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深晚对那个医院有耳闻。当年那个医院刚刚建成。就发生了一起火灾。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可她没有想到那火竟然是胡丹花放的。“哎呀。你不知道吧。”洛长白指了指那个女人。“这就是你爸爸的情人方安忆啊。说到底你该叫人家一声小妈吧。”梁深晚目光冷硬像石头一样砸在方安忆身上。尽管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但那并不代表梁深晚会对她抱有同情心。她脸上的烧伤肯定和当年南方医院的火灾脱不开关系。她之所以参与了这场阴谋。一定是她心中对梁家呈有恨才被人利用的。梁深晚想。“梁叔叔真是狠心啊。当年要不是凌安知心善。你小妈还有你弟弟早死了。”“你胡说些什么?”“我胡说?为了替你们家保守这些乱七八糟的秘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你就不想想该怎么感谢我?”梁深晚根本不愿意听他在那里胡言乱语:“洛长白。你快点放我们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你在犯罪还不停手?”“要说犯罪。你妈才是主谋!是她放火栽赃给她老公。是她害得凌安知的姐姐。哦。也就是你小妈万念俱灰地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躲就是这么多年。是你妈亲手策划了这场交易。你知道她承诺了什么给我们吗?”洛长白疯了一般哈哈大笑。眼底是再也不加掩藏的欲望和贪婪。“你们梁氏制药的绝对股权。还有中东和非洲的药品市场。当然还有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这得多亏你爸爸对方安忆的念念不忘啊。”“啧啧啧……”洛长白咂着嘴。再无半点往日的温文尔雅。“真是可怜。妈妈策划了这一切。闺蜜又亲自参与。未婚夫背后捅刀。梁深晚。我都有点同情你了。”“还有你。”洛长白扭身指向方安忆。眼睛里骤然喷着火。“不是说希望梁深晚死吗。她现在就在你面前。动手啊!”方安忆连连摆手。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远离梁家呈。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是的。没有那回事。我我……我没有想让你女儿……”“没有?”洛长白显然很失望。“没有的话。你怎么会让那些中东人劫持她。想尽办法把她引到这里来?”“我我……我只是……我只是以为她来的话。家呈就一定也会来。”方安忆唯恐有人不信一样。“我后来后悔了。我派了人去接她走。班克尔镇的那个。还有我让巴克校长赶她走了。我让安呈告诉她不要来。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梁家呈眼带愤怒地扫过去。方安忆赶紧低头。“低下头干什么。啧啧啧。这脸毁成这样可都是拜他所赐。你还怕吓到他?难道你真的还爱着他?”洛长白一把将方安忆戴在头上的帽子掀掉。大力把她推到梁家呈的怀里。“你就该给他看。让他好好看看。”方安忆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哆嗦着寻找自己的帽子。方安呈见状立马扑到洛长白身上。不分轻重地咬了起来。洛长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抬脚就把方安呈踢到了一边。方安忆见状也不找帽子了。起身就去跟洛长白拼命。但她根本就不是洛长白的对手。没两下。她就被推倒在地。“你这个贱人!”洛长白喘着粗气。“你活该!你这么个软柿子。别人不伤害你伤害谁。居然敢在关键时候放走梁深晚。还想把梁家呈偷偷送走。谁给你的胆子。啊?”梁家呈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一言不发。梁深晚感到浑身一凉。眼前的梁家呈突然让她觉得可怕。尽管方安忆的存在破坏了她原本以为平静又幸福的家。可那平静和幸福原本就是个假象。现在。梁家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多少爱过的女人受到如此欺凌却不为所动。与其说这样的梁家呈让梁深晚感到害怕。不如说是让她觉得失望。她走过去将方安忆和方安呈扶起。方安忆眼睛里全是恐惧。她手忙脚乱地护着自己的头顶。那里森然恐怖。梁深晚忽然觉得对眼前这个人激不起半点恨意。“有意思啊。”洛长白看热闹一样鼓起了掌。“方安忆可是绑架你爸爸的凶犯。又差点弄死你。你们现在的关系发展可真是让人期待呢。”方安忆哆嗦着跟梁深晚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是安知说家呈要见我。他以前答应我在克什村建个小学给我的。我以为。我以为……”“没用的东西!”洛长白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言自语。“叫你看着他。你居然敢给老子放走了。”“所以现在。你是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梁深晚站起来直视他。“你不妨猜猜看?”洛长白挂起一抹残忍的笑。梁深晚轻笑几声。毫不示弱地直视他:“利用公益组织者的名义骗我来这里。在我的项链里动了手脚。交易的时候用到就可以栽赃给我们。如果成功。梁氏制药涉嫌走私。股价大跌你们趁机收购;如果没有成功就以此威胁被绑架的我爸强制转移股份。怎么样。所以你们成功了吗?”洛长白随即眼神变得凶狠:“要不是你这个贱人给了假的项链。哪会有这么麻烦的后续。四番五次地戏弄那帮外国人。梁深晚你活腻歪了我可还没有。现在我们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就算放弃回华城也可能死于非命。所以说。人是你惹的。自然要由你自己去灭火。”“你想怎么样?”梁深晚后退。“怎么样?当然是带着你去亲自跟他们交易了。”“你别痴心妄想了。”梁深晚刚想远离他。他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向身后示意了一下。那帮面无表情的西装男一拥而上。“我不要报复谁了。求你放了我们!”方安忆像是失去理智一样趴跪在地上向洛长白磕头。“放了你们?那谁放过我?”洛长白正激动的时候。有人打来了电话。洛长白勾起嘴角一笑。按了扩音。电话里的女声凌厉。梁深晚一听便知是凌安知。“洛长白。你这个白痴。你玩够了没有?”“凌安知。注意你的措辞。你现在还没进我们洛家呢!”“赶紧给我滚来西山。记得带上该带的东西。”梁深晚双手握拳。恨不得透过手机把凌安知抓出来暴揍一顿。洛长白挂了电话。似笑非笑地问:“项链呢?”梁深晚知道如果没有项链的话。交易一定无法完成。她知道周湳浦一定会找到交易地点。会将洛长白还有那些恐怖分子抓捕。所以。她是不可能将项链给他们的。“你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东西。中东也好非洲也罢。你们想要梁氏制药就用你们自己的名义。是偷还是抢是你们的本事。但想让我们给你们背锅。你别痴心妄想了。”洛长白大怒:“你想死是不是?”“啊——”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众人顺着声音寻过去的时候。只见方安忆站在风中。举着打着的火机。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那半张还完好的脸上依旧有着美人昔日的光彩。她潜伏在岁月的暗处。身上和心里早就千疮百孔。眼前的纷争和纠葛于她而言再无意义。梁家呈像是知晓她的举动。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不要”。但一切都晚了。火机落到校园围墙边葡萄架下厚厚堆叠的干草料上。草料瞬间烧着。西风吹来。燃着的干草料四处纷飞。落到半木结构的窗子门墙上。噼里啪啦地将它们一并点燃。方安忆转身静静地钻进一间已经烧着的教室。隔着火海看着梁家呈那疯狂而愧疚的面容。时隔五年。她终于舒了口气。当年她还是安兴公益的负责人的时候。梁家呈是何等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名企总裁。他来到她策划的慈善晚宴。眉目舒朗轻和。她见着他的第一面就沦陷了。她说她不要名分。她只要一个无偿医院和一所希望小学。他说她贪心。但还是依了她。医院的那场火。她知道不是他放的。但他知道她在里面。却依然由着胡丹花。她心里恨了五年。直到凌安知找上她说要替她报仇。而实际上。她最终想要的也只是见他一面而已。可是转眼。是方安呈不顾一切冲向她的小小身影。他在梁深晚的桎梏中拼命挣扎。小小的脸上全是震惊和泪水。他冲她喊:“妈妈!”四周大火渐起。方安忆只觉得内心的痛甚至盖过了被大火烘烤的皮肤之痛。那是她的孩子。她从来不让那孩子知晓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她都是叫他喊自己阿姨。可是聪慧的他是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妈妈。乖巧的他从没有拆穿过她……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妈妈。在她决定终结自己生命的时候……五年前她就应该死在那场火里。可是她顾念怀中刚刚出生的孩子依旧苟活了这么久。要说这世上啊。还有谁让她放不下。就只有那苦命的孩子了。不过。当她看到梁深晚不顾一切地将冲进来的方安呈救出去的时候。她对生命最后的那点留恋也就结束了。梁深晚一定会照顾好他的。这一生就这样吧。她闭上眼睛。觉得浑身疲惫散尽。眼前一片光明。第十五章 西寒周湳浦那双骨指修长的手覆在方向盘上。手背的青筋鼓得很高。紧皱着眉目视前方。风从耳边刮过。让他的心绪变得更加焦急慌乱。距离克什村越来越近。他心中不好的设想也在一点一点放大。拐过了一座碎石山。克什村就在眼前了。不似往常平静又沉重的黄天厚地。眼前的景象着实有几分骇人。只见漫天火红的光伴随着摄人心魂的叫喊向他们传来。浓烟像恶魔一样吞噬着眼前的方圆之地。并且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更遥远的地方延伸。宋西西惊讶地望着大火翻滚的地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扭身看向同伴。左引和于丁宝脸上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他少。周湳浦就不用说了。宋西西明显地感觉到身体被腾起了好几下。开车的人不仅将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走最直线的距离向火源开去。再近一点的时候。周湳浦踩了刹车不待停稳就一脚踢开车门直奔火源处。四人紧随其后。克什村小学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村里的人排着队拿最原始的盆和桶围在村子唯一的水井边打水扑火。现场一片混乱。周湳浦双眼通红。拨开人群。四处寻找梁深晚。村子里的精壮男人拦下不顾死活要往火堆里闯的周湳浦。嘴里用维语快速说着什么。见状。左引赶紧示意宋西西和于丁宝去把周湳浦拉回来。火势越来越难以控制。干朽破旧的克什村小学一点点地被火光吞灭。校门口。巴克校长正组织村子里的人有条不紊地救火。见到周湳浦四人眼露不悦。朝他们走过来就是赶他们离开。“我们是……”“是什么也不行。请你们离开。”“我们是来帮忙的。”宋西西回。巴克校长满脸怒意地朝他们大吼:“不需要。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这些野蛮人!”推搡当中。周湳浦余光瞟到了跪坐在校门口满脸狼狈和绝望的梁家呈。尽管他已经不是多年前见过的样子了。可他是梁深晚的父亲。他们有着相似的长相。就算年岁再大。周湳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现在他佝偻着脊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头深深地垂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磕到地上。一张脸因为极度悲伤五官已经扭在了一起。张大了嘴巴哑然哭泣。口水鼻涕混合着眼泪横在他脸上。一点也没有曾经以往威风儒雅的模样。他这难过的神情让周湳浦的心脏突然悬空。由不得任何思考地推开了拦着他的人飞奔到梁家呈身边。顾不得多年未见的嫌隙。也没有心思寒暄打招呼。他直奔主题地问:“阿深呢?”梁家呈双手抠进了泥土里。满眼绝望。难过得好像失去了听觉。额头上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我问你话。阿深。梁深晚呢?”周湳浦赤红着眼睛。抓住梁家呈的肩膀摇晃。他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恨想要向梁家呈表达。巴克校长见状折身来到他们面前。推开周湳浦:“你干什么?”“校长。那个前天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她……她……她是不是在……”周湳浦指着火光肆意的小学。嘴唇颤抖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要找的那个姑娘不在这里。你们赶紧走吧。”巴克校长催促。就在周湳浦即将开始下一波发作之前。宋西西一步上前将他制止了:“我们都打听了。火灾发生之后梁深晚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周湳浦抬头。眼底是一片嗜血的红。“路上再说。”宋西西将刚收到信息递到周湳浦眼前。“你的猜测是对的。交易的另一方的确是来这里找她了。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周湳浦接过宋西西递来的东西。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骇人的冲动。冷着脸站起来。“这次确认了?”宋西西点头:“陈大队亲自发来的消息。准确无误。最终交易地方定在西山。只是……”“说。”“西山今天有一场地质活动。如果探测无误的话。”宋西西咬了咬牙。“是火山爆发。”周湳浦双手握拳。不再有一丝犹豫。朝越野车大步走去。左引将没吸完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不等周湳浦坐上驾驶室。他就率先一步坐了进去。“你胳膊上还有伤。”周湳浦提醒。左引不看他:“上车。那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倒是你。跟丢了魂一样。”于丁宝和宋西西不作声。周湳浦闷声坐上副驾。四人奔向西山。身后的火势渐渐控制。浓黑的烟尘还在肆虐。跪倒在地的那个男人终于瘫软在这炽热的土地之上……同样奔驰在去往西山路上的还有洛长白的两辆车。白色宝马车后排。梁深晚抱着昏迷的方安呈。白皙的手背上一道道被火灼烧过的烫痕看起来十分醒目。她两眼淌着泪。头发被火燎了一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而最折磨她的并不是手上钻心的疼痛。而是不久前方安忆纵身跳进火海的那一刹那……方安忆仰天大笑。本来就烧毁的那半脸上的痂被撕裂开。猩红的鲜血流淌在她脸上。她清瘦的身体就在那瞬间如一只轻盈的鸟扑向冲天的大火。火在一瞬间似乎烧得更加旺盛……那鲜活的生命前一秒分明还在跟梁家呈对话。还在问“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笑着说“我们两清了”;可后一秒就不管不顾地奔向了生命的绝境。究竟是多绝望。才能让她做出如此决绝的行为来。耳边还回响着方安呈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他呼喊着“阿姨不要”。当方安忆彻底倒在火海中的时候。方安呈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对着死死阻拦他的梁深晚又打又踢。稚嫩的童声带着绝望的凄厉。他一直在喊着“妈妈”……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开口叫那人妈妈。没想到竟也成了诀别。方安呈那绝望的眼神。压得梁深晚喘不过气来。更让她喘不过气的是。她没想到前前后后策划了这一切的人。居然是她喊了二十多年的妈妈……西山顶上的雪。皑皑入云。高得让人望尘莫及。车还未完全抵达。一股高寒就扑面而来。梁深晚下意识地抱紧了方安呈。那孩子终于挣扎开冲进火海里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梁木砸中了。同时呼入了大量的浓烟。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梁深晚请求洛长白先把他送去救治。可是洛长白无情地拒绝了。还把他一并扔进了车里。然后被拉来了这西山高寒之地。“长白。”梁深晚冷静下来望向坐在副驾上的洛长白。“回头吧。”洛长白梳在脑后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已经凌乱地散在额前。这样的他看起来就少了几分凌厉。“回不了了。”他望着山跟前那栋简易小屋。“你别疯了。”梁深晚红着眼。“不要说我根本就不会配合你们。就算你们强迫我帮你们完成了交易。也会有人来阻止你们的。”“你说的是你的旧情人。周湳浦吗?”梁深晚没有想到那个人的名字会从洛长白的嘴巴里说出来。分开的这两天。遇到了这么多糟心的事。她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甚至没有产生过希望他在身边的想法。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她突然顿悟到。与周湳浦的每一次分开都将有一半的几率是死别。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里包含着难以预测的凶险以及可能再也回不了头的可能。而这一次。把他推往凶险之地的人。正是她自己。尽管不是出自本意。可是却和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深陷自责与茫然之中的梁深晚。委屈和无奈压抑了这么久。所以当她听到周湳浦那四个字之后。瞬间崩溃了。洛长白嘲笑:“多年不见以为他变得多厉害了。还不是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不过这都得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我们怎么有幸能够见到他们的真身。”“你等着看吧。阿湳一定会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的。”开车的人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前来接应他们的人面前。洛长白将散在额头前面的头发再次撩到脑后。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梁深晚的眼睛说:“好啊。我等着。”被洛长白手下的人拽出车的时候。梁深晚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站稳后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那个说去了非洲做志愿者的凌安知。虽说已经知道凌安知和此次活动有关。可现在真人就站在她面前。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无疑是在她脸上重重地扇了两耳光。她以为凌安知就算是顾及两人不算浅薄的情谊也会对她稍微客气一点。可是她错了。凌安知仿佛变了一个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内容。凌安知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绕过她径直走到洛长白的面前。大声呵斥:“你玩够了没?”“你丫少跟我在这里狐假虎威。你现在半只脚都没有进我们洛家。神气什么啊你?”“神气什么?”凌安知嘲讽。“要是没有我。你洛长白今天是副什么样子你心里没点数吗?”洛长白恼怒:“没有你。老子也还是洛家大少爷。洛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嗬!”凌安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是草包富二代吧。就你那点智商。还继承人?对了。那个女人。”指了指梁深晚。“大概还不知道。你那博士学位都是我在后面给你当枪手替你考来的吧!”那女人?梁深晚的心彻底凉了。几天不见而已。自己就变成了“那女人”。这世间的大多数感情果然都经不起深究。“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洛长白不服气。“还不是得乖乖嫁给我。你不过就是个上位不成功的小四的女儿。你还真以为这次交易成功后。我爸会认你。以后改凌姓洛?呵呵。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洛长白!”凌安知咬了咬牙。“你信不信。你会死得很惨?”“哟哟哟——我好怕啊。”洛长白不屑一顾地冲她竖了个中指。一把抓过愣在那里的梁深晚。“项链给我。否则。我会把你弟弟扔到悬崖下面。”梁深晚咬着嘴唇不说话。凌安知走过去:“你走吧。她交给我。”“交给你?”洛长白不信任她。“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跟你姐姐一样。中途把人给放了。”“你放心。我对她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比起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洛家的女儿。其他事与我何干?”这句话犹如一棒打在梁深晚心头。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个死。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凌安知眼睛扫到车里昏睡着的方安呈。有一瞬的温情闪过。但很快就消失了。“别挣扎了。交出来吧。这场交易不只是我和洛长白。还有你妈妈。这是她亲手策划运转的。要是完成不了。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中东那边的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凌安知明显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姐姐已经死了。”梁深晚不看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指望着能挽救她那颗已经死掉的良心。凌安知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我自己。”“是吗?”梁深晚望向她。“这么不关心的话。你眼红什么?”“哈哈……”凌安知突兀地笑起来。“与其关心我为什么会眼红。不如关心关心要是交易完不成。你们一家会遭遇什么才对吧。”“我妈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挣扎多久。就算交易成功了。你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你以为你们最终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吗?”“那是以后该考虑的事情。”凌安知凑到她耳边指了指后面的木屋。“我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如果不把药品给那帮中东的人。我们都得死。”“那就死啊。”梁深晚忽然一笑。死了。至少周湳浦不用再冲上来拼命了。至少不用再去面对这让她无法接受的一桩桩、一件件狗血的事情了。“梁深晚。”凌安知咬牙切齿。“不要这么无所谓。你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娇小姐。我不一样。我生来就被人喊小四的女儿。受尽白眼。你以为我想进洛家真的只是贪图他们的财富吗?”“难道不是吗?”“是。但不全是。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我帮洛长白考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洛家大宅里。扬眉吐气!我有什么错。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要站在你的世界里看我。”“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你少跟我在这里出言讽刺。你还没有资格。”“你杀了我吧。或者让对方杀了我也行。但想让我交出项链。别做梦了。”梁深晚坚持。凌安知大怒:“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当然知道你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凌安知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我对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不信吧。”凌安知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梁深晚会说出这些话。在她心里。梁深晚一直都是一个无脑大小姐。除了喜欢周湳浦这件事认真过。其他时候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她成为关系不错的同学。也仅仅只是因为她学习够好。梁深晚能抄她的作业。甚至在追求周湳浦这件事上。她也一直充当着狗头军师的作用。她甚至从没想过梁深晚会真的拿她当朋友。所以她问:“那你说说看。你对我有什么了解。”梁深晚冷哼一声并没有作声。有些事情过去了自当是过去了。再拿来说一是没有意义。二是徒曾伤感。梁深晚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下课她去了教师专用的厕所。没想到凌安知也在里面。她清楚地听到凌安知跟另外的同学一起嘲弄她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好骗得很。只要随便夸她几句。或者让她抄抄作业。她就会给她很多好处。梁深晚躲在那间厕所后面。似有乱箭扎心。把好心当成了愚蠢。梁深晚真的是长见识了。她该生气吗?当然应该!她甚至想过从此以后要把凌安知踢出自己的生活圈子。要她有多远滚多远。但当她看到凌安知在大冬天的中午还抱着早上吃剩的冷馒头啃的时候。她还是把陈阿姨给她送去的午饭分给她一半。你说有些人愚蠢。其实你不知道的是对方早就洞察了你的举动。不拆穿大概是对方为你保留的最后善良。见梁深晚不说话。凌安知自顾自地笑了笑。之后便一把将她推进了小屋。光线不是很充足的屋里充斥着一股霉气。暗淡潮湿的地面上长着细小的青苔。梁深晚从地上爬起时方安呈也被丢了进来。小小的身体撞击在坚硬冰凉的地板上发出了“咣当”的声音。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连自己亲侄儿都如此对待的凌安知。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她竟是当年那个虽说有点心机。但本质并不坏的凌安知。“你疯了吗?”梁深晚赶紧抱住方安呈检查他有没有伤到。“他是你姐姐的孩子。也是你的亲人。你怎么下得去手?”“亲人?我受苦艰辛度日的时候他们在哪儿?”“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凌安知。你从来就不知道满足。”“满足?好啊。那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我。给我我就收手。”凌安知以为那样威胁梁深晚就能让她闭嘴。但没有想到。梁深晚只是冷笑一声。继而回答:“好啊。都给你。你收手。”那语气并不敷衍。虽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回答。可梁深晚的诚意全写在脸上了。这下轮到凌安知不知所措了。她慌乱地后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继续发狠:“这话你现在自然舍得说。毕竟你现在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妈为了惩罚你爸。已经决定要把公司并给洛氏集团了。你还有什么啊!我们之所以这么拼命地想要完成这场交易。你以为我们能得到什么?不过就是交易完成以后。你爸会失去一切。你项链里全都是你爸爸的信息。不管他在不在场。交易都是由他来完成的。是你妈想要毁掉你爸的。”“你真觉得。我妈会那么蠢?”“蠢不蠢。你作为她女儿肯定是更清楚不过。不过我现在没有工夫跟你说这些了。把项链给我。”“你休想。”“无所谓啊。”凌安知提起方安呈就往门外走。“你要做什么?”梁深晚见状扑过去一把抱住方安呈。“反正交易完成不了。也是个死。不如就让他现在去找他妈妈好了。”“你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吧?”“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项链!”梁深晚咬了咬嘴唇。本想誓死不从。可她却害怕自己再次僵持下去方安呈真会成为这群残暴之徒的牺牲品。按理说他是梁家呈在外面的私生子。生死和她无关。可亲眼见证了那孩子母亲死去的过程。她总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他今后的人生负责。至少不能眼睁睁地再看着他被伤害。她将马丁靴脱掉。把绑在脚踝上的“蓝瞳”取下递给凌安知。“安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来不及了。”凌安知拿了“蓝瞳”就冲出了门。洛长白走过去跟她说了什么之后。两个人带着所有的手下站在路边。面容庄严得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梁深晚小心翼翼地将方安呈抱在怀里。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有些微弱。他额头被砸的地方肿起一个包。破皮的地方血已经凝固了。她心里不是滋味。从洛长白那里得知凌安知的真实身份——洛长白爸爸的私生女。方安忆同母异父的妹妹。一直得不到洛家的认可。又进不了方家的门。有着非常悲惨的童年生活。梁深晚自认为待凌安知不薄。尽管知道她对她并非真心。那么多年也没有拆穿过她。知道她家境不好甚至偷偷接济过她。可是人果然不是真心就能换真心。一块石头。你就算是把它焐热了。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她现在只希望他们口中所谓的交易能快点结束。然后带着方安呈去找医生。就算和凌安知有着惊人相似的出身。她想她也有义务让这孩子不要重复凌安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