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皱鼻子,老先生撇嘴:“那位为什么以前你女朋友没有反应?”“可能她蠢吧。”两人齐齐看了她一眼,又整齐划一地摇摇头;“唉。”造孽啊,南华的白菜给糟蹋了。作者有话要说:老活宝来串戏了_(:3ゝ∠)_第51章 傅知何临近校庆典礼开始, 傅云实被叫去礼堂准备。扩建后的礼堂座位也无法容下全校的人,今年典礼只坐了高三和高二的同学,还有回校的毕业生。其他年级则是在班里,看电视转播的典礼。“你会紧张吗?”在后台, 何榆踮起脚帮傅云实整理好头发, 笑着打趣道。傅云实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修长的手指在深蓝色的布料间穿梭:“我会紧张?”闻言,何榆挑眉:“你从小到大, 就从来都没有紧张过?”就算再大胆的她,也会有怯场的时候。她不信傅云实就这么自信,从来都不知道紧张是什么。“有紧张过。”傅云实思索着,突然歪过脑袋。他嘴角的轻轻勾起,让何榆立刻意识到他又要说骚话了。“只有在看你吃饭的时候,紧张过,”他的眼底都是笑意,揶揄的话说出来, 带着只属于他的低笑,“怕抢不过你, 我没饭吃了。”何榆:“……”这个男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见何榆撇过头去翻白眼, 傅云实伸出手。手掌扣上她的脑顶,他将她的脑袋转过来,终于不再说不想干的话:“目前这快二十年,我每次的紧张都与你有关。”告白会紧张,和你说话会紧张, 甚至连偷偷看你,也会变得突然紧张起来。何榆仰头看着他,眨眨眼,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她喜欢傅云实,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会让她知道,她是他的独一无二。“你们两个腻歪够了吗?”高瘦的少年双手抱环倚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份稿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细边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语气里却满是嫌弃。面对何渠琛的牢骚,何榆反而摇着脑袋咂咂嘴:“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有些人高三学习不仅紧张,还没有女朋友,只好把火气都撒在自己什么都有的姐姐身上,”戏精上身,她叹着气,双眼含着泪花,“像我这样做姐姐的,真的不容易……”“做姐夫的,才是最不容易的,”伸手拉住她的衣领,不让她再去招惹何渠琛,傅云实无奈道,“横店需要你们俩为影视业的复苏做出重要贡献。”何榆:“……”在三个人马上就要打起来时,负责校庆组织的老师正巧经过,叫了两个男生去串场。一个人在后台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何榆瘪瘪嘴,拒绝了前排好座位的邀请,一个人溜到礼堂里。南华承办的活动很多,校内的活动也多,于是借着百年校庆的事情,在去年扩建了大礼堂。宽广的礼堂里装潢很有韵味,设备也都是最先进的。尤其是当站在礼堂二楼往下看时,那种吃柠檬的感觉,何榆真是体验了个够。果然,刚毕业母校就变了,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劫。在二楼偏一些的地方找到一个空位,何榆刚坐下,便看到斜前方的那个女孩。好像是叫钟意吧?何渠琛之前提过一句,她的名字。只是因为她空耳听出来,随口在微信里打了个“中意”。他就反应很大地纠正,是这“钟意”两个字。小姑娘正低着头偷偷玩手机,不时地和身侧的朋友说笑。让何榆想起了,以前她和商简在南华的那一段时光。一起参加各种活动,在台下吐槽;一起吃完饭之后,在操场上挺着肚子溜圈;一起在下课之后冲向小卖部,永远都是买些汽水啊糯米糍啊这些冰凉的东西。很多很多的片段,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以前她觉得在平常不过的,甚至是重复得枯燥的时光。在如今看来,却是她最想回但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但这句话细想,又似乎有一些问题。如果有时光机,她真的愿意返回过去吗?返回去再经历一次,那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还有在暗恋与放弃之间反复徘徊的心情?她不想。文科生似乎学过有一种理论叫做,矛盾无处不在?她觉得“回到过去”就是一种矛盾。何榆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心中一波又一波地不断冒出各种的想法。九点,典礼正式开始。在校长和书记致辞之后,便是傅云实和何渠琛的演讲。两个人都是大大方方的,不过一个因为已经是毕业生,会经常开一些学校的玩笑,听起来很有趣。另一个,则是中规中矩的讲着些套话。无聊得做了个鬼脸,何榆百般无聊地听着,托腮叹气。唉,何渠琛啊何渠琛,你终将活成你姐最讨厌的样子。平时那么拽,关键时候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说官话。实在是对何渠琛讲的东西没有兴趣,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瞟向钟意的方向。小姑娘坐得比刚刚直了很多,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似乎是在努力地听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旁边的女生偶尔和她说话,她都立刻地“嘘”回去。从何榆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小半张侧脸。她微仰着头,看着礼堂两侧屏幕上何渠琛的特写,眉头微皱,嘴角却是翘着的。这是何榆再熟悉不过的表情。看见喜欢的人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上讲话,感觉和他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遥远得像是一场梦一样。但你又会窃喜,窃喜着“啊,这个人我认识”“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暗恋,不只是眼里有星星。更多的,是看到那个人时,那种涌上心头的甜与酸涩。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积聚了些泪水。何榆自嘲着眨了一下眼睛,却因为这个动作,而真的模糊了视线。吸着鼻子,她嘴边自嘲的笑容越扩越大,急急忙忙地从包里翻找着方巾纸。有些东西,越急着找,就越找不到。何榆只感觉下一秒鼻涕就要挂在空中,眼前便递来一小块面巾纸。把纸巾展开,她仰起头,避开眼妆小心翼翼地吸着眼泪。那狰狞的表情,把刚刚还担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傅云实逗乐:“怎么了,触景生情,被你弟弟说哭了?”“你看那个女孩子。”解决完自己的眼泪,何榆凑到傅云实的耳畔,指指钟意。“嗯?”傅云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不知道她是让他看什么。映入眼帘的,几乎全都是南华的校服颜色。“你看那个坐得很直的女孩子,就是当年听你在台上讲话的我。”何榆说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轻柔了很多。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傅云实才想起刚刚在齐老先生办公室里见过。他抿嘴,轻笑道:“一边听着,一边脑内吐槽?这个人怎么废话那么多,怎么还不放大家回班吹空调?”“你也知道你罗里吧嗦?”何榆借着话怼回去。可下一秒,她的声音却又弱了下去:“但后来,我恨不得你能多说几句话。”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她的成绩反而不稳定。排名一次上一次下,这个规律甚至比她的大姨妈都准得多。她常常要掰着手指头度日,算着高考那一次的考试,是会排名靠前还是靠后。那种强烈的可能会与a大失之交臂的感觉,让她分外地珍惜和傅云实之间的交流。一个眼神,一句简单的话,都是她疯狂想要记住的,甚至是可在脑袋里的。“我特别喜欢看你站在台上讲话,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到你的身上。我站在底下幻想着和你的未来,无忧无虑地做着白日梦。”她轻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回忆,把这些话在他面前说出来,何榆反倒是没有觉得羞耻。傅云实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开口,但说的是另一个话题:“你下周要去s市了吗?”“嗯,我报名的明年暑假的研究项目,这个月在s市有一个研讨会,教授答应带我们几个去,”何榆抠着手指,“毕竟对于大二生来说,这个机会也挺难得。”她对机器学习和人脑仿真研究,一直挺有兴趣,从大一开始也有意蹭这个方向的教授的课。混了个脸熟之后,刚好赶上有小道消息,说这个教授开了暑期课程。暑期课程是和s市的另外一所大学脑科学院联合办的,这次的研讨会其实本来与暑期课程无关,是一个全球机器学习的论坛会。只是请来的,都是各个国家这方面研究非常有名的学校团队,内容质量非常高。傅云实点头,思索着:“你去那边几天?”“下周三清晨的飞机,一共是三天。”何榆咬唇,说道。“周五回b市?”不知道为什么,何榆只觉得身侧的人,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何榆摇摇头:“我们定的周六的机票,周五晚上教授正好要和朋友吃饭,我们正好可以在s市玩一会儿。”以为他是因为要分开而心情不好,何榆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俏皮地眨眨眼:“我会给你买好吃的带回来的,乖乖等我回家。”手覆上她的手,傅云实脸上的笑很浅:“嗯。”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失落。她果然还是忘了。第52章 傅知何冬日的s市, 没有暖气,又刚下过雨。阴着天的白天,寒气像是会穿入骨缝。何榆他们刚下了飞机,赶到举办论坛的酒店, 寄存行李之后, 又急忙奔到楼上。第一天早上的论坛内容不深,更多是做论坛开幕的相关致辞,和一小部分的课题探究。何榆和几个学长学姐一起坐在很远的后排, 得以空隙打个盹。一个上午过去,她的电脑也没电了。早上起得太早,何榆实在是没胃口吃东西,将自己的那份餐券送给同行的师哥,她抱着电脑,在会场外的咖啡厅坐下。七街巷口的复原项目,傅云实那边昨晚又发来了很多新的数据。她加急处理着,饿了也只是去前台买了个三明治吃。将文件发到技术组的群里, 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给傅云实报平安。桌上的三明治已经有些凉了,何榆向后靠到椅背里, 拿起手机, 慢吞吞地打下一行字。“只吃三明治,也不怕噎到?”一杯热咖啡被放到她的电脑旁边,带着笑意的男生同时在她头上方响起。何榆剥开三明治塑料皮的手一顿,抬起头。高大男人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依旧是板寸, 整张脸棱角分明。不同的是,比起当初军训时的严肃,他嘴角的笑意正浓。董栉今天穿得休闲,何榆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把这张脸和“董教官”这三个字匹配上。挑起眉,她看着面前这人,有些惊讶:“董栉?”“直接叫名字的吗?”被这样一叫,董栉摇摇头,他指着她对面的座位,“有人吗?”“没有,坐吧,”何榆伸手把充电器向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你也是来参加论坛的?”董栉拉开椅子坐下,用自己的那杯咖啡捂着手:“嗯,和老板过来的。”之前军训同寝的同学讲过,他本来就是d大的学生,只不过中间入伍两年。他和导师来参加论坛,她也并不奇怪。何榆咬了一口三明治,温热的暖意缓和了些冰冻:“你也是码农?”“我……不算。”董栉沉吟道,随即笑开,“我就是来蹭论坛的。”他还是像当时军训一样,说话时即便是笑着,也是很腼腆的样子。对于这样的话,何榆倍感亲切:“巧了,我也是来蹭论坛听的。”两个人摊手,相视一笑。“你在看什么?”可能是突然没有话题可聊,董栉指指她面前的电脑,“上午的会议摘要?”“没有,是学校里的事情。”把最后一点三明治吃完,何榆只觉得有些噎到。拿起他刚刚放在桌上的另一杯咖啡,何榆急忙灌下一口:“你的支付宝收款码给我一下吧,我给你转账。”“不用了,算是我以前训你们的补偿?”董栉抿起嘴,清澈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想着一会儿请他一个什么吃的,再好不尴尬地扯平两人之间的金钱关系,何榆也没再坚持转账。热拿铁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散开来,她蜷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舒服得眯起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有点可爱。董栉的眼神动了动,只是抿住嘴,没再说话。午间的咖啡厅很安静,小声播放着古典乐,倒是和阴沉的天足够搭配。何榆蜷缩着,只觉得困意袭来。头毫无意识地点下去的下一秒,何榆惊醒,赶忙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一系列的动作,被坐在对面的董栉全都收进眼底。他的声音笑意很浓:“没睡好?”“我昨天晚上有公选课,那个老师经常突然搞点名袭击,只能今天早上赶最早的飞机过来。”何榆打了个哈欠,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是昨天来的?”“我上周来的,刚好有一个深度的交流活动,和论坛连在一起了。”董栉不是很会聊天,至少比起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傅云实,是完全不熟练于交际的。他的话很少给何榆继续说下去的接口,听上去只像是两个不太熟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随便聊着。“哦。”被困意席卷的何榆,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为了话题劳烦心神。她和董栉本身就不熟,又只是认识了几天。一句死亡的“哦”,让本就平淡的气氛顿时被冻僵。漫长的沉默中,两个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几乎是同时一震。屏幕亮起,何榆伸手看了一眼,随即起身。董栉和她的动作同步,当两人发觉对方也都起身时,愣了两秒,看着彼此笑着叹气。“给老板买咖啡?”何榆挑眉,深谙这其中的奥妙。董栉的眉毛也不甘示弱:“你不也是?”两个认命的咖啡外送员,一人拎着好几杯咖啡返回会场时,参加论坛的人已经回来了大半。将手中的咖啡先分给学长学姐,她再拿了剩下的那一杯,满会场找着教授的身影。教授正在和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谈,两人不时地爽朗笑着,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是聊一些不能被打断的话题。何榆从远处观察着,又对着手机整理好仪容,才缓缓走过去。把咖啡放在老板的桌上,董栉刚想溜走,就被叫住:“董栉,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董栉转回身,老实地站在老板旁边。“这位是a大计院的秦教授,在我们国家人工智能领域非常有名,一直在做人脑与机器学习的深度研究。”董栉认真地听着,谦逊道:“之前有看过很多秦教授的研究论文,有幸这次能见到真人。”“别总是听他这样介绍我,总有些吹嘘我的意思。”秦教授摆摆手,笑容和蔼。说话的间隙,秦教授也看到了在五米外徘徊的何榆。他好笑地招招手:“何榆,你在那里干什么呢?”“不好意思教授,您的咖啡。”何榆生怕自己打扰了他们重要的谈话,飞速地过来将咖啡递去,话也说得飞快。刚刚她就打算过来,只是突然看到董栉,尤其是在那位中年男子介绍董栉时,她想了想,还是没敢上前。“谢谢,”秦教授垂眼接过,又再度抬眼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这位是东岭研究所的林教授。这位是我的学生,何榆。”他没有过多地介绍林教授的研究背景,但光凭“东岭研究所”,何榆也能猜个大半。作为军事研究所,东岭招收的都是国内顶尖大学的尖子生,招生政策非常严格,主要做军事方面的研发和系统升级。东岭的教授来参加脑科学的论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之前一直有所耳闻的研究所大佬,如今出现在眼前,何榆还是有些紧张。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林教授您好,我是何榆。”“你好,”林教授笑着点点头,又指指身边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董栉,之前跟你提起过,得意门生。”“我知道,你宝贝得很的小伙子,”伸手拍拍董栉的胳膊,秦教授的眼底满是赞赏,“很有天赋。”也许都是搞科研的人,董栉在他们面前反倒是放松了很多。看着他们聊着,何榆在旁边陪着笑,心里却盘算着这个惊天大八卦回学校能卖多少钱。何榆之前以为,董栉当兵可能是因为大学期间参加义务兵,对考研究生有一定的帮助。但如今看来,也许还有更深的缘由。毕竟d大有些神秘的专业,是整个b市大学城的谜。谁能想到,在军训中灰头土脸有点腼腆的教官,居然是某个精密领域的未来大佬?这种梦幻般的与大佬接触,让何榆有些震惊。让他教什么军训啊,不如教高数,别浪费人才。“你们认识?”两位教授都阅人无数,见这两个小辈之前的眼神交流,也觉察出些不对劲。董栉低沉地应了一声:“嗯,之前带过他们军训。”“你还带军训呢?”林教授乐了,“你去了两年之后,人倒是开朗了许多。”又看看何榆,他有些好奇:“他凶吗?”“啊?”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何榆一愣,连忙摇头,“不凶。”就是动不动威胁蛙跳来回十次,还和隔壁班的教官勾肩搭背。“看样子是挺凶的,”林教授只觉得这小姑娘不禁逗,“我们这董教官平时生活太单调,也没有个女朋友……”“林教授。”眼看着老板又要关心他的感情生活,董栉立刻打断。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波澜,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手指搅作一团。“这还年轻,谈什么恋爱?科研不够可爱吗,数据不够迷人吗?”秦教授跟着打趣,下一秒却装作凶巴巴地扭头朝向何榆,“别眼巴巴看着人家了,再看,建院的那小子就要长草了。”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总要带点颜色。“我没……”习惯性地解释,何榆刚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秦教授说过她和傅云实的事情。介绍对象的话题被两个教授打哈哈着过去,因为有两个小辈在,两个人谈论的事情也变得无关痛痒,又寒暄了几句才分开。跟着秦教授返回会议厅的另一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让秦教授看不下去:“想问什么?”“您怎么知道我和傅云实的事情?”她和傅云实从来没在社交平台秀过恩爱,平时两个人都忙,也很少白天在校园里牵手压马路。“你说那臭小子么?”秦教授言语轻松,“他爹是我大学同学,我算是他干爹。”何榆:?“他爹前段时间还问我有关于你的事情。”面对她震惊的目光,秦教授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加油,以后好好干。”怎么听怎么像是要压榨她的意思。“我突然有点想……”“分手吗?”秦教授眯起眼睛,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董栉那孩子比那臭小子好。”思索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要是分手的话,别说董栉是我介绍给你的。”何榆:???第53章 傅知何第二天下午的论坛讲座结束得早, 即便是冬日的s市,天也只是刚蒙蒙变灰。何榆等着学长学姐们收拾包,站在一旁看着手机,搜索最近的一些特色小吃。“教授今晚也有饭局, 我不太想吃酒店的饭了, 要不要出去一起吃点什么?”一个学长提议道。“我就不了,”一直坐在何榆身边的学姐摇摇头,将包背上, “我今天和我s市的朋友约了吃饭。”另一个学姐点点头,越过她看向何榆:“小学妹呢?”好不容易可以有独自出门的机会,何榆也不过是思索了一瞬,随即抱歉地摇摇头:“我也不去了,想一个人在这附近转转看看。”“那我们就不管你啦,注意安全。”以为是学妹不敢和他们几个一起吃饭,学姐也没再继续邀请。几个人离开会场时,会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在酒店门口告别后, 何榆独自一人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拿手机查着地图。这里离巧克力工厂不远, 大概一公里的样子, 走路差不多就能到了。轻跺了几下脚,她向双手哈气,暖和了一些才插进口袋里。耳机里放着没话聊电台最新一期的节目录播,傅云实好听的声音,和被降噪耳机滤去大部分的车水马龙声相融, 似乎蒙上一丝孤独的感觉。这比躺在床上不开灯,静静地听节目,多了一份置身于市井生活之外的恍惚。“b市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下雪了,那种漫天飘着雪花的大雪,距离上一次见已经过去了三四年。”傅云实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这灰蒙蒙的天,而心情低落。这一期的节目,请来的是一位青年雕塑家。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是一个期待下雪的人吗?”“以前我觉得下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后来一脚踏入爱情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变得矫情了起来。”傅云实笑道,轻颤的声音从喉咙发出,通过电流传入她的耳朵。“下雪是浪漫,下雨也是浪漫,就好像所有的自然环境变化,全都是大自然赐予的浪漫,”他说完,被自己的矫情羞得叹了口气,“你要是给我一段悲伤至极的诗句,我都能帮你曲解回浪漫的含义。”“看来你这是带上粉红泡泡的眼睛看事情了,这病治不了。”嘉宾很有梗,调笑道。何榆都能想象到傅云实摆手叹气的样子:“你这就是嫉妒了。”“我来之前补听了你的几期节目,有很多人都说,纸盒谈恋爱之后,每一期节目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很多,”发出一个呕吐的声音之后,嘉宾正色道,“你以前的声音就很像播音腔,虽然好听,但是很官方,有点冰冷。”“我冰冷吗?”傅云实疑惑地问道。“你的有些笑话挺冷的,”程山接话,继续埋汰着傅云实,“而且,就算说情话也能说成笑话。”听到这里,何榆刚巧走到巧克力工厂的门前。她伸出手推开玻璃门,手背短暂地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又立刻收了回去。店内的暖风很足,人也很多。因为是模拟真正巧克力工厂的建造,店内的层高很高,巨大的容器挂在高处,里面满是五彩缤纷的巧克力豆。就连空气中,都是甜甜的巧克力味道,还混着少许的水果味。何榆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城中心的巧克力工厂,轻车熟路地找工作人员要了袋子,她在一个容器前面停下,打开阀门接着巧克力豆。耳机里的电台节目依旧播放着,几个男生互相打趣了一会儿,笑了半天才停下。“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嘉宾清清嗓子,“距离你和友台主播公开之后,很多听众朋友都在微博里留言,想要催更你们的故事。每次你都是冷漠地无视,所以我就来催更了。”“我们两个的故事?”傅云实的尾音上挑,“就只是普通的谈恋爱而已,感觉没有什么需要被特别说的。”“真的吗?木鱼听到这话不会生气吗?”嘉宾见他成功跳进坑里,声音满是幸灾乐祸。“都说了是‘木鱼’,是接收不到这种气愤的,因为在感情方面比较木讷。”程山自从认识了何榆之后,反而更有底气调侃这两个人。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要不然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个钢铁直男,并且忍受到现在都没甩了他?”何榆感觉自己一时间有点迷茫,不知道是被夸了,还是被拐弯抹角地骂了。这种迷茫,自从有了电台节目,就变成了她和傅云实都会经历的事情。“我钢铁直男吗?”傅云实显然不服。几乎是同时,那两个人异口同声反问道:“您不是吗?”“说到主播名字,大家都知道纸盒,”无视掉他们两个人的搞事,傅云实的声线极力保持着震惊,“我当时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是乱起的。”“嗯?不是你在家里迫于生计糊纸盒的时候,灵光乍现的么?”程山继续不怕死地调侃。“木鱼姓何,单立人,一个可的那个何。纸盒,是知何。”收起刚刚的没正形儿的语调,傅云实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分外认真。“刚开始去参加b市podcast内容主理人线下聚会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我姓傅,可能是因为习惯吧?大家喜欢用姓氏和主播名的搭配叫人,所以我就被叫做傅纸盒儿。”他笑笑,“带着b市的经典儿化音。”“其实刚开始只是想做一个电台,和大家分享一些我的在各个领域的朋友们的经历,再聊聊有关感情的事情。知何,算是我的一个愿望。”他一边想着,一边说着,语速不快,一点都不像是提前做好简稿。“但后来我没有想到的是,被同行们‘傅纸盒儿’‘傅纸盒儿’地叫着,就变成了傅知何。”“而我,也真正做到了傅知何,”又添了几分笑意在语气里,他继续说道,“虽然我目前也没有做得很完美。”盛巧克力豆的手一顿,何榆因为傅云实的话,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再反应过来关掉闸门时,手中袋子里的巧克力豆已经几乎满了。余光瞄见旁边的标价,何榆刚刚还感动的心,顿时化作灰烬。好贵贵贵贵贵啊。傅云实不配吃这么贵的巧克力豆。满怀欣喜地踏进店内,何榆几乎是忍着眼泪出去的。她抱紧了怀里的那一袋沉甸甸的巧克力豆,心仿佛撕裂一样疼。这次她来s市是瞒着父母的,机票和酒店的花销全都自己扛。这一袋巧克力豆,让本就不富裕的女大学生雪上加霜。走在刺骨的寒风里,何榆只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巧克力豆,而是沉甸甸的金钱。傅云实配吃这么一袋子好几百快的巧克力豆吗?他不配。何榆忿忿地想着,贼手已经撬开封袋的一个小角,抓起几颗扔进嘴里。耳机里提示有电话打进来,她嚼着巧克力豆,大大咧咧地摁了一下耳机,接通电话。“吃饭了吗?”刚刚还在电台里的声音,此刻又出现在电话里。何榆条件反射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甚至还有点慌张:“吃了。”“吃的什么?”傅云实问完,有些懊恼。他好像真的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嘴笨,本来想说的“我有点想你”,都只能化作最简单的日常问句。何榆的肚子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叫了,她转移话题:“我刚刚给你买了礼物,巧克力豆,等我回学校之后给你。”“嗯。”傅云实轻应了一声。沉默了半晌,他又开口道:“听说s市可能会下雪,你多穿一点。”“好。”何榆笑了,“你乖乖等我,我还有两天就回去了。”“嗯。”他接连的几个“嗯”,都乖得像是个小孩子。被这几声“嗯”听得有些心疼,何榆想了想,嘴角翘起的弧度更高了一些:“你就没有其他想要和我说的了?”电话那边又是沉默,车水马龙的声音中,何榆屏着呼吸,竖起耳朵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