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月回首凝望那背影许久许久,指尖摩挲颈上失而复得的项链。“你喜欢他么?”秦鲲冷不丁问她。第14章 月亮回学校的路上,温月月收到无数未接来电,频率最高的来自四班暂任班主任,姓刘,市里刚调下来的,因马莉莉请假做近视手术,四班由她代管。温月月跟在秦鲲身后,埋头看手机。她隐隐觉的不详。莫名迎来的行风扑了一脸,紧接着听见女生聒噪的问候。“——鲲哥,这是去哪儿了呀?”夏惠笑盈盈走来,带着一众值班干事对秦鲲嘘寒问暖,关切的机械僵硬,假的不能再假。校会的风气从来如此,哪个学校都一样。秦鲲烦透了这帮人的笑脸,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夏惠,冷漠的向里走。夏惠脸上挂不住,还想再说些什么挽尊,张张嘴,意外瞧见秦鲲身后的小小背影,眼中闪过精明,追上来,“同学,你又想浑水摸鱼啊?”当众点她名,语气里夹杂讥笑,温月月自知上次理亏,尴尬的垂下脑袋。“鲲哥,你别被她忽悠了,这人是惯犯,就喜欢溜出校门鬼混,然后装可怜找人带她进来。”夏惠余光扫过秦鲲手腕,谄媚笑意纹丝不动。这年头混的好的大致分为两拨。一拨是英雄派,抽烟旷课打架,一喊一帮兄弟,就是老式校霸。一拨是圆桌派,人不大酒桌上那套玩的飞起,他们大多成绩优异,或者家境殷实,进入校会等同傍到官方后台。两拨人从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偏偏余瑶带的这些人,天天拽着秦鲲逼逼赖赖,让人不胜其烦。他被吵的太阳穴突突跳,反手握住温月月,直接带她进来。“鲲哥。”夏惠横在秦鲲面前,笑意加深,和善道:“你有通行证她没有,这人得登记。”登记完通报学校,再下发各个班级,所有档案记录在册,直接影响班级集体荣誉和个人荣誉。杀人不见血,这是圆桌派的权利。脸朝秦鲲,手捞起温月月校牌,视线挪开的那刻表情冷傲,好大官威。“啧。”秦鲲眉头狠狠拧了一下,劈手夺过温月月校牌朝地上掼,生生掼出震耳声响,差点误伤夏惠的脚,惊的这帮走狗踉跄后退。秦鲲当众将校牌踢出十米远,“烦不烦。”-校医室在学校的的东北角,和食堂挨着。东都是国家扶持高中,教学环境在x市里数一数二,校医室的配置堪比小型诊所。秦鲲在校门口发了一通火,惹的温月月不敢和他搭话。医生大致了解情况后愁眉不展,最终道:“你们俩这个情况吧,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用刀剥,再拿药涂两天,不久就能消了。”“刀、刀?”温月月舌头打结。“我是说最快,别的办法太耗时间。”医生撮口茶,眉毛一挑,“要不然小同学你今晚跟他回家?”“呵。”秦鲲非常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愉快的抖腿,“你把床分我一半,今晚我去拜访伯父伯母。”仿佛刚才爆炸的不是他本人。温月月同学认为,秦鲲同学极其热衷对自己语言暴力。须臾,锋利的医用刀经过消毒,慢慢渗进二人皮肤。冰冷的铁刺激皮肤,温月月眼睛闭的紧紧,全身蜷缩,微不可查的发抖。秦鲲越看越觉的好玩,忍不住凑上去对她脸颊吹风。这对草木皆兵的温月月来说无疑是一击毙命的恶作剧,她怕的一缩,细细的、特别没出息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医生厉声呵斥秦鲲,不许他乱动。秦鲲这才老实,散漫的往椅背上靠,没个正型,“实在不好下手的话,你记的割我啊。”折腾大半天,二人终于分开。现在第四节 课开始五分钟,温月月旷课了,刘老师让她返校后立即去办公室。温月月并没有和秦鲲告别,一言不发向尚德楼走。她总不能指望杰顿这个点了还返回四班上课吧?或者主动去办公室承认错误?别滑稽了,手都分开了。走了好久终于到达尚德楼,温月月张望头顶连寰捭阖的楼梯,深深叹气。假如没有共享单车和电梯,学校建的太大也只有看着气派而已。慢吞吞上四楼,温月月停下脚步。之前拿蛋糕砸邵蓝时被罚写检讨,今天竟然学会旷课,真是越来越谈不上好孩子了,就像……她攥着颈上的巾绦,指尖冰凉,压抑的恐惧悄无声息的溢出。立在走廊拐角发呆。“——喂。”右颊感受到悄悄靠近的体温,陡然听到短促发声,温月月心咯噔一下,吓的半死,“你这个人呐!你这个人……”明明被欺负了也不知怎么反击,只会气哄哄的重复‘你这个人不太好’。色彩明媚的粉色外套吊儿郎当挂在肩上,秦鲲把碎发扒到后面,露出整张脸,率先向办公室走,“走吧,我的那份检讨也是你写啊。”这位暂任班主任叫刘雅婷,大概二十五六岁,戴一副无框眼镜,描眉画眼喷香水,打扮的花枝招展,是全办公室最靓丽的风景线。刘雅婷上来便给这两位不良学生下马威,整整晾了十分钟。温月月刚开始不敢开口,后来等的久了,她才怯生生的上前一点,声音还未发出,刘雅婷突然摔桌,办公室的老师都往这边看。“温月月是吧?你这一天干嘛去了?”她嗓音拔高,刺的人耳朵疼。温月月刚想解释,便被刘雅婷抢了话头,“我跟你讲,你别以为自己成绩好就能无法无天!校纪校规就在班级图书角!你们天天能看到!你长眼睛了吗?”温月月死死咬着下唇,干净的瞳子里溢出晶莹。“你怎么好意思哭?是我讲你讲重了是吧?你是一句都不能讲了是吗?你不来上课也不打报告,我讲你还讲错了是吗?”“不是,不是,不是的……”温月月结结巴巴,着急摆手。“不是你哭什么!你哭给谁看啊!”刘雅婷先拿书摔桌,复又拾起再摔,声音啪啪响,带起阵阵风,尽数扑在温月月脸上,扇的她额前碎发扬起。“日了狗了。”秦鲲食指抵在耳蜗,烦躁的松领口,眉宇间流窜火种,“今天傻逼真多。”这话把办公室里观战的老师骇到了。“你说什么?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刘雅婷再度拾起那本快要摔烂的课本,扬手要摔,秦鲲劈手夺过,狠狠砸到办公室窗户上,发出尖锐巨响,窗柩边的盆栽接二连三坠落,器皿碎裂此起彼伏,足足一分钟才安静下来。“你叫秦鲲是吧?我今天就打电话给你家长!你别在这跟我——”“你逼逼赖赖什么东西啊?”他两步冲上去踹翻刘雅婷的椅子,掀翻桌上压照片的玻璃,茶杯书本纷纷滚落,他袖子撸的很高,臂上阴森惊悚黑色堕天使尽数暴露。刘雅婷抱头发出尖叫,办公室的女老师都往外跑。“她手粘老子身上了分不开,知道不知道?”秦鲲一把抽开办公桌抽屉,随手拿起物件向窗子上砸,砸一下问一遍刘雅婷,“知道了吧?啊?”刘雅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特么哭魂啊?你多大?谈对象了吗?念了几年书?”说着秦鲲奋力将一尊名贵瓷瓶掷飞,办公室的窗户终于遭受不住,迅速蔓延裂痕。他倦怠的往墙上一靠,甩甩手上滑落的血,“牛逼哄哄的吓个死人。”-自那之后,秦鲲很久没来上课,久的在温月月眼里史无前例,王阿南他们倒是隔三差五来,但对老大的去向只字未提。说实话,秦鲲那天刷新了温月月三观。她还从没见过,“学生教育老师”的画面,在她十七年认知里,这是大逆不道,是电视里这么演会被和谐。以及,秦鲲比她想象的要凶狠跋扈太多。日子转眼过,很快便期中考。这天早自习,四班的同学们紧张的复习最后一轮,为下课后第一场考试备战,没一会儿,刘雅婷踩着高跟进来。“大家准备好考试所需物品,马上一打铃就各自进考场。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期中但凡名次退步的同学,全部给我抄试卷,退几名抄多少遍,到时学委收上来我一个个检查……”她交代完考前须知,视线扫到温月月马上翻个白眼,阴阳怪气,“某些之前月考出过偷试卷问题的人,自己注意,没事别回头,你们马老师丢的起这人,我丢不起。”旁边的谭小禾嘀咕,“这老师会不会说话啊……”董雨涵阖着牙发声,“她就是记恨秦鲲那天把她办公室砸了,她不敢找秦鲲麻烦就拿月月开涮。”“我听说这个刘雅婷教育局有人,市里派她下来就是走流程,过两天调回去就是‘有任职经验的资深教师’,能坐办公室拿教导主任的工资。”“难怪了,这么年轻还是临时调任,竟然能带毕业班。”……温月月安静坐在角落。-第二周,成绩放榜。温月月因数学失利被霍离压了一头,名次降到年级第二。当晚晚自修,她把各科试卷订正好,一笔一划的抄写在作业本,一直抄到第三节 课,她手已经麻了,一本本子写掉三分之一。祝橙第一堂课就和董雨涵换了座位,做了好久的心理建树才鼓起勇气,她拍拍前排的人,“月月,你不会真不和我说话了吧……”前排的人没反应。“好吧,那种情况下我竟然不相信你,像我这样的笨蛋本就不可原谅,你不理我也是应该的……”温月月还是没回头。“月月,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你还答应我,等我嫁给霍离你要给我做伴娘的,你别不理我好不好?”祝橙说着说着抽噎起来。温月月还是放下笔,深深叹气,道:“我觉的,我不能有朋友的。”她转过来,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被敌视、被针对,如果谁和我玩她就会受牵连。以前是你现在是筱筱,所以……你们还是离我远一点。”“谁让你这么说了!”祝橙抽噎的更厉害了,“和你做朋友特别好,真的……”温月月拿她没办法,抽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祝橙便把她试卷拿来帮她抄,笨拙又努力的模仿她的字迹,嘴里嘀嘀咕咕,等她情绪下去了,又问,“月月你数学试卷批的好严啊,比我们严多了。”温月月也发现了,有些地方只是少了个“解”,就扣了她一两分。“我们班这次的数学试卷谁批的?”祝橙又仔细看了两遍。旁边的谭小禾也是抄试卷抄的崩溃,“还能有谁,刘雅婷啊。”祝橙又拿谭小禾的试卷对,最后发现,刘雅婷批温月月试卷是带有色眼镜的。“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根本不用写单位好吧?”祝橙嚷嚷起来,“为了让你抄试卷她可真不容易!”谭小禾耸肩,“月月,我觉的,你日子要不好过了。”温月月淡淡收回数学试卷,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她偷偷摸出来看。——月月,你来一下小树林,就现在。是任筱筱的信息。第15章 吻东都桂花林今年花期长的不像话,近年末才彻底衰败,于是那馥郁悠长的余香若有若无,温月月偶尔能嗅见,越深入越浓烈。她对小树林的印象并不好,每走一步都十分拘谨。从地势判断,距小木屋大概还有八十米,温月月不再向前,“筱筱?我来了。你在吗?”林中月皎洁,冷风拂过耳垂钻进宽大的冬季校服里,她打了个寒颤。大约五分钟,任筱筱没有出现。温月月觉的奇怪,复去摸手机,忽的背后一热,壮硕的身体野蛮困住瘦小女孩,她嗅见一股奇怪的汗味,紧接着便有人在她颊边说:“妹妹,哥哥等你半天了。”“——放开!”脑海中闪现那晚树荫下的风景,他们耳鬓厮磨,情到浓时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温月月既害怕又恶心,对这人拳打脚踢,“你认错了!你放开我!”“不会错的,今天晚上来这里的只有你了。”他用力掀过温月月,把人推到一棵枯败的桂花树干上,尽情的撕扯布料,畅快淋漓的笑声伴随着女孩濒临崩溃的哭叫。“你放开!真的认错了!你要钱吗我都给你……”温月月喊的嗓子哑了,细瘦手臂不知在哪划出密密麻麻的口子,被人反按在身后,所有挣扎都是螳臂当车,油腻的手掌自萧条颈项游弋到肩胛骨,引的胃里一阵泛呕。她哭的气也喘不上,唇色苍白,这人却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他埋头在温月月颈窝舔舐,后脑措不及防遭遇重击。这一脚的太狠辣,甚至骇人听闻。他完全来不及惨叫,脖子怪异的扭曲出一个骇人角度,笨重的砸在树上发出“嘭”,枝干晃落枯叶,侧头匍匐在地上吐出两个沾血的牙。aj自头顶压下,来回碾压在男生侧脸,像是踩一滩泥,“你胆子很大嘛?敢动我的人?”男生痛的鼻血眼泪一涌而出,气急败坏的喊:“你谁啊!关你屁事!”“活着不好吗?”那双aj连续不间断的踹在男喉咙、腹部,转拣脆弱敏感处下脚,骨头错位断裂的声音和着男生凄厉哀嚎,秦鲲听着动人求饶,压抑狂躁的扯开领子。温月月捂住嘴不敢泄露半点声音。俄而,秦鲲咒骂一句“杂碎”,接着痛快收手,枝丫轻响,他慢慢朝温月月来,顺手脱下外套松松搭在她肩上。温月月畏缩在树边,眼神惊惶。她看见秦鲲伸手捂住她眼睛,听见他说,“忘了吧。我带你回家。”怔讼着,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心跳也鲜活起来。可惜天公不作美。堪堪放松下来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了眼睛,温月月猛地一退,手挡在眼前。“温月月!秦鲲!你们俩在这里干嘛?!”教导主任勃然大怒,指着树下的二人连骂词都找不到。他身后有拿着手电筒照的保安大叔,有痛心疾首的校长。还有,得意洋洋的刘雅婷。偏巧,那个被秦鲲打哭的外校男生不知何时逃之夭夭了。-深夜十点,往常门可罗雀的校长办公室线下人声鼎沸。温妈妈匆匆从家里赶来,见到女儿泪痕未干的脸当即傻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校长试图联系秦鲲家长,资料里只有孤零零一行手机号码,怎么打也打不通,“你爸爸呢?”“我怎么知道。”秦鲲发笑,他恣睢的靠在沙发,补充:“酒桌或表子床上,二者其一。”“校长,我和秦鲲同学真的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我去桂花林是去找二班的任筱筱同学,秦鲲同学只是路过。”温月月惊吓过度,虽然搞不清秦鲲出现后具体的所作所为,但大致过程还是知道的,“当时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他……”“据我所知,秦鲲同学不常来晚自习吧?”刘雅婷打断温月月的辩白,她将手里一份牛皮资料袋摔在桌上,冷哼一声,“有关桂花林的传闻我想在座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我想请问温月月同学,你不是第一次晚自习跑去那了吧?”温月月眼皮一跳。那厢教导主任率先打开牛皮袋,里面只有几张照片,拍的很模糊,夜色朦胧,依稀有个女孩朝桂花林去,背影瘦小,一头细软中短发披散。从拍摄角度上看像是出自门卫室的摄像头,右上角显示时间为十一月某天。“温月月,这些照片里的人,是你吧?”“是。”“我找班里同学问过,你那天晚上是去了桂花林吧?”“是。”两个“是”一出来,温妈妈露出震惊的神色。“但是那次我是去找我的绿丝巾,祝橙她们都知道的。”“那你找到了吗?”“没有。是秦鲲同学后来帮我……”温月月觉的自己好像被刘雅婷带进坑里了,越描越黑,赶紧道:“我今天去桂花林也是因为二班的任筱筱同学给我发消息。”“任筱筱同学今天下午请的病假,我问过张老师了。”“我这里有记录!”温月月快速划开手机,竭力举高给众人看。屏幕上的确有条短信,发送人正是“任筱筱”。刘雅婷仿佛有备而来,她反手点了电话回拨,忙音响了三声,接着传来男生声音:“喂?喂?”“这是你手机,改一下联系人备注需要多久?你来办公室的路上就能做到。”刘雅婷推了推眼镜,眼底阵阵寒光。至此,温月月彻底懵了。不可能的,手机号码是她和筱筱早前互换的,绝没有问题,明明子虚乌有的事,为什么突然百口莫辩?刘雅婷条理清晰,凛然道:“校长,东都是国家扶持公办高中,现在我任职的四班出现这种丑闻,我绝不袒护,建议按校纪校规处理。”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校长沉吟片刻,“很遗憾,温妈妈,这件事影响太严重了,还请您把孩子领回去吧,东都收不了。”按校纪校规处理,开除。听到结果,温妈妈捂着心口,眼泪不争气的滚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心如刀绞。这件事谈到凌晨终于告一段落,大家陆续离开。奇怪的是,素来暴躁的秦鲲竟然坚持到结尾,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也没干。这倒不像他作风了。一出校长办公室,刘雅婷便掏出手机,像个圆规似的站在楼道里讲电话。——哎哟您看您说的,这不是应该的嘛,小事小事。——那小姑娘给咱们邵蓝添堵我都听说了,又p照片又打人,您够仁慈了。——我调任的事儿真不急,您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正主有没有说怎么处置我?”沉沉嗓音回荡在空旷楼道,秦鲲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抱臂靠墙,昏暗灯光打在他下颌一角。刘雅婷大惊失色,慌忙与电话那头的人结束对话。“看来没有。”秦鲲懒散的直起身子,捞过刘雅婷手里电话,一手按住暴怒的刘雅婷,与那边打招呼,“你好哇。”那边果然一滞。秦鲲勾唇,“明日得空否?学校对面足疗店,邀您一聚。”-东都对面新开一家足疗店,捏脚的姑娘盘靓条顺手艺好,王阿南和邱潮经常相约消费,也曾多次邀请老大同行,皆被无情拒绝。秦鲲付了钱却不脱鞋,躺在贵妃椅上看电视,引的小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端着木盆儿不知所措,间不容发时,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士推门进入。约莫四十岁,皮肤吹弹可破,蹬一双细高跟,体态极好。女士很快找到秦鲲,凌厉睇小妹,她便很识相的快步离开。“小孩儿,我很忙,没时间和你废话。”女士嫌恶的蹬蹬脚下的地面,对这不入流的环境避之不及,“既然我们邵蓝喜欢你,你就老实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邵蓝母亲,宁市尊贵的市长夫人。最近听说,她的宝贝女儿因为学校里某些碍眼的人郁郁寡欢,于是她一手策划了整件事。校卫室的监控记录很好调,流氓痞子很好找,推波助澜的刘雅婷也特别好笼络,本来想让那个女孩子付出点代价,可惜阴差阳错被路过的秦鲲给救了,算她运气好。罢了,反正该走的也要走了,宝贝开心才最重要。秦鲲这人,有时候真挺毒舌,“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真以为在东都称王称霸就能出来撒野了?要不是看在女儿面子上,她绝不会对这小孩儿心慈手软。“啧。”秦鲲极其讨厌要他一句话说两次的人,他视线从电视上挪开,“就是你妈没把你教育好,你也没能把你女儿教育好,将来你女儿也教育不好她女儿。”为了给傻逼解释句子,他被迫像个傻逼一样用傻逼方式解释。邵蓝妈妈高贵端庄的架子破功,她跳脚,“我听说过你,爸爸修汽车的是吧?你等着!你倒霉了!我马上——”“我爸爸是修汽车的,但我不跟他姓,我和我外公姓。”果然连口头禅都一模一样,秦鲲揣兜起身,慢悠悠绕过她,径直离开了。这话讲的很有意思,千回百转,耐人寻味。索性,邵蓝妈妈还没蠢到哪种地步,她盯着墙上的电视发呆。电视里在放新闻重播,又不知是哪场国际议会,台下乌泱泱坐了一片,台上两张椅子。右边是个老外,名字老长一串英文字母。左边是个老头,矍铄慈祥。——秦总理-周一早自习,温月月沉默着整理好书包,四班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新同学要走了,大家都很舍不得。下去升国旗前,温月月瞄最后一排,空荡荡的,与往常差不多,这次连王阿南他们都不在。放完国歌,温月月跟着刘雅婷一同走上国旗台。校长也接过话筒。今天全校通报温月月同学开除处分,顺便庆祝刘雅婷老师提前调回市里。刘雅婷站定,她今天特地画了一个很贵的妆,就是为了应景。不经意看见温月月低垂的眉眼,一把拉来身边狠狠揉她肩膀,“真是谢谢你了,小丫头。”校长斟酌再三。“恭喜高三四班温月月同学获的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同学们,作为理科生的她已经多次斩获各大写作……”校长喋喋不休的吹彩虹屁,努力把温月月的个人荣誉和东都老师的辛勤教育挂钩,底下掌声如雷,刘雅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供电不足的霓虹灯,好不滑稽。这边温月月还没弄清楚状况,那边校长继续宣布,“另外,学校接到市里通知,刘雅婷老师上调的事暂缓。”刘雅婷傻眼了,像被人当头棒喝,打的她差点站不稳,什么礼仪也顾不上,揪着校长问情况,校长的手机来电了。不出两分钟,校长回到国旗台。刘雅婷又要冲上去问,就见他举着话筒忙不迭送的擦汗,仿佛那两分钟多心惊肉跳,“这个,刚刚省里下来通知,咱们学校所有新调任不足半月的女老师一律回家待命。”东都新调任不足半月的女老师。这囊括范围小的就差指名道姓了。刘雅婷可能踩了炸弹,从头到脚糊的透透。第16章 月亮食堂隔壁的小卖部常年生意红火,午饭时间更甚。“什么?我给你发消息?接电话的还是个男的?”任筱筱和温月月付过钱跟着人流出来,等没那么挤了,迫不及待的撕开一包锅巴,任筱筱偏头,“会不会是新机主啊?我之前注销了一个号的。”这就难怪了。温月月如今也只能自认倒霉,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校长当时都通知我妈了,办公室里大家都听见了,怎么周一突然改主意了……”任筱筱往温月月嘴里塞锅巴,又摸出手机把新号码发给她,抬头便瞥见钱旭东,他和班里男同学一起从食堂出来,想是才吃过饭。“钱旭东!这里!”钱旭东朝这边看,视线停在温月月身上两秒,那两个男同学挤眉弄眼的把他向外推。“月月你别介意,这帮人我真治不了。”他挥手轰人,男同学们撒腿就跑。“没事,我也习惯了。”温月月与钱旭东是多年邻居,两人早在初中便相熟,那时上下课顺路,后来年纪渐长,走在一起不够单纯了,自然而然就分开行动了。青梅竹马也谈不上,忘年好友吧。但很明显,括以任筱筱在内,大家都觉的他们不一般。“钱旭东,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吗?”钱旭东也没多想,“好啊,你不怕秦鲲看见我无所谓。”学校的小卖部因为客流巨大,很多东西是分销,比如冷饮。孩子们挤成一团,生怕稍不留神就就买不到自己喜欢的口味。王阿南捞了半天终于捞到草莓味可爱多,对靠在墙边的秦鲲道:“我刚看老底下还有一个,抢个送任筱筱吧。”邱潮勉强抢个巧乐兹,很佛的陪老大俯瞰。他老大淡淡的盯着有说有笑的三人,足足五分钟没挪过视线,那眼神怎么说呢……反正有点惊悚。秦鲲烦躁的白他,“滚。”“唉,咱们筱筱也是,都不和别的男生保持距离。”王阿南故意扯着嗓子喊,引的大家都注意到他们。该听见的人什么都听见了。任筱筱不好意思的别过脸,两颊云霞灿烂。见状,温月月欣喜,笑着拽着钱旭东去买冷饮。“你想吃什么?”钱旭东拿她没办法,顺从的被她拎着走,这么高的大男孩对个小矮子言听计从,任谁也能猜到其中缘由。“随便吧。”温月月偷偷期待杰顿走向筱筱,脸上笑呵呵,心里焦急的等他迈开腿。“唉有个可爱多。”钱旭东眼前一亮,手伸进冰柜里,还未触及到甜筒便被人捷足先登,另只骨节分明的五指下手比他快不知多少,精准的抄起目标。那边王阿南很配合的付了两个甜筒的钱。聊天声明显小了。大家都在等秦鲲走向任筱筱,把可爱多送给她。当然,任筱筱也是这么想的。众目睽睽,秦鲲当场撕开草莓味可爱多咬下半截,唇边沾上奶油,跟他现下的的表情糅合,有种说不清的中二。温月月困惑的歪头。杰顿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隔天中午,东都食堂惊现秦鲲。这几率小到什么程度呢?和买彩票差不多。榴莲哥是谁?莫说去食堂吃饭,来上课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偶尔来一回没俩小时肯定不见踪影,成天不知多少新出道的小霸王攀附,吃饭、打牌、干仗、场子赶的不停。秦鲲揣兜进食堂,颈间的长链反射银光,以横扫千军的姿态,所到之处话题热度节节攀升,诸多目光聚集。门口的温月月在等人,抻着脖子张望,等来不到人影,耳边热烈的讨论声倒是此起彼伏。——快看快看!高三四班的秦鲲!他怎么来了?——我听说他和二班的任筱筱在一起了,估计是来找任筱筱的。——任筱筱呢?怎么没见到?他是不是在看谁啊……温月月觉的,这些人的推测完全正确。筱筱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是块木头也该有所动容啊,来看看她也没问题吧?干嘛那么大惊小怪?她暗自决定,等筱筱一来她马上拽走钱旭东,躲到旁边绝不打扰他们。等他俩成了,自己收作业就再也不愁了!思绪飘得很远,钱旭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月月?你傻笑什么?”温月月回神,见到他喜笑颜开。钱旭东递上提前买好的饮料,“筱筱被物理老师喊去改作业,可能要晚点,就让我先过来。”那真是太可惜了,难得杰顿找她,这大好机会啊!温月月拧的手生疼,还是没完全拧开。其实她不太喜欢自己这样,总给人矫揉造作的感觉。但怎么说,她可以撕开易拉罐,却真的拧不动瓶盖。她发誓。钱旭东仿佛早料到了,大哥哥似的哼笑一声,接过来帮她拧开。温月月欣然接受所有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