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所吸引了。三楼那对原本红蓝搭配的cp,红衣女玩家不见了,蓝衣男玩家正在大厅里,和余梅站在一起。擦肩而过的瞬间,乔云铮状若无意地侧过身去,同余梅耳语。“怎么,余小姐这属于广撒网,又找到了新的结盟对象?”“他比你识时务。”余梅阴森森地瞥过来,“不管是谁,只要能动手杀了自己的女伴,我都给他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唔,那真是太可惜了。”另一方面,傅蓝屿也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插着口袋和曲文安闲聊。“曲先生刚才暗示我过来,是有什么正事要讲?”曲文安仍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连微笑的弧度也恰到好处,极具贵公子的气质。他说:“我是想问问傅小姐,你确定要和那位先生结盟了吗?那位先生看上去,似乎对余小姐也很感兴趣。”“对我来讲,跟谁结盟都差不多,男玩家体力上占优势,我只想多点胜算。”“跟我结盟胜算更高。”曲文安张开紧握的手指,他的掌心躺着一半车钥匙,“傅小姐,我想……你是有办法搞来另外一半的,对吗?”傅蓝屿沉默。她瞥见了他挽起的毛衣衣袖,白色的衣料上,露出一点点斑驳的血迹。看来程媛的消息没错,昨晚他真的杀了另一位男玩家,这才抢来了车钥匙。“傅小姐,这并不是个多么为难的问题。”曲文安语重心长地劝她,“如果你有能力找来其余的线索道具,我们精诚合作,一定可以成功——游戏里不需要信用和义气,那些传统美德毫无意义,我们要的只是活着。”“……”“傅小姐,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能做出正确判断。”他抬起手来,像是想要拍一拍傅蓝屿的肩膀,但被傅蓝屿及时躲开了。傅蓝屿看着他,冷静开口:“我知道另一半钥匙在哪,今晚我们在二楼电梯处集合。”“此话当真?”“我不会撒谎。”曲文安含笑点头,他柔声回答:“那我们今晚,不见不散。”傅蓝屿盯着他的背影远去,半晌转身,见程媛正朝自己走过来。两人对了个眼神。程媛问她:“套出什么话了吗?”“他主动给我看的,他的确有另一半的钥匙。”傅蓝屿道,“但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要杀他估计也不是易事,所以今晚先把他引来再说。”“到时候我躲起来,配合你杀他。”傅蓝屿表示同意,又问:“刚才你去哪了?”“去了趟三楼,304号,是那对红蓝cp原先住的房间。”“然后呢?”“女的死了。”程媛语气很是平淡,“跟第一晚那个瘸子死状相同,应该是被血水溺死的。”这就很容易理解了,蓝衣男想要更换结盟对象,接受了余梅的提议,决定杀了自己的女伴。其实也未必是他亲自动的手,他只需趁昨晚危险房间发生改变的时候,将红衣女反锁在屋内,就能兵不血刃地干掉对方。能上黄金局的玩家,哪有心慈手软的?“在游戏里背叛是常事,程小姐不会这样吧?”程媛瞥她一眼:“难道跟其他人结盟,会比跟你结盟更可靠吗?我反正不信。”“这解释倒是也有道理。”“那我们先这么计划着,白天休息,晚上行动。”程媛说完顿了一顿,忽而又反应过来,“……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差一把钥匙?否则酒店大门怎么开?”“倒也不必太担心。”“为什么?”傅蓝屿淡定道:“因为大门钥匙在我这。”“……”“程小姐千万不要想着杀我取钥匙,毕竟我死了,钥匙的下落你也不知道。”这话有点玩笑的意思,不过程媛还是被噎了一下。“你啊,警惕性是真高,想当初……”傅蓝屿本来还打算听听后话,谁知程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讲下去。那大概是一段不愿回首的记忆。*傍晚时分,乔云铮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根灰扑扑的棒球棍。傅蓝屿和程媛也回来了,后者手里拎着一根金属拐杖。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好奇,而后异口同声:“从哪找的?”“一楼最里面的杂物间,有好多纸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着这根棒球棍。”大约是闪灵女主角用来重击过男主角的棒球棍。“我俩又去了趟宴会厅。”程媛说,“她想直接抢一把小提琴,我觉得那玩意儿抡起来砸人不太顺手,就把台底下一个老妇的拐杖拿走了。”反正宴会厅那些人都跟木偶似的,被抢了东西也没反应。她说完,还特意赞了一句:“傅小姐确实与我合拍,行事风格也称我心意。”乔云铮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是吗?那可真值得恭喜。”这样一来,加上先前那柄砍死过女僵尸的斧头,三人相当于各自都能持有一样防身武器。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未雨绸缪。毕竟有经验的玩家,都绝不会认为,今晚轻轻松松就能开启酒店大门,又或者出去就能快乐地坐上雪地车通关。还不知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他们呢,故而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听得程媛一本正经地问乔云铮:“乔先生,你今天上午跟余梅聊了不少,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乔云铮微笑:“你一直觉得余梅不对劲,不是吗?”“对,我感觉她的状态并不正常——当然我没有证据,只能归于女人的直觉。”“你的直觉有道理。”“真的?”听了这话,傅蓝屿也抬起头来:“难道你有证据了?余梅到底有没有受过伤?”“她在进游戏前有没有受过伤,这件事我们是无从考证了。”乔云铮道,“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道具的用途,找机会在她身上试了一试。”傅蓝屿当即会意:“镜子?”“没错,那镜子绝不仅仅是让我们照门板上单词的,它还可以照人。”乔云铮说着,从怀里取出镜子,往程媛面前一递,“来,程小姐,照照。”程媛:“?”尽管一头雾水,程媛也还是配合了,镜中的她依旧挺漂亮,没什么异常。“莫非你照余梅照出什么来了?”“早晨我悄悄照了一下,那个蓝衣服的男玩家没问题,但余梅头顶笼罩着一股黑气。”程媛蹙眉:“果然,余梅就是玩家队伍中多出的那个人。”“也不好直接下结论。”乔云铮把镜子交给傅蓝屿,认真叮嘱,“晚上跟曲文安见面,你最好也照照他,到时我跟程小姐就在走廊转角等着。”尽管无论是不是人,他们该对付也还是要对付,但心里有个数总是踏实的。“那余梅呢?还有跟她结盟的男玩家。”乔云铮笑了笑:“不急,等我们解决完曲文安,就去解决另外两人。”反正所有钥匙都在他们手里,不用担心有人会提前离开酒店。今晚,或许将有一场恶战。*午夜十二点钟,傅蓝屿拎着那根有些分量的金属拐杖,前往二楼电梯处,假意与曲文安接头。曲文安已经站在那里了,他面对着她的方向,微微笑着。“傅小姐很守时。”“我不习惯迟到。”傅蓝屿从容道,“曲先生,钥匙带来了吗?”“带来了。”曲文安不紧不慢地回答,“但现在还不能给傅小姐,为了确认我们彼此的结盟诚意,我建议在出了酒店后再进行交换。”“可以是可以,我没意见。”傅蓝屿瞥他一眼,“不过要出酒店,还得有酒店大门的钥匙,曲先生找到了吗?”曲文安不假思索地点头:“找到了,都在我这里,所以我才说,和我结盟,是傅小姐最正确的选择。”“……”“傅小姐,通关近在眼前,你不该再犹豫了。”傅蓝屿淡声反问:“我很好奇,曲先生为什么非得选择我做盟友?我比余梅好在哪?”“你是我在游戏里遇到的第一位玩家,我很喜欢你的气质。”他说,“更何况余小姐实力不够,诚意也不够,她是应该被放弃的。”“哦?这样吗?”“傅小姐,别忘了,我们的队伍里多出了一个人——事实上,我认为余小姐,很可能就是那个混入其中的‘人’。”他的语气那么严肃又诚恳,听得傅蓝屿几乎都要相信了。她叹息一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我愿意与曲先生合作。”曲文安唇边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他转身,缓步走进了电梯间,并按着开门键,等待傅蓝屿跟进来。他低声催促:“傅小姐,我们要尽快行动,免得其他玩家发现。”然而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躲着其他玩家也没用。毕竟只要生存的人数还多于三个,他们就通不了关。强行通关,系统会判定团灭。傅蓝屿在原地静立半晌,最终表情漠然地从羽绒服口袋里,取出了那面小镜子。她背过身去,将镜子举到了面前。……空荡荡的电梯,曲文安仍站在那里。只是镜子里映出的他,与现实中的他迥然不同。年轻白皙的脸庞,此刻已变得沧桑不堪。而他的头顶,子弹穿透的弹孔血肉模糊,血顺着他的两颊往下流淌,将白色毛衣染得一片血红狼藉。他忽然咧开嘴,朝她露出了个诡异狰狞的笑。“傅小姐。”他问,“你改变主意了吗?”第42章 树篱迷宫在《闪灵》作品中,男主角之前的那一任酒店管理员, 被酒店里的恶灵蛊惑, 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双胞胎女儿, 最后又吞枪自杀了。照此看来,曲文安八成就是那位前任看守员,他如今混在了玩家的队伍里, 化身恶灵, 继续蛊惑别人。“傅小姐, 你改变主意了吗?”斯文的假面被彻底撕去, 现实的曲文安与镜中的影像完全重合,他脸上淌着血, 狰狞地笑了起来。他猛地一步跨出了电梯。说时迟那时快,傅蓝屿反手把镜子朝他扔过去, 另一只手抡起那根金属拐杖, 夹杂着风声凌厉甩击, 正中他的太阳穴。趁着这一空隙,她果断转身就跑。乔云铮和程媛正在走廊转弯等着, 听见脚步声同时探头一望, 刚好看到浑身是血的曲文安,在傅蓝屿身后穷追不舍。乔云铮拎着斧子正欲前往支援, 却没想到程媛甚至比自己还快一步,单手扛着棒球棍就冲出去了。“……”这位程小姐真的很迷。三人终于汇合,汇合也就不用逃了,正面刚更省时省力。程媛大概是有点舞蹈功底, 她飞起一脚,那双嵌满铆钉的短靴,不偏不倚正踹中曲文安胸口。傅蓝屿的拐杖迎头直击,乔云铮紧接着一斧子,把曲文安的脑袋从中间劈开了,像在劈一只熟透的西瓜。曲文安倒在地上,脸几乎裂成两半,污血汩汩而流,眼睛还睁着,定格在一抹诡异的笑。好在三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对此一幕没什么感觉,反而挺欣慰。至少确定了,在酒店中找来的武器,对恶灵是具有杀伤力的。乔云铮从对方的口袋里,搜到了另一半的雪地车钥匙,与自己的这一半合在一起。果然,金光闪过,下一秒完整的车钥匙,就出现在了他掌心。“走,我们去找余梅。”谁知他话音未落,忽听远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紧接着电梯门就朝两侧缓缓打开了。三人:“……”呈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是电梯间里挤挤挨挨的一群……骷髅架子。就像是埋在坟墓里的那种骷髅一样,血肉都已腐蚀风化,只剩下这一副衣衫褴褛的骨架,睁着空洞漆黑的双目,张着牙齿坚硬的嘴。傅蓝屿沉下脸色:“是三楼酒吧那群顾客。”那群顾客本来就不是人,大概早在上个世纪就殒命了,一直游荡在酒店之内。如今禁制解除,他们受恶灵的控制,开始无差别攻击存活的玩家。这是最后的难题了,闯过去即可顺利通关。“先别跟他们纠缠。”程媛道,“找余梅要紧。”三人穿过漫长的走廊,一路飞奔下楼,身后还跟着大批张牙舞爪的骷髅大军,那场景实在刺激又壮观。……事实证明,还有更刺激的。正当他们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远远望见有数量更庞大的一批骷髅军团,正浩浩荡荡往这边靠拢。那些骷髅有的扛着小提琴,有的拖着大提琴,有的拎着双簧管,还有的拿着指挥棒……毫无疑问,是宴会厅的那些死人。而神秘女子余梅小姐,就混在这群骷髅架子当中,作为唯一有皮有肉的生物存在着。但她的状态,显然已经不算是活人了。她左手拎了把斧子,跟乔云铮手里那把差不多,斧刃上还在滴血;右手则拖拽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那尸体的脑袋被砍掉了,只剩下个血肉模糊的腔子,依稀能辨认出身上穿的是蓝毛衣。是那个与余梅结盟的男玩家。他被余梅杀了,又或者说,被余梅和骷髅们联合杀了。傅蓝屿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金属拐杖。“余梅其实是曲文安的障眼法。”曲文安最开始接近余梅,是看中了余梅受过伤,精神力较弱,容易被控制。所以后来众人再看见的余梅,已经不是先前的余梅了,她被酒店里的恶灵附了身,又以人类的身份去蛊惑其他玩家。而此刻,她正式成为了酒店恶灵的一员。两批骷髅大军前后包抄,且包围圈在不断缩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蓝妹。”乔云铮冷静道,“你去开大门,我和程小姐先顶着。”相比之下,程媛毕竟是外人,他对外人的信任度不够,因此要让傅蓝屿去开门。程媛没表示异议,傅蓝屿也了解他的意思,她接过钥匙,果断转身朝大门方向跑去。她的奔跑,仿佛是给那些骷髅一个攻击的信号,它们纷纷挥舞着锋利的骨架,如黄蜂出巢,潮水般涌了过来。斧子应该算是很笨重的武器,但被乔云铮用起来竟莫名轻巧,他身形矫健,闪电般欺近前去,只见寒光掠过之处,骷髅们有的被削掉了脑袋,有的被削掉了手臂,森森白骨散落一地,碎裂声不绝于耳。他神色冷峻,倒提着斧子,一步砍一人,径直走向混在队伍里的余梅。他不确定余梅是否还活着,但只要系统判定余梅还活着,他们三人就没法通关。察觉到他的杀心,余梅往后退了两步,四周的骷髅架子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时就看出曲文安刚才的失策了,如果他没有独自追击,而是先跟大部队汇合,依靠集体的力量,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干掉。然而说归说,这种事并拦不住乔云铮。斧刃横扫如行云流水,乔云铮脚步未停,硬是劈出了一道缺口,直奔余梅而去。程媛跟在后面,坚硬的棒球棍敲碎了好几只骷髅的头盖骨,她尽职尽责替他清除障碍,力保他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余梅眼神呆滞,苍白脸上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狰狞感。在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子,作势落下的瞬间,程媛用棒球棍及时格挡住了。下一刻,乔云铮猛地发力,登时砍断了她的脖子。余梅的尸体轰然倒地。乔云铮立于原地,本能地闭了下眼睛。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哪怕经历再多次相同的场面,也永远消磨不了那种亲手杀掉同类的心悸感。他看向旁边的程媛,发现程媛也在叹气。所有玩家都在地狱般的试炼中,不断磨砺着残酷的铁石心肠。“云哥,程小姐!”听得傅蓝屿提高音量在那边喊,“门开了!”说完这句话,她蓦然一个180度的急转身,双手握紧金属拐杖,将追过来的一具骷髅骨架,拦腰劈断了脊椎骨。乔云铮和程媛没犹豫,当即拔腿飞奔,三人一同突破重围,迅速逃离了远望酒店。*酒店之外,漫天风雪。院子里错落的几盏灯,光影微弱,仅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乌云蔽月,狂风夹杂着冰冷雪粒,一阵阵灌入衣领。寒意彻骨。三人目前正身处高山之上,前方是影影绰绰的树篱迷宫,后方是穷追不舍的骷髅大军,而那辆可以通关的雪地车,还不知道藏在哪里。傅蓝屿戴上帽子,又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把自己裹得像一只树袋熊。她的声音,在寒风里被撕扯得断断续续。“雪地车……迷宫里……我们……掉队……”乔云铮比划了个ok的手势,转头高声向程媛传达。“雪地车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藏在迷宫里,我们直接进去,记得一起行动,掉队可就找不到你了!”程媛:“记住了!走!”迷宫的地形曲折回绕,四面高大茂密的树篱,似乎已有许久没有修剪过了,枝叶放肆生长,探出来的部分尖锐锋利,若不是大家都穿着羽绒服,恐怕在奔跑的过程中,全身都要被划出血口子。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考验玩家的体力、耐力和定力。这三项综合起来,叫作实力。程媛始终用棒球棍探着右侧的树篱,确保每一次都是向右转弯。都说进了迷宫,只要一直往左或往右走,就能找到出口。这是比较原始的笨方法,但运气好的话,总能出去的。……前提是运气好。“傅小姐,乔先生,你们俩运气怎么样?”那些骷髅在风雪里奔跑的速度特别快,傅蓝屿刚把一只追到近前的骷髅砸翻在地,闻言冷漠一回头。“非常不怎么样,别抱希望。”“……”乔云铮忽然用力扯住了傅蓝屿的手臂,强迫她停住脚步,他指了指那只倒地的骷髅。“有东西。”的确有东西。有一枚幽绿的光点,萤火虫似的,正从骷髅的头腔里飘出来,宛如鬼火。鬼火于半空中飘飘悠悠,即使隔着风雪,也看得格外清晰。“它在朝反方向飘。”傅蓝屿忽然如梦方醒,“跟着它说不定可以出迷宫!”她一说完,程媛也反应过来了。“那这么点光不够,再多砍几只!”于是三人联合一致,改变行动目标,开始了骷髅狩猎行动。迷宫地形复杂,有些骷髅跟丢了,分散在各个岔路口。秉持着遇见就打死的原则,乔云铮在前方开路,两位姑娘在侧翼支援,出手狠辣绝不拖泥带水,不晓得又砍倒了多少只。数不清的幽绿鬼火,接二连三又汇入了最初的光点,慢慢凝聚成了灯笼似的光晕。光晕一路向前飘移,穿过树篱迷宫的无数分支,成为了茫茫风雪中唯一的指引。积雪深厚,三双靴子在雪地上延伸出扎实的脚印。乔云铮刚在转弯处将某只意欲偷袭的骷髅,一斧子砍成两半,对方的利爪堪堪划过他胸前衣扣,他后退一步,下一秒就感觉傅蓝屿拽住了自己的腰带。“没事吗?”“没事。”他垂眸朝她笑了一笑,虽说风饕雪急,她未必看得清。这条极寒的路,仿佛望不见尽头,也令人毫无时间概念。直至三人的手,冻僵得几乎连武器也握不住,那团雾蒙蒙的鬼火,终于四散成星星点点的碎屑,消失在了风里。程媛一惊,连忙紧走了两步,结果在转过最后一个弯的时候,她蓦然欣喜地叫出声来。“在这里!”那辆红色的雪地车,正安静停在迷宫的出口,顶端覆盖着一层雪,车门上的老式锁孔莫名发亮。乔云铮从怀里取出了那枚合在一起的车钥匙,他稳了稳神,将钥匙插进锁孔内。“我来开车。”副驾驶和后排的车门都已经开启,傅蓝屿在坐上副驾驶之前,复又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看了程媛一眼。“程小姐是真的很有实力。”程媛笑了:“你们俩也一样,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我要感谢你们。”“其实,我还有件事一直疑惑,很想问问程小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程媛坦然道,“你跟我的妹妹很像,这双眼睛像,性格也像——所以对我来讲,和你结盟是别无选择的。”“那你的妹妹……”“半年前,永远留在那场黄金局里了。”傅蓝屿微怔:“我很抱歉。”程媛忽而咳了一声,或许是为了掩饰那一瞬的眼泪,她低下头去,将羽绒服的衣袖挽上去,露出了手腕的那条红绳手链。手链的黄金吊坠上,刻着一个“z”的字母。“我妹妹叫程芷,她对我说过,如果缘分没尽的话,总会再见的。”她曾许下愿望,将来在游戏里遇到每一个像程芷的女孩,都要尽力去保护。就当作活下去的寄托吧。“傅小姐,希望你最终可以获得自由。”心口酸涩,傅蓝屿点点头,伸出手去与她相握。“你也是,要连同你妹妹那份,好好活着。”逝者已逝,生者多艰,总该有几分卑微的期盼与惦念。第43章 新年在傅蓝屿和乔云铮顺利回返现实之后, 白箫和纪翎也回来了, 而且恰好是在元旦的当晚。转天, 大家一起聚了个餐, 据纪翎讲述, 这次穿越的游戏极其变态, 堪比生化危机,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 原来白箫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能打。果然人不可貌相,哥哥外表是温雅暖男, 内在是西装暴徒。“我靠, 这哪是黄金局啊?我穿越这么多次,都没碰上过这么难的黄金局,我怀疑这已经是白金局的水平了!”面对纪翎的吐槽,乔云铮平静摇头,弯起眉眼笑了。“纪小姐,恕我直言, 白金局的难度, 你目前肯定是想象不到的。”“……真的?”正给白笙剥虾的顾墨池, 闻言也懒洋洋接口:“真的,别去想白金局,白金局是地狱。”白笙歪头看他:“那你和乔先生, 都算是从地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了?”“乔先生我不太清楚,反正我这么久以来为了活着,可是在地狱里杀了不少人。”顾墨池语气是笑着的, 但眼底光影却是暗的,“所以像我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遭到反噬,付出代价。”乔云铮没说话,算作默认。“进这个游戏活到现在的人,谁手上能干干净净?”纪翎恶狠狠咬了下牙,“就算是有报应,也该第一个报应这狗系统。”顾墨池道:“借纪小姐吉言,我也希望这狗系统能尽早崩溃,不过咱们应该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怪遗憾的。”“就算我们看不到,总有人能看到的。”话题谈到这里,气氛一时凝重。景鹤尽管受各位哥哥姐姐们的关照,接到了聚餐邀请,但身为白银局菜鸡的他,暂时还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默默吃菜。他配说话吗?他不配。“蓝姐。”他悄悄给旁边的傅蓝屿夹了一只鸭腿,小声嘟囔,“你就没什么要发表意见的?”傅蓝屿低头,专心挑鱼刺:“发表什么意见?”“你口才超绝,舌灿莲花,说几句好缓解一下这沉重的气氛啊……”她侧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景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下意识绷直脊背,叼着剩下的半根鸡翅也不敢啃了。结果却见这位姐姐一撂筷子,严肃正经地开了口。“各位,生与死,报不报应的,咱们预知不了未来,聊也没用,不如聊点实际的。”白笙好奇:“什么实际的?”“我算了一下,除夕时间赶得好,大家都不会强制穿越,干脆来我们家,一块儿过个年。”这七人当中,除了景鹤,要么是鉴于种种缘故,早年间就与父母感情淡薄;要么是因为灾祸失了父母,如今没有牵挂。所以一起过年,确实是不错的主意。纪翎很高兴:“好啊,往年我都是一个人过除夕的,今年有你们陪着,我当然愿意。”“我哥做的年夜饭可好吃了。”白笙笑嘻嘻地吹捧自家哥哥,“这回大家有口福了。”白箫欣然应允:“各位都没意见的话,年夜饭我就包办了,到时候你们把想吃的菜列个单子给我,我跟纪翎去采购。”顾墨池对此没有异议,乔云铮笑着看向傅蓝屿,也同意了。景鹤说:“等我陪我爸吃顿饭,晚上就去帮你们包饺子。”“那就这么决定了。”于是七个人的酒杯,愉快地碰在了一起。*除夕夜,万家灯火,天下团圆。乔云铮练得一手好毛笔字,他自己裁了幅红纸,写了福字,还写了对联。“岁岁平安日,年年如意春”,清隽有力的十个字,代表了最平凡而现实的愿望。傅蓝屿正帮他把对联贴在门口,忽听屋内白笙在惊叫。“天呐!我把吊钱撕坏了一个!”顾墨池气定神闲:“不要紧,我就猜到你会撕坏,特意多买了好几个。”“……喔,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这时傅蓝屿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景鹤,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一有事总习惯性找她,都不找乔云铮了。“喂?”“蓝姐!”景鹤兴高采烈,“我爸给你和云哥都买礼物了,晚上我给你们送过去!”“……带你过关又不是没收钱,礼物就不必了。”“得送得送,我爸很讲究这个,他说新的一年也要麻烦你们,要图个好彩头。”傅蓝屿笑了笑:“那替我们谢谢你爸。”乔云铮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难得笑,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问问景鹤,晚上几点过来。”“你晚上几点过来?”“十点左右吧。”景鹤道,“大家要不要放烟花?现在市区禁放了,但咱们可以去梨花镇,那边允许放的——到时让我家司机开车去。”“行,我待会儿问问。”“好嘞蓝姐,祝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傅蓝屿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对联。听得乔云铮低声问:“正吗?”“挺正的,走,进屋。”……阳台,白笙正踩着凳子,往窗户上挂彩灯和灯笼,那对灯笼是她亲自选的,镂空雕花,会旋转还会放音乐,总之花里胡哨。顾墨池在下面替她扶着凳子,半晌,不禁叹息。“这种事儿我来就好了,你都折腾快半个小时了……”“你不懂。”白笙俏生生斜他一眼,“重要的是过程,自己动手的乐趣是别人替代不了的。”顾墨池想了想,她好像总有把歪理也讲得振振有词的本事。他挑眉一笑,照旧很有耐心地扶着凳子,不再与她争。“好吧,你说得都对。”两人闲聊间,又过去十分钟,白笙慢慢吞吞,终于把彩灯也都挂好了。她往后一仰,满意端详自己的作品,谁知没注意脚下踩空,瞬间一个趔趄。幸好凳子也不高,但依然把顾墨池吓了一跳,他眼疾手快,登时拦腰把她托了起来。白笙下意识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两人就以狗血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初遇时那种一见钟情的方式,深情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