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智三人连忙点头!对的对的,无论内里如何,面子上的温柔面具一定不能掉!*苏满娘下船后,原本还想着等一下黎锐卿他们,但黎母也不知怎的,好似很不想让她在游船附近停留,非要拉着她离开。她略略思考了一番,也没有反驳,只留下一个小厮在原地等着,给黎锐卿他们传话,便与黎母带着人一起先往夫子庙方向进发。今年的年景尚可,风调雨顺,并无大雨大旱,庙会上百姓们的精神面貌也格外抖擞,一个个都笑逐颜开眼。舞狮耍龙踩高跷,糖画肉串糖葫芦。各种各样平时在府中见不到的热闹,碰触不到的吃食,将一众小丫头们的情绪纷纷调动到高处,兴奋地叽叽喳喳小声讨论。在这种热闹的喧嚣气氛影响下,黎母抓着苏满娘手臂的力道也逐渐放松,苏满娘佯装没有发现她的失态,笑意盈盈地指着前方道:“娘,您看前面还有耍猴的,多有趣啊,咱们也过去看看。”“好好好。”精神放松后,黎母的情绪反应稍微有些迟钝,但对于苏满娘的提议却无有不应。只是在往那边走的路上,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道:“闻筠啊,玉清他那人脾气不坏,也没有什么花心思,你可千万不要乱想啊。”苏满娘闻言失笑,她对上黎母担忧的眼神,浅笑摇头:“娘,夫君对我很好的,儿媳不会瞎想,您就放心吧。”黎锐卿身上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或许她一开始在接受时花费了些时间,但这世上又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人。就连她,不也是同样吗?!而且,不论其他,黎锐卿只单在对待她这一点上,并没有半分亏待,完美地遵守了他在定亲前对她的承诺,给予她正妻的体面、权利和地位,后院清净,不进新人。也因此,即便她有时在他的行为举止间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也不会去胡乱探知对方私下里**,触及他的底线。他们之间一直分工分明。过去和现在如此,相信将来也会如此。一行人在观赏耍猴的人群外围观了没一会儿,黎母的眼神就逐渐染上了鲜活的神采,似乎是从刚才的惊吓中逐渐恢复过来。苏满娘不清楚黎母刚才为何会那样紧张,只以为黎母是以前落过水,才会对有人落水的反应这般大,即便下了船也恨不得赶紧离那里远远的才好。“娘您看那只小猴子还戴着小帽儿鞠躬呢,多通人性啊。”“是啊是啊,”黎母看得眼睛都移不开,“真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东西。”苏润允和苏润臧今日带着母亲和弟妹刚好也来到这附近游玩,一开始他们没有发现黎府一众,还是苏母眼睛尖,一转头看到了几位眼熟的丫鬟小厮。等循着他们前往的方向细瞧,就看到了苏满娘的身影。她忙拽着苏润允的胳膊,惊喜道:“允哥儿,你看那是不是闻筠?”苏润允和苏润臧当即回头,就看到大姐正带着两位继女,与黎府的老夫人一起站在另一边看耍猴。苏润允眉头不自觉一皱,点头:“确实是大姐姐。”就是不知道像是今天这般的人月两团圆日子,他那位大姐夫去了哪里。“娘,您不是想大姐姐了吗?咱们过去好好聊聊。”等黎锐卿带着三位养子和奴仆赶到庙会寻到她们时,就看到已经与苏家人汇合到一起的苏满娘一行。黎霜、黎雪与苏晏娘凑在一起欢快地小声嘀嘀咕咕,黎母、苏母和苏满娘一起讨论着什么,旁边苏家三兄弟则远远站在一旁,没有参与。黎川忱看到几人眼神一亮,大声喊道:“润兴!”苏润兴转头同龄小伙伴,他欣喜地翘起唇角,向他们走过去:“要叫小舅舅。”“润兴小舅舅。”“嘿你……”“哈哈哈!”黎川智和黎川猛跟着笑了几声,也跟了上去。黎锐卿远远地看着正亲密地与苏家人凑在一起说话的苏满娘,之前被压在心底的那抹不满足再次扶摇而起,在他心间起起伏伏。不一样!与她面对他时的表情很不一样!等他走近,才知晓刚才几个女人谈论时,苏润允三人为什么会退到一旁,没有参与。因为苏满娘、黎母和苏母三人谈论的,是苏润允的成亲准备事宜。苏润允的婚事虽然经过了一系列波折,但是自从正式走起来之后,还是很快。上个月,苏家去冯家请期,与冯家最终商量选定了最近的一个日子,刚好是在深秋里的菊月,尚算不上冷,用来筹备喜事也勉强来得及,办喜事刚刚好。因为喜事将近,苏母即便嘴上抱怨着最近家中最近的忙乱,眉宇的喜气却难以遮掩,只听她笑着对黎母道:“原先闻筠在家中时,我还感觉不到怎样,现在闻筠这一嫁出去啊,我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事儿多,可见之前闻筠在家中给我帮了多少忙。”黎母也笑得合不拢嘴:“那还得感谢亲家母,亲家母你养了个好女儿,闻筠自从到了我们家后,我只感觉现在日子最舒心不过。”苏满娘有些不好意思,嗔道:“娘。”“哎。”“啊?”黎母与苏母一齐应声,后又相视一眼,又纷纷笑了起来。“亲家母,咱们俩这应得都还很整齐。”“可见这便是心有灵犀。”黎锐卿上前给两位长辈行礼,略寒暄了几句,便走至一旁苏润允和苏润臧所站的位置。在与两位小舅子的交谈间隙,他注意到苏满娘看着苏母时,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暖融情感,只觉得心间的那股不满足正在逐渐加大。就仿若是一道被陡然撕开的口子,一瞬间,空落落的,五味陈杂。黎锐卿甚至感觉,这种不满足,是多少床事与大手劲儿的扭捏都抵消不了的空虚。感受着心中翻滚的情绪,他心中猛然生出几许不好的预感:他现在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是夜回到府上后,一家人对着月亮完成了最后的祭祀,便各自回自己院落休息。黎锐卿打开了黎母让人送到听涛苑中的桂花酒,看着有些懒散地靠在软榻上,让身后丫鬟擦发的苏满娘,笑道:“来吧,百子千孙酒,娘今天可特地嘱咐了,让你多喝一些。”苏满娘看着那上面漂浮了一层细碎黄色桂花的酒水,眼露纠结。黎锐卿长发披散身后,旖旎地笑看了她一眼,给自己斟上一杯,送至嫣红的唇下啜饮了一口,露出失望的表情。“怎么了?”黎锐卿转头,砸吧了两下嘴:“酒味儿太淡,估计也就是一两年内的新酒,远不比二三十年的陈酿要够味儿。”苏满娘眉梢舒展:“酒味儿很淡吗?我就说娘她疼我,应是听闻我酒量浅,特地送来的低年份酒液。”黎锐卿啧了一声,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没了再喝的兴致。第87章 失控苏满娘的兴致却被挑了起来, 等到身后的头发被擦得半干, 已经不会往下滴水,就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丫鬟, 行至桌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送入鼻端小心轻嗅, 确认酒味儿确实没有之前喝到的那几杯公公生前酿的那般呛鼻, 松缓地舒出一口气。放入口中轻抿, 淡淡的, 是适合女子品饮的桂花酒。“早知味道这样淡,中午时我就该直接喝了,也不用扫了娘的兴。”苏满娘闭目感受着口中酒液的味道如是说。虽说这味道她仍是不喜欢喝,有些辣得慌, 但也已到她的范围内。黎锐卿轻嗤一声, 披散着头发行至熏笼处, 用铜签拨弄了两下里面的香料,懒洋洋道:“软绵绵的,没个酒味儿, 就这又哪能算得上是酒。”苏满娘抬头看他一眼, 低笑了一声,“但于我而言,这酒的劲头却刚刚好。”说罢, 她待口中的酒味儿被压下去些, 又小抿了一口, 在平复等待的间隙, 低头看着酒盏中打着旋儿晃悠的小巧桂花,一开始还在浅浅笑着,之后便开始怔怔的,似是在出神。这般突然的寂静,让黎锐卿胸腔中自晚间一直在积蓄着的不满足和不悦,再次发酵。他转身,任凭着胸腔中的那股酸涩的浪潮不断汹涌叫嚣,面上慵懒笑意不变,缓步行至桌边,岔开双腿边嗑瓜子边漫不经心道:“想什么呢?”苏满娘眼睫眨了眨,徐徐回神:“这桂花蓬蓬簇簇的一满树,不仅赏起来漂亮,还能制作糕点和酿酒,果真用途广泛。”黎锐卿瞥她一眼:“骗子。”苏满娘怔了一下,浅浅侧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着这般清淡的百子酒,妾身不知再喝几杯,才会致微醺的程度。”言罢,她看着黎锐卿翘起唇角,眼底涌动着意味深长的深意。黎锐卿的身子僵了僵,缓缓将岔开的双腿合拢,交叠成二郎腿掩饰,虽然身体已经开始波动,但嘴上还在继续探究:“还是骗人。”苏满娘嗔他一眼,有些无趣地收敛了笑,她看着纱窗外隐隐约约的圆月绰影,半晌低声开口:“只是想着,我这嫁入黎家也有五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有身孕。”从今天这瓶桂花酒中,她似乎品到,黎母好像有些着急了。黎锐卿也已明了她的意思,安慰道:“随缘就好,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苏满娘应了一声,端起酒盏,小口小口地抿着。等到一小杯喝完,她伸手从旁边糕点盘中掰了块月饼咬了两口,压了压喉间的酒气,又给自己另倒了一杯,继续小口啜饮。眼见苏满娘又沉寂了下去,一边喝着桂花酒,一边怔怔地发着呆,显然思绪不知歪到了哪里去,黎锐卿胸腔中的烦躁差点没压抑地住,他伸手夺过苏满娘手中的酒盏,平声道:“你又在想什么。”苏满娘抬眼,湿润润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而后嘴巴一扁,便有水雾自眼底弥漫开来。“玉清。”“嗯。”“我有些想家了。”黎锐卿:……“又想家?!”他禁不住烦躁地踹了下椅子,很是不解:“我当初十二岁离家,独自前往边关,一待就是四年,才回家一次。待上没到两月,又回去边关待了六年,我也没有像你这样恋家!你……”这才嫁进黎府五个月,想家想得把自己都想瘦了的姑娘,他真是闻所未闻。苏满娘的身子随着那椅子的晃动声晃了两晃,而后嘤的一下哭出声来。显然还是醉了。黎锐卿:……他有些烦闷地捋了一把身后披散着的长发,上前将正嘤嘤哭泣的女子拦腰抱起,大踏步走到屏风后,放到床上。一边解衣一边道:“好了好了,乖闻筠别哭,不就是孩子吗?给你给你都给你……”“呜……”这一夜,黎锐卿一直将苏满娘折腾到没有力气哭泣为止。他看着身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子,撑起有些酸疼的身子,给她盖好被子,又砰地一声自己把自己摔回床上。苏满娘被这声音惊扰,眉梢轻皱,黎锐卿却没有再上前安抚,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得不说,今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事,他又轻轻挪动了一下自己身上尤有余韵颤栗的青紫身子,喉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然而,身体满足了,胸腔中的那种不满足却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甚至因为见到苏满娘这般因为想家而想得不停哭泣的模样,越发严重了。“你怎会这样依恋苏家?!”他忍不住轻声低语。这种依恋,在他看来甚至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或者这种现象自早就有,只是他一直以来没有发觉罢了。现在想想,又哪里有姑娘会生生因为恋家而将自己折腾瘦的呢。黎锐卿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他很清楚地知晓,他现在对苏满娘的心态有些失控。他并非是多么愚笨的人,如果愚笨,当初在边关时,他就不会被师父相中,收为徒弟,直至最后在师父死亡后,由他接手了鹰组,成为首领。只是想想两人成亲前,他对苏满娘千叮咛万嘱咐的条件,心底还是有一些犹疑。苏满娘是理智的,他知晓。他喜欢现在这样的她,虽然他现在会因为她对自己的感情远远没有对苏家人的真诚并依恋而不满和吃醋,但如果她对他生出感情,他真的能接受得了吗?心态还会一如现在这般自在平稳吗?关于这一点,黎锐卿自己也是不确定的。他起身撩开床帐,行至软榻边,缓缓躺在上面,透着纱窗看着木棱窗外的明月,眸色深沉地思索起来。这厢,黎锐卿仰看中秋圆月时,思绪是混乱的,另一边的京城中,康元帝看着天边的中秋圆月,却是压抑并愤怒的。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自从他上一任皇后死了,她生下的唯一嫡子,在六年也被他寻了个理由废掉了太子之位之后,他就只觉得现在每年的中秋佳节都是天蓝水清,父子和善。直至最近两年,从全国各地奏上来的密折中,有越来越多他那几位皇儿的势力所做出来的手脚,无论是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面上父慈子孝,私下里的小手段却是一套一套。上个月更甚,辛图城那边直接发现有人被发现私自开采铁矿,而且还一连开采了三四年,私下里连兵械库都打造了不少,这是想着干什么?!这根本就是想着造反呢!淑妃不胜娇弱的跪坐在地,用帕子捂着眼角嘤嘤哭泣。三皇子上个月就被康元帝发圣旨斥责过了,现在被关在府中不许踏出府门一步,眼见着今天中秋佳节,康元帝仍旧没有让三皇子出来参加宴席的意思,淑妃虽然着急,却因为确定康元帝现在余怒还没消,也没敢出言求情。哪想到,她都已经决定最近这段时间安安分分低调做人了,康元帝却仍没放过她。她今日梳妆打扮时,不过是戴了一对玛瑙红的耳坠子,而且这耳坠子还是之前康元帝亲赐予她的,就被斥责身戴正红物件,其心可诛,觊觎皇后之位。这般大帽子扣下来,淑妃根本顾不得她在老对手和低位小妃嫔面前的体面,当即卸下耳坠子,伏地申辩冤枉。康元帝皱眉,示意宫人将淑妃扶起,沉声道:“身为高位妃嫔,却不以身作则,罚你禁足半年,抄写宫规百遍,再有下次,褫夺封号。”淑妃身子一紧,这惩罚,可谓是她成为淑妃以来受到的最重的,她心中暗自咬牙老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上却泪水涟涟,娇弱伏地:“谢皇上恩典。”康元帝觑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到前排其他几位皇子身上,看着他们安安静静坐在长桌旁,仿若一个个乖巧好儿子的模样,眸色深沉:“最近你们做了多少小动作,你们自己知晓。之前那些不怎么严重的,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是最后一次。”众皇子纷纷出声应是。面上恭顺乖巧,心里却一个个呲牙歪嘴。父皇这是让他们将手里小动作打扫干净的意思。但已经走到现在,他们是将兵械库扔掉,还是将私兵遣掉,抑或是将势力散掉?!这些想想都知不可能!看来只能等回去,吩咐手底下的人最近这段时间都安分些,不要再被人揪住小辫子,甩到父皇面前。一顿表面和乐融融,实则压抑到极致的中秋晚宴用毕,康元帝带领着一众妃嫔皇子和公主来到朝阳宫的宫墙之上,静候稍后的烟花盛景。当第一朵烟花自皇宫之内炸起,一朵绚烂的巨大烟火之花在空中炸开,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都纷纷抬头望向皇宫方向。栖霞长公主府上,栖霞长公主将黎川智所作的那首“活泼”的诗作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枚月饼仰头看向天际的绚烂烟花,口中低语,念念有词。一阵凉风吹过,她弓起身子,低低地咳嗽起来。栖霞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连忙将手中的长披风给她披上,道:“长公主,您最近几天身子刚好些,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万不能再生病了。”栖霞长公主接过婢女递来的蜜水,小口小口地将蜜水抿入口中,直至压下了喉间的痒意。她制止住了嬷嬷劝她回屋里的想法,继续拿着那块月饼,望着天边的烟花喃喃祈愿。第88章 装病半晌, 直至皇宫中再也没有烟花升起, 她才捧着那块月饼,带上桌上的诗作, 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回屋内。一进房间, 她便示意身边人挥退闲杂人等, 自己坐在屏风后的小几旁, 一口一口的将那块被她拿在手中祈愿的月饼食完, 又服用了些温水顺下后, 才舒出一口气。她苍白的瘦削指尖轻轻滑过纸张的苍劲字迹,低声道:“嬷嬷,我一定会保重好身子的。我要活着,活着等待彦儿登基, 然后就能和智儿相认了。”现如今皇室这群人, 不论是她那位好弟弟康元帝, 还是康元帝剩下的几位皇子,除了彦儿,没有人能够允许身上流有刁海潮血脉的智儿活着。只有帮她救下智儿的彦儿可以。“肯定可以的, 长公主, 殿下说如果顺利,明年就会将黎将军调入京城,到时哪怕你们还不能相认, 但是见面却是可行的。”栖霞长公主闻此, 展露出几许苍白的笑意, 她指尖划着纸张上的诗作, 轻笑:“那真是太好了。智儿已经长大了,他还和我说明年要去考县试。等他来到京城后,我正好可以看看,是哪家的小丫头让他生出的春心。”次日,苏满娘醒来后,身下一片粘腻,身边再次空了。她恍惚了一会儿,昨夜的记忆缓缓回笼,才反应过来,这应是昨晚没有洗澡。她深呼吸一口气,不过是边哭边做,边做边哭,一直做到没力气哭而已,这不算什么。心中这样反复自我劝慰,她还是将被子拉上头顶,口中没忍住溢出一声低低的懊恼呻.吟。黎锐卿躺在软榻上,听着床帐内的动静,眉梢舒展,展颜轻笑。起身,他披散着及腰的长发,走至石青色盘花账中,霍地撩开床帐,果真棉被中的身形瞬间僵住。苏满娘唰的一下放下被子,就着稍显凌乱的发丝,镇定地向他温婉微笑:“夫君。”黎锐卿眯了眯眼,也没有纠正她应该叫自己的小字,而是将身子凑近她几分,低声道:“刚刚那声音,可是还想?”苏满娘眨巴了两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还想的意思,原本在被褥中已经闷到羞红的脸颊,又红润了不少。她刚想摇头,将对方的话语攻击还回去,却在感受到他喷落在自己面上的灼热呼吸后,突然怔住。她迟疑抬手,将手抚上黎锐卿的额头,而后噌的一下坐起:“夫君,你发热了。”黎锐卿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想说无碍,他这些年来多大的伤没有受过,还会惧怕这点发热?!但是看苏满娘眼底无伪的关心,他口中犹豫了一下,开口已是:“是吗?”苏满娘神色严肃,她将黎锐卿拉到床帐内坐好,直接抱住他的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黎锐卿眸子颤了颤,感受着额上落下的柔软,他眼睑半阖,呼吸屏住。苏满娘此时却没有想太多,而是很认真地在感觉。从小苏母便有教导过她,发没发热,有时手上的感觉不准,但唇上的感觉却是最准的。如果唇瓣印上去感觉到热,则是发热,感觉到凉,则是无碍。而现在,她很确认黎锐卿是发热了。这个时候苏满娘也来不及去想要冲洗身子了,她连忙将他给拉到床上躺下,责备道:“我摸你手上都是凉的,刚刚起床去哪儿了?生病了都不知道。”黎锐卿紧紧地盯着她,看她着急地侧身拉响旁边的铃铛,才漫不经心低语:“你昨晚一直在哭,说想要回苏家,我感觉委屈,就去软榻上看了会儿明月,一不小心就在外面睡着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夹杂些虚弱的喑哑,语调似很委屈。苏满娘有些尴尬。她的动作微顿,再抬眼时,眼底已满是歉意:“昨晚那些都是酒后的醉话,这样你都信?!”黎锐卿眼睛眨了眨,轻笑了一下,却没有揭穿她的谎言。此时外面已经有奴婢进来,在床帐外向两人请安。“让人去请大夫,老爷发热了。”小丫鬟面上一慌,连忙应声退了出去。黎锐卿生病了,这个消息由听涛苑的丫鬟报到澄心院时,黎母很是惊慌,她忙带上孙嬷嬷和几个丫鬟一起,去了听涛苑。一进听涛苑寝室,她便听到屏风后苏满娘正在说服黎锐卿今日请病假,不去上值,她那个倔儿子非要挣扎着起身。“不过小病而已,如果因为这个理由请假,那该多丢人。”“谁规定生病了还不能请假的,再说,你确定就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去得了?!一脸虚弱上值,不过是更丢人。”床榻上她那倔儿子不愿,似乎挣扎着两下,然后噗通一下摔了下去,在床上发出好大一声声音。黎母心下更急,连孙嬷嬷额搀扶都不用,三两步窜到屏风后,想要看看她那平时挨了刀子都面不改色的儿子到底病成了什么模样,然后就看到她儿子整个儿娇弱地瘫倒在她儿媳的怀中,眼睑半阖,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黎母的眼睛唰地一下就红了,她飞扑到床边哭喊:“玉清啊,你怎么好好的病成这样了啊,你这样让娘可怎么活啊。”苏满娘连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给婆婆,安慰道:“娘您别担心,大夫马上就来了。玉清他这是久不生病的体质,这突然生起病来才会看似来势汹汹,肯定问题不大,不会有事的。”“可是闻筠你不知道,玉清之前身上有刀伤时,都没有这样虚弱过。”苏满娘:……她知道!她都知道!索性请大夫没用多长时间,让她很快解了这难言的尴尬。没过多久,便有小丫鬟进来通报说穆大夫到了。苏满娘重新整理了下衣装,又让丫鬟新添过一个绣墩放至床前,才开口:“快让穆大夫进来。”黎锐卿却在此时抬头,看着苏满娘认真说:“闻筠,不若你去里间小书房等等?”苏满娘迟疑了一下:“可是,妾身之前已经与穆大夫见过面,应无大碍。”黎锐卿眼神迷离,语气虚弱:“我是说,穆大夫鼻子比较尖,闻筠你身上……我怕……”苏满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有些尴尬地感受着现在还有些粘腻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昨晚往里面塞了多少,明明她刚才起床后已经去擦拭过,现在又流出来不少。她这样,确实不适宜出现在一个鼻子灵敏的外男面前。“那妾身便先到里间小书房等待消息。”黎母赶紧点头:“闻筠你便只管进去就是,这里还有娘呢。”苏满娘向黎母福了一礼,迅速转身,去了里间的书房。没一会儿,她就听到外面穆大夫走进来的声音。“见过黎大人,见过黎老夫人。”屏风后,几乎是在苏满娘刚一离开,黎母便发现儿子的神情陡然从虚弱变得精神奕奕。这种发现,让黎母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迟疑:“……穆大夫你快来帮我儿瞧瞧。”穆洪杰将药箱递给身后的药童,拿着脉枕随手放到床沿上,自己在绣墩上坐下,笑言感慨:“啧,这小脸红得,看来病得不轻啊。”黎锐卿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开口声音却虚弱无比:“咳咳,可算是被你逮到了,一会儿可不准故意给我开苦药。”黎母:“……”穆洪杰眸光闪了闪,嘴角笑意扩大,下一瞬就接收到黎锐卿抛过来的威胁眼神。他笑意僵了僵,将手搭到黎锐卿的腕上,正色开口:“怎么会?!让我把把脉……啧,这应是昨夜受惊过度,又有些受凉,才会引起的发热。”黎母瞪大眼睛,有些急了:“……你受惊了?受了什么惊?!”黎锐卿轻咳一声,无力道:“就是昨晚向我突然飞扑过来的那个胖丫头,如果不是儿子闪避及时,当时就该被撞到江水里生死不知了,好悬没吓坏我。”黎母:“……”就这事儿,吓坏她儿子?!黎锐卿目光暗示性地看向里间小书房,给穆洪杰打着眼色:“那洪杰,我为何这次发热会如此来势汹汹?!”穆洪杰叹息一声,向黎锐卿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盖因你体内暗伤太多,之前是因为你年轻,身体底子好,没表现出来,这次因为发热都一并给引出来了,这对你也是好事。稍后我在去热药方外,再给你开些调养身子的药,连续吃上一个月,等下月我再来为你把脉调整药方即可。”黎锐卿向穆洪杰狠狠地呲了呲牙,眸色危险,整体却是精神到不行。这时,因为之前黎锐卿来回迅速变脸而愣住的黎母也反应过来,连忙接口:“那感情好,穆大夫你赶快开,一定要将他身体里的暗伤全部治愈。”管他这病是真的还是装的,体内的暗疾一定要治。穆洪杰看着黎锐卿笑得意味深长,慢吞吞开口:“老夫人啊,说来也是惭愧,这药方之前我也给他开过,但他不喜吃药,一直推脱。这次若是我再开了,他万一不肯吃……”黎母这个时候哪怕再愚钝,也有些想明白了黎锐卿弄这前后双面的因由。见儿子精神的模样,她心中放松不少,嘴上自信保证:“我会交代给我儿媳,让她看着他吃,穆大夫你不用管,只管给开。”果真她这话一落,原本床上已经捞起穆洪杰臂膀,开始用武力威胁他改口的黎锐卿,力道逐渐放缓,而后眼神一闭躺在床上,发出虚弱的呓语:“不吃!”第89章 探病穆洪杰唇畔勾起得意的笑纹, 优雅起身:“那在下这便去开药方。”临行前,还向床上躺着的黎锐卿得瑟地挑了挑眉。小书房中, 苏满娘示意个小丫鬟带上笔墨纸砚出去,送给穆大夫。又过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才有小丫鬟进来垂首道,“夫人, 穆大夫已经离开了。”苏满娘轻轻颔首, 忙抬脚走了出去, 一撩开门帘,就看到坐在床沿儿的黎母。此时她的面上已经不复最开始的焦急,神色明显轻松下来不少。“娘。”苏满娘柔声呼唤。黎母抬头,看着快步走来的儿媳扬起嘴角, 轻松笑道:“闻筠啊, 这段时间玉清就麻烦你了。他这孩子从小就不喜吃药, 以前出征时身体还留下不少暗伤,咱们得趁着他年轻, 早调养早好啊。”苏满娘连连点头, 坐到黎母对面:“娘您放心,儿媳最近会每日看着夫君用药的。”黎锐卿那身上的伤可不止是出征时留下的暗伤,就连最近两年也有新伤在不断积累。如果说一开始黎锐卿因为发热,导致身体太过虚弱起不来床, 她还有一丝怀疑, 那么等方才听完穆大夫的解释, 那丝怀疑就早已尽消,只剩下担忧。黎母得了苏满娘的保证,面色愈发轻松,她忍不住亲热地拉着亲亲儿媳,与她念叨着儿子幼时为了逃避吃药所做下的种种劣事。不期然地,感觉自己身后被人轻轻踢了一样。黎母转头,就见儿子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一副蔫头耷脑、什么都没做的模样,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