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约眼尖发现程仲宾,先告诉吕晓岚:“仲宾哥来了。”然后才朝他招手。程仲宾大步过去,扶了吕晓岚另一边胳膊。吕晓岚笑着推开他手,说:“我又不是腿脚受伤,哪用得着你们两个人。”谢书约放开手:“吕阿姨,也让仲宾哥出一点力吧。”程仲宾好笑,重新扶住吕晓岚,揶揄她:“养儿子不就图病了老了有依靠,你倒好,做手术还瞒着我,我居然要从阿约那里知道这件事。”“你从阿约那里知道怎么了?” 吕晓岚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你和阿约本来就不分你我。”突然被长辈这样直白的调侃,谢书约不太好意思,脸颊发热。程仲宾却一本正经接这话:“说得有道理,我和阿约是不分你我。”谢书约背着吕晓岚,含着娇嗔瞪他一眼,程仲宾心里发笑,只当瞧不见。后来回到病房,程仲宾见是大通铺的房间,要给吕晓岚换单人间,被她拦了:“现在这样才好,人多热闹,我自己住多无聊。”于是房间没换,谢书约说:“那我明天再来陪你说话,还给你带鱼汤来。”走出医院后,谢书约伸手找程仲宾要保温桶,她对他说:“你继续去忙吧,我骑自行车来的。但是过两天吕阿姨出院,你别忘了来接她回家哦。”程仲宾的确还有公事要办,他迅速拥了一下她,说:“明天我抽不开身,拜托你代替我照顾一下她。”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脸皮就厚起来,将话还回去:“都不分你我了,还讲什么拜托啊。”程仲宾低笑出声,揉揉她脑袋:“也对。”第65章第二日谢书约又带鱼汤到医院看望吕晓岚,一同的还有程仲妮,两人陪她到下午才离开。她们先回家,后来因雁大雁商不顺路,分开乘车去学校。吕晓岚出院那天,谢书约有课,趁课间空隙,她拨程仲宾电话问他去接吕阿姨没有。这时程仲宾开着车,他开外放,将手机放到驾驶台上,副驾驶的吕晓岚听见,便替他回答:“阿约,我们刚刚从医院出来,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谢书约叫了一声“吕阿姨”,她笑着说:“有仲宾哥接你,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养伤,等周末放假,我再来家里看你。”程仲宾听着她的声音,唇扬起来,眉眼也笑,听着吕晓岚嘱咐谢书约: “你在学校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一心用功,忽略身体。”谢书约笑吟吟道:“吕阿姨,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学业就废寝忘食的人。”她那边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很快挂电话。吕晓岚一半欣慰一半感慨,对程仲宾说:“阿约长大了。”这次手术住院,谢书约给吕晓岚最大的惊喜。即使阿约已经和仲宾订婚,吕晓岚始终将她当妮妮一样看待。她们被保护得好,没吃过苦头,还是不成熟小女孩。她不像别人家的母亲,要求儿媳妇勤劳持家,若她有这种算盘,当初便不会主动向谢家提这事。一个院子生活这么多年,阿约如何养大,吕晓岚格外清楚,自己家里也有掌上明珠,以后妮妮结婚,她自然希望她依旧能过舒适自在的日子。另外仲宾大阿约五岁,他包容体贴她,本就是分内事。更不谈明眼人可见的他爱她,既然他愿意宠着她,那随他怎么宠,宠上天都可以。家里有让她养尊处优的条件,何必催她长大。吕晓岚意外于谢书约的周到表现,隔壁床的病友见了羡慕得要命,讲她找了个好儿媳妇。吕晓岚当时还高兴回:“也得多亏之前那几年,我和老程没有逼着老二结婚。”程仲宾听到母亲夸阿约,竟也有点少年心性,问:“这个儿媳妇你满意吧?”“满意,我当然满意。”吕晓岚赞不绝口。她瞥见他得意的神情,有点恍惚,似乎已经很多年没见程仲宾孩子气的一面了。大院里几个年轻孩子,两个有生意头脑的吃了不少苦头。一个是谢家书钧,另一个就是程家仲宾。谢书钧完完全全白手起家,一步步建立公司,几多辛苦,不在话下。程仲宾虽借到款赶上好时机,向大小领导赔笑脸套近乎也不容易,那时候他才成年不久,却老练得让她心疼。“现在是不是很庆幸以前我没有同意人家介绍。”程仲宾一句话拉回吕晓岚思绪,她忍不住笑:“别说,以前还真担心你有问题。哪个看得出来你会打阿约主意,你是赚到了。”他跟着笑了一会儿,突然挑了一边眉毛,问:“你应该没少听闲话吧。”“既是闲话,我还当真不成。”程家发达,凭程仲宾一人之力。就是《红楼梦》里富贵滔天的贾府,都还有刘姥姥这样的远房穷亲戚,何况程家早些年的生活水平本就不算好,旁支亲朋也差不多条件,后来被安排到程仲宾手底做事的不少。程仲宾和谢书约订婚,自然有操闲心的,暗地里与吕晓岚讲:“你们怎么想的?仲宾找个这么小的,又是被家里惯到大,以后不懂体贴人怎么办?仲宾在外面那么辛苦,回到家还要伺候这位小祖宗不成。”吕晓岚温柔归温柔,她护内也厉害,当即驳回去:“谁家有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不当宝贝呀。年纪小怎么了,阿约不知道多贴心,我看着她长大的,她哪样性格,我比你们清楚。也别说什么伺候不伺候,就算真伺候,我看仲宾他乐在其中得很。”也有人讲:“那你就不着急吗?听说她大学毕业还有一阵子,也不知道你猴年马月才抱得上孙子。”吕晓岚堵她的嘴:“老大家的玥彤就够折腾我了,让我缓两年也好。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让他们年轻人响应号召。”这些话她并没有对程仲宾提,此时也轻飘飘带过去。程仲宾心中有数,叫了一声“妈”,然后颇恳切:“多谢你。”“谢我什么?”吕晓岚奇怪。他回答:“谢谢你这么喜欢阿约。”“这也用得着你谢。”吕晓岚好笑,接着她想起一件事,更觉好笑了,“你以为我是子江妈妈那种人?我看你不如多谢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程仲宾被逗乐,开玩笑说:“是得多谢她。”直到五月谢家办婚礼,吕晓岚的手术伤口才彻底恢复。谢书俊和曾文君的婚礼并不铺张,虽然书俊的薪水还算可观,他自己买股票也赚了钱,比起大哥的资金,依然逊色得多。不铺张并不意味着简陋,新郎英俊迷人,新娘白纱拖地,仍是那个年代无数少女们心目中梦幻的婚礼。谢书裕夫妇请假回来参加婚礼,同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付佳灵怀孕,会生一个二〇〇〇年的小孩。婚礼上合照留恋,刚开始还是新人朋友们各自留影,后来奶奶要全家人一起拍一张,谢书约没看见程仲宾,便说:“等一等,我去找仲宾哥过来。”程仲宾正在酒店外面和谢书俊任职报社的总编聊天。谢书俊混得不错,他面子倒大,竟把总编也邀到婚礼现场。谢书约过去拉了程仲宾手,礼貌又俏皮地对总编说:“总编,请将仲宾哥借我一会儿时间,我们进去拍一张全家福。”总编笑笑点头。那张照片洗出来后,谢书约拿给程仲宾看。他们站后排,她亲密挽着他,都穿白色,登对极了。照片里每一对爱侣都登对,唯独谢书音抱着舟舟,无人依偎。“真希望姐姐尽快遇到真正对的人。”谢书约憧憬道,又说,“这一次我要好好替姐姐把关,她再交男朋友,必须通过我的考察。”程仲宾见她严阵以待,问:“你的标准是什么?”“人品要信得过,不可以是那种两幅面孔的伪君子。还要爱姐姐,也要爱舟舟,我希望他像你这样好。”说到这里,她有些兴奋,“假如同你一样好,我绝无二话。”程仲宾失笑,丝毫不谦虚,对她道:“照着我的标准找,恐怕有些困难。”谢书约不觉得他自恋,反而觉得有道理,苦恼:“那怎么办?”“有缘人急不来。”程仲宾眼睛投向照片里圆眼白皮的小男孩,心想幸好舟舟长得像谢家人,“我记得你姐姐讲过,她有舟舟就够了,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意。”谢书约目光也放到舟舟脸上,满心柔软,就差拿着照片啵一口了。“我们家舟舟好可爱哦。”“我们家阿约也好可爱。”程仲宾接得顺口。谢书约闻言,转过去抱他脖子,肉麻贴着他面颊蹭了蹭,她对他讲:“好神奇,其实照片里有十六个人呢,二嫂怀了baby,她身材好好,一点都看不出来。”程仲宾揽着她的腰,虎口掐着丈量,笑笑,他只知她身材好。谢书约又说:“时间过得好快,家里就要有〇〇后的小孩了。”“快吗?”程仲宾摇头笑一声,“怎么我却觉得好慢?”她清澈的眼睛里浮现不解神色,望着他,等他解惑。他搂了她:“二〇〇〇年过后,要等到二〇〇一年七月我们才可以结婚,你说慢不慢?”她听了俏生生笑:“哪有好慢,我马上就大三,大四实习,没多久的。”程仲宾煞有介事叹一口气:“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急。”谢书约在他怀里乐:“你是不是见我二哥三哥都结婚了,你羡慕他们呀?”他低下头亲昵捏捏她脸,逗她开心:“我羡慕死了。”果然她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是他的热吻,封存她的笑声。其实时间真如谢书约所说一般过得好快,转眼七月,又迎来一场婚礼。周家富豪作派,周鸣儒和杜子宣的婚礼办得声势浩荡,第二天还登报。杜子宣婚纱洁白,与西装笔挺的周鸣儒甜甜蜜蜜交换鸽子蛋似的钻戒,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雁城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婚后第三天,杜子宣约谢书约见面,她见她没戴鸽子蛋,无名指上圈着一枚低调的戒指,便调侃:“周太太,我猜婚礼上那枚钻戒一定被锁进保险柜里面。周家的排场也太夸张了,那么露富,万一贼惦记,我都替你担心。”杜子宣神情自若,还口:“阿约,你现在尽情笑,等你以后和仲宾哥结婚,看我怎么为你担心。”谢书约立即收起玩笑神色,问她:“怎么子江没回来参加婚礼?”“他跟着导师老外做什么项目,长长一串英文,我也听不懂,总之没时间回来。”谢书约点点头,表示了解。“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婚礼那天,我在酒店看见润钊。”杜子宣语出惊人。谢书约惊掉下巴,“啊”了一声,不可置信:“你没有看错?”“我绝不可能看错。”杜子宣很肯定,“我还趁着换衣服的机会偷偷见了他一面。”“他不是在首都吗?又怎么知道你婚礼?”谢书约纳闷。“我也这样问他,去年洪灾后他就回来了,那时重建,他这样的人是刚需,所以赚得多,今年自己在雁城开了家小店做生意。你知道我和鸣儒结婚,我妈有多得意,恨不得人尽皆知,反正就那么巧传到他耳里了。”去年邵润钊做出放弃恋情的决定,谢书约心疼子宣,气都撒在他身上,没忍住损道:“他见到周鸣儒为你举办这么盛大的婚礼,不觉得伤自尊吗?”“他说他就是想看看我结婚的样子。”到底是曾经爱人,杜子宣难免有两分神伤,“他还说我和他遇见太早,如果晚两年,他一定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报纸巨幅版面,足够他剪下你穿婚纱的照片留念。”谢书约嘴毒,“如果晚两年,你早就成周太太,更不可能和他遇到,白白浪费感情。”“你今日早饭只吃辣椒?”杜子宣笑。“你可千万别因为他觉得遗憾,周鸣儒多好。”“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而且我也没有瞒鸣儒,这件事他也知道。”“他没有生气吧?”谢书约关心。杜子宣脸红了一下,摇摇头,没好意思对阿约讲,那晚说完就被狠狠“教训”,非要她承诺,今后心中只有他一人。其实那有什么好承诺的,她的心只有那么大,只写得下一个人的名字。“邵润钊”被他亲手擦掉,刻上“周鸣儒”,大概永远擦不掉。第66章邵润钊对杜子宣讲,如果晚两年遇到,他一定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谢书约嗤之以鼻,他把杜子宣当哪种女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那之前子宣又何必勇敢同他奔赴首都?明明是他先逃跑,现在反倒扮起无辜,糟践子宣当初真心。谢书约涉世未深,在她看来,像邹蜜那样功利的只是个别,大多数女孩,她们跌进爱情,没有谁不愿意化作飞蛾扑火。物质上的那些,今天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肯为了未来使力,慢慢总会拥有。可她也知道,自己抛出这样的观点,未免太没有说服力。还有若她讲跟着仲宾哥哪怕喝白粥她也高兴,又有乱说话不盼好的嫌疑,于是最终没有评价什么。七月末,程仲宾受邀到首都参加房地产峰会,还有其他大小会面,出差一星期。家里养着猫,不能这么长时间无人,谢书约住过去照顾。她在他那里看了一星期电视剧,颇有点无聊滋味,幸好端午作陪,不至于太孤单。这次程仲宾出差,谢书约第一次体会什么叫相思。其实他们电话没有断,以往上学时间也见不到面,但他人不在雁城,距离上隔她好远,仿佛千山万水阻拦,她就格外牵挂他。电话里,谢书约向他诉说思念之情:“仲宾哥,我好想你。”一句“好想你”不够,还要再添一句,“我真的好想你呀。”手机另一端,程仲宾听了心脏温柔塌陷,后悔没带上她一起出差。他笑着哄她:“我过两天就回来,想要什么礼物?”她不想要礼物,她只想他,问:“你想不想我?”“想。”程仲宾毫不犹豫给她肯定答案。“很想吗?”“非常想。”谢书约笑,她一通撒娇后,懂事起来,不纠缠他了,乖乖说:“那我等你回来。”等待的日子难熬,夏季本来昼长,时间被无限放慢,每天下午两三点,谢书约就盼天黑,但是她总盼不到,觉得一天如一年。程仲宾回来那天,度日如年的感受更深刻。他晚上才到家,谢书约实在期待太久,听到开门的声音,迫不及待从客厅跑出来,惊喜异常:“仲宾哥。”程仲宾鞋都来不及换,心爱女孩跳起来搂他脖子,他连忙抱住她。谢书约双腿紧紧夹在他腰间,脸埋进他颈项,深深闻他味道,她整个人都快乐了。端午跟出来,围在程仲宾脚边叫两声,没得到回应,傲娇溜走。家里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电视机音量开得极小,是她特意而为,她不许自己错过他开锁动静。盛夏时节,谢书约清凉打扮,吊带衫,超短裤,程仲宾脸颊边和手里都是细腻肌肤,他扣着她腿后捏了捏,问:“吃晚饭没有?”她抬起头来,面对面看他,温软呼吸扑过来与他的呼吸交缠不清:“我等你一起吃,你不会吃过了吧?”“也没有,家里有我的饭,我不在外面浪费钱。”程仲宾就这样抱着她蹬掉皮鞋,穿进凉拖里,也没管门边的皮箱,往里面走。她重新伏倒他肩头,十足十黏人模样。程仲宾心里喜欢她黏他,带着她一齐坐进沙发里,问:“怎么这么想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想你。”谢书约理直气壮,她说,“我还梦见你了呢。”程仲宾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暂时离开她,他穿白衬衫,本来只解一粒扣,现在随手再解开一粒。“梦见我什么?”谢书约看着他说话,喉结性感滚动,让她有吻他的冲动。她稍稍矜持了一点,先回答:“梦见你回来了。”接着问,“仲宾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他以为她讨礼物,挽着衣袖说:“礼物在皮箱里面。”“不是礼物。”谢书约最终还是主动说,“我们这么多天没见面,你都不想……”她将唇嘟了嘟,意思明显:“吗?”“谁说我不想?”程仲宾眼眸漆黑深邃,一只手放到她腰后,揽着她贴向自己,强势覆上去,索取她口中甜蜜,以解她的相思。谢书约呼吸都被他夺去,她也要抢他的呼吸,这样才能够避免窒息。谢书约热情大胆,程仲宾身心齐齐沦陷。他不仅想吻她,还有更深入的想法。程仲宾抚摸着她腰上那截吊带衫光滑的料子,突然将衣摆从短裤里扯出来,摩挲那美好曲线,渐渐攀爬上去,找到饱满,填充空空掌心。已经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情,两个人那样镶嵌,他成为她的一部分,她也成为他的一部分,密不可分的概念,总是使她一颗心炙热。他已经埋首到她颈间,谢书约忍耐着问:“我们要不要先吃饭?”程仲宾声音含含糊糊,问她:“你饿吗?”她十指穿过他浓黑短发,紧紧抱着他头,闭上动了情的双眼说:“还不饿。”“那就一会儿再说。”怀中阿约娇柔,程仲宾欲|念汹涌。房间里空调打得高,他浑身似着了火。这团火熊熊包裹着谢书约,先将她燃起来,再等她融化湿润。衬衫剩下几粒扣子也被解开,接着又被无情丢到地上,端午趴在沙发边,瞧见这道白色抛物线,还以为他们与它玩游戏,敏捷扑上去挠了几下,衬衫没有反应,它觉得无趣,回到原位。程仲宾脱完自己的衬衣,去脱她的吊带衫,谢书约乖乖举起双臂。这次端午聪明了,看着衣服掉地上,它懒得搭理,眼皮也没掀一下。他倾身压她躺进沙发,伏下去吻她柔软嘴唇。柔软的不止嘴唇,她整个人没有一处不软,就连潮湿的地方,也是软黏黏的。沙发上磨磨蹭蹭,唇舌与手的嬉戏。后来他抱她进卧室,出海航行前先确认安全措施,才由浅域缓缓潜进,沉没在她深处里。谢书约突然就觉得之前等待不漫长了,漫长的是现在,区别在于现在的漫长并不难熬,虽然她想他快一点,但也会变得好矛盾,呜咽求他慢下来。两人海里回来,劫后余生,汗淋淋相拥。谢书约贴着他胸膛,沉重心跳传进耳里,她的心跳和他是同样节奏,慢慢都平静下来,冲洗过后,终于坐到餐桌前。菜已经凉了,回锅热一热味道更好。但也许是运动消耗太大,需要补充体力,谢书约居然都再添半碗饭。程仲宾洗碗时,让谢书约去拆礼物。皮箱装得满满,首都特产应该是别人赠送,符合她审美的一套首饰裙鞋,是他知道她爱俏,特意到店里挑的。裙子她穿最小号,怎么买都不会错,可仲宾哥连她脚的尺码都记得清楚,他这样将她放心上,谢书约好感动。她到厨房,从后面抱了程仲宾,脸贴着他宽阔结实的背脊,发自肺腑道:“仲宾哥,我恐怕离不开你了。”程仲宾回头笑了笑说:“你当然不能离开我。”“你怎么做到的,居然让我这么爱你?”谢书约抱着他晃, “爱”字从她口里出来,大大方方。她明知故问,因为从明确心意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掉进他的温柔情网,只会越陷越深。他的网那样安全可靠,她从没有想过挣出去。第67章程仲宾出差归来,端午有人照顾,谢书约却不太想回家。她未能如愿。隔日上午家里座机拨进电话,谢书约原以为是奶奶或者母亲,决意向她们耍赖多留两天。但手机里传来谢思好清脆的声音:“小姑姑,你快回来陪我玩。”谢思好被送到她奶奶这里,她又黏谢书约,过来就直奔楼下找小姑姑,没见到人,拉着祖祖打她电话。这年八月,谢书约带着俩小孩度过。谢思好八岁,去年已经上小学,谢书约负责给她辅导《暑假生活》习题册。小女孩多动,静不下心,她自己带来好多动画片dvd光盘,《樱桃小丸子》,《哆啦a梦》,每天晚上六点cctv-1大风车栏目播的《西游记》更是不可以错过,谢书约监督她做作业,就差往她凳子涂胶水强行控制了。舟舟改了姓,现在叫谢逸舟。他两岁,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属于“摔跤”十级爱好者,但凡谢书约轻一点心,他就能跌地上,挤出眼泪,再生龙活虎嚎两嗓子,使得她神经敏感,直叹养小孩不容易。王维芳瞧谢书约一个头两个大的样子,不由想起阿约幼时病重自己多揪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阿约健健康康长大,再过两三年她也要当母亲,感触颇深。小女儿以后的日子倒不用王维芳怎么担心,她现在最焦虑大女儿的未来。谢书音才二十六岁,年纪轻轻,人生还很长,不可能一直单下去。她人漂亮,单位也好,难就难在带着儿子,二婚想找各方面条件优秀的,只怕可能性小。若是将就挑一个过得去的,她又觉得委屈谢书音。王维芳每每想着这事都夜不能寐,所以养小孩真的不是容易事。哪怕她现在都做外婆,依然有操不完的心。愁归愁,王维芳还没着急到四处找人为谢书音介绍对象的地步,毕竟她年初才将离婚手续办下来,得有个缓冲期。不曾想谢书音的新恋情来得这样快,把她吓一跳。谢书约先发现端倪。那日周末,晚上程仲宾到家里吃饭。晚饭时间早,吃完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小区旁边有一所小学,谢书约便提议去操场打乒乓球消食。谢思好听到,立刻将动画片抛到一边,欢呼雀跃找出乒乓球和拍子,催促出门。舟舟最近和小姨培养出深厚感情,见她往外走,也要跟随。他伸出两只胖手臂扑腾,着急喊她,话还说不太清楚,“小姨”像“小梨”。谢书约倒回来抱他,程仲宾又从她怀里接过去,舟舟不是太乐意,她捏捏他嫩生生的脸蛋,故作严肃:“程二叔抱抱你怎么了?不是随便哪个小孩都有这种待遇。”谢思好唯恐天下不乱,扒拉程仲宾手臂,说:“你不要程二叔抱,我就要程二叔抱啦。”舟舟知道姐姐与他抢人,他又不挣了,反将程仲宾搂得紧。四人一同下楼,程仲宾抱着舟舟走后面,谢思好塞了一块球拍给谢书约,自己用另一块运着乒乓球走。路上掉了几次球,没多久走到校门口。那时小学门禁不严,放学时间,附近的居民都可以随意进来散步玩耍,操场已有不少人。乒乓球台已被占,对方见他们带着球拍,热情邀请加入进去,并自来熟闲聊:“一家四口吃了饭出来玩?”谢书约有些红脸,心想舟舟就算了,好好个头比同龄女孩高许多,若说十岁也有人肯信。她像她妈妈?难道她看上去很老?还是谢思好替她澄清:“这是我小姑姑和未来小姑父。”那人善意解释:“不好意思,我先入为主,你们看起来真像年轻妈妈年轻爸爸带着两个小孩。”谢思好机灵鬼,或者与谢书约心电感应,她天真灿烂说:“我小姑姑还在读大学,她生不出来我这么大的小孩子啦。”大家都笑起来。后来那伙人锻炼够了离开,程仲宾陪谢思好打乒乓球,谢书约则在不远处教舟舟走路。她蹲下去,张开双手,温柔引导舟舟:“慢慢到小姨这里来。”程仲宾目光投向她,想起刚才被误解的一家四口,倒很期待今后这样美好的画面。他想着,突然见到谢书约扑向舟舟,当了他的人肉垫子。谢书约让他慢慢走,小孩偏偏心急,摇摇晃晃跑过来。眼看着就要抵达小姨怀抱,鞋尖踢到地面,多亏小姨眼疾手快,不然他就要栽到粗糙水泥地上受皮肉痛。反而是谢书约手肘在地面磨了一下,令她瞬间想起大一军训时练匍匐前进时那种痛楚,她嘶了一声,顾不得自己,先抱了舟舟起来检查,小孩细皮嫩肉好生生,长松一口气。程仲宾赶紧放下拍子过来,问:“没事吧?”“他没事。”谢书约抬起自己手肘看了看,“我破皮了。”舟舟知道小姨救自己才受伤,立刻朝她看的地方吹气:“呼呼。”谢书约乐了,抱着他亲了亲:“小姨不疼。”程仲宾“大惊小怪”,去年她被蒋母指甲刮两下,他都要买碘伏给她涂,更不要谈现在被磨了这么大一片,隐隐有血丝浮出来。谢书约的“不疼,不要紧”无效,程仲宾坚持到药店,回来时还带了雪糕和牛奶。雪糕分给阿约和好好,舟舟喝牛奶。小孩嘴馋,要吃小姨手里的雪糕,谢书约同他商量:“只可以吃一口,同意吗?”见他点头,她递到他嘴边,舟舟果然乖,只咬下一点点。同一时间程仲宾替她处理破皮手肘,矿泉水打湿纸巾擦掉灰,还是像上次一样涂碘伏。谢书约又将雪糕递到他嘴边,甜甜笑着,请他也吃一口。甜味在他嘴里化开,倒不知是雪糕带来的,还是她给他的。天渐渐黑下来,夏夜的风凉意习习,吹得人好不舒适。他们在操场待了很久,回到小区楼下时,正好碰到下班回来的谢书音,以及一位面熟的护花使者,当初替谢书音打离婚官司的律师郭时祺。谢书音及时抱住兴奋扑过来的儿子,她望见妹妹那双漂亮大眼奇怪且警惕地盯着郭时祺,解释:“郭律师到我们医院和他的当事人聊事情,正好遇见了,他送我一程。”“谢谢郭律师送我姐姐回家。”谢书约客气道。郭时祺只是笑笑,法庭上能言善辩的人,此时变得口笨,连一句“不客气”都不会讲。程仲宾知道谢书约心思,牵过她手捏了捏,代替主人邀请:“郭律师上楼坐坐吗?”郭时祺婉拒:“今天不了,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需要回家加班。”他走后,谢书约才说:“什么叫今天不了,岂不是有下次。”她问谢书音:“姐,郭律师送你回来,顺路还是不顺路?”谢书音摇摇头,她问过他的地址。“难道他在追求你吗?”谢书约合理猜测,就连她和仲宾哥,也是从坐顺风车开始发生的故事。谢书音看得懂男人的示好,他尚未表明,但一定对她有意思。她点点头。“那你怎么看待他?”谢书约问。“他人挺好的。”谢书音说。她不反感男人的接触,虽然并不是一定要再结一次婚,但如果能有再结婚的可能,她希望早一点,趁舟舟还小,没有后爸观念,少一些排斥。“他人怎么样不能你自己判断,大家一起把关。”谢书约十分严格。因此一进门,她就将这事说出来,王维芳不太信:“就是给你姐姐打离婚官司那个郭律师?”那个郭律师王维芳见过,不能算特别英俊,但五官干净,个头又高。还是律所王牌,收入也高。这样的人选,符合王维芳心目中的条件优秀。当初奶奶也被蒋文韬表象蒙蔽眼睛,看低谢书音,讲他配她绰绰有余。这次郭时祺看起来更不错,老太太不再刻薄谢书音,说:“慢慢观察吧,各方面多了解一下。他条件虽好,但年龄也不小,不可能没结过婚。”了解的重任交给了程仲宾,谁让郭律师在他客户手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