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将手中的诗集放下,这才见到香菱,笑着道:“竟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慢待了客人了,你还不快过来,站在那儿做什么!”香菱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半响才听她回道:“林姑娘这是在念诗嘛,我刚才听了许久,却是听的不太明白,刚才听姑娘念了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便想着那烟怎么就是直的了,这日头当然是圆的,这直字放在这儿就看似有些无理了,圆字放在这儿形容又显得有些俗气,哪里我都觉得不好。只是我刚闭眼一想这诗中画面,却像是眼前浮现了这景色一般,这诗中竟是能描绘出如此美丽的景色,真是让人惊叹不已!”香菱一个人自顾自的讲了许多,直到讲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不免又有些羞赧了起来,她手里搅着帕子,眼神并不敢直视黛玉,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我什么都不太懂,倒是在林姑娘面前胡说一通,我这拙口笨舌的,林姑娘可不要见怪!”黛玉却是十分开心,她拉过香菱到她跟前,对着她说道:“今日我这儿倒是来了一位女先生来了,你先前也是识过字的吗?看你倒是颇爱此道。”香菱回道:“认得一两个字罢了,哪里就像林姑娘说的了,不过就是听我们姑娘念过几句,难免就记住了!”黛玉笑着道:“那这可就是宝姐姐的疏忽了,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放在面前,竟是都没有发现,你若是得空,想要来学作诗,不妨就来我这儿,我可是不会放过你这千里的良驹,你可是愿意?”香菱自是开心应下,既拜了黛玉做师傅,还真的认真的跟着黛玉学起了作诗来。两人一个认真教,一个用心学,没过几日,这事就传遍了大观园。宝钗还亲自来寻黛玉说过话,不过见到黛玉与香菱相处和乐的模样,有心想要卖黛玉一个面子,于是对香菱跟着黛玉学作诗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这边黛玉过上了教书先生的日子,而贾瑾这边过得则是一番水深火热了。原因无他,二月的会试将近,而这次贾瑾是定了要下场的。大周朝的会试都在京都的贡院中举行,因着就在都城之中,倒是省了贾瑾许多赶考的路程。只是他这段日子也没闲着,被方昭为拉着突击最后的五言八韵试帖诗,贾瑾在这方面本就薄弱,偏生方昭为逮着个东西便叫他作诗一首,搞得他这日子也是苦不堪言的很。等后面听到了黛玉在园中收了一个学生的事,竟是还找到了黛玉那儿,让她再多收一个学生,很是让黛玉嫌弃了一阵。不过最后贾瑾走时还是从黛玉这儿得了一本她亲自誊录的一些诗文集。日子很快便到了二月初九,一大早,就有仆人架着马车将贾瑾送到内城东南方的贡院这里,会试如同乡试,也是分为三场举行,三日一场,三场考完后三月初便会发放杏榜。一连考三场,也就是要考上九天,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难熬,更何况此时正值二月春寒料峭,寒风冷意刺骨,光是人站在那儿,不一会儿都会被冻僵,更何况如今贾瑾不过虚岁十四,若是在考场上有个万一,那真是去哪儿找理儿说都不知道。所以贾瑾的这场考试,倒是引来了许多人的问候。他也没管这其中到底是多少真情实意,还是惨杂了其他虚情假意,他只知这场考完,便代表着他真正的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因此贾瑾自是不敢有所疏忽。这次会试的主考是内阁学士兼任太傅的郑太傅,郑太傅富有才识,在朝中也并没有依附于任何的党派,由他来主考,不论是老圣人还是对于徒晏清,都是最好的选择。郑太傅正统儒学出身,他的文风其实跟孔学政的文风有些相似,都追求的是稳扎稳打的学识功底,在这样一个严谨的主考官面前,想要答得即符合主考的心意,又要有自己独特的立意,对于贾瑾来说,还真的是一个挑战。只是等看到会试的题目,贾瑾倒是吃了一惊,这一场的题目出的不难,题目出自《易经》中的“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一题。贾瑾看到这题,便知出这题的人必定不是郑太傅,他可是听说徒晏清最近在民生经济方面很是下了一些力气,看到会试的题目,便福至心临一般,洞悉了真正的出题之人。把民生之事放在会试上让全天下学子出谋划策,徒晏清可真是一手好算计。贾瑾心中对这方面早就有了想法,洋洋洒洒写出了自己心中的观点,不一会儿,一篇文章便跃然于纸上。就这样,九天的会试眨眼便过去了,等到贾瑾踏出贡院的一刹那,他的心中似乎放下了一个千斤重担一般!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人要上班,我发出来蜜汁一样的问题!!!感谢在2020-05-02 23:55:24~2020-05-03 23: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哒哒、云岚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团聚贾瑾会试结束后的第三天, 海棠诗社又起了一次诗会,这次诗会,黛玉带着香菱可是好好的出了一次风头。香菱学诗不过月余,便已经小有所成, 虽说离不开黛玉的细心教导, 但与香菱本身却是脱不开关系。香菱本人十分聪慧, 黛玉不过指导了她一些作诗的要点,如起承转合, 平仄虚实之类的,她心中便已经有所感悟。只不过短短月余, 香菱便会做一些简单的诗词, 虽说大多都是打油诗,但对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等众人在诗会上看到香菱的表现, 每个人都是惊讶无比。宝钗开口玩笑道:“你们都不知道她, 她呀就是个呆傻的人, 自从跟了林妹妹学作诗, 那呆傻的劲头是更加足了,你们都不知道,前几日, 她从林妹妹这儿拿了一本诗集回蘅芜苑中,诸事不顾,只在灯下一首一首的读了起来, 我劝了她多次让她早些歇息,她也不听,我看她呀,那是都入了迷了!”众人听完自是连连赞叹, 黛玉听到也觉与有荣焉,笑容也更明艳动人。宝玉一看黛玉模样,有心讨好黛玉几句,便说道:“也就林妹妹这样的才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可不就是名师出高徒了嘛!赶明儿我让我房里的丫头也来跟林妹妹学学,指不定又能出一两个好的!”宝玉自顾自的说着。只不过他这话出口,黛玉的脸上却是掠过一丝恼怒,“可别了,你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跟前送,你那房里的几个若是想学,直接找你便可以了!何必巴巴送到我这儿,你房里那几个都金贵着呢,听说你对你房里那几个也是体贴的很,这种美人红袖添香的事儿,你便自个儿享受着吧!”黛玉这话说的直接,宝玉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副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的模样。他不过是想夸赞林妹妹几句,怎么林妹妹反应便如此大,他说的也没错啊,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指不定又能教出一个满腹诗才的呢!那不更显得林妹妹本事了嘛!宝钗见气氛尴尬,连忙挑起其他的话头,这诗会这才进行了下去。黛玉可不会管宝玉如何,自顾自的领了香菱回去,只留下宝玉一人一脸不快的回了他自己的怡红院。宝玉一回来,袭人便率先迎了出来,见宝玉低垂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连忙问道:“宝二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哪里收了委屈?您若是心中有气,可不要放在心里,小心憋坏了身子!”袭人好言相劝,却见宝玉仍旧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她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今日宝玉不过出去一趟参加了诗会,府里也不会有哪个奴才会给宝玉气受,那能让宝玉成这副模样的,思来想去也就参加诗会的那几人了。袭人试探的问道:“二爷可是在诗会上发生了什么?莫不是林姑娘······”她这话没说完,便见宝玉的脸色变了又变,袭人心中便已经了然。“您也是的,那林姑娘一向是个清高的性子,也就您每次巴巴的靠上去,没的找气受的!”见袭人说起黛玉的不是,宝玉的眉头就是一皱,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有些伤袭人的心:“林姑娘也是你可以置喙的,要不是你前日跟我说起学作诗那事,我今日怎么会在林妹妹那儿提起让她来教你们学诗,害的我在林妹妹面前好一个没脸,你竟是还这般说她。”袭人一听,顿觉心酸无比,“敢情这事竟还是我的错了不成,二爷在林姑娘那里受了气,便跑到我这儿来撒,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擦了擦面上的眼泪,袭人掩着帕子就跑了出去。宝玉话说出口,也知失言,只是他今日在哪里都没讨到好,心里也是憋屈的紧,因此倒是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安慰袭人,只一个人躲着生起了闷气。这边,黛玉也是满脸憋闷的沿着回廊往院子里走,原本香菱今日的表现很是让她开心,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才短短时日便有如此的表现,她这做老师的也是面上有光的很。偏生遇到宝玉口无遮拦的,硬是让她说出了那番话,白白让自己生了一顿气。正行到回廊拐角时,却见拐角那儿却是站着两个人,黛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站在那儿的竟是贾瑾和洛雨。自贾瑾科考完,两人还没有见过面,黛玉原想问问贾瑾考试考的如何,只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倒是不妨这人竟是主动来找了她。雪清几人一见是贾瑾,便识相的退到了一边没有打扰,香菱原先还有些好奇,但是也知道有些事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便也跟着退到了一边。两人慢慢行到了园中的滴翠亭,这才停了下来。黛玉身着一件浅粉色的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百褶裙,身披淡兰色的梅花衫,站立于亭子之中,仿佛与周边的景色融为了一体。贾瑾看了她许久,直到把黛玉看的都不好意思了,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找你是为了感谢你那日送我的诗集,前日老师看了我会试做的那首试帖诗,难得夸了我两句,可不就是托了你福!”黛玉见他神情放松,说起会试时也是神情自然,便知他这次考的不错,语气不自觉也轻松了起来,“于你有益便是好的,说起来,要不是为了香菱,我也不会花那功夫整理这些,你那本,不过就是顺手为之罢了!”黛玉难得一副娇蛮的模样,那样子看的贾瑾就是一笑。看着不远处跟着他们的一群人,贾瑾转身对黛玉说道:“你前些日子托我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说起来,那香菱也是个可怜的!”贾瑾开始娓娓道来,那香菱原名叫做甄英莲,原籍在姑苏,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父母年岁很大时才得了一个女儿,自然也是千娇百宠的养着的,只是四岁那年元宵,却在看一场花灯时因家奴看护不当而被拐子拐走。那拐子见香菱从小便貌美,便想着养大卖个好价钱,倒是也没有亏了她什么,只是原先大户人家的小姐,最后落到卖身的结果,也是让人唏嘘。那拐子原先将香菱卖给金陵公子冯渊,只是中途却又将他卖给了薛蟠,那冯渊是真心喜爱香菱,自然便找上了那拐子和薛蟠,薛蟠可不会管这些,只讲那拐子和冯渊当成是一伙儿的,几下动手没有轻重,便闹出了人命。虽说最后因着薛蟠对香菱的喜爱还是将香菱给纳进了薛家,但可想而知香菱在薛家的日子必是也是难过的很,毕竟如今薛家一行人举家上京,说到底的原因还是因为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香菱,自是在薛家讨不了好!等贾瑾讲完,黛玉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她原先只是怜惜香菱可怜,没想到香菱命运竟是如此坎坷,她一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小姐竟是被薛蟠这种人给如此作践了,也是可悲可叹了!“你说香菱是独女,那她父母可有寻过她?”黛玉问道。贾瑾的神色却是有些为难,半响才叹了口气道:“这唯一的一个女儿没了,这做父母的自是焦心不已,他们几乎散尽了家财来寻找女儿。那做母亲的,终日哭泣,哭的多了,生生将那眼睛给哭瞎了,我的人寻到他们夫妻时,两人已是衣不果腹,生活穷困潦倒的很。”“那若是与他们说了香菱还活着,你说他们是否还肯认回香菱?虽说如今香菱成了别人妾室,但那对父母竟然肯耗费家财去寻香菱,那他们必是极为爱重这个女儿的,不妨叫人将那对父母接来,也好让人家一家团圆!你可否帮帮忙?”黛玉语气里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轻轻扯了扯贾瑾的衣摆,满怀希望的看着贾瑾。贾瑾见她娇憨的模样,拿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调笑道:“这事儿你可是与香菱讲过,你让别人姑娘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就领着两个大活人出现在她面前,这还不吓到人家!”黛玉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莽撞,见贾瑾话里没有拒绝的意味,嘴角便扯出一抹明艳的笑容。“谢谢瑾哥哥,这个便当住那本诗集的回礼吧,我这就去与香菱说去!”贾瑾:她是不是洞穿了我准备问她索取回礼的意图!这几日大观园里最热闹的莫过于香菱家中亲人找上门这事了,听说了香菱身世,又听说这对父母一直都未放弃寻找香菱,便是贾史氏听说了这事,也是唏嘘的抹了一回眼泪。薛夫人原先便看香菱不顺眼,觉得就是这丫头生了一张狐媚脸,这才引得薛蟠去干下了错事。如今贾家上下都知道了香菱的身世,难免就想着拿捏着她的卖身契做回好人,也好在贾史氏那儿落了好名声,因此倒也没有为难来交赎身银子的甄家父母,很是干脆的就将香菱的身契交了出来。香菱能被父母接回家中,自是也引来了府里其他一些丫鬟的艳羡,这日宝玉刚回了院子,还未走到房中,便听见假山那儿传来了女子“嘤嘤”的哭泣声。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带着我的3000字来了!诗和远方,不存在的,我只有苟且……苟着感谢在2020-05-03 23:57:56~2020-05-04 23: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倲厶炎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静的 20瓶;萌哒哒、云岚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事发宝玉今日下学有些迟, 等在贾史氏那儿用了膳,不巧回来的路上却是遇到了贾政。贾政最近可谓春风得意,元春当日的省亲给他博了极大的脸面。他年少时也是有过雄心壮志的,想着通过科举考个功名, 以后也好加官进爵, 将来位极人臣。只是贾代善死后, 老圣人为抚恤旧臣便赐给贾政一个主事之职,虽后擢升为工部员外郎, 但多年来他的官位便一直没有长进。还以为这辈子就要在这位置上荣养了,没想到今日却是时来运转, 他的上官悄悄与他说了, 让他提早做个准备,许是中秋后就要派了他外任学政官。学政官一般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官员任职,由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院试, 岁科两试, 并督察各地学官和生员的官员。贾政武荫出身, 这学政一职哪里轮的到他, 不过是他上官看贾家最近得势,元春在宫里也是受宠,这才起了提携之心。学政一职虽说要负责各省的院试, 岁考,但其中很多事情不过只需按着规矩走就行,对于贾政来说应是不难, 也不会捅出什么篓子,因此他的上官便卖了贤妃一个面子,将贾政推了上去。贾政可不管这些,自从得了消息, 他好不容易才忍着回到了家中,便迫不及待的来找贾史氏报喜。不巧却与宝玉撞了个正着。贾政原想不理会宝玉,只是想到自己若是外放了出去,便有几年管束不到宝玉了!因此拉住宝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将宝玉整个人都训得呆呆傻傻的。好不容易逃脱了贾政的魔爪,结果行到假山这儿便听见了一阵凄凄厉厉的哭声,可是把宝玉给吓了一跳。“谁,谁,……谁在哪里?这朗朗乾坤,不,不要装神弄鬼的,什么妖魔鬼怪的给,给,给我出来!”宝玉哆哆嗦嗦的吓得双腿发颤,偏生今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是没被吓的跑走。袭人身着一件素白的长衣,许是躲在假山这儿冻的久了,脸色十分惨白,再加上她有些哭花了的妆容,宝玉说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还真没有形容错。“二爷,是我,袭人。”袭人仍还有些抽咽,她缓缓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到宝玉面前屈身拜道。若是平常,宝玉哪会让袭人行完全礼,早就上前搀扶她了。只是自上次两人“争吵”后,宝玉便不大亲近袭人,宝玉房里伺候的人又多,平日袭人仗着是宝玉身边“第一得意人”的身份,没少指挥她们做事,如今袭人一朝失势,她们还不可了劲儿的在宝玉面前表现。这段时间,麝月已经隐隐有取代袭人的趋势,她在宝玉那儿也越发的得宠,这下,可是让袭人着急了起来。正好赶上香菱寻到了父母的事儿,袭人便想着借自己的身世在宝玉面前也博一波同情,自己再软言软语说几句贴心的话,凭她与宝玉曾经有过的那档子事儿的情谊在,她就不信她比不过麝月那个小妮子,于是,袭人这才选了这时候等在了这里。虽说宝玉比她预期计算的要迟了许久出现,但好歹还是让她等到了宝玉。宝玉见是袭人,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许是想到了自己刚才那怯懦的模样,之前被贾政训斥的憋屈和刚才受到的惊吓,一起都转变成了怒火,宝玉有些恼怒道:“这春寒料峭的天气,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做什么?没得在这儿吓唬人的!”“二爷,我,我不过是今日听说香菱的父母找到了她,一家人得以团聚,一时间便有感而发,刚才惊吓到了二爷,是袭人的不是。”袭人言语哀怨,将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小意服软的模样,倒是让宝玉有气都没有地方撒。“罢了,罢了,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你这样子,赶紧回去拾掇拾掇,这像个什么话?”宝玉对姑娘家说话一向客气,这次许是迁怒,又或是真被袭人给吓到了,言语中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给袭人留。袭人:这和我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啊!袭人赶忙又说道:“香菱能有这般为她的父母,真是好福气!我从小便被双亲卖入了府中,倒是有些羡慕香菱有这样的父母,不像我······”袭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宝玉神色,宝玉的脸色透着一丝古怪,哪里有半分袭人想象中的怜惜,袭人的心下便是一个咯噔。果然便听宝玉说道:“我听麝月说,你虽是从小被卖到家里,但听说你双亲兄长一直在想办法筹银子准备赎你出府,如今听你说起,倒是不知为何你说的与麝月说的竟是不同?”袭人面上顿时有些难堪,该死的麝月,竟是背着她跟宝玉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等她以后······哼!以后有她好受的。心中虽说骂了麝月无数遍,袭人却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宝玉给哄好了,因此听见宝玉的质问,袭人连忙换了副表情,神情也是更加的凄楚:“麝月许是不知道,我双亲早逝,虽说还余了一个兄长,但如今兄长有嫂子有孩子,我过去便如一个外人一般,我那嫂子,唉!不提也罢!”袭人神情哀怨,看着宝玉的眼神也是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宝玉不自觉的便信了几分。“唉,你以后便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只消不要像上次那样,总归在我院里还不至于亏待了你!你在这儿也是待了许久,如今便早些回去吧,受了寒可不好!”宝玉这话出口,便是与袭人之前的口角都一笔揭过的意思。袭人是个明白人,见宝玉这样子,便知今日这番罪总算没有白受,跟着宝玉便回了怡红院。不说袭人重新受了宝玉宠信,怡红院中人是如何的惊讶嫉妒。就说那日回去之后,袭人对着宝玉又是好一番的小意奉承,当晚便对着宝玉使了点勾引的手段,袭人顺理成章的便被宝玉留在了房中伺候。第二日袭人起来时便觉得喉间有些干痒,她原还想着是不是昨日受了寒,刚想着找大夫看看,开两幅汤药预防着,却听见房中的宝玉“袭人,袭人”的一番叫唤,当下便也顾不得许多,赶忙进了宝玉房中伺候。到了第三日,袭人原先只有一点喉间发痒的症状竟演变成了不间断的干咳,袭人这才有些后悔起了她那日的举动,只是如今却是为时尚晚。如她们这类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若是身上得了病症,就会被移出院子,另到一个偏僻的院落去养病。因着袭人在宝玉身前得宠,倒是没受那对待,只得卸了手中的差事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安心养起病来。原以为这事也就那么揭过去了,没想等袭人养病的第二日,宝玉竟是也发起了热来。与前几次不同,府医看过后说宝玉这次高热是因为受了风寒的缘故,且因着宝玉底子虚,这病怕是要反复折腾段时日。既不是因着别的什么缘故,那便是因着伺候宝玉的人不经心,贾史氏便迁怒到了宝玉房里人的头上。贾史氏端坐在首位一言不发,而她的底下则跪着宝玉院里的一众奴仆,打头的便是麝月和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你们倒是说说,宝玉好好的一个人儿,竟是被你们这群人伺候成这个模样,一个个的都给我说明白了,都是怎么伺候的宝玉?你们这群不尽心的,若是不说个清楚,赶明儿便将你们一个个的都给发卖了!”两人都是面色慌张,只是较之麝月的慌乱不同,李嬷嬷在贾史氏问起宝玉这次生病的原由时,却是当即就将脏水泼向了麝月等人。“老太太明鉴啊,老奴虽说是二爷院里的奶婆子,但二爷惯常就嫌弃我这个死鱼眼珠子,老奴一番苦心,二爷也是不听的,总说要那些鲜活的小丫头伺候才好,因此二爷有恙真的跟老奴无关啊!”李嬷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在贾史氏面前诉苦,这老婆子平日就仗着是宝玉的奶婆子在宝玉房中作威作福,宝玉房里其他伺候的丫鬟平日也多是供着她,她这一说倒是将自己的罪责推脱了个干净,反倒是将责任全都甩到了麝月等人的身上。“老太太可别听这李婆子胡说,前日明明是这李婆子守夜,只是这嬷嬷却是喝了酒,许就是那晚,二爷受了凉······”麝月连忙辩解道。她刚才抬头时不经意间觑了一眼贾史氏的脸色,顿时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老太太脸色漆黑如墨,显然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模样。听见李嬷嬷这话,麝月顿时就辩解了起来。李嬷嬷其实也有些后悔,前日原是她该守夜的,只是她贪杯好酒的,不免便耽误了时辰,等她到了宝玉房门口时,却听见了宝玉正拉着袭人在做那种事,立时便退了回去。后来袭人也是找了李嬷嬷,又是送银子又是说好话的,也算是跟李嬷嬷达成了协议,李嬷嬷便替她瞒下了这事。只是事到如今,李嬷嬷却是管不了太多。她大喊一声扑倒贾史氏身下哭嚎道:“老太太,老奴冤枉啊!前日老奴身子微恙,便托了袭人姑娘替了老奴差事。等老奴歇息了片刻,便想着去接替了袭人姑娘回来,只是老奴那日还未走到二爷门口,便听见,听见袭人姑娘竟是在引着二爷在做那事,许是那时,二爷不慎才着了凉······”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小天使们要注意身体哦!么么哒!新文支持一下啊~感谢在2020-05-04 23:57:53~2020-05-05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邪、瞬贽 10瓶;江久 5瓶;云岚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会元李嬷嬷这话一说, 房中有几人立时便变了脸色。麝月,晴雯等人伏在地上,额头顿时便浸出一层薄汗,李嬷嬷那话虽只说了袭人一人, 但她们都是在宝玉房中伺候的, 难免别人就不会把她们也归入到袭人一伙当中, 而且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如今李嬷嬷这话出口, 便是已经叫她们名声受辱,她们将来又落得哪里好?贾史氏面色铁青, 李嬷嬷这个老糊涂, 竟然将这种事情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这宝玉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这老货给我闭嘴,你们, 你们给我讲袭人那个小蹄子带过来, 二爷如今才多大, 便使这些狐媚手段引诱他, 若是二爷有个好歹,便是给她几条命都不够赔的!”贾史氏气极。底下跪着的人顿时噤若寒蝉,李嬷嬷的干嚎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看见贾史氏眼神掠过她时满是寒意的双眼,她心中才算真的害怕了起来。可是这事真跟她老婆子没关系啊,定是袭人那个sao蹄子, 都是那个sao蹄子耐不住寂寞勾引了宝玉,跟她真的无关啊!李嬷嬷被吓得四肢乱颤,却还是在大声辩解着自己的无辜,她嗓门儿又大, 引来贾史氏院里好些伺候的人围观。虽说离得有些远,但是隐隐约约还是听见了什么“袭人”“勾引”“二爷”等字眼,众人虽然慑于贾史氏的威严而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可是私下里却是七嘴八舌的小声说了起来。贾史氏忙吩咐两个强壮的婆子堵了李嬷嬷的嘴,院子里这才安静了下来。袭人被两个婆子强拉过来时就只穿了一件里衣,许是被婆子直接从床上拽起来的,袭人的鬓发凌乱,眼角还残余着泪痕,而她那件里衣也是半掉不掉的挂在那儿,里头隐隐约约露出一截粉红的肚兜,看着倒是与平日老实巴交的样子完全不同。她这副狐媚的样子出现在贾史氏面前,便让贾史氏气的火冒三丈,“好啊,好啊,倒是老身眼拙了,原以为你是个好的,这才将你派到了宝玉的身边,指着你能够好好照顾宝玉,没想到你这个浪蹄子竟是个勾引爷们的下贱之人!”袭人本就风寒未愈,一路被拖到这里,路上受了许多白眼不说,光是她这副样子路上就让许多人看了去,袭人羞愧欲死,自从跪在贾史氏面前便开始垂泪,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奴才没有,奴才冤枉,奴才一向对二爷忠心耿耿,定是她们看我不顺眼,这才合谋了来诬陷我!奴才得蒙二爷看重,房里其他人自是看我不顺眼。还有那李嬷嬷,平日在房里便是作威作福,仗着奶了二爷,平时便是连二爷都不放在眼中,更别提我们这些伺候的丫头了!”狗咬狗一嘴毛,说的许是袭人和李嬷嬷两人了。那李嬷嬷被人捂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以表示自己对袭人的不满。宝玉房里的其他几个丫头自是也委屈不已,其中闹得最厉害的便是麝月了,眼见这段时间她在宝玉这儿受了宠,以后许是就要取代了袭人的位置了,没想到这几日宝玉竟是重新又对袭人亲近了起来,可是把她气了个够呛!麝月原先也是起了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的,不过她想的简单,只想着现在与宝玉培养好了关系,以后好被宝玉收为房里人。没想到,袭人竟是先她一步下手为强,如今出了事,竟是还要连累她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