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下在府内掌掴你一巴掌,是为您好,一巴掌下去,您长了记性,以后想必不会再犯,若是现在把您拖出去,扔到衙门大牢,到时可就是脱掉裤子的杖刑了,那多丢人?!”刘方氏:……她的面颊刚才被仆妇不留情地一掌,给扇得涨红,身体更是被气得一抖一抖,衬上她散乱的衣衫和发髻,显得越发狼狈不堪。苏满娘垂眉饮茶,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这只是仆妇上手,若是由她亲自上,只怕这会儿牙齿都该被打飞出去。她抬手又为自己将茶盏倒满,抬眉看向被气得呼哧直喘的刘方氏,浅笑:“大舅母您可知晓,您今日要闹的,是四品官员府邸,像是您如今这般作态,稍微透露出去一些,不仅刘家的家教会就此蒙尘,就连您早已出嫁的几个闺女,也可能因为您而蒙羞。黎府只要对他们的家族稍微施压,那您的女儿们被休弃也不是不可能。更甚至就是您,被官府杖责后,您可能就不会是刘家的大舅母了,您可有考虑过。”刘方氏被人按压着,怒气已熏红了眼眶,她面色发狠,声音凄厉:“小丫头,你今儿个将我按在府中掌掴,信不信我若透露出去,不仅你苏家的家教就此蒙尘,就连你家剩下的那位小妹,也要彻底嫁不去,你信不信。”苏满娘轻轻颔首,仿若根本没被她吓到半分:“所以,我准备现下就将你送去牢中蹲着,等我带着一群护卫和小厮围观您行刑,之后若您的嘴还有力气叭叭,那就请随意。”刘方氏嗤笑一声,突然身子一软,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我这些年都是养了些什么白眼狼啊,想当年她带着一个干巴巴的小崽子,回来娘家投奔,还不是我心软给了他们一口吃的!”“现在人家发达了,就因为我直呼了她一声名字,就要把我往死里打,早知道当年我那些粮食,就是给狗给猪吃,都不能给这两个白眼狼吃啊!”“我的老天爷啊,你可开开眼吧……”苏满娘这次改抬了左手,下一刻,又出来了两位仆妇,与刘方氏身旁的两位仆妇一起,一人揪了一只腿儿或胳膊,把边哭边挣扎地厉害的刘方氏,给抬到了前院的院子里。苏满娘轻笑:“既然大舅母将刘家属于所有男人们的财产,视若自己一个外姓女子的,那便在这儿好好和老天爷问问,您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言罢,她还笑盈盈的对身后的吴婆子道:“将大舅母方才的话,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等稍后大舅舅过来,一字不差地与他好好分说分说,婆母投奔自己娘家,外祖家的两位老人当时可都还在呢,吃着自家爹娘的饭,结果就全成我大舅母自己嘴巴里省出来的,果真孝顺。”“啊啊啊!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惨啊,我不要活了啊!我的乖女啊啊啊啊……”看着门外热闹的泼妇撒欢,苏满娘缓缓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叹息:“缺东西了。”没一会儿,婆子和护卫们便抬来椅子,拿来油伞,打着扇子,端来茶盏,旁边还有小丫头们各自端着糕点、水果、瓜子等物若干,整一个悠哉看戏的现场。而她所看的戏份名角儿,便是正在前院撒泼打滚哭嚎“老天你快来睁睁眼”的刘家大舅母。今日黎川智和黎川忱有课,早晨去听涛苑请完安后,便去了学堂,不在府里。但黎川猛的授课地点却是在黎锐卿的演武场。就在他正拿着长矛横刺面前木桩三百下时,他的贴身小厮万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黎川猛动作停都未停,气喘吁吁开口:“何事?”小厮急喘了两口气,急促道:“咱们老夫人那位娘家大嫂在府门口撒泼打滚。刚才被引到了前院花厅,由夫人接待,但小的刚刚从那边经过,听里面动静,好像是吵起来了。”第52章 处理黎川猛心头一惊, 连忙停下动作,瞪大眼睛:“她为啥要在府门外撒泼打滚?”万金挠头:“听说好像是她要求见老夫人,老夫人托病没见, 她就在门口开始滚了。”黎川猛:……他都没想到这位舅姥姥能这样奇葩,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茬:“父亲呢?”“回三少爷,老爷早早就出门上值了。”剩下的黎川猛马上秒懂。就老夫人那脾气和胆子,现在估计还躲在澄心院不敢出来,至于他们那位刚刚上任的养母,想想她惯常好似没脾气的温和笑容, 以及文人的出身背景,虽然力气大了些, 但怎么想怎么让人放不下心来。父亲和两位哥哥都不在,作为府中剩下的唯一男丁,黎川猛觉得他很应该马上出去给他养母撑住场子。想到这里,他麻溜地将手中的长矛一抛,从演武场角落扒拉出一根三十多斤重的大石锤,扛上就走。在去的路上, 黎川猛面色严肃, 心中甚至已经打好腹稿, 待会儿面对这位乡间泼妇舅姥姥时,他该怎样应对反应, 怎样挥舞石锤, 怎样板起脸帮养母震慑住场子。然而他想得很好, 等他气势汹汹拎着锤子赶到前院时, 就被眼前的景象给狠狠惊住了。只见被他担心的苏满娘,正在一群丫鬟仆妇的团团环绕下,一手水果,一手瓜子,边看着眼前嚎啕大哭、满地打滚的大舅母,边不时柔声温和点评:“大舅母,您这词儿不对,说出来效果不好。您看您说您自己苦命多没天理啊,这里应该改成自己什么都没干,光靠着个闺女从黎家往回扒拉东西、竟然还没有致富,多没天理。”“啊啊啊啊!我那瞎眼外甥怎么就娶回来这样一个没教养的毒妇啊,我不要活了。”“大舅母,您这词儿又说错了,您外甥怎么就眼瞎呢,明明是您眼瞎才对啊,您看您现在还能看清楚自己面前伸了几根手指头吗?”“啊啊啊啊……”在炎炎烈日的炙烤下,躺在炙热地板上哭嚎的妇人声音逐渐嘶哑。“大舅母您今天这嗓门吊得着实有些差强人意,明显是准备不足,下次出门时您应该学学您外甥媳妇,椅子、油伞、蒲扇、茶点、瓜子和水果,全都一应俱全,要不像您这样该有多累啊。”“啊……”半晌,哭声渐歇。哭嚎是门力气活儿,这一个多时辰下去,刘方氏的嗓子已经哑得几乎说不出来话。苏满娘感觉自己一个多时辰下来,已然吃得有些小撑,而面前石板路上正接受着夏日炎热阳光炙烤的老妇人也快有了中暑的症状,苏满娘摆摆手,对身边的小丫头温和道:“去给大舅母去取个水囊过来,免得小小一杯茶水不够她喝。”事实上,她是怕刘方氏一个“手抖”,将她府上的茶盏给摔了。能舍得摔茶盏的,那都是没有穷过,不知道这黎府中一枚细瓷茶盏能换多少银钱。小丫头没一会儿就将水囊取来,递给躺在地上挺尸的刘方氏。刘方氏看了她一眼,而后噌得起身,抓过水囊就喝。短短小半天的交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外甥媳妇就不是一个软柿子,而根本就是位笑面虎,与她硬碰硬,自己在人数、气势和主场中,便样样失了先机。等刘方氏喝完,苏满娘施施然起身,和煦笑:“既然大舅母现在已然清醒了些,那咱们便开始正题吧。”刘方氏刚抱着水囊狂灌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所说的清醒都是什么意思。对方的意思是,她现在便是这府中能主事的人,要谈便和她谈,若还想找她婆母,便只管将她先前躺在地上的哭天嚎的一全套再来一遍。刘方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已经没力气生气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炙烤,此时她额前的发丝汗淋淋地贴在一起,上面还有她刚才打滚时沾染的泥土,与她相比,方才从始至终都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丫鬟们服饰的苏满娘则周身清爽,全身上下并无丝毫汗迹,让她看得越发恨到心里。刘方氏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从地上爬起,一拍大腿:“也行,既然你说不用你婆婆出面,你能做主,那我就和你个刚进门的小媳妇谈!”苏满娘弯弯唇角看向刘方氏。刘方氏被她这熟悉的笑容吓得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苏满娘见此,面上的笑容更加温婉和善。她转头,看向拎着长棍站在一边的黎川猛,温声道:“过来。”黎川猛怔了一下,忙拎着巨锤行至苏满娘背后,无论方才他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在现在这种需要站队的时刻,根本无需犹豫。很快,一行人再次转移地点,回到花厅。苏满娘落座主位,黎川猛站在她身后,刘方氏又抱着水囊喝了两口,润了下喉,才赤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苏满娘:“外甥媳妇,既然你说你能做得了这黎家的主,那我便与你直说,我闺女已经被我外甥给休了,牌位和棺材我们都已拉回去了。现在她的嫁妆你们却一直扣着没有给,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一句话,那嫁妆你们是还我,还是不还。”苏满娘一怔,她并未想到竟会是为了这件事。她眉梢颤了颤,心中快速思忖,面上却神情不变:“敢问大舅母,这件事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刘家所有人的意思。”若是刘家所有的人意思,那么像是今天这一出,就不会是只来大舅母一个人,而是应至少还有拜帖、抬嫁妆的族人、再加上其他。而且,以苏满娘对黎府财产的了解,黎锐卿应是很看不上小刘氏的那点子嫁妆。毕竟当年黎府往刘家送去的聘礼,价值五千两,而小刘氏陪送来黎府的嫁妆,总价值却不超过三百两。“当然是刘家所有人的意思。”刘方氏梗着脖子强硬开口。钱嬷嬷看了刘方氏一眼,凑到苏满娘耳旁低语了两句,又快速将身子直起。苏满娘眼睑微阖,半晌,她放下手中的茶盏,任凭它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笑:“众所周知,当初相公与刘家洽谈休妻时,才是讨要嫁妆的最佳时机,而且当时一应的详细后续,两家也早已商讨完毕。敢问大舅母,当时你们为何不提,反而要在事情过去了两年多以后再来讨要。”刘方氏一拍桌子:“那是两年前黎府还没有女主人,现在黎府既然进了外甥媳妇你,那笔嫁妆放在黎府我不放心,我要带走。”苏满娘略做思忖,就在刘方氏以为她还想寻个什么理由阻拦时,却见她轻轻点头:“可。只是这嫁妆,既然是你们刘府前来讨要,那便要让你们刘家自己来抬,没得我们黎府给你们亲自送过去的道理。”相信有了中间这个时间的缓冲,府中也能通知到黎锐卿,让他知晓。若有迟疑,她也还有再改口阻止的余地。刘方氏被她这个借口给惊住:“黎府这么多人,帮我刘家送一下嫁妆又怎样?!”苏满娘笑眯眯点头,却就是不松口,就像是故意刁难她一般:“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这距离事件发生时已经过去了两年,男方将女方嫁妆丢回去,和女方亲自上门讨要嫁妆,其中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我家夫君好歹还是正四品官员,绝对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给名声添加上污点,还望大舅母能够理解。”刘方氏:……刘方氏被气到不行,刚刚熄灭的怒火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然而接下来,无论她再怎样撒泼耍赖,苏满娘都硬是咬住不肯松口。最终刘方氏无奈,她心一横,干脆自己出了门,出钱雇佣了几辆马车和人员,在人牙子那里签了合同,便要来黎府拉嫁妆。这个时候,蔡管家派去询问黎锐卿的人也已归来。他小跑着来到苏满娘身边,低声道:“大人说,小刘氏的嫁妆刘家可以随意抬走,当初他的意思本就是让刘家将东西都带走,只是刘家那时态度坚决,非要将东西留在黎家,留给霜小姐,大人这才将东西封存起来,就连钥匙也放了一枚在霜小姐手中。”听到这里,苏满娘心中便有了谱。等到刘方氏花了钱,带着人和马车来黎府拉嫁妆时,苏满娘在刘方氏轻点完后,松松手,让蔡管家又派人一起去护送一番。免得刘方氏在外面寻来的这些人不靠谱,半路拉着嫁妆跑了。顺便还派了个嘴皮子利索的小厮跟着,到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刘家解说一番,反正这事儿黎府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言的,免得到时任由刘方氏自己回去自说自话,到时又是一笔扯不清楚的烂帐。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苏满娘才询问身边人:“母亲和霜姐儿那边怎样了?”“回夫人,霜小姐一直在哭,但听闻刘家今天是来讨要小刘氏嫁妆的,刚刚还是将小库房的副钥匙交了出来。老夫人那边自从听闻刘方氏来了后,就躺回床帐内装病了,吩咐下面不许打扰,尚不知情况。”苏满娘沉吟了一会儿,对身后的黎川猛道:“猛哥儿你先回去,今儿个天热,回去多喝些解暑茶解解暑气,今日多亏你来压场,母亲很欣喜。”大热天的拎着个石锤赶了过来,全程没有放下,就这一会儿工夫,他额上已经汗津津的,就连用来擦汗的袖子都已经湿了大片。第53章 生病黎川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感觉自己就没帮什么忙,就是来做个压阵的背景板。“那母亲先回去忙,儿子先行告退。”知晓苏满娘现在要忙的事情多, 黎川猛也没有打扰,他行了个礼后,就又拎着大石锤转身离开。边走他还边忍不住兴奋地低笑。他感觉自己今天来得很值,因为他又见识到了自家养母的另一面。谈笑间就能死按住对手,举重若轻气死敌人。这种能耐,真是厉害!他又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心想他以后也要这样,不仅力气要达标, 头脑也要达标。虽然现在看来,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苏满娘到达澄心院时,只觉得院中一片安静,就连经过的丫鬟婆子都是在踮着脚尖走路。守在正房外的孙嬷嬷见她,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夫人。”而后抬眼探询地看她。苏满娘对她轻轻颔首:“已经无事了, 劳烦嬷嬷进去通报一下。”孙嬷嬷眉宇稍松, 噙笑颔首, 没一会儿就走转出来:“夫人请进。”苏满娘示意身后的丫鬟都留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澄心院老夫人的寝房有两处, 一处向阳, 一处背阴。因现在是夏季, 故而老夫人睡在背阴面, 甫一进去,苏满娘就看到富贵花鸟四连扇屏风后,那被整个拉起的烟霞色床帐。她在屏风外停下脚步,轻声唤道:“娘?”床帐动了动,半晌,黎母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闻筠啊,外面怎样了?”虚弱且颤抖,干涩中带着丝喑哑。苏满娘缓步上前,开口:“已经都解决了,娘只管安心就好。”她故意放重脚步,走至床畔,伸手帮苏母将床帐挂起:“这天儿热的,娘可别闷坏了。”然而,等她挂好床帐,转身细看到床上黎母的情状时,却不由被唬了一跳。只见黎母此时浑身汗津津的,一头虚汗将头发粘得丝丝缕缕,呼吸急促,脸颊通红。苏满娘忙伸手摸了下黎母额头,忙回身对门口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老夫人发热了!”“什么?发热?!”一直守在门口的孙嬷嬷忙进屋看了一眼,脸色也瞬间跟着严肃了起来。“快快快,空青快去请大夫!”……先不说黎府因为刘方氏这次的闹腾,让躲在澄心院的黎母被硬生生吓病,就说刘家,当刘家大舅刘全看到自己媳妇面容狼狈地带着两马车有些眼熟的箱子从外面回来时,脑袋瞬间空白了一下。还没等他询问媳妇怎么弄成这样,车上带着的是什么东西,就有一个黎府的机灵小厮上前,向刘全恭敬行了礼:“给舅老爷请安。”“哎,”刘全还有些不敢置信,迟疑开口,“你们是黎府的?”“回舅老爷,小的们正是黎府的。”被蔡管家选出来的这位小厮口齿相当伶俐,没用刘全问,就将事情的前后因果直接秃噜出来,为他解说完毕。什么撒泼打滚,什么府外滚完、府内滚,什么直到最后滚累了哭疲了,才说出她此行目的。刘全在听得过程中就是一阵晕眩,等听完事情全部经过,他只觉得自己差点没脸见人。小厮在一顿顺畅的说完,又补充了两句:“当时舅夫人一提,我们夫人就痛快允了。只是为了防止舅老爷心生误会,特意派小的们走一趟,来与舅老爷解释清楚。”刘全扯了扯嘴角,“不会误会,不会误会。”他狠狠地攥紧拳头,如果不是现在人多,他差点没回身一巴掌甩在刘方氏的脸上。当初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让黎府没将这些嫁妆给退回来,现在他这媳妇一去闹,全都给毁了。今天这事,他还不能说是已经了解内情的外甥故意的,因为媳妇去闹时外甥根本不在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进门还不到一个月的外甥媳妇。而且人家这话说得也漂亮,嫁妆不是他们男方主动送回来的,而是自家这倒霉媳妇上杆子花钱雇人也要把东西拉回去的。让他们想说两句外甥媳妇办事不地道都说不出口。刘方氏还感觉自己在黎府受了一肚子的气,满腹委屈没有来得及说,现在看到刘全这满脸阴森的冰寒模样,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为了面子,她还是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这些都是我闺女的嫁妆!现在闺女都被休了,连棺材都被起出来、没葬在他们黎家的墓地,凭什么还要将嫁妆留在他们黎家,是去养那个没给我尽过一点孝心的赔钱货吗?!我呸!我苦命的闺女哟~~”刘全两颊肌肉绷紧,没有理她,强撑着笑意将黎府来护送的家丁,和刘方氏雇佣的马车人员全部送走。直到人消失后,才示意身后下人将那些箱子搬回家中,这才大手一捏,将嚎啕大哭的刘方氏一路拽回院子里。等院门一关,他甩手一个巴掌便打了上去。“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等黎锐卿下值回府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在书房听蔡管家将苏满娘今天的应对方式说了一遍,边听边没忍住地笑。等蔡管家讲述完,黎锐卿身边的穆洪杰一脸赞叹:“真没想到,你这家伙竟能寻到这一个样厉害的夫人,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黎锐卿睨他一眼,好心情地勾唇笑道:“别说这只是一个乡间泼妇,就算再来十个,我家夫人也是不会惧的。”那丫头今天的表现,和他曾经在吕镇庄子上看到的场景相比,明显还是收着力的。只这样,她都能在刘方氏手下不吃一点亏,那么想必将来即便他因战事不在府中,她也能为自己守好府邸,稳定好后宅。穆洪杰讶异地看了黎锐卿一眼,而后没忍住打趣笑道:“我家夫人?!啧啧,这不愧是已经是成了亲的男人,数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黎锐卿斜睨了他一眼,也没有反驳,只是眯起眼睛,对某个花间浪子低声嗤笑:“闭嘴,再说就是羡慕。”“滚滚滚,我能羡慕你?!我若想娶妻,早就能娶上十个八个了,这不还不想定下来嘛。”穆洪杰甩了甩手,一副风流模样。黎锐卿也没兴趣了解他的滥情心理,只是转头又听蔡管家说了下黎母病情,便让人关门退下。“行了行了,伤口赶紧给我看一下,我晚间还约了小桃香。”穆洪杰说着就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身,将书房的窗户关系,并走到墙角的水盆边,用胰子仔细净了手,这才走到黎锐卿身边为他拆开身上的棉布。等看着他后背上伤口的开裂情况,穆洪杰不由呲牙:“那群人是不是疯了!你每次受伤,他们都要和你战斗试探一番,按照这个速度,你这伤得什么时候才能好?!”“不用太久。”黎锐卿眯起眼睛,嘴角扯出抹森凉的笑意,“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完了。”“也就是他们遇到你这种疯子,身上越痛,表情就越兴奋,愣是两年下来都没让他们发现破绽。”穆洪杰一边用烈酒为他清洗伤口,一边询问,“你确定最近收网能成?”“也不是全收,怕什么。只是先把一三五六几个皇子在辛图城的手脚砍下来而已,剩下的那几个,还有一年来慢慢玩。再说,如果这个时候不收,难不成还让我和他们再墨迹几年?我墨迹得起,咱们的那位主子却等不起。”穆洪杰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你是首领,你决定就好。你知道的,我在大局观方面一向不如你。”若非如此,当初老首领也不会弃他,改推半路加入的黎锐卿上位。他给黎锐卿上好药又重新缠好棉布,才从胸前取出一卷纸条:“这是今天刚到的消息,你可以看看。”黎锐卿将纸条展开,半晌,轻轻将纸张碾成粉末,舒畅地扬眉浅笑:“看来主子那边确实有些等不及了。”穆洪杰叹息一声,将医药箱整理好,又重新藏进书房的阴影处:“曾经因为那件事,死了多少无辜者,主子根本不可能会甘心,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主子的耐性好。”黎锐卿点头,他动作优雅地穿上了里衣,披上外套,其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穆洪杰又是一阵牙酸:“你动作轻点,轻点,可千万别把我刚刚上好药的伤口又给弄裂开了。”“闭嘴!正舒服着呢。”“哟,你个小疯子,你也为我这天天往你府上跑的大夫着想着想行不行。”“闭嘴!你可以走了!”穆洪杰都要被眼前人的无耻惊呆了,他抬手顺气:“不是,我都来给你换药了,你就不留我吃顿饭?”黎锐卿嫌弃地上下扫视他几眼:“你这满身的牛肉味儿,分明是刚吃饱,顺便来我府上溜达消食,就这还想在我家蹭饭?!”穆洪杰气结,低声怒念了几遍小气、无耻,就故作生气,转身踏出书房。黎锐卿对着他的背影发出一个响亮“嗤”音,在穆洪杰想要回身前,甩手将门关上。穆洪杰:……“你小气!你无耻!”“多谢夸奖!”当晚,黎锐卿在探望过黎母,回到听涛院时,苏满娘正端坐在方桌旁,一勺一勺地喝着五红汤。昏黄的烛光下,面盘莹润的女子羽睫低垂,红润的唇瓣一口一口地抿在雪白的瓷匙上,让人莫名觉得她口中的汤品香甜,唇瓣娇软,周身也多出几许朦胧的色泽。第54章 奖励黎锐卿眯眸在房外驻足看了一会儿, 才缓步踏入内寝,摆手打发掉伺候的婢女,端过桌面上的另外一碗, 边喝边道:“今天做得不错。”苏满娘疑惑地歪头看他,而后目光定格到他手中的五红汤上,似有所悟地弯起眉眼:“你那碗是特意冰镇过的。”黎锐卿就笑:“我是说,你今天在处理大舅母的事上做得不错。”苏满娘眨眨眼,柔顺歪头:“那多谢夫君夸奖?”黎锐卿被她这略显娇憨的动作逗乐,他凝眉看她:“你想要什么奖励?”苏满娘给了他一个诧异的眼神, 她咽下口中汤水,道:“不是夫君说, 要各司其职吗?今天这事儿,来的是位妇道人家,那合该由我出面和处理。不过如果夫君实在想给我什么奖励,那今晚就趴着睡如何?”虽然现在她并不介意给他背月事被的锅,但是自从黎锐卿刚才进门,她嗅到他身上比昨天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儿后, 还是想要让他爱惜一下身体。哪怕她现在耍着心机, 给他喝下的是女子补血用的甜汤, 她也不愿看到他在自己月事被上血崩如潮的画面。黎锐卿心情舒爽。他就喜欢苏满娘这样,为人清清爽爽、不黏人又够独立, 最重要的是, 无论他怎样对她, 他永远不会在她眼中看到粘腻的爱慕和占有欲。他发觉自己被她这温温凉凉的处事态度给勾得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不得不说, 自从成亲开了荤后,他就有些食髓知味。如果能背后一边疼着,前面一边舒服着,那感觉一定更加美好。可惜算算时间,等苏满娘的月事结束还需几日,到时自己背后的伤口哪怕再怎样折腾,也该不怎么流血了。想至此,他不由发出惋惜的叹息。此时苏满娘已经将碗中的五红汤喝完,她优雅地放下白瓷汤匙,用帕子擦拭了下唇角。一抬头,就见黎锐卿眉梢微皱,精致好看的五官上染着淡淡的愁绪。美男染愁,似画卷染露,让人恨不得马上为他赴汤蹈火,拨开烦扰,排忧解难。苏满娘静静地欣赏了会儿她的第一香囊,半晌开口:“夫君,你是怎么了?”黎锐卿缓缓抬眉,眼睛眉梢均凝着惋惜:“无事,只是觉得自己正与一件乐事擦肩而过。”苏满娘似懂非懂点头,想着他说的应是公事,也就没有再细问,只是道:“夫君您刚才说的那件奖赏,准备给妾身兑现吗?”趴着睡,赶紧将他那伤养养好。否则等之后她撤掉月事被他若还流,下面人指不定还以为她月事长期不净,淋漓不止呢。黎锐卿轻愁愈浓:“这个奖赏,不考虑再换一个?”苏满娘摇头,眼神期待,态度坚决。最终,黎锐卿忍痛颔首:“可。”当晚入睡前,苏满娘见他果真在趴着休息,满意地舒出一口气。心中想着,明早她应是不用再丢人了。如此,她安心地拢了拢被子,舒适地进入梦乡。一直心痒难耐、还有些蠢蠢欲动的黎锐卿:……他侧头,看着身旁不过几息就已入睡成功的苏满娘,微微动了动身子,又动了动,见苏满娘确实是睡熟了,方缓缓侧身,由原本趴着的姿势,改为仰面朝上。他背部在月事被上满足地轻轻蹭了蹭,又大力地蹭了蹭,口中发出舒爽的喟叹。如此磨蹭了一段时间后,他又转头,看向身边已经沉沉陷入梦乡的苏满娘,眼神逐渐深邃。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往上翘了翘,伸出手指捅了捅苏满娘柔软的面颊。轻嗤:“果真像是白面馒头。”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用手多捅了两下,见苏满娘在睡梦中皱起眉梢,他眉宇间的神色放缓。正准备再捅两下,就回身睡觉,就见睡梦中的苏满娘好像是被捅烦了,伸手就往正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大力拍打下去。“啪!”清脆的手背拍打声,让黎锐卿呼吸一窒,瞳仁微颤。好大的手劲儿!他怔怔地看着手背上立马浮现出的明显红痕,又侧头看向身边眉梢已经舒展、再次熟睡的苏满娘,思及苏满娘调查资料上所说的起床气,黎锐卿眼底的神情逐渐激动,就连呼吸都滚烫并急促起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缓缓坐起,没有忍住地伸出双手,向正躺在月事被上沉沉入睡的苏满娘袭去。这一夜,酣梦被扰。往日香甜的黑沉梦境,被蚊蝇大肆侵扰,嗯嗯嘶嘶嗡嗡,久久不停。*次日,苏满娘起床梳洗过后,懵懵地坐在梳妆镜前,整个人双眼发直,呵欠连连。六巧一边配合着彩霞帮她帮梳发,一边担忧询问:“夫人,您昨晚可是没有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