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游戏人间惯了,三观里从没有“爱情”的概念。玫瑰用来驱逐遗憾,拒绝与接受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最后的结果他也不在乎。薄凉在骨头里扎根,从未打算为谁停留。“那我嫂子呢?”“闭嘴,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好。”近三个小时的晚会在主持人声声祝贺中落下帷幕,观众走了一半,十几天的努力在这刻化为成就感凝聚心头,大家纷纷上台合影留念。作为领头人的余瑶站c位,两旁是夏惠和蒋西宇,身后是三五排穿着蓝马甲的小干事和节目演员,相机“咔擦”定格一帧美好。夏惠提议去搓一顿,完事儿再去唱个歌,提议引来诸多附议,大家兴致很浓。细心的蒋西宇随口提道:“国风节目三个演员怎么少了两个?”众人皆是一愣。不仅温月月和林锦砚不在,连来帮忙的祝橙和霍离,还有国藤江主席,齐齐不见踪影。哦——三秒后,大家拖长尾音,用“你懂的”表情互相看,谁也不打算深究他们到底去哪,干了什么,唯有余瑶,她想来想去放心不下,拨通一则电话。可惜并没有打通。-几小时前。表演结束后温月月就提前回到化妆室卸妆,说实话,这段时间彩排了千儿八百遍,节目早就烂熟于心,不存在留下观看的想法。绕过候场室,温月月正要推门,里面传来争执声,她顿了顿,从小敞的门缝里瞥见雪白衬衫与华美汉服。持续四周的矛盾彻底爆发。妆还没卸,青丝垂在耳侧,林锦砚狠狠推江彻,“为我好?算了吧!你根本是记恨我耽误你和汤敏敏独处。”她力气小,江彻岿然不动,反倒自己连连后退,惹的她更气了,像头暴躁的小狮子,“这样吧,你报汤敏敏名字,头衔都给她,反正你是主席你说什么学校就信什么,至于我,就当我旷课吧。”国藤的江彻站姿特别有范儿,像一节秀逸的竹,从温月月的角度,依稀能看见他藏在刘海阴影下的眸子,他总给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妥感,如今却被林锦砚怼的束手无策,瞅着可怜兮兮的。随手扯下头上的簪花,林锦砚神色淡淡,收拾完东西就拎包走人,快到门口时给谁拨了一则电话,接起来刚说出“喂”字,身后的人大步流星跟上,拽住她手往墙上摔。她整个人重重砸在墙上,砸的头晕眼花,捂着后脑骂词还没出口,江彻用深吻堵住,吻的霸道凶狠,像在惩罚她方才无理取闹,又像服软后的焦急挽留。到这里,温月月就没往下看了,她挪到墙边眺望廊外晚霞,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过许多人和事。如果说,这时有人出现,温月月一定阻止他进入化妆室,毕竟江主席真的太难了,许琦就是这样被她拦在门外的。怎么也没想到,许琦会来。他作为上一届国藤主席,为什么要来东都呢?还是那套灰色运动套装,他向来穿的随意,见温月月那副表情,乐了,抬抬下颌示意换个地方说。两人坐在第一礼堂门口楼梯上,里面已经空了。今天周五,孩子们早早归家,偌大的东都比从前安静不少。四月清风拂过脸颊,许琦捏着一听可乐,“我和李群一起回来的。”李群是东都高中上届校会主席,华诞晚会一波三折,余瑶时常给他发消息求助,一来二去他实在不放心,拽着国藤上届主席许琦回来瞅瞅。从晚会呈现效果看,有惊无险。“你呢,最近怎么样,之后打算考什么学校?”贴身的项链藏在绿丝巾下,指尖触碰便能感触温热。许琦曾让温月月看到爱情的轮廓,他没有过于出众的外貌优势,却拥有令人羡慕的自信沉着,所以靠近他不会不匹配,靠近后又被他惊艳。对了呀,这就是合适。“我想去誉川大学修汉语言文学。”仿佛不是最近才有的想法,“东都每年都有保送名额,我想试一试。”“哟,你要来找我吗?”许琦现在上的就是隔壁y市的誉川大学,他悄无声息的敛起不正经,望着辛勤推着垃圾车的工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考来的话,我们——”“许琦。”温月月打断他,学他去看动态事物,语气很坚定,“我喜欢你是从你帮我找回项链开始,清晰却不深;我喜欢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隐晦而热烈。你比我懂,你觉的哪个才是正确的?”年少时的情窦初开没等来结果,无疾而终。等到学会接纳寂寞,在混沌中清醒的活着,那人出现了。路边偶有低年级的孩子路过,随手扔了香蕉皮,和小伙伴无忧无虑的聊八卦。良久,许琦了然一笑。然后,他开始肆无忌惮的满足温月月的好奇心,把林锦砚和江彻从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情的事一一交代。说自己原先要把主席位置给林锦砚,后来怕她上位了不安分,到时又没人压她,于是自作聪明扶了江彻,结果搞来搞去还和原来一样。说他们是狗男女,没良心,到现在不来问候自己。他说话幽默风趣,引的温月月咯咯笑,两人自称一幅油画,别提多和谐,瞧的本来慢悠悠走路的秦鲲火速前进。他卡点来接温月月回家,结果变成来捉奸?“温月月!”秦鲲连名带姓吼的地壳震三震,他脸比关公还黑,眼睛两束火扫在许琦身上,撸着袖子过来,阵仗十分骇人。温月月胆子小怂的很,立刻慌了,刚刚张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她话没说完,秦鲲一脚踩在那坨香蕉皮上,滑翔三米后顺理成章的栽进垃圾车里,头朝下,“哐”的一声,惊的头顶飞鸟四散。许琦兀自击掌,喟叹,“好一出人间惨案。”第39章 吻天色有些暗了, 最后一批滞留学生也走个干净,温月月扶秦鲲出校医室,两人向车站走, 气氛紧张。他头上缠着一层层纱布, 看着吓人。温月月问他疼不疼, 秦鲲超大声的说疼的要死。在车站遇见一位卖糖人的老爷爷,温月月虽喜甜, 却不喜过分的甜, 她喜欢春天小菠菜里微微的甜,于是她不为所动。从出校医室开始便垮着脸的秦鲲主动开口,叫住老爷爷。老爷爷笑起来很慈祥, 问他要现成的还是现做的。“能做什么样式?”秦鲲看着温月月,说话时怨气飘出三米外。活了这么大岁数不可能没这点眼力见,老爷爷循循善诱,“可以做你最喜欢的东西, 或人。”然后,秦鲲就做了一个温月月。他像尊大佛一样坐在温月月旁边, 手里是麦芽糖画出的“温月月”三个字, 须臾,他很淡定的咬了一口。咯吱——脆脆的碎裂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甜。温月月不听不看, 全程沉默。神经病。说是送他回家,秦鲲率先上了直达温月月家的大巴, 等把她送进小区才默默离开。背上的书包很沉,温月月缓缓向家走, 一路走一路踢一颗小石子。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的不对,她不该和许琦走的那么近, 文件里有高亮,不能绿甲方,秦鲲生气的话也是情理之中吧。但是他买个她名字的糖人是什么意思嘛?要把她生吞活剥吗?但是但是,他说疼的要死,那么疼的话不会有后遗症吧?心烦意乱的……忽的脸颊一烫,她下意识侧身向一边退,猛地抬头捂着刚才被暖到的皮肤。没有淡黄的长裙,头发倒是挺蓬松,的确是惊雷,让温月月瞬间觉的天塌地陷。秦鲲像个紫金锤一样坎在面前,堵住去路。凶器就是手里香喷喷的里脊饼,他火还没消透,没好气的把饼塞给她,问她饿不饿。温月月一怔,仰头呆呆接过。这段时间是阿姨生意最好的时候之一,人特别挤,他那么暴躁是怎么等下来的啊?“你……”秦鲲侧过身扒扒刘海,熟门熟路的向她家走。温月月快步跟上,“我不会随便让你绿的,相信我。”被她叨扰的没法子,秦鲲应一声,脸色缓和,拿起糖人又咬一口。听他咀嚼声听的胆寒,温月月不留神绊了一下,她惊呼,连忙撑着秦鲲的背站稳。秦鲲反应很大,马上转身,微微弯腰揽她胳膊。原来是鞋带散了。温月月道谢,想要去整理的姿势被秦鲲的先一步蹲下而打断。他咬着糖人,蹲下身帮温月月系鞋带,风扬起少年细碎刘海,她第一次用俯角看他,脑袋上的发旋,右耳的耳钉。眉眼那么精致,组合起来又乖又奶,与他个人风格形成鲜明反差。鬼使神差的,温月月也蹲下身,在额头与额头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偷咬他的糖人。他猛地抬眼,视线相撞,心俗飙到一个高度,让人产生窒息的幻觉,飘飘然的,看她就像看酒吧最烈的酒,头晕目眩也往下灌。温月月声音细软“你二模能考到第一考场吗?”“能。”“真的吗?”“我会拼尽全力,到你的世界去。”合上最后一门科目课本,温月月把整理好的笔记塞进书包,充着电的手机嗡嗡两下,是祝橙给她发微信消息。【祝橙:我怀疑,霍离这段时间来大姨夫了。】温妈妈给温月月洗了一盘草莓,她拈来放嘴里,又生生吐出来,等拾起扔进垃圾桶,温月月给祝橙回消息。【月亮:怎么啦?】【祝橙:他不仅变的暴躁易怒,而且连作业都不给我抄了!之前华诞晚会我怕打扰他跟程赟嘛,我全程找你玩的你是我证人啊。结果呢!他竟然说我去和冯浩约会了!】祝橙连发三个暴怒的表情包,温月月都能想象到她一边聊天一边捶墙的画面。【月亮:……我觉的霍离有点反常,我也说不上来,自从你不追他,他就变的很奇怪,我和他接触过两次,他性格很稳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祝橙:就是说啊!】祝橙独自气了五分钟,随后做总结。【祝橙:男人心,海底针。无解。】【月亮:+1】【祝橙:对了月月,二模后有篮球赛,你去不去?】猜到温月月犹豫,祝橙趁热打铁。【祝橙:你就陪陪我吧,我答应冯浩给他带奶茶,他说都没小姑娘给他送水,他打完下来会渴死的。】【月月:周五吗?好吧。】成功拉来小姐妹,祝橙异常开心,一下给她发了好多比心的表情包。【祝橙:不知道秦鲲会不会参加,他现在还在小区篮球场耍呢。说起来他初中可是校队的控球后卫啊,扣篮稳的一批……】消息一条接一条,祝橙开启话痨模式。现在是下午两点,从家到他那里需要三个小时,只是给个笔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吧?周末是复习的大好时间,周一给他的话会耽误吧?心底隐秘的雀跃没法按捺,温月月也搞不清她在干嘛,反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上了去秦鲲家的公交。小区里的确有个篮球场,温月月之前路过几次,经常能听见男孩子兴奋搏斗的吼叫,凭记忆拐几个弯,忐忑往前走,密密麻麻的栅栏出现,温月月喜笑颜开。隔着栅栏能看见秦鲲的背影,他穿黑色运动装,身高腿长,除了异常招摇的发色,整个人气质提升许多。温月月想出声喊他,阳光下,高瘦的影子晃了晃,被他挡住的白色碎花长裙露出一角,余瑶小半张脸撞进视线。她手里捧着高高的学习资料,小一号的笔记垒三五本,不用想也知道比温月月手写的这份更加全面。两人貌似在交谈。冰碴子砸在心头,生生浇灭一腔炽热,泼天凉意蔓延至指尖,翻涌的自卑感在温月月耳边敲钟,她怯生生的埋下头,盯着有点脏的鞋尖。别不自量力了,像你这样的人,秦鲲能一时兴起已经是恩赐了,还指望什么天长地久?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不是吗?喜欢他千万不要说出来,也许说出来他会失去兴趣。五十天还没到呢,再等等,拜托了。悄无声息的离开,温月月走的很狼狈,很有自知之明。而篮球场中央,和余瑶愉快攀谈的秦鲲在秒钟转动后的某个时间,彻底敛起和煦笑脸,他悠悠后退一步,像早有此意。余瑶敏感的注意到他态度转变,心一沉,脸上却没任何错愕。明明知道他是装的,明明知道凌蛮的车已经开走,却还要装模作样的粉饰太平,这就是秦鲲反感余瑶的原因之一。虚伪且可笑,完美沿袭着上流名媛的无聊做派。“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大约是温月月装作天使给他写信的那天,秦鲲给余瑶去了一通电话,内容精简,他不乐意陪她继续演戏了。打从一开始,他就不乐意。但那时候他更多的是反抗凌蛮,是以他左拥右抱,把余瑶当摆设。甚至偶尔自暴自弃,觉的要真只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婚姻一张证,代表不了什么。就照凌蛮说的,反正都装三年了,往下装也没什么不行。偏偏小月亮来了,还真不行了。他开始想方设法,把这个人规划进未来,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幼稚的吃醋,企图用什么把 那个小东西永远绑在身边。在这条路上,余瑶变的特别碍眼。于是,他抡椅子往田昌下半身砸,要他付出千万倍代价,同时企图毁了自己,余家绝不会要个坐牢的女婿。可惜凌蛮手段狠辣,硬把这件事压下来,他遭了毒打,没得逞。流畅的说辞终于停顿,带着无数不甘和难堪,余瑶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桩事。“秦鲲……”时常二十分钟的倾情演绎,秦鲲早就耐心耗尽,“东西带走,以后别来找我。以及尽快和你家里说清楚,这样下去没意思。”他以为,余瑶也烦透自己了。哪个女人愿意和他这么个东西来真的?疯了吗?小月亮除外。他这样,余瑶也没法装下去,她撇过脸,黯然道:“我说不出口。”“必须你说才有用。”秦鲲冰冷开口,“把全部责任推我头上,我让你全身而退。”无论如何,女孩的声誉是头等大事,男人该有男人的担当。没想到他如此决绝,余瑶知道他的孤勇来自于谁,抱书的手腕不禁发软。“二模后有场篮球赛,你要参加吗?”她重新起话题,但这个话题也没多轻松,“你参加吧,我特别希望你参加……当我求你。”几天前学校篮球赛的通知下来,校会着手开始准备。有干事提议邀请高三四班的秦鲲,要是他来的话,王阿南、邱潮这些人肯定来,他们初中时战绩辉煌,必能引发新热点。众人表示同意。可这尊大佛谁来请呢?当然是多次被献花的女神余瑶,两人的传言早就是东都心照不宣的秘密,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算没官宣也比那个温月月看起来靠谱。他的性格就是会优待女生,是以余瑶应承的毫无压力。就比如现在,只要拽住秦鲲衣袖,把姿态放低,他的拒绝便无从下口。轻轻甩开余瑶的手,秦鲲再退一步,保持合适的距离,“你求我的话,我得先经过我媳妇儿,不过我想还是算了。”他盯着余瑶,一字一句的说:“她会心软。”风吹乱长发,余瑶整个人都蒙上一层灰色,她脸部神经微不可查的抽动,泼天屈辱冲到头顶,最底下的书页被揉的稀烂,她石化在原地。祝橙的电话来的巧妙,某种程度上打破僵局。她焦急的问秦鲲,“月月去你那了吗?她十分钟前打电话给我说在我们小区迷路了,然后说一半突然挂了,我现在找不到她人……”并没等她说完,秦鲲第一时间冲出去找人。-手机电量耗尽之前温月月给祝橙打电话,都来不及报大概位置,它就不争气的自动关机了,搞的她呱啦呱啦说一大堆全白搭了。明明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怎么回去就不对了呢?温月月手挡在额前,勉强看南边太阳。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还没回家,垂头丧气的抱着复习资料坐在儿童跷跷板上发呆,小区绿化很好,正值初春,香樟与梧桐随处可见。地方也静,来往的人不多,非富即贵,温月月愣是没敢搭话。老爷爷佝偻着腰,推着轮椅慢慢踱到这边,轮椅上坐着瘦小的老奶奶,她两眼定定望向远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方向转变。年纪大了,他渐渐听不见,她渐渐看不到,于是你是我的眼睛,我是你的耳朵,像年少时无数次承诺的那样,相互依靠,生死与共。推轮椅的手颤巍巍,一只轮子卡进草坪凹进的小坑,老爷爷费力的向前,温月月马上搁下手里的笔记奔过去帮忙,两人一人一边合力,成功把老奶奶解救。心头暖暖的,温月月用袖子抹汗,咧开嘴傻兮兮的笑。“小姑娘,谢谢你。”老爷爷说出这话后,老奶奶即刻明白怎么回事,就算看不见,她也献出手里的棉花糖,那是女儿从外面带来的甜食,她乐了好久没舍得吃。温月月特别不好意思,开心的像个孩子。等到太阳完全落山,最后一缕霞光消弭,温月月拍拍衣服,带着棉花糖打算继续找路,刚起身,有个影子从面前晃过,她抬眼,秦鲲气喘吁吁叉腰,头发凌乱贴在额间。简直是看见救星,她终于能回家了,只是秦鲲看起来火很大,好像要吃人。他怎么突然找来了?不会是那天的事还没消火,特地找来想打她一顿解气吧?温月月打算和他讲道理,先伸出手里的棉花糖,蚊子哼似的,“送你个——”这人扑上来的莫名其妙,他将小小的温月月圈进怀里,温热的脸颊垂着贴在她鬓边,神思猝不及防飘出两万里,棉花糖瞬间被压瘪了。温月月无比错愕,“秦鲲——”“你跑哪里去了。”这并不是问句,含着千万种情绪,其实也很简单。“我来给你送笔记。”老老实实回答,温月月微微推他,尝试挣脱却被圈的更紧,心跳隔着衣料撞在她胸口,被勒的喘不过气,“你先放开我吧……”这话说完许久秦鲲才放开她。这又是怎么了……温月月挠挠耳后,自顾去抱重重一垒笔记,示意秦鲲带个路。秦鲲二话没说上前帮忙,却惨遭拒绝。“你干嘛呀?”温月月挪开身,护住笔记。这次换秦鲲不懂了,“你不是给我吗,我先放家去。”“我不给了。”他都有人送了,还比这个全面,再给他多浪费,温月月绕过他,嘀咕:“我送钱旭东了,他还没有呢。”这话是温月月顺嘴淌出来的,因为温妈妈时常把包多的饺子、买小的衣裳,这些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东西送隔壁钱姨,钱姨还特别高兴,觉的自己正好缺。故而温月月也遗传了这个毛病,什么资料买重复了,什么牛奶喝不完要过期了,她就立刻跑去找钱旭东,两个人一起总不会浪费。粒粒皆辛苦嘛。那声阴阳怪气的哼哼让温月月脊背发凉。秦鲲一阵风似的来到温月月面前,扯下她笔记的一页往嘴里塞,边咀嚼边咬牙切齿的重复,“你要送钱旭东是吧?我让你送,老子让你送。”说着他又扯下一页,囫囵吞枣真咽下去。温月月脑速跟不上,看一眼笔记看一眼秦鲲,来回往复三四次,她连三放下笔记去拍他背,“你疯啦!快吐出来!秦鲲你要气死我呀!”秦鲲不理她,恶狠狠的吃。温月月只好服软,“我不送了,你快吐出来求你了……”“你先说爱我。”“……爱你。”“现在亲在我的嘴上。”“……”-二模考试比一模难了不少,许多女孩子一落千丈,温月月经过大量复习,发挥还算稳定,仅次霍离屈居第二。要说最令人意外的,大概就是高三四班的混子秦鲲,一举反超程赟位列25名,顺利打进第一考场。但这结果有赖于他是理综,文科靠平时,没掌握就是没掌握,其他还勉强说的过去,他语文那篇大作文,详细论述“卖榴莲是否能发家致富”,前言不搭后语,引用的诗句全部他本人原创,把语文老师气个半死。对于老大背着自己偷偷学习,王阿南痛心疾首。“老大,你这,每回的名次都挺有个性啊。”当时温月月和祝橙去了卫生间,老前面的邱潮哈哈大笑,秦鲲没工夫理王阿南,他盯着大作文上的得分陷入沉思。靠!爸爸写的那么棒!暴风哭泣!见他真的抑郁,王阿南揭过这茬,打铃前顺道提一嘴,“篮球赛参不参加?”校会里的事他多多少少有所耳闻。也只有他敢问。这俩人熟到什么程度呢?秦鲲独自搬去别墅前和王阿南是邻居,凌蛮好几次家暴被及时赶到的王阿南打断,高中前王阿南所有不及格的卷子都是秦鲲签字。秦鲲还喜欢去王阿南家蹭饭,最有名的一次是碰见跟父母来送礼的霍离,他是美国籍,要长居国内、无缝切东都,得有个证。心情不美好,秦鲲把试卷塞进抽屉,视线挪到同桌侧脸。找点美好的东西看吧,“那种幼稚的比赛,谁会参加。”这是堂冗长的班会课。马莉莉喋喋不休的为二模考试做总结,点名表扬温月月同学,说她和秦鲲成为同桌后润物细无声的做了榜样,令他幡然悔悟,接着聊到倒数第二王阿南,希望祝橙努把力。祝橙表示,孩子真的无能为力。期间,秦鲲撕下课本页脚,龙飞凤舞的绕一行字,扔给温月月。起始,温月月拿倒了,转了好几方向才看明白。——你考哪个大学?她趁马莉莉写板书的功夫,马上拿起笔写。——誉川写的着急,字比平常随意一点。誉川大学,国内极富名气的高等学府,更重要的是,东都每年有两个保送名额。霍离大学要回美国念,假如温月月维持现在的成绩,保送生里十拿九稳有她。须臾,温月月又扔过来一张纸条。——你会参加篮球赛吗?好奇心被勾起来,秦鲲画了个问号。之前答应祝橙陪她去看篮球赛,那时候就想问问秦鲲参不参加,要是参加的话,就顺带给他带瓶水……抿唇写下一行字。——我和祝橙会去看。大笔一挥,秦鲲眼角弯弯,扬唇笑。——参。-篮球赛当天,孩子们放学后奔来篮球场观赛,放学早的低年级帮认识的高年级占座位,随便放个外套水杯,观众席密密麻麻的物件,看为所剩无几。程赟和霍离来的早,他俩最后一节课被化学老师叫去批试卷,批完就溜了。对于霍离这段时间为何郁郁寡欢,程赟心里门清儿。她甚至能猜到,从不热衷篮球赛的他为毛要这个点来凑热闹。“需要我和你的小公主解释一下吗?她好像真的上火了。”提起这茬霍离才是真的上火,近来他被那个冯浩搞的脑壳疼,到底是哪冒出来的,无时无刻不勾搭祝橙,花样层出不穷,他恼火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解释什么啊。”嘴都气歪了,还死要面子,“随她去。她现在和冯浩那么无忧无虑,干嘛打扰?她要出墙谁拦的住?”东都的男孩子怎么一个个跟小媳妇儿似的?程赟觉的他可逗,心知肚明的笑了笑,提醒道:“这破赛有个潜规则,看上哪个上去送水,余瑶的人员登记表上有冯浩。”“不可能。”霍离笃定,“祝橙那人虚的很,要她当众给谁表白,她打死不干。”她要是有那胆,他早就……程赟受教点头,简短一个“奥”,尾音上扬,无声表达她的拭目以待。第40章 月亮下课铃才响, 马莉莉还在收拾讲台上的资料,祝橙拽着温月月率先冲出教室,谭小禾等女同学紧随其后, 惹的班里男同学纷纷“嘁”一声。书包都没来及收拾, 温月月只带走两份试卷和一支笔。她们先来到校外的奶茶店, 祝橙旋风似的抄起两份提前订好的奶茶就跑,温月月被她催的没办法, 拿了两瓶草莓益菌多, 才扫过二维码就被拖走。紧赶慢赶,赶回来是篮球场几乎座无虚席。场上的比赛正迎来新的郎浪潮,这局四班和二班打, 钱旭东一个篮球玩的花样百出,也不知他到底装逼给谁看,反正秦鲲贼不爽,上去就把他截胡了。祝橙也精明, 提前找了高一的学妹占位置,故而她和温月月来了之后直奔观众席中央, 那个放了两颗棒棒糖的位置就是她们的。说来也巧, 这个角度和秦鲲的站位完美贴合,能清晰直观的观察他所有动向。正因如此,当她们落座时, 迎面而来的余瑶和尤葵对望,一个讶异, 一个暴怒,首先遏制不住的事尤葵, 她扬声冷哼。“搞什么啊?明抢吗?你们懂不懂规矩?这里是主席和部长的位置,蒋部长和夏部长忙着管理秩序才没要座位, 你们俩可倒好?”这的确是东都校会历年来的特权。祝橙高一时没去看篮球赛,高二时主席李群全程没出现,是以到了高三,她拜托首次观看篮球赛的学妹帮忙抢了这个位置。但凭什么呢?凭什么校会主席就有特权?而普通学生就算提前占好也好让出位置?这些搞笑的圆桌派到底哪来的自信?“我不懂你们校会的规矩。这个位置没写任何人名字,它是我提前拜托别人占的,我坐的顺理成章,你们才是明抢。”尤葵不可思议的哼哼一声。照祝橙的意思,难不成让她和余瑶站着看?“这场篮球赛是余瑶一手办下来的,她代表整个东都校会,代表整个篮球赛,你今天不让我们明天就能跟学校打申请,你信不信你分分钟背处分?”“好大的官威啊!你去吧,去打申请。”祝橙倔脾气上来了,她之前就和尤葵有矛盾,今天这事成功点燃□□。“别搁我这狐假虎威的,你华诞晚会怎么巴结林锦砚的我看的一清二楚!你不给月月员工餐!人家怎么治你的,你是不是忘了?这才几天就搁我这装,你装你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就说!今天这里但凡坐的别人!你敢这么说话吗?你就是欺软怕硬!”周边的女同学忙过去拉架。余瑶微微拧眉,将鬓边一缕发拨到耳后,尴尬的站着。温月月更尴尬,她死死拉住祝橙,央求:“橙橙!算了!算了行不行?我们去旁边吧,站着就站着吧,没关系的。”事情闹到最后,旁边两个男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主动让出位置离开。于是座位的顺序就变成,最外侧的尤葵,最中间的余瑶,再旁边的温月月,最里侧的祝橙。余瑶和温月月挨着坐,闲言碎语就来的很快。“你看她,脖子上什么东西啊?”“好像是绿丝巾?怎么跟个老大妈一样?余瑶明显比她高了不是一个档次啊?秦鲲是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