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似乎太危险,学校倒是个不错的避风港。若是真的能一辈子在校进行学术研究, 好像也不错。“做决定之前想想自己的脑子是否够用,”陆修衍拿着面包涂果酱, 语言直白的打击她, “学术研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名词, 到时候脑细胞不够用, 头发掉成薛教授那样, 没人贩卖后悔药。”“有那么可怕吗?你不是做的挺好, 也没见你秃顶。”宋厘卿有点泄气,想想薛教授稀疏的头发,打了个寒颤。“你跟我比?”, 陆修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轻笑出声,“自知之明是个优秀的品质,你值得拥有。”宋厘卿眯了眯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我谢谢你提......”醒字还没出来嘴里就被塞了片面包。“吃饭,”陆修衍重新拿起新的一片面包开始抹果酱,“你可以慢慢考虑清楚,研二再给他答复也不晚。留校读博也不错,多少人抢的头破血流都得不到这个机会,薛教授既然有这个想法,你可以试试。”宋厘卿慢吞吞的咬了口面包,有点奇怪他前后的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前一秒还毒舌她智商,这一秒又有点支持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宋厘卿觉得陆修衍的心也可以划分到女人心这块。吃完早饭陆修衍去榆林,宋厘卿去中南路的乐岁馆。今天燕访文在那里开音乐会,几年前的意大利音乐会宋厘卿错过了,这次她不想再错过。前段时间让书亦微帮她抢票,结果那家伙掉链子,手太慢没抢到。宋厘卿深觉遗憾,这次恐怕又去不成了。谁承想昨晚徐娅图给她打电话,说是燕访文特地留了张音乐会的票给她。但是不知道她住在哪,就让徐娅图转交了。宋厘卿一时间激动的心情遮盖不住,直接打车跑回封南去拿票。好在陆修衍昨晚还没回来,不然看到宋厘卿这样难免又是一顿毒舌。音乐会在晚上,宋厘卿收拾妥当出门,提前二十分钟到了现场。音乐会座无虚席,宋厘卿坐在位置上刷着手机。二十分钟后音乐会正式开始。这次的感受和在榆林又不一样,毕竟这里的设备更加专业,音乐会的布置也更加高端。燕访文没再拉那首初恋的曲子,而是几首宋厘卿在无数个夜晚听过的曲目。只是环境不同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尽相同。宋厘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几首曲子的曲调似乎变了,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她总能在曲调中感受到燕访文心里的悲伤,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让她疑惑不解。他永远是温柔谦恭的笑意挂在脸上,但是那些不为人知的愁绪却无人可知。宋厘卿没听过他的现场,不知道这是他一贯的现场风格还是真的有伤心事被勾起。燕访文不是凉城人,但是在凉城上过学,他的初恋也就是现在的妻子就是在凉城认识的。虽说认识的时间有点晚,在他大学毕业很久之后再次回到凉城无意间偶遇。自此一见钟情,陷入爱河,两人很快结婚,有了孩子。这些都是网上的资料,随手一搜就能知道。宋厘卿不知道这里有几分真,但是每次在网上看到关于燕访文和他的妻子的新闻,能隐约看出两人的感情不错。最后一曲演奏完毕,燕访文浅淡的笑着,九十度鞠躬。宋厘卿想去跟他打个招呼,只是人太多,她也没权利进后台。只能随着人流离开乐岁馆。宋厘卿走到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注意到陆修衍在七点钟发了几条微信,那时候她已经进场,手机静音没听到。她把手机解锁正想看消息,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厘卿姐姐。”宋厘卿转身看到笑容甜美的燕尔容,以及她挽着的男人——燕访文。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也没意识到那句“厘卿姐姐”有多膈应。“你也来听我爸爸的音乐会么?”燕尔容挽着燕访文走到了宋厘卿的面前,燕尔容熟稔的像是遇到朋友,自然的打着招呼,“你是我爸爸的粉丝?”静默片刻,宋厘卿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是啊,很喜欢。你们是......”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是宋厘卿还是不想相信,燕尔容和燕访文竟然是父女。燕这个姓虽然在凉城不常见,而且一出现就是俩。但是她也没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因为半点都不像。燕访文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培养出一个那么令人讨厌的女儿。“燕尔容,我的女儿。”燕访文说,“你们认识?”“对啊,我和厘卿姐姐在一个剧组拍戏,”燕尔容点了点头,这会倒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是编剧,可厉害了,我的戏份虽然很少,但是我们俩还是能碰到面的。一来二去就认识啦。”宋厘卿真想给她颁个最佳女演员奖,这演技太好,不得奖太埋没人才了。“爸爸你跟厘卿姐姐认识么?怎么认识的?我怎么都不知道?”燕尔容问道。燕访文看起来不怎么想说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下,下了台他也没了那种温柔的笑意。脸上的都是疲倦。“音乐会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燕访文笑了笑,开了句玩笑。人来人往的乐岁馆此时变得安静,人潮退去,环顾四周只剩下他们三人。宋厘卿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听,谢谢您的票,不然我又要错过神级现场版。”“难得碰到个听得懂音乐的人,你喜欢我很开心。”燕访文说,“你怎么回去,我顺路送你?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全。”燕尔容看着燕访文,眼里闪过一抹黯然,转瞬即逝,来不及捕捉。然后视线落在宋厘卿身上,变得探究,变得不善。“不用了,我老公来接我。”宋厘卿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燕尔容,“再见,燕老师。”有些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就算她和陆修衍关系真如外界传言那样不好,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横插一脚。而且两人也在慢慢磨合,变好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一些自不量力的阿猫阿狗来找存在感,宋厘卿也不是个软柿子,除了陆修衍她还真没怕在语言上输给谁。宋词沐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燕尔容。手撕绿茶她不擅长,不过这个技能倒是可以学学。毕竟陆修衍那么能招桃花,没点技能傍身,还怎么坐稳陆太太的身份。不管两人能走多远,只要她一天是陆太太,就没有道理给后来者上蹿下跳的机会。宋厘卿在乐岁馆前面的椅子上坐着等陆修衍,正看着地面发呆,头顶的亮光突然变暗。她仰头,看到宋君澜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懂。宋厘卿起身笑了笑,“巧啊,妈、妈。”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还是没能连贯自然的喊出声。太陌生了,陌生到她都快不认识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宋君澜问道。她今天和合作的公司董事吃饭,地点就在乐岁馆旁边。饭局结束,刚出酒店就看到了坐在这的宋厘卿。“听音乐会啊,”宋厘卿把音乐会门票摇了摇,“世界级小提琴家燕访文的巡回音乐会。”若是在平时,宋厘卿不会那么乖乖的回答问题。只是现在她心情有点好,很乐意回答宋君澜关于小提琴的任何问题。宋君澜没看那张门票,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厘卿。“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再碰小提琴,当初放弃就一直放弃到底,”宋君澜敛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你是非要跟我作对才开心么?高二不顾我的反对选了文科,大学让你出国又偏偏考进榆林,毕业了让你去我的公司上班,你又一意孤行读了研,现在不让你继续拉小提琴,你又跑来听什么音乐会,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稍微听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因为你是为了我好?”宋厘卿收敛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所以你逼着我做一件又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我就要听?平时怎么没见你关心关心我的生活?在这些事上您倒是掌控欲十足。”“不好意思,我以后还会做很多很多您看不惯但是我喜欢的事,我喜欢小提琴,所以我打算重新学起,我喜欢听音乐会,以后我还会去听。”宋厘卿撩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股脑把所有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全数爆发,“您都已经放养我二十几年了,现在也没必要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了。”这些不满已经存在她心里太久太久,多年的情绪堆积,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所有的事情也快在这个瞬间脱轨。手机响起,宋厘卿垂眸看了眼,是陆修衍发来的微信,问她在哪里。宋厘卿把手机息屏,没立刻回过去。“陆修衍来接我了,再见。”宋厘卿转身离开。宋君澜看着她的背影,脑中纷乱复杂,各种事情堆积,扰的她思绪烦乱。脑子不清醒,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能听了。“你跟陆修衍离婚吧,我送你出国。你喜欢小提琴那就去国外重新学,只要不在凉城,在哪里都好,我会给你找好学校,这边的退学吧。”宋君澜缓缓开口,温凉的夜色里这道没有温度的声音让宋厘卿止住脚步,然后凉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心里,最后发散于四肢百骸。晚上凉城的夜生活正式开始,霓虹彩灯点亮这个繁华的城市。多少男男女女在狂欢,宋厘卿从来没觉得凉城的初春那么冷过。寒意仿佛要把她冻僵,她站在原地很久没说话也没转身。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的铃声才拉回她的思绪。宋厘卿没接听来电,转身看着宋君澜,这一刻没有了标志性的敷衍假笑。这一刻的表情才最真实,只是真实中带着难以置信。“我是宋昭恒和别的女人生的么?”宋厘卿轻声开口,语气中没有质问,只是疑惑,只是不解,“您忍着屈辱容我在宋家长大,因为太不堪,但是为了宋家的名誉您忍耐着我的存在。每次看到我就想起自己丈夫的背叛,所以您才不喜欢我,从小到大都吝啬于一个眼神,一个关怀?我其实不是......”“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在夜色里响起。宋厘卿未说完的话被打断,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按在怀里。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在头顶响起,“宋夫人,请您自重。”第45章宋君澜面无血色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手心发麻,不自觉的颤抖着。她想说什么,只是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所以她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转身离开。宋厘卿靠在陆修衍怀里不声不响,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才勉强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是幻觉。她的妈妈让她离开凉城。宋厘卿没想到宋君澜那么讨厌她, 以前还只是忽视,现在却想让她直接消失在这个城市。她不坚强, 被自己的亲妈这样打击, 伤心是难免的。所以眼泪滑下来的时候宋厘卿不惊讶,只是正常反应。她很少哭,因为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小时候哭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没什么作用。在小黑屋她哭过,但是没人来救她;被宋词沐排斥讨厌她哭过,但是没改变宋词沐对她的态度;被宋君澜送回外婆家她哭过, 但是没改变结果;没有朋友她哭过,被别的小孩欺负她哭过......可能是小时候哭的太多, 长大了反而没有眼泪这东西了。任何事好像都不能刺激她的泪腺,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针切切实实准确无误的扎到了心脏。陆修衍就这样抱着她, 感受着她的身体颤动, 双手越收越紧, 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拧着, 闷闷的疼。两人站在乐岁馆前面,相拥而立。过了很久宋厘卿哭够了,眼泪一次性流干了, 才抬手擦了擦泪痕。不知道现在觉得尴尬还来不来得及。陆修衍弯腰看着她,抬手摩挲着她的眼角,半晌,才冒出一句:“很丑。”“......”宋厘卿瞪了他一眼,拍掉他的爪子,“丑你还看。”哭了那么久眼睛能不肿么?就算是美女挂着肿眼泡也不会好看吧。“我乐意,”陆修衍勾了勾嘴角,凑近亲了亲她的眼角,“丑也只能我一个人看,”顺着眼角他的吻滑到她的侧脸,然后又滑到鼻尖。最后落在嘴角,宋厘卿没说话没反抗,只是安静的站着,顺着他的意,也顺从自己的心理。陆修衍吻的很温柔,耐心的诱哄着。他故意往后退了点,手却按在宋厘卿的后脖颈,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压。两人刚分开的时候宋厘卿被他手上的力道压着,直接追了上来,目的达成,陆修衍勾着嘴角反客为主。两人呼吸交融,辗转厮磨,宋厘卿身体渐渐往他身上贴,最后整个人被抱在怀里,严丝合缝。坐进车里的时候,宋厘卿脸颊烫红,被宋君澜打的那半张脸温度更烫,这会才后知后觉到疼意。“你刚刚,”陆修衍搭着方向盘,侧眸看着她,看起来颇为苦恼,“真热情,我差点招架不住。”宋厘卿脸更红了,深深叹服陆修衍的不要脸。“是你手压着我把我往你那边带的,你别倒打一耙,得了便宜还卖乖。”宋厘卿控诉他。“哦,我看你吻得挺开心,”陆修衍单手托腮,眯缝着眼睛,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看来是我误会了。”“你到底开不开车,不开我来。”宋厘卿皱了皱眉,催促道。夜色深厚凝重,车子呼啸在霓虹彩灯的夜色里。洗完澡陆修衍又拿来冰袋给宋厘卿冷敷了一次,脸颊还好,冷敷了两次就消肿了。只是眼睛的肿可能没那么快消去。“今晚发生什么了?她为什么打你?”冷敷完两人坐在床上,陆修衍摸了摸她的侧脸,指腹的凉意传到宋厘卿的皮肤上。很多事宋厘卿难以启齿,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让我拉小提琴,我不听,说了些过分的话,就吵起来了。”宋厘卿含糊的解释了下,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全都省略了,“习惯了,她一直不喜欢我,可能因为我总是跟她作对,今天可能真的惹恼了她,所以才动了手。”宋厘卿低垂着眼帘不敢看陆修衍,她还没忘坐在对面的人学过心理学。自己的道行太浅,经不起他的打量。陆修衍从来不是个能被简单敷衍的人,更不是个傻子。这套傻子都听出来的外交辞令,陆修衍一个字都不信。只是不信归不信,他不想逼宋厘卿一定要说出原因。打开心扉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她打你你也不能打回去,但还有下次我不在场的话你就躲过去,”陆修衍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稍微抬起来点,“不是会跆拳道么?躲过去应该问题不大。”“那你在场呢?帮我打回去?”宋厘卿弯起眼眸,开了句玩笑。陆修衍笑了笑,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我带着你躲过去。”“......”宋昭恒电话打过来让她回宋家吃饭的时候,宋厘卿下意识的想拒绝。只是转念一想,宋昭恒不常回家,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是常有的事。这次好不容易回家,宋厘卿也想回去跟他吃顿饭。只是碍于前几天和宋君澜闹得太凶,回去了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如果可以她自然是不想跟她说一句话,但是宋昭恒难得回家一次,她不想让宋昭恒带着不开心去工作。宋昭恒虽知道母女俩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但是见面了也会说说话,尽管大多时候都是夹枪带棍的。这次回去两人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心里都会有更深的隔阂。宋厘卿过不去,宋君澜也不见得能自然的过去。思虑再三宋厘卿还是应下了。宋昭恒特地让她跟陆修衍一起回去,两人结婚快一年,除去在宋家老宅的家宴,宋昭恒和宋君澜都没正式跟女婿吃顿饭。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次正好时间宽裕,一家人吃顿便饭正合适。“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我爸爸精明得很,经常跟人打交道,三两句就能探出你的底,谨言慎行。”宋厘卿系着领带,不放心的又提醒了几句。“我看起来像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陆修衍扬了扬眉,倨傲懒散,语气中满满的傲慢。“探底?我的底那么好探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的底难道不是干净又尊贵,怎么看都像是宋家高攀了的?”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出自陆修衍的口,怎么听都觉得他自恋又臭屁。宋厘卿眯了眯眼,浅淡的笑了下,“是啊,我高攀了陆大少爷,好荣幸呢。”陆修衍笑了笑,想低头亲亲她,被宋厘卿躲过去。“别闹,”陆修衍捏着她的下巴凑近,温凉的吻落在鼻尖,“你没高攀,是宋家高攀了陆家,跟咱俩都没关系。”宋厘卿这次倒是懂了他的意思,陆修衍自嘲自己爹不疼娘不爱,比她还惨。毕竟是“捡”来的,陆家夫妇才是真爱,陆修衍只是意外。十一点过半两人到了宋家,刚刚好赶上吃午饭。省去了虚情假意的寒暄。“爸爸带了水果给你,你爱吃的蓝莓,整整两箱,爸爸给你提前尝过了,特别甜,到时候你都带走,一颗不留。”宋昭恒说道。宋厘卿想起上次两人说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她颔首一笑,“好,我吃完饭就把它们搬到车里。”其余几人安静的吃着饭,没说话。陆修衍看了眼宋厘卿,被她灿然的笑意感染,嘴角也浅浅的扬了扬。宋词沐抬眸正好看到这一幕,神色稍愣,片刻后低垂眼帘。怎么看都碍眼。“修衍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宋昭恒看着陆修衍问道:“亲家那边提起过么?你们结婚也有段日子了,总不能一直拖着,到时候厘卿怀孕了穿婚纱也不好看。”宋厘卿正喝着水,闻言被呛了好几下。脸都咳红了。陆修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缓解呛咳。“父母那边已经着手准备了,等着厘卿研二的时候挑个好日子举行婚礼,”陆修衍抽了张纸巾给宋厘卿,“爸妈放心,我不会让厘卿大着肚子穿婚纱的,更不会让她受委屈。”陆修衍确实是这么想的,宋厘卿还小,正在读研,两人都没打算现在要孩子。而且除了亲一亲,两人还没实质性的下一步进展。今天在宋家说出来这个打算,也是给宋家父母一颗定心丸,顺便表明自己对宋厘卿的感情。宋家内部的情感纠葛有多复杂他不感兴趣,他只想让他们知道,宋厘卿如今冠上了陆姓,背后撑腰的便是陆家。宋君澜安静的吃饭,倒是没什么情绪,也没怎么发表看法。全程像是个局外人,完全不像是宋厘卿的母亲。宋词沐听到这话拿着筷子的手指骨发白,餐桌一时间成了她避之不及想要快点离开的地方。宋厘卿没想到陆修衍这次倒挺配合,表现出乎意料的优秀。看来这厮是分场合的,宋家到底是外人,不像在自己的亲妈面前,毒舌黄段子张口就来。宋昭恒满意的点了点头,饭后岳父和女婿两人在沙发上愉快的聊着天。宋厘卿去书房把剩下的几本书找了出来。她翻着书页,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这几本书拿走,她在宋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联系就是偶尔回家的宋昭恒。以后再回来就是宋昭恒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倒不是说她想来宋家,只是习惯了在宋家见到宋昭恒。“你不会真的以为陆修衍那样说,你们的婚姻就能幸福快乐的走到最后了吧?”宋词沐不知道何时走进来关上了门。宋厘卿现在心情还不错,可以应付应付她。“不然呢?一个燕尔容就能让我离婚了?”宋厘卿站起身把书放到书桌上,“你亲自下场试试可能比她胜算大点。只是你会么?骄傲的宋词沐会上赶着当第三者么?”宋词沐自然是不会的,不是因为她接受的教育,而是她的性格使然。宋纪宗教出来的人虽说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是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不择手段可以,碾碎骄傲不可能。“爷爷过段时间可能会找你,”宋词沐打开房门,看了眼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的宋厘卿,眼里敛着一层明晰的笑意,“你做好准备,想想怎么应对爷爷。”“啪嗒”一声房门关上,书房此时寂无声息。傍晚的余晖洒在天际,昏暗的书房没有开灯,只能借着外部微弱的夕阳给予点亮光。宋厘卿站在原地,思绪被拉回一个炎热的午后。宋家当时乱作一团,宋纪宗坐在主位脸色阴沉,拐棍一下下敲击着地板,掷地有声。像是死神来临时令人胆战心惊的脚步声。恐惧让跪在地板上的女佣颤抖着身子,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保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其他人则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而这一切的原因是宋词沐清晨掉进池塘,差点溺水身亡。刚刚抢救回来。宋家钦定的继承人差点溺毙,造成这一可怕后果的责任全都归咎于负责照顾宋词沐的女佣,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宋家差点断送一个继承人。敲击声终于停止,宋纪宗微一侧首,保镖接到命令,把跪着的女佣拖到院子里。女佣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宋厘卿午睡被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踉跄着走下楼。只见女佣被保镖抓着头按在泳池里,来来回回数次,女佣双手一直在挣扎,到了后面似是没了力气,挣扎停止。保镖看着立在院子里的宋纪宗,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扔远点。”宋纪宗浑厚的声音响起,冷血无情。宋厘卿躲在角落捂着嘴,杏眸里滚下一串串泪珠。那年她四岁。从此怕水。惧怕宋纪宗。第46章“想什么呢?”陆修衍的声音让宋厘卿恍然回神。她慌乱的低下头把眼里残留的恐惧隐匿, 再抬起头时已经挂上了笑容,“没什么,你和爸爸聊完啦?那我们走吧。”陆修衍怎么看这笑容都像是欲盖弥彰, 只是他没戳穿。一顿饭就能看出宋家的亲缘关系。宋词沐和宋厘卿的关系不好, 陆修衍多少知道一点。只是宋君澜和宋昭恒的关系却令人匪夷所思, 全程没什么交流,宋君澜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宋昭恒。两人看着不像是夫妻, 反倒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陆修衍对感情之事知之甚少, 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宋君澜不爱宋昭恒。太明显了,她甚至都懒得去装。他从小在父母的狗粮中长大,尽管知道不是每对父母都这么腻味,但是爱与不爱却是显而易见。不过宋词沐和宋君澜倒是很像,无论从哪个方面。至于宋厘卿,性格更偏向宋昭恒一点。陆修衍拿过宋厘卿手上的几本书, 另一只手牵着她,跟宋家父母打了声招呼, 驱车回了金沙湾。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气温骤降。宋昭恒推开书房的门, 走进来坐在宋词沐的对面。桌子上放着一本医学书, 宋昭恒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也看到了, 他们的感情不错, ”宋昭恒从医学书上移开视线,看向宋词沐,“从小到大, 你都比她得到的多得多,这次就当是一个姐姐成全妹妹,不管你在做什么,都停止吧。就当爸爸请求你,这样下去只会伤害你自己和你妹妹。”宋词沐笑了笑,笑意带着讽刺,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她要称呼一声爸爸的人很可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你,”宋词沐双手放在桌子上,手中的笔被她扔到一边,顺着桌沿滚落在地,啪嗒一声打破了安静的书房,“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情做得了主啊?外人看似光鲜华丽的宋家继承人,其实连喜欢的衣服都不能自己选择。若不是你,我现在会在医院里,会拿着手术刀,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你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开心么?”宋词沐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的答案,又像是完全不在乎他的回答。宋昭恒说得对,从小到大她得到的东西太多。但是从来没人问过这些东西是不是她想要的。宋纪宗不在乎,宋昭恒不关心,宋君澜人在宋家,心却好像早就死了。这个家让人窒息,但他们每个人只能一直困死在这个牢笼,飞不出去。要说还有个自由人,那可能只有宋厘卿了。最起码在宋词沐眼里,宋厘卿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衣服,喜欢的专业,喜欢的朋友......“词沐,爸爸......”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宋昭恒未说完的话,“请您记住,您能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是您的女儿放弃了自由,替你换来的。”“所以您没资格管我做任何事,因为你欠我的。”宋词沐勾着嘴角,笑意里透着一丝疯狂,“我提醒你,以后宋厘卿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因为你,当初放弃了宋家继承人的身份。”“她哪怕是死了,也是你害的。”宋昭恒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书房里,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天边雾气迷蒙,所有的一切都隐在了风雨中。他此刻看着窗外,三十分钟前才深知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憎恶,突然觉得几十年来,浑浑噩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些年奔波在外的忙碌是为了什么。宋家这个牢笼,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逃了出去,却把自己的女儿留在了泥潭中,任由她泥足深陷,被折断双翼。很久之后,他才缓慢的动了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一个男声。“听说你回国了,我们见一面吧。”宋昭恒的声音满是疲倦,对面的人似乎也不比他好多少。*凉城近日雨水连绵,空气中透着浓稠的潮湿。陆修衍最近要和苏靖尘去国外谈生意,大概一个礼拜才能回来。“我不在你乖点,别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陆修衍垂眸看着认真打领带的女孩,“尤其是顾时律,最好不要和他见面。”宋厘卿手上力道加重,把领带结猛地往上一拉。陆修衍被勒的喘不过气,连连咳嗽。“你谋杀亲夫啊?”陆修衍抬手松了松领带,这才稍微缓过劲,他抬手摸了摸脖颈,“这么狠?红了没?”宋厘卿倚着衣柜门,懒洋洋的看着他,“谁让你胡说八道,活该。”“我只是提醒你,就算你不找他,他可能会找你,”陆修衍微微仰着头,三两下把领带系好,然后低头看着她,“记得把他拒之门外,不准见。”“剧本都已经改完了,他还找我干嘛。”宋厘卿说,“你当一个大明星很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