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31 18:24:18~2020-06-01 13:2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潞 22瓶;bay 10瓶;想叫一个谁都不认识的 5瓶;棵纺 4瓶;万年迷 2瓶;20568991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9章 虎口脱险原本村民们都围在房间里看医生抢救, 心中好歹还存着一丝念想。现在听到抢不回头的消息,家属们完全接受不了, 先前要揍人的中年男子又捏紧了拳头, 直接朝顾钊挥过去:“你还我妈命来,就是你们害死了我妈。”贺勇情急之下, 胳膊肘一拐,把人拱到了边上:“师傅,师傅, 这大马路也不归我们管,塞车有什么办法?我们真的一分钟都没歇。”可是家属完全接受不了。他们120电话打了一个小时才有车子过来,好人是被活活拖死的。“不行,就是你们害死的人。你们别想走!”急救小组本来都退到救护车边上,又被人围上来了。顾钊拼命解释:“我们这个实在是没办法的。我们也想快点过来。实不相瞒, 从早上到现在我们真没歇着。我们中午饭都没吃完, 接到电话就过来了。但路况就是这个样子。”“那你们为什么不派一个近点的车子过来?”陶师傅哀嚎:“我们也想哎, 没有车子。全市总共就这么多车子,全市这么多人了,你说能怎么办?”叶颂见势不妙, 赶紧打110催促:“快点啊,他们围着我们不让走的。我们还得给你们出死亡诊断的材料, 人家才好办死亡证明啊。”110也在强调:“我们已经催了, 会尽快派人过来的。”然而110没来,狂风暴雨先来了。江州的天根本就不正常,不是说秋风秋雨缠绵绵吗?结果他们11月份迎接的都是暴风骤雨。天一下子黑的一塌糊涂, 雨水噼里啪啦往底下掉。贺勇朝顾钊使了个眼色,情况不对,赶紧撤。陶师傅也机灵的很,立刻蹿上了驾驶位。可惜的是,没等他们发动车子,前头就堵了一圈人。雨下这么大,都没能让众人放弃拦住车子的心。“不准走,一个小时才来车,人就是被耽误死的。必须得赔。”这么多人,陶师傅哪里能硬闯?他只能试图跟人说道理:“真不是我们要耽搁呀。我们已经尽我们最快的速度过来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派县里头的车子?”“人家车子已经先派出去了。今天下雨路上滑,好多地方都有车祸。”可是情绪激动的家属跟村民哪里听得进去解释,他们不仅拦着车,还强行将人拽了下去。“不准走,必须得赔。”顾钊被人脱的衣服都要下来了,头大如斗:“我们就是听指挥的,指挥中心让我们过来,我们就过来。我们能赔什么呀?我们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啊。”“你们没有,让你们领导过来赔钱!”领头的村民气势汹汹,“反正你们今天别想走。”家属态度更强硬:“不要钱,我们不要钱,一命还一命。你们还我妈命来!”老人的女儿眼尖的看到了叶颂,立刻嚷嚷,“你们就没打算抢救我妈,你们还留着人在车上呢,就是装样子给我们看。”贺勇拉下了脸,抬高了嗓门:“怎么叫我们不救啊?开动车上的机器不要时间啊。我们特地留的人开机子,就生怕耽误了抢救。车上的设备又没法子拖下去。”两边嚷嚷的时候,110终于姗姗来迟。急救小组没办法抱怨,因为下车的警察也是满身狼狈,领头的那个警服裤子跟被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一走就是泥水。那警察显然跟当地的村民熟悉,大老远就喊:“好了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人家大夫也不想老太死的。今天这个天,实在是没得办法。你们拦着人拦着车,老太也不可能回来是不是?”村民们的态度相当坚决:“不行,得赔!一个小时啊,这叫救护车吗?这是火葬场派过来的吧?”雨虽然小了点儿,但被强行拉下车的急救小组差不多浑身都湿透了。顾钊抹着脸上的雨水,跟警察解释:“我们真的没耽误,我们从仁济医院出来,一路上真的没歇。”警察摸了包烟,递给领头的村民,皱着眉头劝道:“这个事情也没办法的呀。你看人家大夫也不想这个样子的。人走了拉不回头的,不如把老太太的后事办的稳稳妥妥的,这样她走的也安生,是不是?”那领头的村民苦着脸:“不行啊,我讲不动他们。老太太一辈子没享过福,好不容易今年一个孙子上了大学,一个外孙女儿结了婚,马上就要办80大寿。现在人这样走了,家里的人都受不了呀。”老警察还在跟村民交涉,跟着他过来的年轻警察嘴里头问着:“你们这些医生怎么到现在才来呢?”顾钊奇怪,刚才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贺勇却推着叶颂往前走,嘴里头嘟囔着:“警察同志,这个事情你们可真得帮我们主持公道。”叶颂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就被推上的警车。顾钊跟贺勇也跟了上来。陶师傅离得最远,他上车的时候被眼尖的家属看到了,立刻挨了一声吼:“别想跑!”那个跟领头村民说话的警察立刻伸手拦着:“没人跑,哪个跑了?我还在这儿呢。车钥匙都在我身上,他们跑哪儿去?这下雨天,站在外面浇雨有什么用?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谈什么谈?就是他们害死的我妈。我妈好好的,都这么死了 ”警察拉下了脸:“话不能这么说,你妈要是没事的,你小孩子打120好玩啊。别说是在家里头了,是人进了医院,要走还是走。这个话是不好听,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中年男人不理睬警察,顺手还要去警用面包车上扒拉人。叶颂吓得要死,整个人往里头缩。贺勇瞪眼睛:“你们就盯着女同志欺负啊是啊。”警察立刻拦住人,态度严肃的不得了:“告诉你们啊,你们这个样子就是犯法了。非法拦截车子非法拦人,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记到你们的档案里头,你们好看啊。”那男的挺起胸膛:“我们怕个屁,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就是老农民,又不吃公家饭。”警察突然间抬高了嗓门:“你们都不怕是不是?你们的小孩将来都不打算吃公家饭,也不想入党,也不想其他的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哈,要政审的。不管是考什么都要政审。你们到时候有事了,你们的小孩也过不了政审。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孩想想。现在生活压力多大?小孩子容易呀!小孩们辛辛苦苦的,你们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吗?”原本围住警车的人都往后头退了。为人父母者泰半如此,自己无所谓,但要是影响了孩子,那肯定不行。中年男子梗着脖子抹眼泪:“那我妈就这样死了?我妈活该啊。我们农村人就应该被这么怠慢?”“别说这个话,没办法的事情。”警察苦口婆心道,“邓丽君晓得吧?大明星了,有钱的很。当年她发病的时候也是碰上塞车,不照样还是走了吗?”外头的警察还在劝着,车里头的叶颂懊恼不已:“我们还不如直接把人拖回医院呢。”“拖回去也没意思。”顾钊头痛不已,“拖回去估计闹得更厉害。”陪他们坐在车上的年轻警察感觉十分受不了这群120:“拖回去是一个医院对付,不拖回去你们自己就回不去了。”警察说到的问题的重点,现在他们怎么办?陶师傅直接联系120中心,村民拦着路呢,现在他们已经被从车上赶下去了,后面怎么办?外头的村民还在嚷嚷:“必须得赔,必须要有个说法。他们得下来,不然跑了就不认账了。”警察也是焦头烂额:“不行不行,你们扣着人算怎么回事啊?你们要绑架啊!”“人不留下,车也得留下,得有抵押。”外头吵了半天,天上的雨变成毛毛细雨的时候,可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人走,车留下。叶颂急了,车子被扣了,那他们怎么办?没有车子他们还怎么出车啊?贺勇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顾钊也一个劲冲她摇头,千万别出头。人当然比车子重要了,要是把他们一直扣在这儿,问题才大呢。眼看着雨又要大了,老警察跟村民约法三章,强调千万不许碰车上的东西,不然到时候有理没理都是他们没理。警车开走的时候,叶颂还在担心:“他们不会把车上的东西都砸了吧?”上回碰上泥石流的事情时,他们的车子损失就不行,还送去修理了。这下子要是救护车再出事,都不晓得要怎么办才好了。负责开车的小警察笑了起来:“唉呦,你们还没钱啊。砸了重买一辆就是了,哪个不晓得你们有钱?”叶颂无语:“我们哪来的钱?我们又不是银行。”“你们比银行还有钱。”年轻警察毫不客气,“行啦,别以为我不晓得。我有同学就是当医生的,都已经在市中心买房了。像我们这种才叫正儿八经的苦哈哈呢。哪个不晓得你们开药是有回扣的?”陶师傅笑了起来:“你这可真是冤枉了,你看看120配的都是什么药?人家药厂都嫌利润低,恨不得不生产了。哪儿来的回扣?”年轻警察一个劲儿的摇头,显然是不相信。顾钊叹气:“我30了,博士,别说房子首付,到今天就是房贷也得我爸妈帮忙还。随便你信不信,人都会用脚投票,你看看各个地方的高考状元有几个学医的?除了你们就是我们,谁上班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人拿着刀子捅?不认识也捅。”开车的警察嘻嘻哈哈,也不反驳也不点头,反正就是呵呵的态度。贺勇冒了句:“我听说你们待遇不错啊,平常工资奖金不少,破了案还有额外的奖励。”“哪个讲的?”老警察立刻否认,“我们这种乡镇警察最苦哈哈的啊,就没过了一天安生日子。哎,前面小心啊,别掉坑里头去。老子实在是推不动了。就算有奖金也是应该的,你也不看看我们多辛苦。”“我们就不辛苦了吗?”顾钊反驳,“我们难道轻松吗?好,就是说药品回扣的问题。对,我们120不存在,但整个医疗界存在不存在?肯定存在。”开车的小警察笑了起来:“呀,终于说实话了吧,你们医生还哭穷。”“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痛恨药品回扣。我上急诊的时候,被一位啤酒推销员指着鼻子骂了十几分钟,他坚定的相信我给他开的那一盒标价30块钱的药,我起码拿了15块钱的回扣。”这下子笑的人变成了老警察:“不至于不至于,我们也不傻啊,这种事情都是上头吃肉,再给你们口汤喝。我估摸着5块钱以内。”顾钊坦荡的很:“好,我们就假设5块钱,但实际上绝对没有,最多一块钱。他骂我的时候,刚好手机响了,他联系的一个分销商,表示18块钱拿的啤酒可以28块钱给对方,最后这酒标价36块钱。他将自己的利润空间挤了下来,比旁人少了两块钱,这样子来吸引分销商多拿货。”老警察咂嘴:“哎哟,看看人家这个利润空间哦,真是坐着数钱了。”顾钊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这位推销员自己少赚两块钱,他的下家也就是消费者就可以少掏两块钱。但是这种事情在医院现实吗?我们假设那个药我拿了5块钱的回扣,我不拿那个药,30块钱的药患者就可以掏25块钱买走吗?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不可能的事。价格标签就已经摆在那儿了,药品的定价也不是医院更不可能是我本人能够决定的。无论医生拿还是不拿这个回扣,药品的价格都不可能改变。那为什么药价高,你们要把责任推到医生头上呢?事实上现在是零加价,医院30块钱进来的药也要30块钱卖出去,这个销售当中产生的所有支出,包括药房的工作人员的薪酬全部由医院自己承担。当然你们这么想不是你们的错,因为我们的宣传,我们有关部门的态度就是甩锅,为什么看病贵看病难?因为医生都是白狼,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德良知最厚颜无耻最见钱眼开的存在。”年轻警察转了下方向盘,似笑非笑:“唉呀,哪一行没委屈。真干不下去,不干就是了。”顾钊点点头,正色道:“没错,这话我经常听。因为在你们看来,我们的抱怨都是无病□□故作矫情,真觉得自己干的不如街上卖烤鸭的,那为什么不去卖烤鸭?首先,有一个成本问题。我从学医到现在多少年?我从本科念到博士再考到主治医生,多长时间?就算我抛弃这些,我切断了这些时间、精力,人生成本的付出,我卖烤鸭是不是要重新支出?无论时间还是金钱。可以,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转行卖烤鸭去了。医院的医生减少了,没人来了,你们是不是又要抱怨医生没有奉献精神,医生对不起自己发的誓言,毕竟誓言里头只谈奉献不求回报啊。医生居然做不到,可见道德是多么的败坏,人品是多么的低劣。”年轻警察有些不自在,悻悻道:“唉呦,你跟我们讲这个干嘛?这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叶颂不高兴:“那不是你先说的吗?”年轻警察赶紧喊停:“好好好,我错了行不?”叶颂冷笑:“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不用用这种敷衍哄人的口吻感觉委曲求全一样。”这下子老警察也不得不开口了:“唉呦,我的天啦,你们正儿八经伶牙俐齿。”顾钊苦笑:“我们还叫伶牙俐齿?我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们有这些想法很正常,因为我们的zf对你们所说的话跟对我们的要求完全不是一回事。它跟你们说医院要救死扶伤,就算病人逃费不交钱,医生也必须得尽心尽力地救助病人。至于这钱谁出?没人说吧,所有人都默认医院自行消化。医院为什么能自行消化呢?医院有钱啊。对,这不仅是你们的想法,更是zf对我们的要求。自负盈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得想办法自己挣钱啊。一方面要求我们不能拒绝病人,无论病人掏不掏钱,另一方面又要求我们自己想办法生存下去。这种定位是不是既矛盾又分裂?但这就是现状。医改肯定是失败的,有关部门干过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甩锅。药价是他们定的,药价高的责任是医生来背。医保政策也是他们定的,医保是怎么回事,却要由医生来跟病人解释。你们认为这真的正常吗?你们当然认为正常,因为整个社会都认为正常。人很容易被洗脑,因为我们能够听到的只有这一种声音。历史也证明我们这个民族并不特别睿智,在容易被洗脑这一方面,我们并没有展现出超出其他民族的理智。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作为逻辑性应当一点也不差的警察,你们都这么认为,可想整个社会是怎么看我们的了。”老警察赶紧喊停:“好了好了,都不容易。要容易的话,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说话的时候,他手上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麒麟村27号,赶紧过去,小孩要被打死了。”老警察皱眉头:“搞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小孩偷偷用他妈的手机玩游戏充钱打赏主播,把他爸的医药费都花光了。现在他妈说打死他,然后一家人一块儿自杀。你们赶紧过去啊。”警察骂了一句:“什么狗日的东西?一点数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在骂小孩还是骂大人。警察回过头,招呼车上的急救小组:“那你们下车吧。”警察要出警了,自然不可能再拖着他们。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日万,下一更傍晚六点,依旧肥章。办公室同事生娃去了,我得接手她的工作。感谢在2020-06-01 13:25:24~2020-06-01 21: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哈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好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哈 12瓶;20568991、万年迷、流影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0章 有人生小孩年轻警察直接将他们丢在了公交车站, 招呼道:“从早上自己先坐车去镇上,然后再从镇上转车回市里吧。不跟你们讲了, 我们得走了。”一下车, 急救小组就冻得瑟瑟发抖。妈呀,雨后降温可不是盖的。先前他们淋了雨, 湿了衣服,现在冷风一吹,所有人都忍不住要打喷嚏。陶师傅骂了句娘, 抱怨道:“狗日的,好歹把我们带到镇上去啊。这不要冻死我们嘛。”叶颂叹气:“咱们得罪他们了呗,我看他们不痛快的很。”贺勇冒了句:“还是别跟他们车了,万一把我们直接带现场去。那边已经打得一塌糊涂,我们又什么东西都没带。人家看我们身上穿的衣服, 肯定不会放我们走。”这倒是事实。几人哆哆嗦嗦站在公交站牌下头。贺勇看了眼蹦蹦跳跳试图能够释放点儿热能的叶颂, 认真地建议道:“你蹲下来吧, 减少散热面积。蹲这边,别对着风口子。”顾钊也点头:“蹲着吧,蹲着舒服点儿。”陶师傅叹气:“我的个天哪,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那可没个准,村上的车子时间是最不准的。”叶颂哆哆嗦嗦地问自己的老师:“顾博,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这回医改还是会失败?”“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医保报销模式是什么?”叶颂缩在贺勇身后:“单病种呗, 不是说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模式吗?”“那你认为它成功吗?”“嘿嘿嘿,不成功。”为什么不成功?简单点儿讲,目前国内大部分地区的单病种报销模式是按照第一诊断进行报销。比方说一个人有骨折, 糖尿病,高血压三种情况,但是如果第1诊断是骨折的话,它就只按照骨折的治疗费用原则进行报销。至于后面两种产生的费用,自行解决。这也是国家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的办法,医保基金有限,那只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不仅仅是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反而不是大问题。最起码可以从细节调整上来解决。这个模式最大的问题是它在国内水土不服。”顾钊笑了笑,“单病种报销模式如果分类的话,应该属于叫做按疾病种类进行报销。我们引进的是原型drgs,diagnosis related groups,也就是诊断相关分组。drgs根据病人的年龄、性别、住院时间、临床诊断、疾病症状、手术情况、疾病的严重程度,合并症与并发症及转归等一系列因素把病人分入500-600 个诊断相关组,然后在分级上进行科学测算,并给予定额预付款。简单点儿讲,drgs就是医疗保险机构与医院在按病种付费标准上达成的协议,医疗机构收有医保的病人,医保机构按照这种疾病的预付费标准向医院支付费用,少花钱医院就赚了,多花钱就由医院自己承担。”陶师傅笑了起来:“听着不错呀,这样子不就控制住了医疗费用了嘛。”贺勇眼睛看着顾钊,摇头道:“这招肯定不行,国内医院跟国外医院不一样。”陶师傅倒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们水平也没很差吧。我看仁济医院就有不少老外过来看病,还看的挺高兴的呀。”顾钊笑了笑:“勇哥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就不对。drgs是医院高度商业化的产物,或者再换种说法,它是资本主义的产物。”陶师傅的眉毛都要飞上天了:“这还能两个主义呀。”“那当然。”顾钊点点头,“咱们国家占主体地位的是不是公立医院?公立医院是不是事业单位?事业单位的特点是什么?”这下子陶师傅反应过来了:“旱涝保收,闲人一堆。”“没错,忙的忙死,闲的闲死,这是普遍现象,不止医院一家。就这一点便可以决定单病种报销模式在国内行不通。为什么?这种模式的前提是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为医院产生经济效益。换而言之一句话,你要求事业单位的每一个职工都为单位挣钱,这可能吗?这不是医院能够解决的事也不是卫生管理部门能够解决的事,这是整个国家层面上的事。这种医改可能成功吗?”叶颂默然,的确没希望。机关事业单位的改革进行了多少年了?到今天一个同工同酬都实现不了,遑论其他。“除此以外,公立医院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强调公益性。医院不可以因为钱的原因拒绝救助病人,但是这个钱又常常要求医院自己消化。私立医院可以将挣不到钱的病人推走,公立医院却不能这样做。这就好比民办学校跟公办学校的生源的道理一样。前者把能挣钱的病人都挑走了,剩下的由你公立医院来兜底,那经济效益可想而知。”陶师傅砸嘴:“哎哟哟,那肯定不行哦。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老百姓。”顾钊点头:“没错,这种医改就是双输模式。所有不考虑从业者利益,把从业者当成罪犯仇敌的改革,终将都会失败。”陶师傅呲牙:“领导怎么就想不到这些了?”叶颂笑了:“领导不用纯属看不起病的苦啊。”贺勇摇摇头:“我估计他们也心里头有数。但是现在的医疗矛盾这么大,老百姓的意见又这么强烈,肯定得采取措施呀。即便晓得这个措施会失败,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不然他们的处境更难看。”顾钊笑着点头:“没错啊,磨几年呗。一任就那么长时间,磨光了也就糊弄过去了。等下一届过来,再想别的招呗。反正医改已经失败这么多回了,老百姓的期待值没那么高,再失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叶颂突然间笑得厉害:“大不了再改个名字呗。卫生部改成了卫计委,卫计委改成了卫建委,后面再改成卫康委。”她叹了口气,“卫健委也怪可怜的,同样是背锅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层面能够解决的问题。”陶师傅敲额头的时候,顾钊的电话响了,他赶紧停止交谈,接起来电话:“啊?120,对,我们下车了,正在这边等公交车回来。什么?还要我们去接人?”陶师傅火了,直接要过顾钊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顿吼:“你们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接人啊?车子被扣着啊。”指挥中心也崩溃的不行:“没得车子,那边社区卫生中心有个孕妇要转院,月份小,没办法生,必须得赶紧转走。孕妇啊,两条命。城西那边有个厂集体食物中毒,所有的车真的都派出去了。你们试试看行不?”电话挂掉了,急救小组面面相觑。怎么办?不管孕妇也是不行的,母婴生存率很重要,各个地方都卡得很死。可他们的车子还在村民手上呢,他们怎么要去?“打电话,给刚才的警察。让他们帮忙想办法。”陶师傅也拿起了手机,直接拨打先前要车的村民号码,直截了当:“那个,师傅,我们是120的。现在有个事情,我们真的是没办法。大肚子啊,要生了,情况不好,社区卫生院解决不了,得转大医院去。”大家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最后居然是卫生院里头要车孕妇的丈夫直接跟这边的村民车上的关系。他外婆家就在这个村上,家里头还有好几个老亲。乡间人情有自己的特点,扯上亲缘关系了,凡事就好讲了。那头村民终于松了口,勉强同意他们先把救护车开去社区卫生院。只不过得他们自己去开车。那头社区卫生院一直在催,大家都急得不行。可凭借两条腿,他们要走到猴年马月啊。好在这时有辆私家车经过,众人赶紧拦住车,表明了身份,请求对方帮忙把他们送到村里头去。上车的时候,叶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捂着鼻子道:“我还以为我们得坐拖拉机过去了。”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认真地强调:“你是扶贫剧看多了吧?现在农村的小轿车可比拖拉机多多了。”四个轮子可比两条腿好使多了,小轿车很快将他们带到了救护车旁。车子旁边还围着村民,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急救小组的人下了车,赶紧摆低姿态,谁都不敢吱声,只想赶紧上救护车走了。没想到叶颂要爬车的时候,那边村民又改了主意:“不行,车子能走,人不能走了。必须得留个人下来,事情总归要有说法的。”陶师傅立刻反对:“我们谁都不能留下,我们每个人都有事情做的。离开哪个都不行。”“就留下这个女的。”老太的女儿直接点着叶颂,“开机器哪个都会开,之前我妈的时候她不也没下车吗?”叶颂脑袋瓜子都要炸了,开什么玩笑?她留下来!他们想干什么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开什么玩笑?”贺勇满脸严肃,“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妇产科的,我们现在就去接大肚子。把她留下来的话,大肚子在车上要生了怎么办?”老太太儿女像在菜市场一样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选定了顾钊:“那就你留下来。”“不可能!他是博士是专家,你们要车的时候,我们特地去找他一块来,就是想尽可能挽救生命的。现在人家大肚子怀里头还揣着一个呢,你没想到是什么情况吗?说留下就留下,到时候一尸两命,你们对得起亲戚吗?”这边家属不肯松口,急救小组急得不行。还是陶师傅经验丰富,立刻打电话给那头要车的家属:“我们看到车子了,这边又不让我们人走了。”那边家属直接吼了起来:“各位叔叔伯伯,我老婆小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到你们村口上来!我吊死在你们家门口!”一个人显然不可能死在村口,又吊死在别人家门口。但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头不好在拦着,可算是让救护车上了路。哪知道这边拉锯战的功夫,天上的雨又下了起来。叶颂都怀疑天破了个窟窿,雨哗啦啦地直往下倒。救护车行走在瀑布中,外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车上的人都静声屏气,生怕打扰了陶师傅。在这种天气路况下开车,简直是对司机的最大考验。陶师傅也满脸严肃,眼睛一直盯着前头。大灯的照射下,前面路上白花花一片,导航仪突然间通知前方路段故障,让他掉头。大家都懵了,一时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那边卫生院的电话又过来了,一个劲儿地催促:家属跟孕妇都很着急,希望救护车快点儿到。陶师傅崩溃了:“哪个不想快点儿,你看看外头的天,路都坏掉了。”说话的时候,叶颂借着大灯,看到了路边出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朝他们的车一个劲儿挥手。借着灯光,贺勇认出了人脸,是之前老太的儿子。前面一直拦着他们不让走的那位。大家都紧张不已,生怕他又改了主意,非得强行拦着车。如果他站在前面不肯走的话,劳师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接压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