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恨痒难耐,弱弱埋怨着,“你怎么这样啊?!”屋外香气香溢,该是雨后槐树都开了花。几朵打落窗口,混着泥土气息。腥味儿掺着花香,萦绕床头。蒙哥儿却是顾着她身子的,没敢多难为于她,只点水而过,草草了事。却是那片温软,到底让人心疼。事后只将她放好,又捂严了被褥,抱着紧了紧片刻,方才自己起了身。“芷秋该在外头。”他边说着边拢了拢衣襟,又给自己披了件外衫,“我让她打水进来,给你梳洗。”她还羞赧着,半张脸埋在被褥里,轻轻点了点头,“好。”“我想吃阳春面,你问问她。”听得她有胃口想吃东西,他也舒心了些,抿嘴俯身来她额间轻吻。随后扶着自己胸口,出了门去。外头却没见着芷秋的影子,蒙哥儿只好唤了个士卒来,吩咐打热水来。可她又想吃阳春面,到底军中士卒都是粗人,哪里知道江南味道如何做。只好再让人去将芷秋找来。二人梳洗好,方才见得芷秋匆匆门外进来,见着凌宋儿躺在床榻上,还半捂着被褥。芷秋忙走来跟前一揖,“芷秋来得迟了,让主儿等久了。”凌宋儿却见她神色几分慌张。到底是相处了十余年的丫鬟,有心事了,她一看便知。却碍着蒙哥儿在旁边,没打算开口问。只是一半埋怨一半笑着:“是等得久了。想吃阳春面了,你可还记得做?”芷秋方才还在着紧着,不莫被凌宋儿看出来什么异样。听得她只是叫阳春面吃,心里不觉松了口气。“昨日在厨房里见着了猪油,我这就去给主儿做来。”等人退了下去,蒙哥儿才寻来件衣衫,给她披好。“一会儿恩和该要来送药。今日便不要下床榻了。让你也知道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说得好似为难你了。”整整一日,凌宋儿果真是没得机会下榻。面汤由得蒙哥儿端着榻前喂着。洗漱茶水,也由得芷秋一旁伺候。闲下来了,便揪着他袖口,一道儿看兵书。见得屋子里放着把琴,本想下床抚琴给他听听,却也不让。凌宋儿这才觉着,关在房中养病。却是为难着他了,她竟然有几分感同身受。入了夜,得来欢喜之人就在身边,二人便也睡得早。凌宋儿寻得他的气息暖着床,心间唯剩几分温软,昨日梦中那些忧愁便一时也烟消云散。次日晨起,被褥旁边却空空荡荡,屋子里也不见了他人。凌宋儿忙下了床榻,自随手拿了件他的厚衣披着,出来院子里寻他。见得他在院子里挥拳练功,她心头一紧,喊了声他。“蒙郎。”听得她起身来寻,蒙哥儿忙收了功,过来扶着她。“你出来做什么?清晨露水重,回吧。”“恩和说了,近三月都不能用武力的。”她只絮絮叨叨,又道,“你若再伤了,我又日日里心累,可也好不了了。”蒙哥儿叹气笑着,“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气功。并不动用气力,我自是有分寸的。多活动活动,才该要好的快。不然身子得僵了…”扶着人回来案前坐下,蒙哥儿才仔细看了看她脸色,“精神些了,可还咳嗽?”凌宋儿捂了捂心口,“好多了。”“吃过早饭,我打算去城外河边转转。好些日子没见着那多哲言,该要去给他们定定军心。”他边说着,边抬手给她沏茶,“你且在榻上再躺一日,等我回来,找恩和来给你请脉。”她却恨恨望着他,“明明还有伤,你乱走什么?恩和本也是交代过的…”话没完,唇瓣儿却被他咬住了,腰身也被他掐着动弹不得,由得他索取来一番,方才被放了开来。“恩和说,走动无妨。”他意犹未尽,又轻点了下她唇瓣儿。“令公在我们手上,西夏人不敢乱动。加上,博金河试探过,那李执根本无心救令公,不过是奉西夏王旨意办事。已经让人将令公亲笔书信送回去中兴府了。”“你大可放心了。”听得他话说得如此周全,凌宋儿方才松了口气,倒也算是应允了,“那你早些回来。”“好…”芷秋送了两碗面来,二人吃下了。蒙哥儿便换了身衣衫要出门。临行,凌宋儿给他剃了剃须发,到底是去振军心的,不能让他太粗放了。蒙哥儿临行前,却将她抱回来床榻上,捂好了被褥交代着,“好生休息。”她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情愿的。昨日是有他作陪,时日方才打发得快。等着他出去了,她才从榻上下来。该要让芷秋端上一杯金骏眉来。出来门外,却不见芷秋候着,只好问了问一旁把手的士卒。那士卒却道,“方才看着芷秋姑娘往玉竹院去了。”“玉竹院?”凌宋儿几分迟疑,玉竹院不是关押令公的地方么?想来昨日芷秋便几分不对,凌宋儿去了趟玉竹院。却正巧见着芷秋端着一碗面,往令公屋子里去。虽是关押,可蒙哥儿下令,不准亏待令公。是以屋门都开得敞亮。看守的士卒见得芷秋是来伺候吃食,也并未拦着。凌宋儿跟到门口,微微跟士卒示意,没发出声响。方才听得二人在屋中说话。芷秋做来的是江南阳春面,令公却是西夏人,却是难得吃到这般味道,多有夸赞。芷秋却是一旁又送上金疮药粉,令公点头作谢,却让她入座,陪着他一道儿吃面。凌宋儿看得几分心惊,没敢打扰二人,只淡淡走开了。回到自己院子里,方才吩咐了士卒。若见着芷秋回来,便让芷秋来屋子里找她。直到午时要伺候吃食的时候,芷秋才端着食盘从外头进来。蒙哥儿没回,倒也正好,不碍着主仆二人说话。菜端上来案上,鸭肉和鱼,还有一叠儿炒白菜。凌宋儿自端起来那碗米饭,见得芷秋放下盘子便往外头走,忙问起了话来,“那山鬼令公的伤势可好全了?”芷秋面上波澜不惊,对凌宋儿一揖道,“该是好多了。早几日,芷秋依着主儿的吩咐,送了鸡汤过去。这阵子,恩和也看得勤快。”“嗯,那就好。”凌宋儿夹了小筷子鱼肉放到嘴里,目光只落在自己碗里米饭上,却道,“他可是对你挺好?”芷秋这才听出来不对,忙一把跪落下来她面前,“主儿可是都知道了?”“芷秋有罪!”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4 02:14:21~2020-06-04 21:4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白白呀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你与我算是同岁, 自幼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更多的时候是姐妹。你本心里该只有我的,忽的一日装了另一个人, 我怎会不知道?”凌宋儿话说悠悠, 倒也不快。对面芷秋却一节节伏倒去了地上, “芷秋早该知道,逃不过主儿的眼睛。可我…也只是伺候令公一日三餐, 外加药汤。令公身上有伤, 身边却无人照料。芷秋也只是想他早日能康复…”凌宋儿却微微叹气,“原本你若真喜欢了什么人,我定不会阻拦的。可令公在敌阵,你如今是大蒙的人啊。”“再有,他再如何说,该也是西夏权贵。他可会将你放在心上?不莫还是家中已有妻妾的, 你能算是什么呀?”芷秋微微抬起头来,只定定道, “公主无需担心。令公怕是也并不知道,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芷秋只想着这段时日伺候好了他。此后之事, 我从未敢有过非分之想。”听得她倒是想得通通透透了, 凌宋儿也没多再为难。“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错事。只你自己注意着分寸便好。若只是这一段时日相处, 他日后还能记得起来你三分, 便也是值得。”“你且起来吧,跪久了伤膝盖,可谁来给我伺候药食。”芷秋这才擦了擦眼角碎泪, 笑着起来,凑来案旁,拿起筷子伺候着她吃饭,“主儿,多吃些鸭肉。晌午刚杀的,滋补得很。你身子再不好些,赫尔真要心疼的。”凌宋儿却将她手扶开,“你家令公午膳了没有?方才赶着走,可不是还要回去伺候着?”“你我主仆自是要处得更久的,在我这里假惺惺来,也没得多少好处。还不去照顾人家?”“……”芷秋这才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主儿,您最近可是醋坛子翻了?昨日刚吃完萨日朗的,怎的今日吃起令公的…我一个小丫头,主儿您一瓢醋可得把我淹酸死了。”凌宋儿却来了几分脾气,“酸着你们,不莫着紧你们罢了。”“你们怎么还好意思说我?一个跟军中厨娘传着讹谣,一个跟敌军将领授受不亲。都是我贴着身边的人,我能不计较么?”芷秋捂嘴笑着,忙顺着她说话:“主儿自都是对的!”“那…令公那边确是还未有人照顾吃食的,我便先去了。”凌宋儿见她几分着紧,方才点头,“你可记着我说过的,注意着分寸。”“芷秋明白。”她说着正要走,凌宋儿却再吩咐了句。“今日再煮次鸡汤送去莫日根那边吧。可别只顾着你的令公了。到底我们欠着人家情分的。”芷秋这才点头,称是。见她退了出去,凌宋儿方才重重叹了口气。小丫头自幼便跟着她,别说动情,出宫之前,除了宫中太监,男子都没多见得了几个。那令公面具下白面皓齿,却是招人喜欢的模样,也难怪她动了心…可这样的情分,一来不能长久,二来不能对等。定是没得好结果,不过露水一场罢了。想来没了几分胃口,饭菜潦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兀自倒去了床上作午睡。&&一觉醒来,日头快要落山,蒙哥儿却还不见得回来。凌宋儿起了身,想来这几日忙着照顾蒙哥儿,却是还没去看过莫日根的。那日雨中他那般拼死护着她的帐子,到底该要去谢过人家才对。方才出来院子门口,才见的芷秋端着鸡汤,正往粮草部落脚的院落去。凌宋儿正巧拉着她一道儿,“可是去送鸡汤的,我和你一起去!”蒙哥儿今日骑马在黑水河上下游逛了一圈,慰问兵士,以震军心。和博金河一道儿回来城中,方才急着往府宅里赶。她若整日在榻上歇着,该是要乏闷了。他该早些回来陪着的。方才回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无人。床榻扑得整齐,该是起身许久了。他重压下一口气,她怎的这般不听安排。他只好出来询问了守在门口的士卒,“夫人去了哪里?”守着门口士卒倒也是清清明明,“夫人方才拉着芷秋,说是一道儿去粮草部探望受伤的什长。”“莫日根?”他忽的着紧几分。士卒答话:“对,莫日根!”博金河一旁笑着,“你这夫人到底是重情重义的。莫日根那日拼死护着她,身上敞了好几道口子。该还病重着。她去看看到也是应该。”“应该?”他侧眼望着博金河,“我也好些鞭伤,怎的不见她亲自给我上药?”“……”博金河瞬间无话。一旁士卒差些嗤笑出声。见他急着往粮草部住的院子里去,博金河只好跟了上去,“你这是做什么?总不是要去跟她算账的?人身子还没好,你可悠着点。”蒙哥儿却是忽的顿足,“我…”话难出口,只咬牙吞了回去。急着往粮草部的院子里去了。方才走来院子门口,便见得一行士卒们围着一圈在屋子外头。屋子里自是那莫日根,还有他那好夫人,正给人家送鸡汤。蒙哥儿拧着眉,直往人群中走了过去。粮草部士卒们见得是赫尔真来,忙一一退去一旁。凌宋儿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莫日根喝鸡汤,正细声嘱咐,“你可先将身子养好了,不日我们便和西夏言和,仗打完了,回到大蒙,见到你母亲,我也好有个交代…”士卒们一半听得动人,一半见着了一旁赫尔真。纷纷缄口拉扯着衣袖。对面莫日根都已然看到蒙哥儿,忙放了鸡汤要起身作礼,却是被凌宋儿扶了回去,“伤还没好,你乱动做什么呢?”莫日根这才淡淡,指了指凌宋儿身后,“公主,赫尔真来了。”凌宋儿这才恍然醒悟,回身一看,那人凶神恶煞般杵在她身后,目光定定在端着鸡汤的莫日根身上。芷秋只觉着事情不对,忙上来劝了一句,“赫尔真,鸡汤是我特地帮莫日根煮的。也是顾着他那日在山谷,保护公主受了伤…”“我知道!”他声音沉沉,打断了芷秋的话。这才拉着凌宋儿手臂,让她站来自己身后。他自己却坐来她方才的位置上,忽的对对面莫日根和颜悦色道:“我之前有伤在身,到底是疏忽了。那日你护主有功,明明该要封赏却一直欠着。也不怪公主会记挂。这样,你这什长当了多久了?”莫日根忙将手里鸡汤递去给一旁士卒,想要起身,才好回话。却被蒙哥儿扶了回去。“就坐着和我说话,无妨。”“什长…做了三年…”莫日根无奈一笑,“说来惭愧,是莫日根无才。”“诶!”蒙哥儿却摆了摆手,“我看你是有勇之人。三年确是埋没了。不若从现在起,做粮草部军长。好即日和我汇报粮草部军情。”在场都是莫日根这三年来亲信,纷纷替他高兴,有人按奈不住,直道,“赫尔真英明!”“我看莫日根平日尽责得很,可比那阿尔斯好多了。”“该是莫日根应得的。日后可全仰仗着他了!”蒙哥儿听得一旁声响,只笑了笑,望着莫日根,“你可接这军长一职?”莫日根这才强撑着,掀开来被褥,挪到地上,单膝跪着对蒙哥儿一拜,“赫尔真就算不封我军长,我也誓死为赫尔真拼命的。”“赫尔真封我军长,我日后定带着粮草部众安答,誓死,不…不够,死也好,生也好,全部交予赫尔真安排!”见得莫日根下跪,一旁士卒也跟着单膝落地。蒙哥儿忙从座上立起,将众人扶着起来,“都是我大蒙的好男儿。不莫再行此大礼。你还有伤在身,该多休息。”莫日根这才由得一旁士卒扶着起身,重新坐回去床榻上。芷秋见得屋子里这般热血景象,依稀被感动出来了泪花。只抹着眼角,悄声凑来凌宋儿耳边,“赫尔真这可帮公主你尽了人情了,日后该也不用让芷秋来送鸡汤了!”凌宋儿却是撅了噘嘴,小声道:“他这般伎俩收买人心,你也信。”蒙哥儿听得身后耳语,起了身,对莫日根道,“好了,你也该要好好休息,这鸡汤别忘了喝,乃是公主一番心意!”鸡汤被一旁士卒重新端来到莫日根手上,莫日根舀着两口当着赫尔真面儿吞到肚子里。蒙哥儿方才来扶着凌宋儿,对众人语别,“她这阵子为了我的伤势太过操劳,身子不好,便先回了。你们好好照顾着莫日根。”这话说给床上的人听,再清楚不过。莫日根无奈笑了笑,他对凌宋儿岂敢非分?不莫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如若真有,确是真有几分怜悯之情,却也从不敢逾矩。那日拼了条命守护帐前,自是因为他赫尔真的军令。赫尔真是他们一干兵士们心中托付,于他也不例外,赫尔真若有令,别说是他的命,就算是从地狱里重新爬上来的魂都是他的!凌宋儿却是被蒙哥儿从院子里拽了出来,芷秋和博金河跟在后头,都怯怯不敢靠近。凌宋儿方才手臂被他捏着疼,现在手腕被他掐着疼,走出来没得别人了,方才好反抗着挣脱开来。“你收买完人心,又拉着我急着回去,是想做什么呀…”蒙哥儿只将她一把逼入墙里,“我不收买人心,你还要给他做多少次鸡汤?探多少次病?不莫日久生情?”“……”凌宋儿拧眉望着他,“谁要日久生情?你想的什么呢?”“不然你日日里惦记着,今日还亲自去探病,煮了鸡汤,还嘱咐着照顾老母?我不知你想做什么!”“我才不知你想做什么!”她几分愤愤,想推开他却不及力道,无果。“你放开我。”“不放。”他只定定。凌宋儿不解,抬眸望着他,“你也封赏他了,人情也还了。你如今只知道欺压着我算什么?”“我何时欺压你了?”说来方才察觉自己将她逼入墙上,这才松了手。凌宋儿得了自由,便直直往自家院子里去。手臂却是又被他一手拉住,“宋儿。你欠我个说法。”“……”她拧眉望回他一眼,又垂眸落在地上,“你今日这般,胡闹得像个娃娃!”蒙哥儿却是执扭着:“从始至终,我心思明明了了。长生天可为证。你呢?”她只望回他双眼:“我什么?”“你一个字也没跟我说过!”蒙哥儿气势汹汹,“我许了你狼骨铃,大婚为你抢亲和可敦反目,后又有狼头帐。”“你也该要有话要跟我说的!”作者有话要说:蒙哥儿:嘤嘤嘤…感谢在2020-06-04 21:47:12~2020-06-05 02: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093977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凌宋儿只见他目光灼灼, 身子虽是被他放开了。她却仍是不敢动。她确是不曾说过什么,她不敢…一旁走过一行巡逻的士卒,见着是蒙哥儿在这里, 都一一点头招呼。蒙哥儿这才收敛着几分。凌宋儿方才觉着, 他那般动作该是都被人看在眼里了, 脸一红,直拉着他衣袖, 躲着人。蒙哥儿却是大大方方牵着她的手来, 和一干士卒们点头。等人过了,方才听得旁边的人咳嗽起来。他听得心惊,拧眉回来看着袖旁的人,“不舒服了?”芷秋听得主儿咳嗽,也忙赶了上来,扶着人, “主儿还没好,赫尔真这般为难她, 可不知道心疼么?”“……”他哪里是不知道心疼, 心都疼死了。正要抬手将她打横抱起, 好送回去屋里。却是被她拧着手臂躲了躲。“我不稍你抱着, 我能走回去。”她却是不想让他动了力气, 只扶着芷秋往回去。蒙哥儿只好等落原地, 等她二人走去前头,才跟了上去。听得她在前面还有几声咳嗽,他只拧着眉跟紧了。身后博金河也走了上来, “这可好?争风吃醋把人家弄病了…”“……”他只得叹气。待回了屋子里,芷秋将凌宋儿扶回去榻边坐着,又去案前探了探茶水余温。到底是凉了,便拎着茶壶出去,要去打热水来。走到门口,却见得蒙哥儿和博金河双双门口杵着。芷秋却是笑了笑对蒙哥儿道,“家妻病了,你不用去看看?还在门口作什么?”蒙哥儿这才忙跨进来门槛,身后屋门被芷秋一把关上。他这才挪步绕过门前屏风,走来屋子里。见得那人正坐在榻前休息,帕子捂着心口的,却也不再咳嗽了。他方才心安了几分…坐去她旁边,却捉起来她撑在榻边的手来,手凉…“可要叫恩和来看看?”她只摇头。却听他接着说,“不是有意要逼你,你若觉着不妥,方才的话,你都忘了便罢了。”她却是觉着他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被他拉着的手中也紧了紧。蒙哥儿却又叹气,“该是我太过计较了…要那么些讨巧话来,也无用…”话没完,便见得她凑来跟前,伸长了脖颈覆上他的唇。只轻点了一下,便又羞怯着退了回去。“我自幼在木南宫中长大,你若去过便知道。那处地方,人说的话都是不能信的。假话说多了好听不中用,真话说了徒招惹来杀身之祸。再说了,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便漏了真气。你非要我说什么?”蒙哥儿却是琢磨了两个来回,才明白她话中意思。“你…你的意思,我明了。”他说完畅快一笑。伸手捂着她腰身揽进来自己怀里,寻着方才那点水的蜻蜓去。仔仔细细,温温柔柔,亲了好些时候。方才觉得没亏待了她的心思。凌宋儿好不容易被他放过,却又见他抬手去帮自己取了鞋袜,一把抱起,放回床榻里头,捂着被褥盖好。“用了晚膳再让恩和来给你看看。”一连着三日,二人城中养伤养病。西夏王的信却悄然而至。西夏太子李让亲自带着求和信来城门下拜访,由得博金河将信件收了回来,才拿来跟赫尔真商议。凌宋儿身子好了几许,只一旁伺候着茶水。却听得博金河正说那信中西夏王的说辞。道是:此回挑动克烈部族之战,原都是金人的意思。西夏乃小国,原是附属于大金而生的。谁知,大蒙十万大军压境,西夏修书与金国求救兵,却连回信都没有收到。金国此般作壁上观,已让西夏人信心尽失。令公乃国之栋梁,如今被擒,西夏王痛心疾首。信中除了求和,归还令公,还道蒙军如今攻下两座边境城池,西夏拱手相让。此外,之后愿以邻国之礼相待,共同呵护双方子民安和太平。克烈王子桑坤已随李让来了城外。原早日和解,归还令公。眼见着战事将尽,凌宋儿忽的几分担心起芷秋来,她那露水的令公,怕是就要回西夏王宫享福去了。借着两人还在议事的功夫,凌宋儿忙寻去了玉竹院。这几日芷秋若不在屋子里,多是在令公那处伺候着的。方才走到玉竹院门口,凌宋儿便见着,令公正在院子中舞鞭,该是身上伤已然好得差不离。芷秋一旁候着,眼里却没见着凌宋儿。等来令公习武完了。二人并肩走进了客堂。门里清风灌堂,门外绿竹摇曳。案上白瓷素瓶,瓶中兰花芙蓉,花香清幽,怡人心神。芷秋寻思着他爱雅,趁着清晨去花园里摘了花。她虽在宫中为婢,自幼却也是当着闺秀养的,得来十余年在皇后身边伺候,雅俗自也知道辨别一些。令公方才坐来案台边上,茶便已经在眼前沏上了。尝了一口,方才问道,“是上好金骏眉?”芷秋听得,笑了笑,答了话,“昨日方才从公主房里的拿了些来,给令公尝尝的。公主她吃不得粗茶,还是早前从漠北商道上进的。”芷秋说完,见得他寻着那樽花瓶,左看右看,却抬手折了数只兰花下来,递还到她手边。“这兰花繁多了些,倒是压了牡丹的贵气。多余的,扔了吧。”芷秋面色怔了怔,方才拾起来桌上兰花。又听得他问,“你可知道,王那边可有回信了?”芷秋只小心试探着:“令公看来是急着回中兴府的。该是家中有人等着。”令公望了她一眼,却叹气道:“我原是西夏重臣,被困在此,着实不该。若不是赫尔真,真不该有人能将我软禁。早些回朝,也好面见王上,让家中父母安心。”芷秋抿嘴垂眸,只是一揖,“原是这样。”“其实,今日一早,芷秋便听闻,西夏太子李让来了城门下,给赫尔真递上了求和书信。”“令公该很快便能得偿所愿了。”她说来心口凄凉,口气里却是欢喜的意思。令公也方才垂眸,目光落在早被她拧皱了的兰花上。“这些时日还多亏了你照料,我身上伤才好得快些。如今这一别,该便不会再见了。芷秋,你自己要珍重。”“令公,也当自珍重。芷秋还得去给公主去准备午膳,便不再此多打扰令公了。”说完,才再是一揖。便客堂外头去。方才转身,泪水便已然夺眶而出,走来院子门前,却是见着自家主儿,这才慌乱着抬手擦干了。凌宋儿只拉着她手来自己掌心里,合着她后背,扶着人往回走。“世间情字讲究着缘分二字,一贯如此。伤心只是一回,往后日子,还得好好过。懂么?”芷秋只弱弱将头靠在凌宋儿肩头。“我自是知道的,我还有主儿,牵挂着,念想着…”&&次日一早,黑水城门下,两军相会,交换各自人质。令公一身青衫,两袖扶风,被士卒们压往城门外。蒙哥儿却亲自来了城门相送。“令公在我军中做客,我却是因伤病在身,未去多探望令公。只令公今日要走,不见那李执、李让也无妨。令公,我到是要再来会一会。”令公叹气笑着,“只可惜此生和赫尔真是敌非友,我是真想和你再切磋一回。可仔细想来,此次一别,还是永不相见的好。你我相见,必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蒙哥儿只点头,亦是笑着,“令公说的是。还是不见了。”蒙哥儿方才说完,才听着身后凌宋儿的声音,“等等…”见她一路小跑而来,蒙哥儿忙扶着她后背,“走这么急做什么?不莫动了气,一会儿又得咳嗽。”令公却是听得赫尔真此番柔情,垂眸一笑。凌宋儿却递上来一个香囊到他眼前。“芷秋让我给你的。”“她道是,就当临别之礼,是木南刺绣,里头香料,都是令公喜欢的牡丹花瓣儿。清晨露水未尽的时候,她亲手摘的。”令公只接了过来,问道,“她人呢?”“她…身子不好,便不来送行令公了。”凌宋儿方才仔细查着令公神色。约有那么一恍惚的伤别之情,眉间一闪而过。随即却又放得干干净净。“那请公主带我问她安好。祝她早日康复。”凌宋儿点头,“令公的话,我会带给她听的。”话完,城门已经缓缓打开。由得两队士卒在身后跟着,令公自往城门外头走去。城下,西夏兵士也压着桑坤等候。见得令公出来了,兵士们纷纷落膝而跪。等人走来眼前,才将桑坤交予蒙军。身后李让对城楼博金河喊着,“既是令公已经回了,那西夏和大蒙,便只依着盟约执行。西夏愿和大蒙结为邻邦,一同抵御女真人。”博金河自依着盟约回复。方才见着李让使人牵了马来,让令公上马随行而去。两日后,蒙哥儿带着一行大军,从黑水城撤离,只去往西夏边境两座新得来的城池镇守。再从韩罗海关口过,山路不平,马车一路走得颠簸。整日行军,到河肃城下,已然是入了夜。大军在城外驻扎,蒙哥儿只带着凌宋儿的马车,去城内休息。这里原是西夏人的地方,明明入了夜,听闻蒙人进城,却依然有百姓探头出来观望。多是不耻,唾弃。还有人扔些脏秽的东西。士卒们挥刀挡下,本要杀鸡儆猴,却被蒙哥儿拦住了。“两军交战,百姓无辜。他们还怨气我们,也算是有骨气之人,杀不得。”说着看了看身后马车,只吩咐着,再快些往县府衙门去,好让车里的人早些歇息。作者有话要说:芷秋,是用自己比作兰花的~~~呜呜呜呜,这两人我还会再写的。太伤了……☆、颠簸整日, 凌宋儿早就疲乏得睁不开眼睛。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便靠在窗棂旁边睡了过去。芷秋扶着人,亦是有些昏昏沉沉。待得蒙哥儿拉开来车门, 芷秋方才清了清嗓子, 小声对他道:“主儿方才睡过去了。”蒙哥儿弯身上来车里, 车身不大,他多有几分憋屈。将人抱了起来, 下来马车, 直往院子里去。芷秋跟来身后,怀中抱着凌宋儿的玉枕,肩上背着主仆二人的行李。穿过庭院,进来刚收拾好的卧房,才伺候着扑好了床榻。蒙哥儿将人抱来榻上躺好。凌宋儿却微微有点儿醒了,闻着屋子里的尘土气, 方才知道该是到了河肃。睁眼看了看床帷,见得紫色纱帐, 该是木南人才喜欢用的。草原上夏日里也没得蚊虫, 到底是不用帐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