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张口,他的声音中含着三分薄凉八分忧愁和负一分的悲伤:“我不配。”就连傅云实这种二货都找到女朋友了,他是真的不配拥有爱情了吧?他就是被月老抛弃的爱情沙漠。-真正等到傅云实忙完,已经是五点多。时间刚好,他便带她坐地铁到不算远的购物中心,吃了顿好的。何榆在学校憋坏了,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整个人也都放飞了自我。左手拿着一个脆皮□□腿,右手挥舞着烤肉大夹子,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我今天听你同学说,你们学院副院长招本科生进组的事情。”“嗯。”将烤炉上的土豆片挨个儿翻了一遍,傅云实点点头,“我也报名了。”“你报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何榆耸肩,觉得他在说废话。“我之前没有打算,因为百团大战那天看到你玩mc,我才突然有了做七街巷口的想法。”向后靠到沙发里,傅云实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手,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和着店内的音乐。将嘴中的食物咽下,何榆思索道:“我们是不是要找以前的老照片,或者走访一些七街巷口的商铺老租户和老住户?”“嗯,前段时间太忙,我打算下周就开始做了。”随手扯了两张纸递给何榆,傅云实的嘴角再度因为她思考的模样,而悄悄地上扬。胡乱地用纸巾擦了擦手,何榆不管不顾地拿起自己的手机,飞速说道:“我帮你去找老照片。”收纳箱电台之前做过一期b市美食相关的节目,吸引了不少b市人关注。话音刚落,一条官方微博就发了出去。“其实你也不用……”打断傅云实的话,何榆笑眯了眼睛,举起面前的汽水瓶:“你就好好做图,其他的准备工作我来做。”比收纳箱电台多几十倍粉丝量的某电台主播,突然感受到了自己被大佬包养的甜蜜。啧,甚至还有点害羞。-回到宿舍已经是九点多,何榆听着屋内的笑声,也不想麻烦室友来开门,便站在屋外找钥匙。摸了半天才摸出钥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何榆只觉得在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刻,屋内突然便不笑了。握着钥匙的手一滞,她挂起笑,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推开门。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宿舍里沉默得可怕。“我回来了。”懒得去搞小女生猜测的那一套,何榆神态自若地打了声招呼,在门口换了鞋,便回到自己的座位边。把包挂好,她坐下打开电脑。将耳机带上,何榆随手打开一个综艺,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看着。状态栏里的微信图标突然亮起,她垂眼打开。宿舍里那个之前和她关系不错的女生,接连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你没生气吧?】【潇潇她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一等奖学金的名额,不是故意怀疑你的综测分数。】【而且,辅导员也没同意让她重算你的成绩。】【我们现在寝室的氛围有点可怕qaq】让辅导员重算她的综测成绩?何榆向后仰了些身子,绕过柜子的遮挡,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女生。那女生对上她的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把头瞥到一边。冷着脸收回视线,何榆揉揉自己的耳垂,突然乐了。鼠标点了几下,她站起身,换下刚刚才换了的拖鞋。“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刚刚给她暗暗发消息的女生,以为何榆要做什么似的,有些担忧地转过头来问道。何榆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声音平静:“出去打印个东西,明天要交。”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忙,评论区发一波红包吧_(:3ゝ∠)_第39章 傅知何一个周末, 何榆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像是平常一样在寝室里生活。何榆班级的辅导员,是计院的一位博士生学姐,也是毕业于南华中学, 和何榆的高中老师几乎一样。以前何榆还在上高中时, 和来看老师的学姐见过几面。考上a大之后,在a大南华校友会吃饭时,她们也加了微信。a大的博士平时都很忙, 只是因为综测被同班同学要求单独查算这种小事,去打扰学姐,何榆还是有些犹豫。但这种事不解决,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自己一定是如鲠在喉。思索了两天,她终于在周日的傍晚给学姐发了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学姐,我想询问一下有关于我的综测成绩排名被质疑的事情。】这几天,关于同宿舍的王雯潇和她之间的事情, 已经传了何榆大半个a大朋友圈子。就连商简那平时只顾着自己游戏人间,很少听学校八卦的人都有所耳闻。只是商简听到的那个版本更严重, 说王雯潇质疑何榆贿赂综测计算小组, 篡改成绩,要求亲自核算她的成绩。何榆不知道哪个版本是真的,毕竟所有她接触到的人,也只是道听途说。辅导员很快回了她的消息,问她现在有时间可以通话吗。发出“可以”的回应, 何榆拿起手机,走到寝室外面。“学姐好。”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何榆一手插着口袋,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没来由的在心底升起一丝烦躁。“何榆,因为这件事情在微信里说说不清楚,所以就直接给你打电话了,”辅导员学姐的声音很温柔,“你们班的另一位同学的确有在周五向我提出异议,需要重新核算你的成绩。”怕何榆立刻气到爆炸似的,她又加快了些语速:“但这很正常,在每个班由班长和其他同学组成的综测小组算过以后,辅导员也要重新算一遍大家的分数。并且在之后的公示期期间,提出异议也是可以再次核算的。”何榆鼓了鼓腮帮,半晌,才“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是合理地提出异议,只是……”何榆顿了一下,垂下眼,“我还是会有点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虽然她是个周末经常回家,和室友交流不算特别频繁的人。但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难以忽视。“周五那天我下午有些事情,所以和她说我会重新算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周一上午再来。”辅导员轻笑了一声,“或者你可以上午来看看,大家都在场,有我还有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辅导员调解,会好一点。”似乎现在,只有这是最好的一种解决方式。手指抠着窗下的暖气片横棱,何榆抿嘴:“嗯,谢谢学姐。”-从南华一小一直到南华中学高中部,校训中不变的,是“慎独”二字。这排在谦逊、自信、博学之前,是从小到大,每一个老师都会强调的做人准则。“南华学子从来不屑于与小人争斗,也不屑于为小人之所为”,这句话虽然一直都是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校长致辞的内容,但何榆不得不承认,她在南华的十二年,从来没有卷入过这种撕逼小事。她的成绩,都是自己努力考来的,怕什么质疑?只是作为尖子生做惯了,何榆面对被质疑实力,总归是有点介意。周一上午,何榆只有一节两个小时的八点的课程,下课之后,她拿着自己的早餐牛奶,就在学院楼里晃荡。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不停地打架,一个人说王雯潇本身又不坏,应该不会来了;另一个说,万一她真是那种人,你就愿意做软包子吗?软包子?她何榆什么时候当过软包子?甩甩脑袋,将手里的牛奶喝完,她顺手推开卫生间的门,将牛奶盒扔进大垃圾桶中。洗干净手,她补了些口红,又整理好碎发,摆出最自信的笑。女卫生间的门和辅导员办公室,是斜对着的方向。何榆刚出卫生间,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敲了两下办公室门,推门进入。深吸一口气,何榆反而在这一刻,给自己不停地洗脑,王雯潇应该不是因为她的事才来的。而这一切的自我洗脑,在她靠近办公室门时,被砍得细碎。b市已经不热了,秋风很是凉爽,办公室也就不再关着门,迎一些过堂风进去。何榆背靠着门,双手抱着自己的文件夹,听着办公室内的交谈声,右手握紧手机。“我说了,我会重新算每个人的综测成绩,每个辅导员都需要做这项工作,并且签字负责。”“我知道您的工作,但我只是想看着您算一下。”“为什么要看着我算?王……雯潇同学,是你对吧?我上次就有和你说过,在没有拿到一等奖奖学金的时候,要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而不是揪着前一个同学的成绩不放。”“老师,我只是……”实在是听不下去,何榆忍着自己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原本倚着墙壁的身子站直,她轻磕了一下鞋跟,将碎发别到耳后。轻敲两下被向向内打开,用纸箱抵住的门,她脸上的笑容刚刚好:“不好意思,打扰老师了,我是大二计科的何榆。”一直背对着门的女生,在听到这话之后,身形明显地一僵。王雯潇转过头来,看见门口处站着的何榆妆容精致,一双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见她看过来,还笑着打招呼:“嗨。”格子短裙配马丁靴,毫不收敛的红唇,让身高本就高的她气场更足。明明是笑着的,可她却没有感受到何榆半点的真正笑意。“嗨。”抿着嘴,王雯潇伸手到腰处,随意地晃了两下,声音却明显有些虚。何榆笑着冲她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人却绕过王雯潇,站在了辅导员的桌旁:“老师好,我是来交表的。”“嗯,你先放在那边的桌子上,我统一盖章。”辅导员学姐点点头,指向门口的那个大桌子。“我刚刚在外面也不小心听到些有关于我的事情,”何榆没有动身,反而看向王雯潇,嘴角带笑,“所以我申请自查成绩。”把手中的文件夹打开,她拿出周五晚上顺便打印出来的自己教务后台的成绩,将两张a4纸分别放在桌上:“这里是我大一一整个学年的成绩截图,参加其他公益活动或是集体活动的加分公示,班群里有,就不用我再打印一遍了吧?”何榆甚至从背包里找出自己的平板,硕大的屏幕上打开计算器,仿佛怕别人的眼睛有多不好使。她输入分数输得极慢,每一个步骤都力求被王雯潇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基础分本身就比你稍微高一些,加分的项目大多也都是因为我参加公益志愿才得来的。”把屏幕上的最终分数亮给王雯潇,何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嘴角又向上扬了一些,她收起平板:“现在还有什么异议吗?如果怀疑我截图造假,需不需要我直接登录自己的教务后台,给你看一眼?”“没事了。”王雯潇垂下眼,睫毛颤了颤。她偏过身去,冲着辅导员轻轻点了一下头:“打扰老师。”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往门口走去,何榆正整理着自己的包,稍微落在后面了一些。临近门口的空旷处,一直走在前面的王雯潇突然缓了些步子。她的眼睛向后瞟了些,脸却依旧冲着前面的方向:“公益活动加分多,又不用实际的成绩证明,摆拍交差这种还好意思拿出来说?”本来以为这件事只是对事不对人,何榆听见她这样一说,差点拉断手里的拉链。淦,天知道她给空巢老人和爱心家园的小孩子们表演节目,手脚不协调连个兔子舞都能在舞台上撅趴下有多艰难。现在的小姑娘以为唱跳拉普都很容易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个室友是杠精?忍住自己一口老血喷上去的冲动,她强迫自己微笑,甚至还抛了个媚眼。涂最艳的口红,说着最欠扁的话:“哦,那你也参加啊。”谁拦着你了吗?冬天嫌冷,夏天嫌热,以前还觉得慰问演出或是教小朋友画画特别麻烦,合着好事全都给您是吗?“要是有摆拍机会,我会记得叫你。”大气而又婊气地拍拍她的肩膀,何榆摇摇头,依旧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过可能大学四年都不会有,毕竟这好事儿我自己都碰不上,又怎么能让你把分加爆了呢?”拍她肩膀的手顿住,何榆又压低了些声音:“还不如再努努力,多多刷脸,让所有科的老师都给你打高分。”王雯潇给任课老师发邮件,以出国升学需要gpa为由,装可怜要高分,已经不是她们宿舍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却又都不戳破。欣赏一下自己刚做的美甲,何榆看着王雯潇绿了的脸,心情突然爆好。分外做作地翘着小指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何榆轻轻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将文件夹的卡扣扣好,她还不忘故意回头大声道:“老师,我把奖学金申请的表格放在这里了。”第40章 傅知何傅云实周一满课, 从早八一直上到晚上九点,是每个建院学子都会经历的致命周一。下午的通识课在学校的通用教学楼上课,傅云实刚进英语教室,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猛地一震。【电台助理:纸盒, 你让我之前关注的那个账号又有新的留言了。】紧接着, 一张截图便刷了进来。【今天纸盒和木鱼恋爱了吗:今天突然发现,原来大学生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本想要真心待人,最后却以不得不互相讽刺收场。我感觉我在处理人际关系上, 一直都并不擅长。“室友”这样需要几乎二十四小时接触的人,真的是要了我的老命orz】垂眼回了句“谢谢”,傅云实把包放好,拿着自己的水杯去走廊接水。三教的教学楼很大,直饮机不在走廊里,而是有专门的水房。走到走廊尽头,傅云实刚要左拐,便听见旁边楼梯间里两个女生在说话。“一会儿英语课的pre, ppt我凌晨发给你的那一版是最后一版。”“嗯,我看到了。”……这样的对话再正常不过, 傅云实一只手把瓶盖拧开, 看了一眼手表,继续走着。“我今天去找我们的辅导员了,何榆她刚巧去交表,正好撞上了。”“怎么样?”“没问题。”“不会吧?你平时那么用功学习,而且成绩那么好, 又是校报的采编部长,还兼任别的学生组织,怎么可能?我之前问你要不要去查查看,也是觉得你不可能这个样子。”“但是这是事实,她今天当着我和辅导员的面算了一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当众羞辱?”……三教一共有四处楼梯间和四部电梯,走廊尽头的这个楼梯间平时没有什么人。楼梯间里拢音效果很好,又没有每层的门,傅云实想不听到都难。已经走过楼梯口的傅云实抿起嘴,拿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又转了个弯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在水房前停下。前面还有两三个人,傅云实重新解锁手机,又扫了一眼那截图,陷入沉思。何榆她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就是纸盒?要是发现了,她怎么还没改成【今天木鱼和纸盒谈恋爱了啊】?如果没发现,那她怎么能有男朋友的同时,还想着跟别的狗男人组cp?有些人,抓错重点的同时,还自己吃自己的醋,自己骂自己。临近上课,傅云实身后没有新的排队的人。前面几个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调出水卡二维码,扫上直饮机。“滴”声过后,还没按下按钮,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傅云实?”女声伴随着拧开瓶盖的声音,在比较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很是清晰。按下出水键,傅云实直起身,一只手插着口袋,只是淡淡地瞥了淮艺一眼:“稍等,我就接小半杯。”“没事,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淮艺大大方方地笑了,“你也选了这个时间的英语课?”傅云实微微点了头:“对。”一时间冷场,淮艺突然又问道:“你们组聚餐的时间定了吗?我们两个组要不然合在一起去团建,我看我们两个组很多大一新生都是同班的,人多也好玩一点。”“还没有定,”又按了一下按钮,傅云实弯腰将水杯拿起,“时间还得问一下我女朋友,前段时间建院院庆太忙,都没顾得上她。”他拧着杯盖,语气很寻常:“等给她补上前几周出去玩的次数,再考虑团建的事情。”“女朋友?”淮艺刷二维码的手一僵,差点打翻自己的水杯。“嗯。”傅云实歪头,因为想起她,而眉眼渐渐染上些笑意。“何榆是我女朋友。”一句话,说得干脆又利落。将手机扔回口袋,他从淮艺身后绕过,声音依旧是含笑的,听起来却变了味:“你今天的英语课pre加油,别看错ppt。”-也许是临近国庆,又也许是被周围其他人的团建聚餐气氛感染,何榆一刷朋友圈,就能刷出不少的大合照,想要一起出去玩的心蠢蠢欲动。这样想的人,不止她一个。傅云实在辩论小组的群里发出空闲时间投票时,正躺在床上吃着零食的何榆,差点没开心地整个人从床上跳下去。聚餐定在十一假期之前的最后一天,正好傅云实和何榆晚上可以一起回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耳机里传来商简抱怨的声音,丝毫没有干扰到正疯狂在衣柜前挑着衣服的何榆。被怒气冲冲地叫了几声名字,她才把挑好的连衣裙套在身上:“听着呢。”没好气儿地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商简趴在自己宿舍里,将漫画翻了一页:“就去一起聚个餐,你至于挑衣服挑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吗?”这个时间,何榆的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到写字台前确认一遍自己的妆容,她才拿起手机和自己的包:“我们和淮艺那一组一起团建。”听出何榆的担忧,商简比她要放松多了:“嗐,你就别想太多了,多吃饭,少干事。”何榆:“……”秉承着商简的六字箴言,何榆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饭缸。只是奈何身边有一个不停问她的话痨:“你吃这个吗?给你夹一点?”赶紧护住自己的碗碟,她感受到桌上时不时投过来的探究般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把头扎进碗里,何榆的脸已经有些不自然地潮红:“你别给我夹了。”“我怕你吃不饱。”傅云实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很受伤。“……”何榆无语,“我自己不会饿到我自己的。”把自己的碗捂得死死的,绝不让傅云实夹着肉的筷子靠近一步。这样一挡,反而有些显眼。“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傅云实这一组的瘦高二辩突然拍拍手,饶有兴致地环视一圈,“我们玩游戏?”“玩什么?”另一个女生兴奋地接话。“先玩个热身的。”她将左手手肘杵在桌上,纤细的五指伸展开,“每个人说一个‘我没有做过什么’,其他人如果做过的话,就要弯曲一根手指,最先输掉的人要接受惩罚。”一提到惩罚,何榆立刻连上网参与群聊:“什么惩罚?”笑着冲她眨眨眼,二辩的言语中满是狡黠:“你先输,你就知道了。”“切。”鼓起腮,何榆的斗志瞬间被点燃。一共五根手指的机会,在这个由多个桌子拼成的超长聚餐桌上,人数一多,就很容易淘汰人。“我先来啊,给大家打个样,”二辩旁边的四辩嚷嚷着,“我没有谈过恋爱。”一句话刚落,场上就有几个指头瞬间没了。何榆舔舔嘴唇,想着自己和傅云实都没在公开场合承认过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偷瞄着旁边那人已经弯曲的大拇指,她吐吐舌头,默不作声。“要诚实啊,”二辩的视线又扫了一圈,像个监考老师一样,最终把视线落在何榆身上,“不然一生贫苦,还找不到对象。”何榆的眼皮猛地一跳。压低声音,傅云实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补充:“嗯,百年孤独。”熟悉的四个字一出,何榆的腿像是被按下了触发键,迅速地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在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她的大拇指也弯了起来。嗐,不就是一次嘛。能赢。按顺时针的方向,下一个便轮到二辩。她思索着,猛地一笑:“我现在没有在谈恋爱。”刚刚折了手指的人,有一多半又拦腰斩断,哀鸿遍野。有纪委二辩在,坐在靠门口位置的那两个人,也齐齐地又折了一根手指。“诶,云实,你在谈恋爱?”坐在傅云实另一侧的社长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是哪个姑娘?”闻言,傅云实只是抬起了一只眉毛,另一只手做了摊开手的动作:“我还没输,怎么就开始真心话大冒险了?”又盯着傅云实看了半天,见这人跟个哑巴似的什么都问不出来,社长翻了个白眼,凉飕飕地扔下两字:“无趣。”“让我输啊。”傅云实耸耸肩,欠扁的语气让人恨得牙痒痒。“哦?”“社长,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们不客气了。”……一时间,包厢内的新生们也开始揶揄着,达成了第一次的合作。“我没有在南华上过学。”“我大学之前没有在b市生活过。”“我目前还没有坐过b市的地铁。”顺畅的“没有”三连,立刻让刚刚放了狠话的某人,以及某人旁边躺枪的何榆,双双掉线。“你这没坐过地铁,是有点过分了吧?”看着这一轮唯一存活的说这话的人,何榆抱紧了自己的小书包,“你家里还缺端茶送水住一百三十平保姆套房的阿姨吗?”另一个被误伤的五个全中的女生,也默默地举手:“带我一个,我也想做快乐女工。”“没必要,没必要,”二辩立刻摆摆手,“大家以后都是要当互联网民工的人,有点梦想。”听到何榆突然笑了一声,傅云实偏过头看着她,也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笑什么呢?”“想起了我一直特别喜欢的一个电台,开场白是‘长大后我要当社畜,妈妈可高兴了,给我听我爱听的没话聊电台’,”开场白说到一半,何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地猛抖着肩膀,“人间真实。”在座的大家,不论专业,都是茁壮成长的预备役搬砖工。傅云实听到她的安利,只是嘴角跟着又弯了弯。以为他不信,何榆下意识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别不信,我一会儿给你分享个链接。”“傅云实,女朋友到底是谁啊?”两个人的交流被社长的声音打断,傅云实一只手覆上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扭过头去。他语气中夹杂着些淡淡的笑意,幸福却百分之百地流露:“就坐在我身边。”“哦——~”全场立刻起哄,拉长了音调。何榆的视线正好对上和她斜对面坐着的淮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淮艺只是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大麦茶,被瓷杯挡住了大半张脸。其实她也不确定淮艺到底喜不喜欢傅云实,只能凭女生的第六感。但何榆也清楚,自己的女子力几乎约等于零。再说了,傅云实都已经泡到手了,就别对别的女孩子有这么大的恶意了吧?她收起视线,垂下眼,在一片起哄声中,脸涨得通红。本来只是拉住傅云实胳膊的手,被他的手牵起,改为十指相扣。他的手带着她的一起缓缓地向上,何榆紧张到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胳膊肘还没有挨上桌子,刚刚还在沉默的社长舔舔嘴唇,有些惊恐地护住自己:“不是吧?”傅云实:“……”刚刚的起哄,因为这一个乌龙而转换为爆笑。傅云实看着学长突然的娇羞,表情一言难尽。他扣着何榆的手,偏过身去将十指相扣的手在社长面前晃了晃:“咱们之间这上菜的过道,还隔着一个人的空位。”社长挑眉,却突然歪过头,视线越过傅云实看向正闷头笑着的何榆:“何榆,你和傅云实发展到哪一步了?”问题问得很快,让何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愣住。差点脱口而出答案,她张张嘴,又硬生生地闭上。见她不上套,社长改为柔和战术:“给你介绍一下a大的圈层,你只需要告诉我第几圈是什么就好。”他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解释:“第一圈是什么都没做,第二圈是牵手,第三圈是拥抱,第四圈是亲亲,第五圈……嗯……”干咳一声,他意有所指:“你们都懂。”“我们……”迟疑地在再度起哄的声音中,扫了一眼也含笑的傅云实。在做足了效果之后,她才在大家愈发高涨的情绪和期待中,狠狠地浇下凉水:“第三圈。”此言一出,全场的“切”都快冲破天花板。隔着大半个桌子,二辩下拉着自己的眼睑,毫不客气地点评:“傅云实,你不行啊。”是男人,不能不行。这一句点评,让何榆在满脑子的不可说中,碰掉了碗上的筷子。她几乎是和傅云实一起低头下去捡,餐桌上便消失了两个人的身影。何榆的手刚摸到筷子,抬眼便撞上离自己很近的那一双眼眸。在桌子遮挡的阴暗处,他们以一种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互相望着对方只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底。呼吸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轻了很多,何榆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上百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他看了她半晌,才淡笑着,含着砂砾的声音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尖:“看来,我们得向圈内移动移动了。”从她手里抽出那只筷子,他又压低了一些嗓音:“你说呢,何榆?”第41章 傅知何有些男生, 上好几千秒之前还在说着向圈内努努力的骚话,下好几千秒就一本正经地带她坐地铁。结果是,只有某个恋爱脑榆木疙瘩知道,自己又被坑蒙拐骗了,“傅云实, ”被他护在门较为宽敞的地铁夹角里,何榆抬着头看着他,“你最近的骚话, 都是在哪里学的?”她有机会也去报个班,全面综合发展。把耳机分一只给他,白色的耳机线挂在空中。正是晚自习放学的时间,他们挤在满是校服身影的车厢里,仿佛也穿上了南华的校服,像每个在那个青涩年纪的小情侣一样,在嘈杂的车厢内分享着同一首歌。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她食指轻轻戳上地铁门上的玻璃车窗。闻言, 傅云实只是看着她。他握着旁边的扶手,很认真地复习了一下自己最近几天的言行, 真诚地发问:“我有说过骚话吗?”说骚话的最高境界, 大概就是骚而不自知吧。何榆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撇到一边,小声嘟囔着:“就今天筷子掉了的时候……”耳机里的歌有点甜,几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回忆着最青涩的爱恋。只有吉他的不插电版, 配上人声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每一句,真诚又可爱,听着就会不自觉地莞尔。盯着她又红了的耳尖,傅云实学着她的样子往着地铁外不断掠过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