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周末带了甜品来给闺蜜暖房,两个姑娘守着北京将暗未暗的天边,接着八卦——“对啊。我接了。”唐影盘着腿在软垫里,咬一颗樱桃,“我原来以为修罗场应该刀光剑影,但其实不是,真正的修罗场看起来一片平静。”毕竟年纪轻轻阅历有限,谁也没送上门做过几次小三,而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直面一次所谓“小三”。但好在这些年狗血小说与电视剧的颇多涉猎,接电话前,唐影深深吸气,特地清了清喉咙端出正室专用嗓音,柔柔说了一声:“喂?”这个“喂”字也有讲究,比如要足够文雅,但也要足够妩媚。文雅为了显示端庄,而妩媚能让第三者自觉撤退。在一旁的许子诠闻言也惊:呵,这女人和我打电话从来不是这个嗓音。电话那头顿了三秒,被一个“喂”字生生噎住。像是本准备好了一腔骚话,却没想到接电话的也是一位骚人。唐影出其不意拔得头筹,拿出耐心,接着说了声:“喂?” 尾音依然妩媚。对面总算是缓了过来,意识到大敌来临,音调突变:“啊——是你啊。”于川川恢复了滑腻声音,短短三个字,也有讲究:“是你”两个字体现了然,而一个“啊”,尾音拉长,流露出三分不屑。“哦,你知道我?”唐影笑了笑,瞥了许子诠一眼,低头接着说:“许子诠就在我身边,可他好像,不太想接你的电话。”女性情敌之间的对话,仿佛在用声波比美。但既然是对峙,比美的同时,内心都有几分犯怵。那头凉了凉声音,冷冷说:我不信。唐影耐心:人总要接受现实。她安静了。过了一会儿用一贯诱惑嗓音问:“对了,许子诠没和你说过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和他认识了多久,之前经历过什么?而且今天我们还……”唐影摇了摇头,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对着电话:“你不重要。”于川川愣住。“你想想,哪怕他有一点点心疼你的想法,都不可能把电话给我,任你跳梁小丑般蹦跶。”唐影说这话间,许子诠已经懒得围观,转身开了ps4,连接屏幕兴致勃勃开始杀怪——果然是冷血无情大渣男。她内心吐槽,对着已经发懵的于川川,又加了一句:“所以,还要继续吗?”大小姐利落挂了电话。“一记绝杀!”林心姿听了叙述,高举双手鼓掌,赞许闺蜜: “这些年的小说没白看!”唐影抬了抬眉毛,“以婊之道还之婊身,谁不会?”“然后呢?”林心姿又问。挂了电话将手机扔给许子诠的时候,他正在游戏里激战正酣,人没搭理自己手机,却伸手一把拉住她圈在怀里。唐影皱眉问:“干嘛?!”“消气了吗?”他的胳膊环着她,微微低头凑过来嗅她的发,眼睛仍盯着屏幕杀怪,没等唐影回答,又问一句:“这是什么洗发水?这么好闻。”唐影窝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姿势,只回答第二个问题:“小众冷门斩男香。专杀各类大渣男。”侧过头又问他:“杀你吗?”“杀。你的一切都杀我。”声音很低。唐影满意了。沉浸在刚刚交手胜利的喜悦里,幸福的女人难免圣母心爆棚,过了会儿,突然问:“诶……这样会不会有点残忍?怎么说…也是唐突佳人。”几分于心不忍。他诧异:“这么容易心软?之前还嫌我拒绝不干脆…不过,这不是…”许子诠抬手又灭掉了一个扑上来的怪,“她自找的吗?”礼貌的拒绝人家不放在心上,沉浸在恃靓行凶的戏码里纠缠不已,他今天下班就撞到扑面而来的于川川,当着一群同事的面亲亲昵昵与他打招呼,她是温室里被人捧着长大的大小姐,将同事的惊讶默认是惊艳。漂亮的姑娘满街都是,不注意分寸才失体面。许子诠也不能真的揍她一顿。干脆让唐影出面,上演一出杀人诛心。唐影抿抿嘴没说话了,耐下心来看着他玩了一会儿游戏,游戏里的世界是一个衰败城市,许子诠控制人物在城市穿梭,画面阴暗,背景音乐森森,唐影一边看他利落杀怪,一边嘴上啧啧点评:“狠心。绝情。大渣男。”许子诠只是哼了哼,杀怪不停。挥刀跳跃,玩转男性荷尔蒙爆棚的刺激游戏。过了会儿唐影嫌无聊了,挪了挪身体打算离开。许子诠不许,拉住问:“去哪儿?”“回房间看综艺。”“看综艺多无聊。”他箍着她,命令:“看我打游戏。”“喂!我不是要听这个!”林心姿本来想问八卦后续,却不想被塞了一嘴狗粮,缓过愤怒,好奇又问:“她会这么容易放弃吗?那个女的有没有可能再次找上门来?”唐影想了想,摇头:“大概率不会。”按照许子诠的说法,于川川是个骄纵白富美。这样的女生突然对他感兴趣,无非是喜欢刺激,未必图这个人,而是贪图掠夺的快乐。而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让她体会不到快乐就行。爱情里的外来者是经久不衰的话题,针对不同的入侵对症下药才是明智之举。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为何他们偏偏就盯上你的男人?不同类型的女人有不同的目的,找准目的,才能釜底抽薪。唐影掰着指头算,“在我看来,入侵者的类型可以大致分为三种:一是为了爱情——代表类型是悲春伤秋的文艺女青年,仰慕才华,吃露水生存,相信至纯至真的爱。一旦爱上恨不得同生共死,礼义廉耻与道德更不在话下,通通不是阻碍。代表人物是琼瑶早期女主角,名言是:我不是来拆散你们,而是来加入你们的。”林心姿大笑。“还有第二种,为了钱与生存。这类型的入侵者大多出现在中年危机八点档里,多半是夫妻奋斗半生财富,男人总算事业有成,表面上幸福美满实际内心骚动不安,好死不死碰上了出生贫寒又有些姿色的小秘书小助理或者女大学生,她们怀揣着逆天改命的愿景,想走捷径,攀上男人就像紧握救命稻草,死都不会放弃。”林心姿啧了一声:“这类型是不是最可怕?”“确实如此。第一种女人虽然激进,但敢和她们混在一起的男人也数量有限。大多数男人务实,为了爱情乌托邦而要死要活抛妻弃子的戏码不符合他们的核心价值观,一旦遇上了,很可能敬而远之。而第二种女人,求的是生存。她们一无所有,所以才敢抓紧机会孤注一掷——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成功了就能一步登天。既然是生存,当然手段百花齐放,精神又百折不挠,这的的确确是最可怕的一种人。”林心姿为这番理论叹为观止。唐影笑笑,这几天着实做了一些研究。她接着说:“剩下第三种入侵者,其实是最无聊的:她们勾搭非单身男人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在现实生活的打怪升级中了却自己做狐狸精的夙愿。这类型的女生往往条件尚可,或者极其自恋,将裙下之臣看做人生kpi来认真完成,把俘获男人或者从别人手中抢夺男人当做荣耀。她们骨子里不把男人当人,而是视为战利品,如果可以,恨不得将他们做成勋章挂在胸前。”林心姿得出结论:“那个于川川,明显就是第三种?”“嗯哼。”唐影宛若给客户讲解最新行业规范,理论扎实加上成功实践, 赋予她一脸挥斥方遒, 喝了口水,接着分析:“她属于第三种,并且还是第三种下细分的白富美型。这类型的入侵者看起来来势汹汹,其实最好打发——拥有太多,所以她们在意名声;自尊心太强,因而不能接受侮辱。同时,条件太好,周围追求者也不乏,她们凭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样的入侵往往基于一时心血来潮。就像暴雨倾盆,转眼就消失。打压她,再拖一拖,把她追求刺激的耐心耗尽,基本就能解决。”唐律师自信一笑。“分析透彻!”林心姿恨不得起立鼓掌,对于川川嗤之以鼻:“那个女的也是奇怪,看着正经,却偏偏有夺人之好的恶趣味。”唐影耸耸肩,谁知道?——毕竟奇葩两个字,从来不会自己写在脸上。时间从女人的交心与八卦中飞速滑过,从窗户看过去,天边最后的一缕光被夜色吞并,城市缓缓沉入黑暗里。林心姿新租的家依然是老旧二居室,地段更偏,她只租其中一间,三千以内的房租,她说徐家柏的阴影让她暂时决定要开始攒钱,洗心革面抛弃ayawawa的理论做独立女性。现代人的社交方式就是哭穷,林心姿就职国企,平均下来每个月到手不过8000,但所谓寒酸只是表面:除了北京户口,背地里是逢年过节各项福利与补贴优厚的员工食堂与超市。更重要的,指标确定,明年此刻就能分一套好房。刚搬家不久,林心姿的大部分行李还四处杂乱堆在房间。另一间空着,据说已租但租客尚未入住。此刻两个人看着楼下与周遭升起的点点星火,是这个城市在暗中睁开的眼睛。照亮屋子的是她新买的落地灯,依然是宜家的性价比产品。时间不早。唐影从坐着许久的软垫上拍了拍手起身准备回家,替林心姿收拾了小桌上零食。 想到什么,忽然问:“对啦,你最近怎么样?”问的当然是爱情。林心姿低头收拾桌面残骸的手顿了顿,闷闷说,“就那样呗。”“胡哥呢?你之前搬家,他有没有来帮忙?分明说好了高效温柔。”唐影调侃。大美人没回答,一手抓着垃圾桶,一手套着一次性手套,粗暴将桌面上的残屑哗啦啦刨进桶里,过了会儿才答:“哦,他在忙呢。”“忙什么啊?还有什么比追妹子更重要。”林心姿哼了一声,将装满了垃圾袋从桶里拿出,狠狠在上面打了死结,抬眸子看了唐影一眼,语气嘲讽:“他啊,在忙着谈恋爱。”第73章 告别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个谐音梗“这鲷鱼,应该不是日本进口的。”“哇?这你都能吃出来。”“日本北海道附近的鲷鱼入口后味甘甜,而这家的却是平淡,少了一份鲜美。我估计,应该是天津附近养殖的鲷鱼。”“你……你也太厉害了吧!?”小美人的大眼睛里闪着光,纯真又惊喜,彩瞳片在灯下泛着湛蓝色,将所有的倾慕泡在这片海里。胡哥笑了笑,侃侃而谈几句就能被这样的星星眼追逐,任何男人心中都妥帖,他瞥了远处的林心姿一眼,笑盈盈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哪有。我就是对吃的比较感兴趣。”“可我好喜欢吃呀!”小美人拽着胡哥袖子,声音甜甜:“胡哥你以后多带我吃好不好?”小美人叫谢可欣,是应届新入职的员工。笔试第一的成绩考入,面试那天就引起部门轰动,大家纷纷来找林心姿,闲扯几句,递上谢可欣照片,接着赞叹——以后咱部门终于有人可以媲美你的颜值了。林心姿看到谢可欣的第一眼就不喜欢。那种不喜欢,类似女人撞衫时的烦躁心情,源自追求独一无二的人类对“同款”憎恶:谢可欣太像自己了。一样是皮肤白皙,面容清淡,脖子细长,腰背笔挺。谢可欣更善于示弱,她习惯半抬着头看人,像是盛夏剥了皮的芒果,汁液甘鲜,丝丝缕缕都是甜。更令人讨厌的是,谢可欣比自己年轻,25岁未到的年纪,连护肤品用的是另一套生产线,抗衰与抗老的分水岭,是刚刚需要介意的“初老肌”。更重要的是,她还单身——曾经热衷于给林心姿介绍对象的领导们纷纷倒戈,毕竟任审美如何变化,对于相亲市场上的女性,“年纪轻”才是唯一的硬通货。谢可欣却一一拒绝所有相亲对象。部门领导胡哥问起原因,她漂亮的眸子哀怨看他一眼,再哀叹一声:“心有所属呗。”那时候的胡哥也心有所属:他依然殷勤对待重新恢复单身不久的林心姿。吃腻了食堂,偶尔部门几个结伴出去吃饭,他总会落在林心姿身侧,将步调调整和她一致。随口扯几句时事政治与花边新闻当做谈资,或者新看到的网络段子逗她开心。胡哥善于珍惜自己的温柔,油腻中流露的骄傲忌讳“备胎”二字。他对未在一起的女人付出有限,毕竟在他认为:相恋之前的“付出”只是为了示好,过度的付出只会换来感动。自信的男人相信,吸引力才是开启一段感情的唯一动力。但林心姿反馈淡淡:对于吸引力不足的男人,她还是希望对方再表露多一点点的诚意。两人僵持。直到谢可欣的出现打破他们的僵持。如果将人类也按照动物分类学予以划分,界、门、纲、目、科、属,谢可欣与林心姿完全属于同一"科"的女人:她们美丽且自知美丽,并善于运用自己的美丽。唯一不同的是,林心姿只想仰仗自己的美丽,而谢可欣除了美丽,还拥有魄力——她自我规定的嫁人年龄与林心姿一致:27岁。时间不短也不长,距离现在2年的时间刚好谈一段稳当恋爱。于是她想好了,这段感情不允许错付,唯一合适的人选,她要迅速敲定,并主动出击。比较身家、比较品性、比较靠谱程度、 最后比较结婚可能性……她也差点列了和林心姿一样的ppt。可她的眼光更实际,家境优渥与细心体贴,在她心里远胜过貌比潘安及八块腹肌。入职的第一个月, 她就迅速侦查并为自己筛出了最佳人选——部门领导胡哥年轻有为,还有一手才华,玩转胶片与光影,摄影水平精湛。当然,有才华的男人她见识过不少,但他的才华却暗藏不为人知的底蕴:她拼凑他社交账号中关于家庭与童年的蛛丝马迹,留意到他的父亲早年留洋,之后回国任职于著名外企。母亲是大学教授,与父亲留洋时相知相守,又是书香门第。 他曾在上海工作几年,也只有她才会去仔仔细细翻他早年照片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其中一张露台的视角,几经确认,那分明就是汤臣一品。越是有资本的人,越有低调的资格。谢可欣为自己的发现而惊讶,流连于他朋友圈晒出的风景照片,在心里默默叹息:噢!那绝不是油腻,而是独属于艺术家的才气。女人的直觉准确,胡哥对待林心姿不同寻常,而林心姿却对他嗤之以鼻。爱情世界是一个循环的鄙视链,你不屑一顾的人,或许正被另一个人视若珍宝。小女生表达爱意的方式简单又直接:聚餐时胡哥提到的餐厅,她第二天就在大众点评上标记;胡哥说自己最近在看《平原上的摩西》,她当晚的朋友圈配文就是那本书的经典段落;月底发了工资,她开开心心说要请大家喝奶茶,拿着外卖app一个个问大家喝什么,唯独漏了胡哥。胡哥调侃,“哟,没我的份?” 谢可欣眨眼:“你不用问也知道,杨枝甘露再加糖。”“哎哟。我们和他工作了小半年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一群同事忽然起哄,“这谁受得住啊!”胡哥也笑着摇头,往日油腻不在:“受不住,当然受不住了。”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林心姿正在手写一份文件,指尖突然用力,不小心划透了纸面。“不是难过,当然不是,我就是——有点不爽。当然,只有一点点。”林心姿事后解释自己的心情。恢复单身后的工作日下班,以及周末,胡哥会约林心姿吃饭,她偶尔赴约。他也渐渐倦怠,于是邀约的频率从一周四次,降低到一周两次。等到谢可欣入职,就连微信上闪动着的胡哥的头像频率都变得屈指可数:“喜欢”从来不是一个虚词——胡哥对林心姿的喜欢,肉眼可见地在减少。直到有一天,直到林心姿想起胡哥好久没有私信自己的时候:那天是部门聚餐,十多个人围着同一张桌吃饭,韩国料理,炸鸡啤酒还有部队火锅。大家熙熙攘攘挤在一起,难免磕碰,席间林心姿的手机不小心被隔壁同事的胳膊肘从桌面上撞落。“哎,心姿,抱歉抱歉!”“没事的。”林心姿说着俯下身去,在捡起手机的那刻,无意间,看见了桌子对面,并肩坐在一起的胡哥与谢可欣,在桌下紧紧交握的双手。她怔了大概三秒,然后若无其事起身。桌子上的胡哥依然对着部队火锅侃侃而谈,谢可欣坐在一旁,小鸟依人,面色酡红,年轻的眸子盛着满满爱意。没事的。意料之内。林心姿这样对自己说。“就……就这样被小姑娘虏走了啊?!妈呀!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唐影拍案而起,想了会儿,依然愤愤不平,“ 那后来…胡哥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啊。后来我们在茶水间里碰见过一次。”林心姿早已平静,一边八卦,一边将垃圾袋提到门口,想起什么,翻了个白眼:“他对我说了一个谐音梗。”“哈?什么玩意?”唐影睁大眼睛。那天的茶水间里没有其他人。似乎是见到了林心姿进去,胡哥才跟进来。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只新买来的星巴克猫爪杯。“咳,心姿…”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决定坦诚:“我…那个,恋爱了。”“我知道啊。你们也没有在隐瞒。应该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她手上没停,眸子低垂,落在眼前的咖啡机上。胡哥噎了几秒,不自在将手插回兜里,又拿出来,“我觉得,似乎还是要和你说一声。算是,算是一个完整的告别。有始有终嘛。”他的语气随着坦白而一点点变得轻松,到最后一句话,已然恢复往日油腻。咖啡从机器里淙淙流入杯子里。林心姿总算侧过脸看着胡哥,状似一脸轻松:“没事的,可欣很好,祝你们幸福。”胡哥挠了挠头,总算将手中的星巴克杯子递了上去:“那个……这个给你。”“啊?”美人没反应过来:宣布恋爱,还有伴手礼?“给你一杯子…”胡哥拉过她的手,强行将袋子塞到她手上:“给你一杯子,谐音:给你一辈子。我曾经真的想给你一辈子的。但现在,我已经决定把我的一辈子许给另一个女孩,所以,心姿,我,我给你一个杯子吧……”“……”“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唐影又好笑又好气。目光落在林心姿放在客厅门口的星巴克袋子上,确认:“就是这个杯子?”林心姿走过去,拿起,一脸无奈:“你要不要,送你?”唐影摇摇头,笑容像水一样漫在她每一个表情里,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倾泻而出,奋力憋笑让她的表情与声音变得古怪,唐影含含糊糊说了声:“唔,还是你留着吧,这,可是人家的一辈子呢。”美人等她一眼,然后耸耸肩,“我当时打算扔了来着。后来想到这杯子还行,下次哪个朋友过生日,还能当礼物。”唐影笑起来,赞美她:“大格局。”“主要是穷啊。”她自嘲。唐影临出门的时候,提出替林心姿将垃圾带下去。虽然是老旧二居室,但这间房比她们之前租的那套还算新了不少,虽然楼道还是阴暗,墙壁上贴满了乌糟糟的各类小广告,但至少有一部轰隆隆直上直下的电梯,为这里的破败平添几分工业气息。“自如”总能将破败房子翻修出小清晰气息。客厅明亮,另一间门紧紧锁着。想到什么,唐影忽然好奇:“对了,这个屋子的租客是?”“嘿嘿,男的。我见过一次。貌似是明天搬进来。”林心姿抬了抬眉毛,用手指勾了勾,示意闺蜜凑近:“很帅。”“卧槽?!”“帅”这个字,难得从林心姿的嘴里说出。用大美人的话来说,周围的男人最多长得凑合。娱乐行业与网红经济火速发展的今天,但凡颜值过硬的,都卷入了娱乐圈与网红圈,与素人有壁。比如林心姿眼里的徐家柏是“白净清隽,重点斯文”;她眼里的许子诠是“五官一般,身材不错,胜在品味好营造出氛围感,丑中带帅”。 而胡哥,仅得到“油腻”二字评语。林心姿点点头,“一米八几吧,脸是真的精致,感觉只有巴掌那么大。但人冷冰冰的。见了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唐影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哎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林心姿耸了耸肩:“没有别的想法。”“为什么?”“太小了。”林心姿嫌弃。“个子一米八能有多小?”唐影脱口而出。见林心姿一脸震惊,她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年龄!”美人白了她一眼,嫌弃:“你和许子诠在一起到底每天都想些什么东西!” 想了想,接着说:“长这样,不是网红就是艺人。总之混娱乐圈的。和我们距离太远,不是一个世界。”唐影点点头,开了门,拎了垃圾准备出门:“这倒也是,你欣赏欣赏就完了。等他搬过来来了,我也要欣赏欣赏。”林心姿笑起来:“许子诠不吃醋啊?”“没事,我和他一起欣赏。”她笑盈盈的。唐影下楼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9点。八月的晚风灌在脖子里,大概是白天下过雨,莫名有些冷。林心姿抱着胳膊搓了搓手,她想:时间好快,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而那时候她没有想到,即将入住的那个男孩,他的名字,也叫做夏天。第74章 夏天走了,但属于她的夏天来了-林心姿番外(上)如果非要让夏天形容见到林心姿的第一印象。那可能只有一个字——美。哈!怎么可能?他吐了吐舌头,是——土。黑长直头发平直垂着,素面朝天,脏粉色t恤上衣搭配牛仔裤。咋一看,还以为是中国90年代纪录片里走出来的人物。他这几年做练习生,周围的漂亮脸蛋像是货架上的可乐,一批又一批。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时髦美人与年轻脸蛋,久了以后审美也麻木,看人第一眼先看服装,第二眼再看发型。咋一看到林心姿这样的清水芙蓉,穿衣打扮在他眼里接近上个世纪——说好听一点,算是亲切,有点像上次和自己见面的野鸡经纪公司大姐。当然,他没发现,这位室友小姐姐的品味竟然也这么老土——不是,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看去年的选秀综艺??!夏天进屋的时候,客厅的电视上正放着《偶像练习生》第一期,练习生蔡徐坤穿着一身渔网服,浓浓眼妆,表情魅惑又有张力,从初舞台就是场上焦点。林心姿穿着一件皮卡丘卡通宽松短袖,大红白底牡丹花棉质居家长裤,坐在茶几前的小马扎上,客厅没有空调,她只开着电扇,脑袋上顶着一个杂乱无章的花苞头,对着天然去雕饰的美人脸呼呼吹着。身旁还放着半个被舀了两勺的西瓜与一瓶可乐。她听到开门动静,才猛地一惊回头——几分尴尬招手:“嗨、嗨,你回来啦?”这位室友自从两周前搬来后便开始出差,大忙人一个,他不在的日子里,林心姿索性当做自己没有室友,单身女人快乐霸占了所有公共区域。从前与徐家柏同居时,多多少少有美人包袱,一天到晚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负责撒娇与美丽。如今的独立生活让人沉重也让人轻盈——沉重使自己脚踏实地,而轻盈令她放飞自我。只没想到这一次放飞,撞见了外人。好在,夏天丝毫没有意识到林心姿的举止是否优雅或美丽,毕竟在他看来,愿意穿着大红白底牡丹花长裤吃外卖的女人,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令人惊异。他的目光只盯着电视上的《青春有你》,过了会儿才转到林心姿身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仍旧一脸冷漠。林心姿不再理小孩,转过头接着看蔡徐坤。夏天拽了行李箱往卧室方向走,却难得走得很慢,眼睛仍时不时瞄一瞄电视,又瞄一瞄林心姿,就在他伸手拧开门把手的瞬间,还是忍不住转过脑袋,破天荒问了林心姿一句:“呃……你怎么,怎么突然想要看这个?”这是他们合租以来,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林心姿这才发现他声音很低,是与脸不太符合的嗓音。林心姿捋了捋头发,点了暂停,才回答他:“哦,我最近迷上蔡徐坤了,所以回来补一补节目,看看他是怎么出道的。”“是因为他?”“对啊。”夏天没说话了,点点头补了一句:“嗯,他很好的,唱跳都很好,真人也帅,对大家也有问必答。”这么说着,他又看了屏幕一眼,像是有一点点黯然。开房门,“砰”一声,将自己锁起。“年轻人,啧啧。”林心姿拿遥控器点了节目继续。二十分钟后,美人脸上露出了一脸吃瓜的震惊——卧槽,屏幕上出现的个人练习生,这、这,这他妈不是,我的室友?!她这才知道,他名叫夏天。22岁。个人练习生,擅长唱歌。节目上的他一点也不冷酷,无论是接受采访还是初舞台表演,都尽量挂着微笑,一脸憨态可掬的奶狗神情。后期配合在他脸上打上粉色红晕与小狗耳朵特效,他为了上镜也特地描了眉毛与眼线,扫了鼻影,林心姿不太看得出来美妆门道,只觉得电视上的他还隐约有几丝妩媚?“现在的小孩,怎么都有两幅面孔?!” 她唏嘘。反手一个截图,发给闺蜜炫耀:“快给我看!这就是我的室友!不过还是真人比较帅!”一脸掌握第一手八卦的荣耀神情。唐影顺着截图里的信息搜到他的微博——2万粉丝。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夏天对着屏幕拿着吉他弹唱的小视频。底下寥寥几个回复:“哥哥的声音好好听!”、“老同学,看好你哦!”,还有零星几条色情广告。两人接着八卦,才知道夏天参赛第一轮就被淘汰。就连《偶像练习生》初舞台表演也被几乎一剪没,导师问他:“除了原创,还没有没准备其它曲目?”,他在屏幕前愣神好久,才摇头说,“没有。我,我联系不上版权。”这是镜头在他脸上停留最久的一个片段。“个人练习生嘛,没有资本,想出道很难的。”唐影总结,“而且版权费动辄十几上万,小年轻买不起正常。这是名利场,追梦确实需要条件。”林心姿没回复了,顺手先给色情广告点了举报,又切换了好几个小号,给他的微博点赞评论加关注。夏天没想到推开门的时候,客厅的背景音乐过分熟悉:林心姿早已关了电视,正点开他的视频听歌。手机放在茶几上,她双手托腮,安静坐在小马扎上,胳膊肘支着膝盖, 认认真真盯着屏幕, 桌面上依然是未收拾的西瓜、可乐和狼藉外卖。可见到她在认真听自己的歌,面前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碍眼起来,就连她身上那条大红牡丹花裤子,都平添了几分格调。他怔了几秒。林心姿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对他笑:“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你唱歌好好听!”“好听吗?…还…还可以吧。”他挠头,几分不好意思的。但到底是年轻人,被夸奖,使劲压住嘴角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