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清水,青山,白裙,盘坐其上的少女温柔如水,羽睫微垂,透出几丝柔弱,极大地激发了在场男生们的保护欲。约好的一行人相继跳了上去。看了看船上的人,极度担心他们会掉落水中,拉着沈安醉就想去另一艘船上。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亲手创造一个修罗场又亲身踏进去,那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珍惜生命的态度了。可沈安醉从来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不论李甜甜是因为什么对她心怀恶意,她都没有避其锋芒的意思。强硬地拉着男朋友的手腕将他拖了上去。其实她知道这其中有自己男朋友的原因,但她还愿意相信他,即使她决定放手,也绝不会是因为被某个人吓退了,而是因为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感情。沈安醉极度骄傲,平日里她埋头实验,是因为她觉得亲手创造各种神奇的反应的成就感令她着迷,太多的外务会分散她的精力,所以少有关注。实际上,苏泽适和李甜甜的传闻她早有耳闻,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承担他们的过错。真算起来她才是最应该怨恨的那一个,李甜甜无辜,她也无辜,最应该忏悔的是她牵着的这个人,所以她绝不允许他逃避。“躲什么,你要是心里没鬼何必害怕,堂堂正正的不是更好?”沈安醉甩头盯着伸手拿船桨的人。动作间惯性甩出的发尾划过苏泽适的鼻尖,引得他一阵心悸。内心苦笑,拧了拧眉,“不是躲什么,有些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咱们等以后多看看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再下定论好吗?”原主的早期的行为还算不上丧尽天良,却也能够着渣男标准线,他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李甜甜就在他们前面,小小的空间挤了几个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又没刻意压低,她自然是听到了,回头扫了两人一眼,掠过苏泽适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很快又转了回去。无奈地摸摸鼻子,苏泽适选择沉默。他占了原主的位置,不能再次伤害人家,被讨厌就被讨厌吧,要真成了朋友他才应该害怕。之后四周最清晰的声音是大家的笑闹声,倒是冲淡了苏泽适的尴尬。很快,该准备的准备好了,大家配合着向前滑动。来玩的都是年轻人,活力十足。一旁有船只超过了他们,船上还有人对着他们嚎叫,似是炫耀。这边的人自然忍不住,有人号召,“使劲儿啊,兄弟们,学姐学妹坐稳了,咱们超过去!”听着这样的声音,苏泽适觉得自身的活力又焕发了,划桨的手臂鼓起,肌肉的线条流畅,年轻的身体里藏着无穷的力量。由他们两只船而起,四周的船只渐渐刮起了比赛风,各自使出全力向前划去,务必要超过其他人。岸上的人注意到了水面的情况,陆陆续续有人围观,还有人将手比成喇叭状给他们加油,“快呀,加油。”还有人挽起袖子加入了战队,跟身后的船只进行下一轮比拼。热烈的氛围激发了男孩儿们的热血,划起来更加卖力,靠近的时候还会主动撞上去寻求刺激,分开时各自哈哈大笑,十分高兴。偶尔有不幸落水的也不必担心,为了保证安全,大家身上都穿了救生衣,浮在水上还能将水泼在别人头上,引发新一轮大战。荡漾的水波给船只的行进造成阻碍,却更添刺激。就这样,苏泽适一行人越滑越远。在这样欢快的情境下,一项冷淡的沈安醉都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拿起船桨加入划船的队伍,银铃般的笑声伴着空气传入苏泽适耳中,渐渐深入肺腑。一晃神的功夫,四周有尖叫声起,船上的人跟着手忙脚乱起来,“完了,咱们到了瀑布边。”抬头看向前方,苏泽适瞳孔一阵收缩,大吼出声,“别管了,跳下去,先找到能稳住的地方。”话音没落,身边的人先一步翻了下去。沈安醉会游泳,但猝不及防之下被摔落下船还是惊呼出声,正准备向上游,关键时候大腿居然抽筋了。死亡的危险的感觉从脊背蔓延上来,一向冷静的她面色几变,几欲哭出声来。这个时候,大家都处于受惊的状态,随之落水的李甜甜似乎不会游泳,挣扎着求救。苏泽适就在她的身后,正准备伸手拉她上岸就注意到了沈安醉的异常。他们落水的地方太多危险,不远处就是湍急的水流,撞击在石头上打出的白色水浪平日里看来美不胜收,这个时候就是催命符的前奏。脚下的石头因为常年的冲刷早已滑溜不堪,不会游泳的人根本不要妄图留在原地,而一旦杯水带着往下走,等待他们的就是摔下瀑布,极有可能丧命。不远处已经有人向李甜甜游来,苏泽适转头由向了沈安醉。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沈安醉还能维持冷静,没有惊叫出声。她显然是抽筋了,这在水中跟一把放在脖颈上的刀没有区别,可她只是冷静地寻找可以自救的办法,就连呼救的声音都是自恃的,“能不能先把我拉到安全的地方。”这是苏泽适靠近了听到的最清晰的话。赶在一双手的前面抱住了她,他的声音几乎颤抖,“别怕,咱们先上岸。”心中还有一股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气,急需一个宣泄口。但现在显然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抱着人上岸,脱了衣服包住她,看沈安醉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才将她托付给社团的同学,转身跳下了水。远处的李甜甜也已经被人救了,正游向岸边。苏泽适看了一眼一个扎头向其他呼救的人去了。岸上会水的人有的下来帮忙了,不会水的也在帮忙照顾被救的人,时而担忧地看向依旧在挣扎的人。苏泽适先后捞了四个人,爬上岸的时候翻身躺下狠喘了几口气,随即起身走向沈安醉。她呛了几口水,这会儿正靠在一个女孩身上,脸色微微发白,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怎么看怎么狼狈,看向苏泽适的目光却微微发亮,带着期盼。沈安醉确实没有想到他会放弃就在手边的李甜甜转而来救离得比较远的她。尽管她知道作为男朋友应该保护她,但这这样危急的时候,一般人在看到有人救她的时候会选择帮助身边的人,这是她一贯的想法。妈妈从小就教育她任何时候都要靠自己,就像她一样,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离婚也能够挺直脊梁潇洒离开。她也一直是按照母亲的要求在做,尽可能靠自己,哪怕呼救的时候想的也是如此。可此时她的想法变了,或许妈妈的话也有错。她和爸爸的相处模式并不能套用到她与苏泽适身上,他会像一个英雄一样救她。都说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会暴露真实的想法,她现在很轻松。正想着,苏泽适就靠过来接过她抱在怀里,下巴贴了贴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她看着实在是太脆弱了,苍白的小脸令他心疼。偏了偏头,沈安醉自己倒是不太担心,“没事,咱们先去那边吧。”顺着她的目光,苏泽适也看到了许多同学聚集在李甜甜身边,那边成了大家默认的聚集地。沉默着拒绝了沈安醉自己走的要求,抱着人走过去,拿过了两人的包。知道今天要来水边,苏泽适有备无患地准备了一条毛巾,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从头到尾地裹住了沈安醉。经她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泽适拉着人去了李甜甜的身边。这个时候围着她的人说得上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的靠近根本不会引起注意。李甜甜落水的位置不算危险,又救援及时,这会儿除了情绪有些紧张之外没有别的反应,苏泽适和沈安醉便退在一旁等他们。众人都脱离了惊慌之后苏泽适起身招呼他们,“现在也快中午了,大家看看是回去还是接着玩?”这也就是个过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人会留在这里才有鬼。组织着去了停车的地方,很快就回到了学校。送沈安醉回宿舍后苏泽适也回去换了身衣服,再去给她打包了饭菜,“你换身衣服,咱们去医院看看。”一路上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但沈安醉就是不乐意,这时候依旧是拒绝,“我没事,要真有事明天再去也可以。”看她是真的不愿意,苏泽适也不想逼她,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就是预防感冒的药,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目送人上去之后他才转身离开,大下午的时间,他却生生觉得有些凉意。第92章 (八)这天过去之后, 苏泽适感觉自己和沈安醉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原本他们是平淡的,似朋友一般, 要不是有那一层关系在,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有多么亲密。但现在不一样了,沈安醉竟然愿意为了约会耽误她沉迷学习的时间,主动约他出门玩耍,这在之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当然,苏泽适是很乐意见到这种转变的。沈安醉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她坚定地追求自己的目标,每天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力求不给自己喘息的空间。这对于一个要继承家产的富二代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只能说她是真的热爱。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她对于研究的热爱,苏泽适才更加觉得她做出的未来放弃研究转向商场的决定对她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不得不为的逼迫。他自己是不太在意具体做什么的,但那是因为他从事了太多的职业,很难找到一项明确的一定要做的事情。沈安醉则不一样, 她只有一次机会, 能自由一点最好, 这也是他守护目标的任务内容之一。更为重要的是, 只要一想到她会因为现实原因放弃能让她一提起来眼睛就闪闪发亮的实验, 苏泽适的心中就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像周围的空气都突然消失了。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沈安醉正拿着电脑看论文,在很多人眼里枯燥乏味的东西她看着却会唇角微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偶尔遇到新的知识会停下来记录,弄懂之后双颊会出现一抹醉人的红,看得人心底发软。看着看着, 苏泽适将电脑盖上,索性撑着胳膊看她,眼中的温柔就像要溢出来一般。他的动作那么明显,沈安醉自然不可能再装作没看到。抬眼看他,轻声道,“你忙完了吗?我还需要一会儿,你看看书吗?”说着看看手里的东西,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能提前放下它。看向男朋友的目光带着罕见的温柔,在阳光的映衬下莹白的肌肤似在发光,为她整个人染上了一层暖意,引人沉醉。翻开一本书,动作间毫无反对之意。要是他的眼睛没有继续盯着她看,沈安醉都要为男朋友的体贴感动了。努力静下心来接着往下看,对面人的目光却越来越放肆,大有一直盯到她走的意思。这会他们旁边没人,沈安醉索性拿脚背踢了踢他,“你到底在干什么?不要打扰我,还有一会儿就好了。”感觉到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苏泽适很有眼色地低头看书,不再撩拨她。其实说撩拨也不太准确,他也只是心中好奇而已,顺便看她的表情难得丰富,起了玩闹的心思。沈安醉说话算话,一篇论文看完就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出了门才问打扰了自己的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不是,就是想起你上次说阿姨要见我,这都那么长时间了,我还要去拜访吗?”虽说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提起了这个话题,他也不是随意说的。要知道,从一来这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积极地准备礼物,生怕到时候手忙脚乱。原本还想着没事就回去接着看的沈安醉这会儿没了心思,抿了抿唇才说,“不好意思啊,我妈妈又说等以后再看,你不用去了。不过要是你想的话,咱们周末可以去我家吃饭。”什么叫你想的话?这世界上初见丈母娘还有准女婿掌握主动权的吗?要是赶上了沈总忙于大生意的时候,内心给他记上一笔,以后绝对够他喝一壶的。当然,大概率沈妈妈不会那么小心眼。摇了摇头,苏泽适笑道,“还是不了,小生等待岳母召见。”原本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沈安醉一听他说话又忍不住脸红,粉腮鼓了鼓,“什么岳母,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别乱说。”得,就像原本话里话外说着以后让他在家看孩子得不是她一样。苏泽适隐晦地瞥了她一眼,倏尔收回目光,“没有,你说得对,我以后肯定注意。你看看中午想吃点什么?”说起来他们出来得比平时早,实际上也已经十一点多了,吃一个早午饭是可以的。时间过得飞快,苏泽适已经弄明白了原主和张澄联系的规律,绝对的没事绝对不联系,什么经常聚会的更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这不,快三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要不是父母提起这个人苏泽适都快忘了。寒假已经放了,沈安醉跟着妈妈去了国外,他们这对有情人每天就只能通过网络遥看对方一眼。弄得原本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放开手让沈安醉长时间呆在国外的苏泽适几度后悔。现在他只想爬回去打死当时的自己,怎么就有勇气那么信誓旦旦呢?这才分开一个月,他就每天都在担心沈安醉是不是又要学很多东西,是不是会忘记吃饭……一点点小事都会想起对方,何来的平静以待?这会儿苏家正在吃晚餐,苏父慢腾腾地提了一句,“这年也过了,你找个时间去给你张伯父拜年。”中国人的春节向来讲究热闹,这段时间苏泽适跟着父母回了爷爷奶奶家,每天被一串小孩子围着,到现在想起来脑海中都还回荡着他们的尖叫声,头疼得不得了。苏父提起了他才想起,在老家过完春节,按惯例他们这些小辈是要去长辈的家里拜年的。张家和苏家算是世交,关系素来要好,他去拜年是正常的。要是不忙,苏父苏母也会跟着一块儿去的。待儿子点了头,苏父也吃得差不多了,拿出餐巾纸擦擦嘴角,又问,“听说你交了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都在一个学校,手底下的学生就没有不认识苏泽适的。也就是今年他回家的时间有些晚,接着就赶上了春节苏父才没找着时间问他。二老平日里是不太关注这些八卦,非必要也不会干涉他的事情,但这毕竟涉及下一代的事情,他们看看也是可以的。一看苏父的表情苏泽适就知道他已经为自己的八卦找好了借口,没有拆穿他的意思,说道,“再说吧,我先问问她。”没想到这一个再说就说了几年的时间,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到了张家果然见到了久违的张澄,一见面就被拉到了他的游戏间,“玩两把?”苏泽适没拒绝,张澄的游戏间设备都是先进的,玩起来过瘾。平常他稍有玩这些的时候,这会儿倒是被他勾起了兴致。可惜,张澄也就是嘴上喊得厉害,真上阵了不过两把就被苏泽适压着打。这样的机会少有,苏泽适越打越兴奋,到后面还主动拉着张澄不让走。被虐得差不多了,张澄采取癞皮狗战术,躺在地上哀嚎,“是不是兄弟了?你别拉我,拉我我也不起。”担心苏泽适又想什么损招,索性找了其他的话题,“对了,你可以啊,就咱们拿奖那部微电影,有人看上了你的剧本,想买版权。让李少杰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签约他们公司,将这剧本进行扩写。”闻言苏泽适难掩惊讶,他们的作品的确拿了奖,却没想到会有公司看上他。这并不是说他不自信,而是因为这次的比赛主要是针对导演的,李少杰身为带头人兼导演,按说是最引人注目的才对。没出声,示意张澄继续说,“我爸也知道了这事,他的建议是你签个靠谱点的公司,正好咱家旗下就有,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过来最好。”行吧,看来他们的默契还不足以让张澄从他的眼神中领会他想问的东西。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李少杰想要做什么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想想张澄提到的,他还真有些意动。网络社会,没有团队在背后支撑单打独斗是很难的。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公关这些问题上,签个公司省事。至于为什么选择张家旗下的娱乐公司,一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会让他们亏本,二是知根知底的很多事情都方便。苏泽适从来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至于坚持什么“我有我的梦想,不靠其他人”的想法。笑话,真有实力的话,为什么要在意自己是不是有捷径可走?那顶多是为他省下走弯路的时间罢了。想到就做,没多久他就签约了,潜心创作。他拍微电影的剧本倒是没卖,从本质上来说,那是原主的作品,他所作的也就是改了一些细节,还是自己写的更符合心意。从这天过后,苏泽适就像焕发了青春一般,成天沉迷于打字,从其中找到了非一般的乐趣。开学的时候沈安醉再次见到他,都以为他食用了五石散了。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苏泽适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真的觉得将自己经历……不,想象到的东西写出来拍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好像自己身处其中,实在神奇。”他这么说沈安醉倒是比较容易理解,毕竟她自己就是一旦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实验或论文的时候就会兴奋,更甚至从自己的手中调试各种试剂,令它们发生无比奇妙的反应的时候会觉得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点点头,“你喜欢就最好了。”第93章 (九)简单的几个字, 蕴含了她最为深切的期待。实际上,沈安醉并不是没有发现苏泽适前段时间多次的试探, 但她不能任性。沈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外公外婆年老,妈妈这些年的辛苦她也看在眼里。私心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请职业经理人,但妈妈一直要求她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大学没有选择金融或者管理已经违抗过她一次了,她不希望以后一直给她留下遗憾。基于这样的原因,她已经选好了以后要做什么,所以对于现在做的事情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以便于她以后可以又满足的回忆。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苏泽适,是因为她害怕一旦说出来就会让自己有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退缩,让妈妈失望。如此,当她知道苏泽适也有了热爱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那么高兴。如果他能一直将自己喜欢的事情坚持下去的话,她也会开心的, 她想。苏泽适的感知很敏锐, 察觉到了沈安醉语气中难掩的遗憾, 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沈安醉还是不愿意告诉他, 那他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若无其事地给她夹了一箸菜。……时间拥有最独特的魔力, 随处可见的事物都留下了它的痕迹,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也不例外。两年的时间足够学生们选定未来的道路并做出努力,也足够原本坚定的人变得软弱,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摧毁的。在这段时间里,苏泽适和沈安醉之间存在的隔膜真正有了情侣该有的样子。沈安醉依旧沉迷于实验和学习,最终退掉了所有社团, 一如苏泽适猜想的那般。也正是因为她的坚持,苏泽适进一步认识到了沈安醉对于目标的坚定,始终支持。苏泽适已经毕业,因为与李少杰的合作,他正是认识到了编剧的具体工作及其对他的吸引力。无数次的遗忘再想起,令他的心变得更为坚韧,尝试不同的东西,面对新的挑战,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到了毕业的时候,他正式迈入了这个行业,并且与李少杰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看着远处暴跳如雷的人,苏泽适靠在一旁笑开了,身边的张澄捶打他的肩膀,“小李子还是这么暴躁,真的,平常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隐藏着那么多的炮火,突突突轰得人晕头转向,幸好我都适应他了。”头都没回地点点头,兄弟俩默契十足地盯着那边。“我简直怀疑你的脑子里面都是泥巴,怎么会有人将悲痛欲绝演绎成你这样的目瞪口呆,比眼睛大吗?那这个世界上比你眼睛大的人多了,我现在就可以预言,单靠眼睛你以后可以不用吃饭了。”李少杰这是在骂女配,她是个新人,演技方面存在诸多的不足,却很有灵气。作为导演,对她的要求相对较高,此时她迟迟挤不出眼泪,动作也太僵硬,自然引得他大发雷霆。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得小姑娘,面对不停吐槽的导演唯有瑟缩着肩膀躲避他的目光和毒液。一开始看着温和有礼并且阳光帅气的学长的时候,女孩子们都还期待着他工作时散发的魅力。到了后来,所有与他合作的演员都只想忘记他这张脸,或者让他忘记他们,他比圈内知名的大导演的脾气也不逞多让。事实上,哪怕是合作了那么多次,苏泽适依旧不太适应李少杰进入工作状态后的判若两人的状态。平常他是一个谦和有礼的人,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包容的样子,说话亦是彬彬有礼。但他一旦开始工作,对待令其不满意的演员们,简直比批评家更会喷洒毒液,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被他挑出来,不论拍多少遍都一定要完美才能收工。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剧组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撤资威胁。在这个圈子里,投资商塞人是所有人默认的规矩。李少杰也不是不知道钱的重要性,可一旦他盯着镜头,就会全然忘记事先告诉自己的注意态度这些,全心投入,自然免不了得罪人。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特点,苏泽适才会一直与他合作下去。他的剧本都是投入了心血的,李少杰会认真思索,不会任意要求他洒狗血,拍出来的效果更是与他期待中的情节无比相似。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所有编剧都期待的。好在张澄是个经常带资进组的,一开始是因为他初出茅庐,资源有限,这样能有更大的选择空间。后来演技磨练出来了,遇上李少杰导演的剧,他依旧会这么干,不仅是因为作为朋友的情谊,更多的是出于他看到了李少杰的商业价值。他们才毕业一年多,都还年轻,拿到的奖项也不多。但张澄从小生长在商人世家,本质上也是一个看重金钱的商人,自然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投资机会。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二十四岁的李少杰是一个天生的导演,眼光精准,技术精湛,组织合理,张澄的投资到目前为止都是稳赚不赔,他也相信着以后会越来越好。等李少杰发泄完怒气,他再次耐心地给演员讲解演这场戏的细节。不论他的脾气多么臭,谁都不能否认他对待工作的热枕。这样的合作伙伴无疑令苏泽适对他们未来的路多了许多期待。正准备过去听听演员对这场戏的理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苏泽适接起来,对面的女声冷静非常,“我过几天回国,妈妈要求这次一定要带你回家,你有时间吗?”沈安醉大三的时候去了y国当一年的交换生,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想想接下来工作,苏泽适倒是不太担心。剧组平常都是李少杰看着,他也就是从旁协助,要改剧情的时候才会有用武之地,有时间就是构思下一部剧或者小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这么想着,很快给那边回话,“这是自然,之前就应该要去拜访的,是我失礼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航班发给我,我去接你。”那边的人顿了一下才说,“那你做好准备,当天我妈妈也要去,或者你就不要去接我了,等我安顿好后你直接去我家。”话是这么说,但苏泽适奇异地从对方没有起伏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感,是以笑了出来。趁着沈安醉还没因为恼羞成怒挂掉电话,赶在前面说话,“你把你男朋友当成什么人了,见岳母就没有推辞的。”现在沈安醉已经适应了他时不时皮一下的节奏,更重要的是,她也确实期待着他们能有以后,所以只是平静地应下。跟李少杰打过招呼,苏泽适不再跟组拍摄,接回沈安醉便着力准备去沈家的事情。在机场的时候他也见到了沈母,没有威胁也没有笑脸相迎,让人看不清她的态度。……到沈家的时候还不到午饭时间,苏泽适陪着沈母坐在客厅,沈安醉被支出去买东西了。没等苏泽适找到合适的话题,沈母直接挑明了说,“我其实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原来也就罢了,你没什么本事,让你入赘我沈家不算亏了你,但你这几年我算看明白了,苏教授想必是不赞成你入赘的。”要是别的话题苏泽适还能凭借高超的说话技巧绕过去,可说到这个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了,“您说得对,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调和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孩子姓沈。”这倒是实话,苏父苏母不同意他入赘,却不反对给沈家留下一个继承人。至于苏家,他们都是搞研究的,苏泽适又不往这方面走,没有皇位需要继承。正在喝茶的沈母闻言看了他一眼,她是个严肃的人,随时随地都习惯于以气场压人,年轻人如此平静的反应倒是令她惊讶。早前她就想看看女儿所谓的“男朋友”,那个时候她能看出来,女儿并没有陷进去,只要不将弱点递到别人手里,什么时候抽身没有关系,所以她的态度就比较无所谓。近来却不一样了,她发现女儿十句话中有六句都会不自觉地提到这个人,偶尔露出的温柔让她心慌。她自己并不相信男人,哪怕是结婚生子的丈夫也是一样的,所以分开的时候除了一点惆怅之外再无其他。这是因为她很清楚陷入感情的女人有多么脆弱,这个时候的她们遭受到来自对方的伤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致命的,她不希望女儿陷入这种无法掌控的状态,她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无法接受父亲的背叛陷入了抑郁,晚年一直住在疗养院中,所以才会再次提起见见苏泽适的话。因为带着这样的情绪,哪怕欣赏苏泽适的镇定,沈母依旧不为所动,“我也不跟你来虚的,我希望你们分开,这对大家都好。”说出这句话,沈母闭了闭眼。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要是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不保证自己不会骂人,要是他不同意,她的心便会一直高高悬起。对于她的反应,苏泽适其实并不意外,只是他也没有想过同意,只说,“您想多了,咱们可以慢慢来,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可以提出来,能改的我尽量改。”此话一出,沈母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难道要说我不满意我的女儿喜欢你嘛?同时她也看出,这个男孩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话里话外都没有妥协的意思。她为女儿的眼光骄傲,又为她是否会受到伤害担忧。第94章 (十)沈安醉回到家的时候就感觉氛围有些奇怪, 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苏泽适。这些时日她已经感觉到了妈妈对于自己男朋友的不友好,似乎期待着他们分手一般, 令她很是担心他们单独会话时自己家强势的妈妈会不会说出一些令人伤心的话。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了解了母亲的一些想法,甚至有些觉得她和父亲的婚姻关系是不正常的。尽管他们离婚后维持的朋友关系令她不至于难做,她依旧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她现在就不敢想象苏泽适要是跟她提分手的话她会如何,就算不会歇斯底里或者死缠烂打,也绝对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