院落中,庭院中的石桌上有两人正在执棋对垒。老者鹤发白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显见是个十分严肃古板的人,此时他手执黑子,眉头却是紧紧锁在一起。贾瑾瞄了一眼眼前的棋局,棋盘上黑子已被白子呈包围之势,看似已无突围的可能,只是老者似是不死心,仍旧想要尝试寻找出路。“下这儿!”贾瑾实在没忍住,开口道。老者顺着贾瑾的手一看,却是突然豁然开朗了一般,他将手中的黑子落到棋盘上,指着对面人大笑道:“方昭为,老夫总算赢了你一会!”他对面的人撩了撩衣袍站起身,转身似有些无奈道:“小子,你可知观棋不语真君子!”等他转身,贾瑾才看清这人。这人竟是早前监考县试府试的主考官——方昭为,方知府。贾瑾又偷偷瞄了瞄棋盘上的战况,这才见原先黑子的颓势已经尽散,反倒是对白子进行反剿,步步紧逼,白子败局已定。老者和方知府领着两人进了房间,贾珠便从怀中将李祭酒写的书信交予老者。老者看过信后对着贾珠好一番打量,又问了他好些问题,这才拉着他说起话来。而一旁的贾瑾则有些无聊起来。他听贾珠向老者请教的都是些开设私塾的事项,便知他这大哥动了些教书育人的心思,看来贾珠在国子监做教谕的两年,也是学到了挺多。贾珠性子温润敦实且有耐心,看他当日肯教三岁的他读书就可知晓!如今他带出来的贾兰比之贾珠天分更高,于读书一事上怕是比贾住都要更厉害几分!贾珠的将来有了目标,贾瑾亦是真心实意为他开心!方昭为已观察了贾瑾许久。去岁府试后,他便想见见这个少年,可惜贾瑾府试结束后便迫不及待的回了京都,让想与贾瑾结交一番的方知府很是可惜。如今见少年信手拈来的就解决了他这一盘必胜的棋局,心中对贾瑾的好奇就更大!四皇子极力推崇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他是四皇子的人,当然知四皇子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这人性子里有些反骨,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出暗指元嘉帝为帝不仁的考题。以他看来,如今四皇子简直就是民心所向的大统继承人,元嘉帝如今身子微恙,便是他可以大肆揽权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四皇子又选择了蛰伏。他有心想考考贾瑾,见贾珠与老者两人正聊的开心,便主动问贾瑾道:“我这有一题想要考考你,你可是敢应答?若是答的好了,这次院试我保你必过可好?”贾瑾:……话说我这次院试的主考官可不是您!话虽如此,贾瑾仍旧点点头。方知府沉吟片刻,这才问道:“子产而死,谁其嗣之?何解?”贾瑾嘴角一抽,这方知府胆子可是真大,这种问题也是敢问。这题中的子产是春秋时的一个有名的贤相,这题的大义是子产死了,有谁能够继承他?虽说这题是对国家贤能者流失的感叹,但这题从方知府口中问出,明晃晃的就是再问贾瑾,你认为当今能够承大统的人有谁?他还能说谁?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大家多支持哦,爱你们哦感谢在2020-04-07 20:56:22~2020-04-08 20:5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374078 60瓶;夜轻染 16瓶;云岚、娇娇 10瓶;亖分、玥杉木楚、绯月翳寒 5瓶;飞羽弦乐、小乐、风纪扣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三合一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他知最近徒晏清这消极忍让的方式, 让他手底下跟着的人或多或少都起了点难言的心思,只是他原以为这方知府是个通达的人,会想清楚些,没想到竟也拐进了死胡同里。“昔日有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先生以为拾得大师如何回答的?”贾瑾不答反问。方知府身子微微一顿, 这种佛法中的禅礼他还是略懂一二的, 他当然知拾得大师是怎么答复的,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募地,方知府睁大了双眼:“你是说?”贾瑾没等他说, 便继续道:“先生可知勾践卧薪尝胆的道理,小子以为, 凡成大事者需忍其不能忍, 如此方可成事!”说完,贾瑾便没在说话,他刚才的回答即隐晦的告诉方知府他的选择, 却又间接向他说明, 如今四皇子的蛰伏是为了将来所成的大事。“好好, 好!倒是我想左了!你这小子……哈哈!”方知府突然开怀大笑的表现将贾瑾吓了一跳, 也将贾珠和正说话的老者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老者是白鹤书院的孔山长,同时又是方知府的授业恩师。方知府年少得志,自是傲气非常, 虽说因他伯父的事一时受挫,但很快便得了四皇子的相助,总体上日子顺风顺水。孔山长一直就觉得他这徒弟的性子在官场上怕是会混不下去, 原因无它,他的性子太过冲动,几乎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虽说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是难保将来不会受人攻讦!倒是难得看他有如此肯低头的时候。总体上来说,这次的见面算的上是宾主尽欢,当然前提是方知府不用那种吃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贾瑾的话。日子很快便到了院试的日子。院试由各州府的学政官主考,凡是府试通过的童生都可以参与,院试的报名与县试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同于县试的连考五场,院试只分为正试与复试两场,两场考完,即会发出长案,在长案上的人皆录取为秀才。因着去岁的县试,府试贾瑾一举夺下两个案首,因此这次院试,贾瑾倒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少年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气质清扬。耳边传来别人对他的窃窃私语,贾瑾也是面上无波,自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不知何时,贡院的大门处已经被抬过来一面大锣鼓,一道清脆的锣鼓声,从门口处传了过来,响彻现场,同时也正式拉开了院试科考的序幕。一众学子在听到锣鼓声后,尽皆提心吊胆起来,有几个学子的身子哆哆嗦嗦的颤栗起来,也有几个学子不断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一时人间百态尽显!毕竟院试不同于府试县试,三年只考两场不说,只要跨过了院试的门槛,就等于一只脚跨入了士大夫的门槛,又怎么不让这些学子心绪激动。经过繁琐的唱保、查验身份等步骤,贾瑾这才进到了贡院中。贾瑾整理好考棚中的环境没多久,此次主考的学政官便缓步进入考场。院试的学政官一般都会在考生科考前巡视一圈考场,等巡视到了贾瑾这地时,领头的男子脚步微微一滞,随即又不动声色的往前走。贾瑾抬头快速看了那领头之人一眼,随即便又低下了头。领头的人身着红袍,面色威严,看着便是一个古板周正的人,倒是与前些日子所见的那位孔山长有些肖似。肖似?莫非······贾瑾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他忽然想起那次与方知府见面时,方知府曾大言不惭的说他若是答好了他的问题,他就必保他通过此次的院试的话。他原以为这不过就是方知府的一时妄言,如今看那主考的学政与孔山长面容肖似,相必两人定是有什么亲缘关系,而方知府又是孔山长的关门弟子,那他与这位学政大人大人是什么关系也就不言而喻。等巡视过考场一圈,孔学政这才进了贡院中为考官准备的房间中休息。他才跨进房门,便见方知府已经端着茶坐在房中品茗。“师兄可是见过那个小子了,看着可是个良材?”孔学政见他那副样子,心下就有些来气。他这个小师弟从小就受尽他父亲和众兄弟的疼宠,便是他,虽说嘴里总是要说上他两句,但是行动上仍旧是很关照这个小师弟。“只是看了一眼,能够看出个什么来,也不知你怎么就对他这么上心,莫不是你动了收徒的心思了?”方知府端起茶碗又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那小子挺合我的心意,若是他这次过了考试,我就在宴会上亲自收这个小子做我的亲传弟子,想来那时,那小子也是不能拒绝!到时候师兄和老师可是要多看顾着些!”孔学政原本对他投靠了四皇子的行为十分看不上眼,如今见他一副对贾瑾势在必得的无赖行为,有些没好气道:“若是那个少年人真如你说的那般是个有才的,便是你不说,我也是个惜才的!”此时的贾瑾当然不知道房中两人的交谈,他看着眼前的试题,微微陷入了沉思。院试的整张试卷分为三道题。第一题,是默写《圣谕广训》中的一段文字。这类题出卷者常是选取其中的一段句子,截掉两头,只留中间,让考生来补充完成。题型简单,通常考查的是学子对考试最基本的熟记,背诵。这题对贾瑾并无甚难度,他只匆匆略了几眼。第二题,是道四书文题,以四书文中的一些句子为题目,让考生作答,就如县试府试科考的内容一样,需要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认识。这一类题目,通常有一套自己的回答模式,毕竟四书文也不过寥寥万字,对于出题者来说,其实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题目可出,除非如上次的方知府一般,出个截答题,要不然题目也不会很难,只是如何答得出彩,却要考生放点心思进去。院试的第三题考的却是县试和府试都未出现过的策论题,这道题在整张试卷中难度最大,几乎就是一道题决定了此次院试的成败。“今有河间府水患,流民四散,······既往之失,何者宜惩?将来之虞,何者当戒?”这策论题并不是很难猜,毕竟这几个月来朝中最紧要的事情也就只有河间府的水患。只是这题问的犀利,只问考生如何帮扶百姓摆脱当前的困境?在处理这次水患中为官者犯了哪些错误,应该如何修正?将来又应该注意哪些问题等等?这题需让考生将实际问题与儒家经典结合起来,做一遍长文章,阐述自身的看法,这样便需要下些心思了!这三道题目,循序渐进,彻底将一个读书人的学问考核出来,倒是与孔圣人的循序渐进这一思想十分符合,想来那学政大人必是个受儒家思想极深的官员。如今朝廷已经发布政令减免了河间府的赋税的举措,想必大多数的考试都会往这方面写,只是贾瑾却不想写这些。减免赋税虽然也很重要,但如何发展民生这才是其中的关键,贾瑾沉思片刻,这才缓缓动了笔。“民生为国之重······”手中之笔,随之而动,一手清隽的馆阁体随之跃然于笔下,挥毫拨墨之间,笔下有龙蛇在飞舞。贾瑾以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完成了手中的策论题。等搁下了手中的笔,贾瑾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手下的试卷字体端正,内容也看着满意,他擦擦头上的薄汗,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院试的考试就以这样一种情况落下了帷幕,等待榜单的日子里贾瑾的生活一直十分平静。反倒是贾珠也如之前的贾琏一般,一直心绪不宁,要不是有贾瑾劝慰,又时不时的与他提起在京都的贾兰,贾珠怕是要焦虑坏了!此时院试的阅卷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孔学政看了手下阅卷官递上来的几篇文章,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紧,“这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陈词滥调,溢美之词,俗不可耐!”手下前来送考卷的阅卷官擦擦头上的汗水,他们这位孔学政虽说不是孔家的嫡支,但是在孔家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自己本身也是文采斐然,因此他说的那几张卷子基本就已经在落榜之列。阅卷官看看手中的这一张试卷,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来到了孔学政面前。孔学政正在皱眉,他已经阅过不下几十份的试卷,没有一份试卷如方知府讲的那般,阅之便让人心潮澎湃,有通体舒爽之感!若是方知府说的那个少年的卷子就在刚才丢掉的那几个人,那他还是在去劝劝他那位小师弟吧!话虽如此,孔学政再接过了阅卷官递过来的试卷时仍旧看的十分仔细!这卷子,好,好,字字珠玑,精彩绝伦啊!阅卷官小心的看着孔学政的神色,只是这次如先前几次的愤怒不同,孔学政越看心情越舒畅,等看到最后更是连连叫好。“这试卷,给我拆了弥封,看看是哪家学子?”院试因着是最后一场的缘故,誊录后试卷就不再以座号的方式填写,而是直接会将考生的籍贯姓名都写在上面,学政官若是有意想要查看学子信息可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