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就那位新任黎都尉,说什么不纳二色,大家都是男人,谁还能骗得了谁,也就骗骗外面那些脑子不好使的外八路大姑娘小媳妇,净是瞎扯。”“还有黎都尉的那位夫人,我们几个还不清楚?!当初咱们几个和他有仇,撺掇御使在朝上参他,早就将他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他那夫人明明就是个胖的,结果他们到京城没几天,这都传得像是仙女一样。照我说,如果不是那些参加暖房宴的武将们瞎扯,就是他夫人腹内怀着的是个女胎,否则正常怀孕,怎么会有人越怀越瘦,越怀越漂亮?!你们说是不是。”“对对对,怀了个女胎还不许夫君纳小妾,这事儿她就做的不地道。那些爱慕黎都尉的姑娘们,现在不上,还等什么时候?!”“再说男人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儿?!指不定他哪天就能在外遇到一个让他更心动的,亲自打破那个诺言,到时看他脸往哪儿搁。”“陈兄所言有理。”“没错,我也是这样觉得,可恨家中娘们还一直说黎卿有多好多好,差点没呕坏我。”“来来来,同是天下被呕人,咱们干杯干杯。”“走一个!”……黎川智和黎川忱对视一眼:好大一股酸味儿。也不知道那屏风后的,都是些什么人。等他们用完膳后,屏风后的年轻公子们仍未散席,黎川智让黎川猛先带着两位妹妹到马车中等待,他和黎川忱则去柜台结账。等掌柜的将银钱找完,黎川忱似不经意开口:“你们这儿客源还挺兴隆,这才半下午,客人也不算少。我刚才在上面听着,那似乎还是几位了不得的官宦子弟呢。”掌柜的笑眯眯摆手:“不过都是大家照顾鄙店生意,不过上面那几位,也确实是我们店里的老客户了,那都是些大人物。”黎川智似是被他的话语吸引:“大人物是多大,怪不得听着就感觉厉害,感觉自己这一顿饭都吃得上档次了不少。”“工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你们说大不大。”黎川忱和黎川智连连点头:“大!确实是大!”“没想到我们刚到京城,都能遇到这样大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回家后,几人就将他们在普济寺求的平安符给家中几个长辈一人送了一张,当晚黎川智和黎川忱便将今日在饭庄中听到的消息与黎锐卿说了一遍。若只是说些闲话也就罢了,但他俩当时听那几人的意思,似乎还有人与父亲有仇,连调查父亲、让御使参黎锐卿的事都做出过。现在黎锐卿刚到京城,两人很怕他遭受别人的算计,不得不小心谨慎。黎锐卿等两人一说完工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身份,就知晓是谁了,笑道:“为父知晓了,没什么大事。”黎川智好奇:“父亲,您和他们怎么结的仇。”据他们所知,黎锐卿在京城待过的时间并不长,两人很不解他是怎么给自己招惹来这样一位敌人。黎锐卿摸了把自己的脸,悠悠叹息:“我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大仇,要怪只能怪为父脸长得太好。”两人瞬间懂了。这种事在辛图城也屡见不鲜,总有些男人看他们养父哪儿哪儿都不顺眼。黎锐卿想想陈吉信那四人的处事风格,漫不经心眯起眼睛:“不过这种总是小打小闹的纨绔子弟也着实有些难办,一下子弄死吧,下手太狠,不弄死吧,又一直蹦跶得有些烦人。所以……”还是给他们找个能够发泄他们精力的外敌吧。黎川智和黎川忱见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也就放下心来。他们只望家中安宁,一帆风顺。这种刻意找他家茬的,最好有多远滚多远。而事实上,在饭庄中说黎锐卿闲话的,也确实是黎锐卿所想的陈吉信四人。陈吉信四人这段时间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黎锐卿那位传闻中的胖夫人出门。反倒是黎家举办了乔迁宴席后,京城中还传出他与其夫人感人肺腑的渊源,让自从黎锐卿抵达京城后,就一直有些蠢蠢欲动、想要给他塞妾室的人家开始偃旗息鼓。之后还真有人跑到黎锐卿面前询问,但都被黎锐卿无一例外地拒绝了,因此,也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传言。一时,黎锐卿在京城女眷圈中名声更好。陈吉信四人听到差点没气歪了嘴:啥玩意儿?!这就名声好了?!大家都是男人,谁还能糊弄住谁?!他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没有男人特有物件的那些外八路娘们。至于剩下的黎锐卿胖夫人貌美温婉的传闻,四人更是一个字都不信。再说,就算他那位胖夫人真的变漂亮了,那也应是个丫头片子,四人这段时间出去与人饮酒,将这个论断说得斩钉截铁。又指天指地的说,黎锐卿那话放得太早。迟早有一天,他会遇到更心动的女子,破了他的诺言。现在没破,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没有不动心的男人,只有不够美丽的女人。几人幸灾乐祸地等着过段时间,向黎锐卿抛媚眼、搭话、摔跤、扔帕子的姑娘们数量增多,看他什么时候会按捺不住,自打自脸。次日,柯浩几人相约周氏老厨,坐在三楼包厢中哈哈哈大笑:“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那个黎锐卿不是标榜他只想守着家中妻子一人吗?我倒要看看,在发动了这么多姑娘美女去偶遇他后,他就真不会对哪个动心?!”“对对对,到时就看他怎么自打脸,咱们再去好好嘲笑他!”陈吉信也跟着嘿嘿直笑,笑得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腰背都不怎么疼了:“让他说瞎话,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害得我回去又被母夜叉掐。”“就算真的不成,能够恶心他一番,我们的心情也能爽利上太多。”第127章 露脸四人心情大喜, 一边念叨着各自最近身边发生的八卦,一边畅意吃喝。之前祁凡定下的三计,一个是从女色和后宅上入手,一个是从挑拨黎锐卿那些养子养女关系上入手,最后一个则是从黎锐卿公务上下绊子入手。现下第三个已经开始实施,第一个因为黎锐卿的突然传言, 让他们更改了计划,至于第二个, 四人准备放到最后。如果最后实在没出够气, 就挑拨挑拨那些小家伙, 让黎锐卿家里狠狠闹上几场笑话。一通心情舒爽的笑谈后, 坐在窗前的祁凡随意地往楼下街道上撇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过一会儿,他又突然神情一怔, 再次侧头看向窗外。柯浩疑惑:“阿凡, 怎么了你, 看到老相好了?”至今还不敢拥有老相好的陈吉信, 听到这里留下了羡慕的泪水。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就想嚎啕大哭,再次哭诉一番自己这两年的悲惨婚后生活。却见祁凡大力摆手,用脚粗鲁地踹了下旁边的桌腿,低声道:“什么老相好, 快看, 那是不是黎锐卿?”印卓动作一顿, 跟着探头往楼下瞧,陈吉信和柯浩紧随其后:“哟呵,还真是黎祸水!那他旁边那位……”然后四人就愣住了。“黎祸水旁边那小妇人,是他夫人?”他们倒是还挺想猜测是哪位京城的勇敢姑娘成功了的,但首先那女子梳的便是一个妇人发髻,其次,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明显是有孕在身,与黎锐卿之前传闻中的夫人条件相符。“他夫人不是说是个胖妞吗?”“他都已经长得这样好看了,还找了一个这样好看的夫人,那以后他这闺女生出来该多漂亮?!”“我现在去求着他说,想当他女婿,还来得及吗?”“吉信你冷静一点!想想你家里的母大虫!”……事实上,像陈吉信这种想现场认岳父、定亲家的人,在街道两旁的茶馆酒舍中,还真有不在少数。经过陈吉信四人这段时间通过各种渠道的不遗余力散播,现在京城中很多人都相信黎夫人腹中怀的是一位小千金。既然如此,何不赶紧为他们家的奶娃娃臭小子提早定下亲来?!有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儿媳妇,以后儿子长大之后,还不知道要多感激自己下手快,再也不敢闹腾了。除此之外,则是那些原本在看到黎锐卿出现,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姑娘们。她们在看到他那位传闻中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黎夫人现出真身后,均是不由自惭形秽,偃旗息鼓起来。不得不说,苏满娘瘦下来之后,是真的漂亮。而且这种漂亮还恰是时下大众最为欣赏的那种温婉和煦之美。美,却美得毫无攻击性,不仅五官漂亮精致,就连气质都温婉出尘,让人一见心折,韵味悠长。“啊,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当年的黎大人在一见之下,再也难忘,兜兜转转,也要与她再续前缘。”一位站在人群中的姑娘忍不住出言感慨。苏满娘这几天,只要吃得不过于积食,少食多餐,已经基本不会再吐,精神头也比刚到京城时好了许多。今日恰巧黎锐卿沐休,他见苏满娘精神状态还不错,便提议带着她出来走走。也因为苏满娘不想坐比较颠簸的马车,因此两人便一路相携缓步行来。前有护卫守护,后有仆妇跟随,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黎府在京城的这处宅子,距离客栈酒楼的所在的街道并不是很远,黎锐卿带着苏满娘进入了一家琉璃坊,是京城中一位手底下有船队的王爷所开,里面专门贩卖一些从西洋运送回来的独特物品。一进入琉璃坊,苏满娘便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六巧上前用帕子帮她擦着额前的汗,黎锐卿皱眉道:“既然热,这帷帽也便不戴了吧。”“可是……”“京城中女眷的风气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严苛。你看这大热天,在街道上戴着帷帽的女子也不多,再说,还有为夫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会发生任何意外。”苏满娘唇角往上翘了翘,温柔点头:“那一会儿便辛苦玉清。”“为夫人效劳,是为夫之幸。”旁边的掌柜见两人郎才女貌,也跟着赞道:“贤伉俪感情真好。”苏满娘虽然羞涩,但还是落落大方地表示了感谢。黎锐卿嘴角笑意渐浓,问道:“可有西洋镜?”“有有有,这东西我们之前那几艘船特意从西洋带回来不少,各种样式的都有,公子你们瞧瞧。”说罢,掌柜的便引领着两人往店铺内侧的陈列柜中走去。两人挑选东西都果决的很,喜欢什么便将东西买下,左右黎锐卿在外打仗了那么多年,没少从那些外族身上捞银子。买完东西付完账,便离开了琉璃坊,沿着这条街道缓慢走着,有什么喜欢的,就进去挑两样,然后让店家将东西送到府上。行走在马路上,虽说不戴帷帽凉快不少,却同样的,需要正面迎接更多的惊艳视线。苏满娘微微侧了侧身子,有些不自在地看向黎锐卿手中的帷帽:“玉清,不若我还是将帷帽戴上吧。”黎锐卿眯眼,目光凌厉地扫视向周遭的几位男子,立时,在其目光威慑下,许多人将目光收回,若无其事走开。黎锐卿瞧瞧苏满娘面上被热出来的红润,将帷帽给她戴上,道:“我们去旁边饭庄去稍微坐坐,等歇息好了再回。”苏满娘颔首。饭庄三楼包厢,陈吉信阖上了自己张了半晌有些口干的下巴,惊呼道:“来了来了,他们往这饭庄上来了。”柯浩也有些激动:“那咱们现在是去找茬,还是认岳父?”祁凡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认什么岳父,就他那德行,我才不要当他当我岳父!再说你不是娶了你最爱的表妹了吗?”“那……”“我们当然是要去认亲家,他黎锐卿放在手里千娇万宠的漂亮闺女,以后还不要乖乖嫁到我家门,叫我公公,想想就美到不行。”祁凡摇着肩膀,似乎想到了那一天时黎锐卿的臭脸,嘴角开始疯狂上扬。印卓也有些心动,不过现在他们却面临一个关键问题:“咱们这边有四个人,除了我还没成亲,你们三家都有臭小子,怎么分。”柯浩一把将其他三人送给挤到后头:“怎么分,当然是能者居之。”说罢就要往包厢门口跑,陈吉信大喝一声将人叫住:“你们就这么叛变敌军了吗?你们忘记我们曾经被黎锐卿坑害过的悲惨经历了吗?”说罢,他一把撸起自己青紫交加的胳膊。其他三人:……不恨吗?好像还是恨的。至于解决办法,四人面面相觑。柯浩一拍大腿:“瓜分儿媳妇这事儿先靠后,咱们先实行第一计划。”三人愣住,一下子沉默了。在三人的第一计划,是利用胖妞的自卑心理,来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以达到往他后院塞人的目的。但是现在再看,只单凭黎锐卿夫人的相貌,就不会自卑,再加上黎锐卿之前放出的话,很明显,他们的第一计划已经腰斩,没有了再继续执行的必要。祁凡:“不若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能不能当成亲家,当不成,咱们就去执行第二第三计划。”这提议获得众人的一致认同,柯浩马上派小厮去探查一下黎锐卿夫妻现在都在哪个包厢,询问一下,是否方便他们拜访。小厮回转得很快:“回少爷,黎大人说,很欢迎四位友人拜访。”说到友人二字,祁凡四人面上一怔。“装模作样,只会做表面功夫。”印卓如是说。“行吧,友人就友人。”祁凡砸吧了下嘴,品了一下味儿。“明明是个武将,说话办事却总像个读书人那般文雅,嗤。”这是手臂和腰部一动,就浑身开始疼的陈吉信,发自内心深处的嫌弃。柯浩颔首,表示赞同三位挚友的任何一个意见。很快,三人敲响了黎锐卿所在的包厢。包厢中,黎锐卿坐在木桌前,好整以暇起身迎接,四人并未看到黎夫人的身影,只瞧见包厢右侧那架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想必黎夫人正在屏风后面休息。黎锐卿向四人拱手:“祁公子、印公子、柯公子、陈公子。”四人纷纷拱手还礼。待四人与座后,祁凡率先开口:“三年未见,再见到黎兄,风采依旧。”还是像是当初那样好看,那样能招蜂引蝶。可惜了这张祸国妖民的脸,当初他娘就没有照着这个模子,给他生在他脸上。祁凡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纨绔,虽说长相斯文儒雅,但说话办事时却糙得很,很少能够遇到能让他真心实意收敛性子的人。也因此,他在黎锐卿面前,行为举止也是大大咧咧的,没有丝毫收敛。黎锐卿斯文抬眼:“三年未见,祁公子性子也是一点儿也没变。”祁凡歪了歪嘴:“没错,小爷性情通达,从不装模作样。”看谁能恶心到谁。黎锐卿唇角翘起:“既如此,祁公子是承认三年前那事了?”祁凡咂摸了一下嘴,估摸着这人是听闻他们让御使搞了他,连着搞了两次都没搞成,之后还在秋猎中丢了一个大脸。想到这里,他面色越发不好看,点头梗着脖认了:“没错,你小子将我坑地这么惨,还不许我们动手为自己报仇怎么着?”第128章 外因黎锐卿摩挲了一下杯壁:“也没说不许你们报仇,可你将印卓送给九公主的那件礼物, 以我的名义送了过去, 就有些太过了。”“因为那件礼物,九公主对我另眼相待, 但你我都清楚, 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什么?!”“你说什么?”祁凡与印卓双双站起来,两人面面相觑。他俩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对方, 而是先从记忆中调取了三年前关于送给九公主礼物的记忆。三年前,正是他和印卓两人追求九公主追求得最如火如荼的时间段, 那段时间印卓为九公主准备了一份生辰大礼, 愣是花费了大功夫,派了许多个水性好的渔夫从水下寻摸到的超大的艳红珊瑚。因那珊瑚不仅个头大,颜色还艳得纯正, 祁凡还特地去印家看过, 当时他还吐槽了一句:“这红的,简直和黎祸水常年上身的衣服颜色相差不多。”当时就为了这一句,印卓还追着他一顿好打。回忆起这些细节,祁凡跳了起来:“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我可是知晓我兄弟为了那株珊瑚花费了多少心思, 我就算真有能力乱扣功劳,也是要扣在自己头上, 怎么可能会是给你?!”印卓也有些生气, 跟着点头, “对, 不可能是祁凡, 我们自小的兄弟,他什么人,我清楚地很。”黎锐卿放下茶盏,看两人情绪激动,也皱起了眉梢:“既然不是你,那你刚才承认什么。”祁凡:“不是,那是,你、我……”祁凡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与他同来的其他三人却知晓他刚才承认的因由,这是承认岔事了。黎锐卿拧眉,似有不解,但见几人面色惊愕,还是慢条斯理解释:“三年前,我京中曾有友人与我写信,说我送给九公主的那座红珊瑚摆件,九公主很喜欢,见之就好似见我。之后果真不久,我便听闻了九公主向皇上请求与我赐婚的消息。”祁凡和印卓被这转折给惊得掉了下巴。所以,他们曾经共同倾慕的九公主,之所以会看上黎祸水,并不是因为他的脸,而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将印卓送进宫去的生辰贺礼给按到了黎锐卿的头上?!祁凡简直要将眼睛瞪脱了框,印卓更是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老血。这都是些什么事!虽然距离那事已经三年过去,九公主早已选定了九驸马,甚至年初还被查出了身孕,他们两个一个已经娶妻生子,另一个还在等着未婚妻出孝,但曾经少年时最真切的感情,还有那份厚重的遗憾,却是无法用一句话抹消。祁凡一向性子大大咧咧,这个时候是生气居多。印卓却为人斯文,性子比较感性且敏感,初初听闻这个消息,他直接被气红了眼眶,狠狠咬牙:“是谁?!是谁换了我的礼物,在后面捣鬼?!”说罢,他更是以袖颜面,哭泣了起来。他是那么的喜欢九公主,喜欢到即便现在都还没有走出来。现在听闻这份遗憾,他真是举着刀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黎锐卿有些尴尬地看着已经趴伏在桌子上哭泣的印卓,不好意思道:“具体的,你们四个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公子都不知晓,我那时候已经被派往辛图城的外官又怎会知晓。”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反正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我便查过,并没有查出来。后来我还请我那个朋友,想要让他帮我拖人和公主转告这个误会,但是他在宫中并无门路,也无法传递。”听到这里,印卓哭得更大声了。像是黎锐卿这种从寒门升上来的官员没有门路,但是他们这些世家有啊。如果当时黎锐卿告诉了他俩,他们肯定转头就将这个误会给解释清楚了。"错过了,错过了,我与她到底是错过了。”印卓哭声越来越大,哭到最后甚至不能自已。显然,这对话已经不适合再进行下去,陈吉信等人安慰了他一番,便草草与黎锐卿道了别,扶着人就往包厢门外走。在拉扯着帮忙扶印卓时,陈吉信不经意间露出了胳膊上一大片青紫。他连忙将袖子抖了抖,掩盖住那片伤痕,而后左右看了看,确认刚才那一幕没有被周围其他外人看到后,才舒出一口气。等到四人离开后,黎锐卿才关上包厢大门,向屏风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陈吉信刚才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臂。所以,这也是一位同道之人?!屏风后,苏满娘半倚在软榻上休息,见到他进来,有些感慨:“刚才那位公子,可真可怜。”黎锐卿狭长的眼角闪过一丝精光,温柔笑:“啊,确实是呢。”“所以当年九公主看上你,真的是因为那株珊瑚的缘故?!”黎锐卿眯起眼睛:“那谁知道呢?”哪怕九公主最开始看上的确实是他的脸,当时的那株珊瑚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辅助作用。反正,不论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只要那四人相信是珊瑚的原因也就够了。*黎家在京都安顿好后,苏父便为黎川智和黎川忱推荐了一家学院,名为青云。青云书院是京都这边适合秀才以下功名学子进学的书院,也是现今苏润兴进学的那一家。等到几人考上秀才后,再考虑换至现在苏润允和苏润臧进学的绿材学馆,科举之路可谓被安排得妥帖周到。确定了进学地点后,黎锐卿就又等了一个休沐日,让墨砚带上两人的束修,与黎川智和黎川忱一起前往青云书院拜师。青云书院位于京城之郊,路程虽远,但拜师的过程意外顺利。黎川智和黎川忱两人本就已有童生功名,学问基础都掌握得扎实,因此,在略略考核过后,青云书院的夫子便收下了二人的束修,让二人回去准备准备,过两日直接去那边住宿学习即可。按照书院规矩,学子每十日方能返家一次,与京城官员们十日一沐休的日子相同。离开书院后,黎川智和黎川忱两人的心情都相当轻松。“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占了一整座山头的书院。山下是竹林、桃林、花海,山顶才是读书的地方,那地方可真宽敞。”黎川忱感慨。黎川智颔首,也跟着笑道:“或许是想让学子每日一览众山下,培养咱们的胸襟气魄。不过每天从山脚的住宿区,攀到山顶的学院,也确是个锻炼身体的好方法。”“下面竹林和花海中,还有人在弹琴。君子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咱们还没有选定过乐器,不过看大妹妹和二妹妹的古琴学习进度,应该不难。”“没有选是因为大家大都是在考中秀才以后才开始练,我估计那些林子是方便学子咏诗之用。”“或者挖竹笋、吃鲜桃、喝花蜜?!”“哈哈哈……”黎锐卿听着两人欢快的对话,也没有插言,只是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待马车行至山间一处凉亭附近,他突然开口道:“停车!”黎川智和黎川忱看向他。等马车逐渐减速停了下来,黎锐卿对两人道:“你们两个在这先等我一会儿,我去下面一趟。”黎川智和黎川忱颔首,只以为养父是要去如厕,也就没有多问。等黎锐卿下了马车后,两人也没有在马车中多待。现下正是热的时候,待在静止的马车里,还没有站在外面的树荫下凉快。此时不远处的凉亭中已经有了人。那是一位面容雍容的老妇人,虽说打扮得低调,两人却能依稀判断出衣着不菲。再加上凉亭内外站着的一圈儿护卫与仆妇,两人便没往凉亭方向走。只是向凉亭中看向他们的老妇人歉意地点了点头,便停下脚步,站在一株大树的阴凉下继续小声地聊着天。只两人并未谈论一会儿,便见一位仆妇从那凉亭中走出,向两人走了过来。黎川智与黎川忱对视一眼,停下交谈。那仆妇举止沉稳,面容平和,走到两人近前后,恭敬地向两人行了一礼:“两位小公子,我家老夫人说两位可以入凉亭中等待,如今天气太热,若是中暑就不美了。”黎川智和黎川忱连忙推辞,但那仆妇热情相邀,且凉亭中那位老妇人已向二人含笑看来,最终盛情难却,两人还是还是随那仆妇走进凉亭。一入凉亭,黎川智和黎川忱便向石凳上坐着的老妇人拱手:“多谢老夫人相邀,我等叨扰了。”“两位小公子客气,这凉亭本来就是供路人歇脚之用,老身只是到得早罢了,无所谓叨扰。”那老妇人一头银丝白发,气质雍容,面容和善,只是眉宇间似有一股缠绵不散的病气,让她看起来不甚康健。“两位路过此间,可是到青云书院拜师?”说到这事儿,黎川智眼底便不禁露出几许笑意:“确实如此。”黎川忱眼珠一转,也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间,并非青云书院沐休放假之日,来往此间山路、还明显神色轻松的两人,最有可能就是前去拜师,而非本就是此间学生。“老夫人真知灼见。”老妇人性格和蔼,且比较善谈,不过一会儿,就打消了黎川智和黎川忱初见面时的疏离感,相谈甚欢。当黎川智听到老妇人出现在这里,原是想去青云书院访友,却因为家中马车出了问题,不得不暂时在此间等待车夫更换马车回来,主动开口:“若老夫人不嫌弃,可以用我家的马车先去青云书院,夏日山间虽然凉快,风却硬得很,总是吹也对身体无益。”第129章 外祖母黎川忱也跟着点头:“老夫人邀请我等进来遮阳, 这次也望您不要客气。”这位老妇人眉宇间病气太过明显, 这山间凉亭, 他们两个年轻人在这里待了一会儿, 就感觉沁凉地不行,对方身体不好, 恐怕更是难受得紧。老妇人见两人眼底诚挚的关心,不由展颜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如果早一会儿,老身也就真的要麻烦你们一番。只是现在, 估摸着时间我家车夫也该回来了。”如此, 黎川智与黎川忱也就没有再劝。之后果真没过一会儿, 就见一辆马车从山路尽头嘚嘚嘚地驶来, 停在凉亭之外。一位身材壮硕的马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老妇人行礼:“小的来迟, 请老夫人恕罪。”老妇人面上笑容渐敛, 她轻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串子, 平声道:“原先那辆马车可是送回去了。”“已经送回, 等完全修好,还需两日。”“无碍, 不急。”说罢,老妇人便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起身,与凉亭中的黎川智两人笑道, “老身的马车来了, 现在也该走了。在此, 老身便祝两位小公子学业有成,一帆风顺。”“多谢老夫人。”两人齐齐拱手。言罢,两人便注视着老夫人慢条斯理地踏上了马凳,优雅地上了马车。凉亭中的其他仆妇和护卫都环卫到了马车四周,行动间颇为有素。在临行前,老妇人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子,右手食指上绕着一枚做工笨拙的玉佩,向两人含笑摆手。黎川智收到宽袖中的手一僵,而后紧紧握住。很快,马车的车帘被放了下来,再也无法窥见其中身影。黎川智却无法自控地凝视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久久无法转移。“大哥你刚才发现了没有,”此时,黎川忱已经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那位后来的车夫,与那老夫人和方才凉亭中的许多侍卫、仆妇似有不睦。”黎川智眨了眨眼,垂下眼睑掩饰着眼底的汹涌情绪:“怎么说?”“我方才站的位置,距离那些侍卫比较近。所以刚才那位马夫一过来,我就注意到,我左右两侧护卫的肌肉明显紧绷。”“我在咱家见过了那么多武者,这明显就是面对外敌的防备姿势。可见那老夫人虽然地位高,但是身边明显不安全,那位马夫便是其中一个。”黎川智抿了抿唇,颔首:“确实,这世上有人的地方便有争端,更何况是她那样一位孤苦无依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