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衍唇角微扬,怎么看怎么不信,“背着你保存在你的手机里?你确定?”宋厘卿到底是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面对陆修衍的时候。每次谎话说得自己都不信,理由也找的蹩脚。但是戏总能勉强演完,没别的,就是怕他骄傲。“大概吧。”宋厘卿抢过手机忙不迭往楼下走,坚信陆修衍看不到她的脸就不会看到她的心虚。殊不知这个迫不及待逃避的动作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陆修衍跟上她的脚步,上了车才缓声开口:“照片拍得不错,我拿另一张跟你换换?”说完拿出手机把宋厘卿醉酒那晚偷拍的两人想握的手照片点开。宋厘卿看着照片上带着一对银戒握在一起的手,想起被她无意中弄丢的戒指,怎么想都觉得遗憾。他们两人都不怎么爱拍照,戒指还戴在手上的也就这一张了。片刻后,宋厘卿笑了笑,“行吧。”*燕访文的工作室选址比较偏,远离城市的喧嚣,清幽的环境很适合练琴。“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陆修衍侧眸看着她。“妈妈说结束直接打给她,”宋厘卿解开安全带,“她要带我去逛街选戒指。”陆修衍听她这样说,无奈失笑。合着徐女士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不打算给他买?宋厘卿倒是没想太多,只以为女人逛街男人不爱陪着。所以才不叫上陆修衍一起的。终归还是不太了解陆家母子关系“恶化”到此种程度了。“行,那我去找苏靖尘了”,陆修衍点了点头,没发表多余的意见,“你们逛完了如果要吃饭,记得给你老公打包一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陆修衍在立“小可怜”人设。还打包?要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惨?想起上次徐娅图带他们去吃饭,陆修衍也是被全程忽略,最后打包带回去吃的。这么一想,确实还蛮可怜的。“好的,小可怜。”宋厘卿笑着调侃了一句。手指轻扫陆修衍的下巴,只一秒就滑开。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陆修衍捏着手指凑近唇边亲了一下。“乖,下车,”温情不到两秒钟,陆修衍就开始赶人,“我现在要去泡吧了看美女了。”“......”宋厘卿下车绕道后座拿小提琴。她跟燕访文约的时间是上午半天。到了工作室燕访文正在琴室调弦,宋厘卿进来的时候他微微抬眸看了眼。燕访文穿着休闲,和舞台上的形象相去甚远,却依然不失温雅。宋厘卿跟他打了声招呼。“过来坐这边。”燕访文放下手里的小提琴。闻言,宋厘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工作室很大,但是装修简单,纯白的色调显得特别清冷雅致。布置也相对简单,一面偌大的镜子,一架纯白的钢琴和配套的长椅,再无其他。一看就是暂时的落脚点。但宋厘卿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燕访文一贯的作风。即使在意大利,他的工作室也是像这般简陋。工作原因,停留在某个地方的时间并不多。最多的还是舞台。所以他从不花时间布置工作室,一切从简。因为没有他想一直停留的地方,在哪都没有归属感。直到知道宋厘卿的身世,凉城再次让他有了幸福的感觉。“燕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宋厘卿把小提琴盒子打开,拿出里面棕红色的小提琴。燕访文看了眼小提琴,很快垂下眼翻了翻谱子,“你先随便拉一首我听听你的基础,然后在具体练习薄弱的地方。”“好。”宋厘卿虽然多年没碰小提琴,但是底子还在,学起来也很容易上手。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宋厘卿做起来会很认真。时间也过得很快,一上午就不知不觉地走完了。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宋厘卿想跟燕访文打声招呼就打电话给徐娅图。手机还没解锁,燕访文不知从哪拿出一杯水,开始跟她闲聊起来。宋厘卿接过水道了声谢,打电话的念头又往后推了推。“您还在凉城待过?”宋厘卿听闻燕访文在凉城上学,颇有点惊讶。她对燕访文的了解全是来自网络,但是网络基本都是关于音乐的,私人事情不怎么多。燕访文点了点头,“我就是凉城人,大学毕业才去国外学习音乐。”宋厘卿只知道他的各种奖项,对于燕访文是凉城人倒是一点也不知道。“你是在哪所学校读的大学?”宋厘卿问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知道,那所学校已经拆了重建,”燕访文说,“不过地点你很熟悉,榆林的地址就是我之前的学校地址。”“这也太巧了吧,四舍五入我们算是隔代校友。”宋厘卿知道榆林建立不久,选址的前身也是一所著名的大学,只是后来逐渐落寞,外校学生基本不知道这些,榆林本部的多数都有所耳闻。她记得当时贴吧里还讨论过这件事,说徐娅图行事大胆,选了前身倒闭的学校地址,也不怕厄运降临到榆林头上。只是事实证明,徐娅图眼光独到,榆林建立时间不长,却在她的领导下成为业内标杆。是众多学子梦寐以求都想考进来的一流高校。“可以这么算,不过我跟你爸......”燕访文语气停顿,须臾才笑了笑,继而说道:“我跟你爸爸妈妈都是校友。”宋厘卿神色稍滞,捏着瓶身的手指屈起,不自觉紧了几分。“是吗,那还挺巧的。”宋厘卿从没听宋昭恒提过这件事,记忆力宋昭恒很少提及学生时代的事情,她也从没问过。宋君澜就更不用说了,她们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苏靖尘把一叠资料扔给陆修衍,自顾自地靠在沙发里装模作样的品酒。“你还别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是一个惊天猛料。”苏靖尘晃着酒杯,示意他翻开来看看资料。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陆修衍打开资料,前面都是关于燕访文的科普,他随意扫了眼,兴趣不大。到了后面才是重点。他平静地看完资料,然后端起酒杯呷了口酒。没说话。苏靖尘看了他眼,笑着打趣道:“怎么着?没什么想说的?观后感不发表一下?”静默片刻,陆修衍缓缓开口:“没什么好说的,猜到了。”“这你都能猜到?陆神探这么厉害的么?”苏靖尘勾着嘴角调侃他。陆修衍眼尾一抬,极其傲慢地回道:“天才的智商你体会不到,别太羡慕了。”“滚吧你,老子还真没必要羡慕。”苏靖尘说,“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小嫂子么?”“没什么说的必要,谁还没有段过去情史。”陆修衍说。苏靖尘笑意扩大,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你说巧不巧?我眼前还真有个没过去情史的奇葩。”“......”下午宋厘卿和徐娅图逛街买了钻戒,基本上是徐娅图在选,宋厘卿其实不怎么在意款式。反正大概率是不会戴的。徐娅图看起来高兴极了,选来选去哪款都喜欢。最后想把看的几款都买了,宋厘卿连忙阻止,说买一枚就可以了,她真的戴不了那么多。好说歹说大半天,才打消了徐娅图真的给她买十枚一手一个的冲动。日暮西斜,夕阳的残辉染红天际的朵朵白云。徐娅图带她去一家私人厨房吃晚饭。期间陆修衍发过来好几条微信,宋厘卿一一回了过去。临走了的时候没忘记给他打包了份吃的。私人厨房菜品味道都挺不错的,就是好像哪点不对。宋厘卿看着打包的饭菜,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点什么事情,这会脑子混沌,怎么都想不起来。到了金沙湾,已经八点过半。“妈妈你要不要进去待会喝点茶?”宋厘卿解开安全带问徐娅图。“不进去了,我懒得看陆修衍那张脸,你快进去吧。”徐娅图说。宋厘卿微微牵起嘴角,消化了下徐娅图话里的嫌弃,“那您开车小心。”宋厘卿提着饭菜进客厅的时候,陆修衍正在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心思压根不在屏幕上。听到声音才抬眸看过来,“我还以为你们逛到潼市去了,怎么不第二天再回来?”“女人逛街都这么长时间,这还算短的呢。”宋厘卿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过来吃饭。”她把饭菜放到餐厅桌子上,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顺势拉开椅子坐在陆修衍旁边。陆修衍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土豆,嚼了两下动作慢下来,眉头拧着,舌尖的辣意清晰地蔓延而上。宋厘卿正在刷微博,不经意间抬眸看到陆修衍的表情,觉得不太对劲,放下手机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应该不会啊。”这道菜她们也吃了,挺好吃的啊。宋厘卿记得他不能吃辣,特地让厨师少放点辣。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厨师是个四川人,少放辣也只是按照他的标准的少。显然这个量不是陆修衍能承受的。“放了多少辣椒?”陆修衍喝了口水漱口,勉强止住了点辣意,但是舌尖还是有隐约的辣味残留,“把整个厨房的辣椒都放进去了?”“怎么会,我特意跟服务员说少放辣的。”宋厘卿不相信真的有那么夸张,但是陆修衍的表现又让她不得不信。刚想拿起筷子尝尝味的时候,下颌被陆修衍捏住抬起,然后一个带点热意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短短几秒,陆修衍退开,“辣么?”宋厘卿愣了两秒,诚实摇头,真的没觉得辣,倒是平时温凉的唇变得有点热。“那重新尝,这次久一点。”第67章一场雨过后, 凉城温度开始飙升。夏天如期而至。春天晃了一晃,还没好好感受就晃过去了。期末考也在一天天逼近,宋厘卿最近陀螺似地转着, 一刻也没停歇。每晚在书房待到十二点, 陆修衍就直接走进来二话不说把人扛到主卧。洗漱完毕, 倒在枕头上,困意袭来, 宋厘卿很快进入睡眠。陆修衍就着床头灯打量她片刻, 手上的书摊开,思绪飘远。宋君澜和燕访文是初恋情人这件事他虽不打算告诉宋厘卿,但是纸包不住火,她现在和燕访文走得太近,早晚有一天会察觉到端倪。倒不是怕她知道,就是宋厘卿一直把燕访文当成偶像, 每回见他眼里都溢满崇拜。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偶像为了营造美好的初恋以此装饰自己的音乐而欺骗大众,宋厘卿的心情会受到影响。以后又该如何面对燕访文?陆修衍不在乎燕访文的心情如何, 他只在乎宋厘卿。这种偶像形象破灭的事, 对她的打击应该会很大。所以为了让那一天晚点到来, 陆修衍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让宋厘卿离燕访文远点。眼见着暑假就要来了, 到时候两人见面的时间只会增加。陆修衍拧着眉, 心情不怎么美丽。不知道小提琴好不好学, 他现在起步算不算晚。陆修衍手指微动,点了几下屏幕,搜索了小提琴最佳学习年龄段。百度词条上显示的五六岁着实冒犯到他了。漆黑的天幕像个巨大的黑洞, 此时没有一颗星。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飘着清香,陆修衍倚靠在阳台栏杆处,拨了苏靖尘的电话。这个点估计只有猫头鹰和苏靖尘还没睡。不过保险起见,陆修衍还是把手机远离了点耳边。下一刻苏靖尘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陆修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你不跟自个媳妇睡觉打给我干吗?想让我陪你睡?明天吧,老子困死了。”吼完之后那端没了声音,但是电话没挂断。大概率是等着陆修衍有点人性主动挂断,但人性这种东西,陆修衍对苏靖尘从来就没有。“暑假你是不是要带苏陌凛去奥地利?”陆修衍确定苏靖尘发泄完了才把手机拿近耳边。苏靖尘没立刻回答,听筒里安静片刻,过了会他才恹恹地嗯了声。“订票的时候多订两张。”陆修衍说。“嗯?为什么?”苏靖尘怔愣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要带她去?怎么?还是觉得那件事瞒不住,这是要隔绝一切不可控因素?”到底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陆修衍不用明说,苏靖尘就能猜到他的想法。他转了个身手肘搭在栏杆上,眼眸低垂看向院子里,静谧的夜晚一丝声响都没有。天幕昏暗,偌大的泳池也悄无声息,无波无澜,像是一个蛰伏的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张开血盆大口,吞没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这个泳池忘记填了,陆修衍心想。“你这治标不治本,早晚要知道的,”苏靖尘等了会没见陆修衍有要开口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除非燕访文离开凉城回意大利去,不然顺其自然好了。”夜晚起了点风,清风吹皱了水面,带着花香丝丝缕缕四处飘散。“那就晚点。”陆修衍说,“记得订票。”世间不好之事若是能挡,我都为你挡下来;挡不住的,我陪你一起受着。隔天宋厘卿照旧被陆修衍拉起来晨跑,经过前几天的适应,现在她勉强能跑完两圈。现在天热,跑完两圈宋厘卿脸颊潮红,汗也一滴滴越来越多地往下掉。“以后三十多度的天也要出来跑步么?”宋厘卿擦了额头上的汗,拧了半天瓶盖也没拧开,顺手递给了陆修衍。陆修衍接过瓶子,稍微用了点力气,瓶盖就被拧开了。“等你以后能徒手拧开瓶盖了,咱就不跑了。”“这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宋厘卿喝了口水,咽喉里的干燥才稍微缓解一点,“我拧不开是手没劲,跑步用的是腿好不好。”“说得有道理,”陆修衍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她的话,改口道:“那你什么时候能用脚拧开瓶盖了,什么时候就不跑了。”“......”“你有病啊。”宋厘卿笑着锤他后背,力道不大,像是挠痒痒。午后的温度攀升至二十七八度,阳光也热烈地炙烤着大地。路上渐渐多了色彩各异的遮阳伞。清幽雅致的咖啡厅也成了人们的避暑圣地。宋君澜和对面的人相对而坐,很长时间的沉默,两人谁也没开口。像是感受这段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光,又像是无话可说,只能以沉默相对。许久之后,对面的人先开了口,“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主动找我,我以为那晚之后你再也不想见我了。”提起那晚,宋君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霎时苍白了些许。她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好像没变又像是变了很多。唯一确定改变的,就是两人都老了。岁月或许很优待他们,尽管没在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是终归在别的地方刻下了途径的痕迹。“我找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宋君澜慢慢开口,声线里满是许多年堆积的疲倦。在商场上她雷厉风行,凌厉果断。到了生活中,她也仅仅是个女人,一个为了孩子操心的女人。燕访文双手交叠,没说话,静静的等着她说。宋君澜抿了口咖啡,杯底和托盘相碰,低低的响声像是击打在她的心上,沉重且压抑。“宋厘卿是我女儿,”宋君澜努力压下心里的窒闷慌张,竭力保持面上的不动声色,“我知道她最近跟你走得很近,我说什么她不会听,所以来拜托你。”宋君澜抬眸定定注视着燕访文,“拜托你以后离她远点,你们最好别再见面了。”曾经相爱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深的感情也被冲淡了。时间这条长河,从来都是无情且永不停止的。所以他们也不能停在原地,不管愿意与否,都要顺着时间的洪流奔走前进。此时此刻隔着一张桌子,他们的距离不远,只是心境彻底变了。他们不再是相爱的人,而是各自成家的成熟个体。最熟悉的陌生人则是他们现在的最佳相处模式。宋君澜深知宋厘卿不会听她的话远离燕访文,所以她才迫不得已从燕访文这边着手。当初知道燕访文来了凉城后她每天坐立难安,凉城很大,但也很小,相遇也只是时间问题。后来宋厘卿说要学小提琴,她就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快瞒不住了。以前在宋厘卿继承燕访文优秀的小提琴天赋时她是开心的,心有不甘的时候,逼迫着宋厘卿学习小提琴,企图能从她的身上找回年少的悸动。现在她只希望宋厘卿和燕访文能远离对方。毕竟凉城有宋纪宗,宋昭恒可以在多年以前保住宋厘卿,但在多年以后的今天,却无能为力。燕访文如今的身份地位,宋纪宗轻易动不了他。但宋厘卿不一样。“燕访文回国了,厘卿是宋家人还是要认祖归宗,你说了算”。“选好了记得再劝劝厘卿,是不是非陆家那小子不可”。宋纪宗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畔,看似给她选择,实则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论手段,宋纪宗从来也没心慈手软过。燕访文指尖转着瓷白的杯子,片刻后轻笑一声,“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大街小巷,行人小跑着躲雨。凉城的天气诡异得很,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阴云密布,雨点如丝。宋厘卿没带伞,这会坐在咖啡厅等着陆修衍来接。手机响起,宋厘卿看到屏幕上的备注笑着接听了来电。“厘卿姐姐,厘卿姐姐。”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一道稚嫩的奶音。宋厘卿听着他欢呼雀跃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了嗓音,“怎么啦,灏灏小朋友。”“我们这周六学校要举行运动会,爸爸妈妈太忙啦,姥姥和太爷爷腿脚都不好,我想让你来陪我参加运动会,”方泽灏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停顿了片刻,坐在沙发上换了换气,过了会才加了三个字,“好不好?”担心宋厘卿不答应,最后三个字声音低了许多,听起来还挺可怜。宋厘卿唇角上翘,脑海里浮现方泽灏小朋友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有点想捏。“你们幼儿园还举行运动会呢?”宋厘卿有点疑惑地问道。她从幼儿园毕业太久,早就忘了幼儿园具体是学什么的。不过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没有运动会这个项目。“对呀,就是家长和小朋友一起做游戏,虽然有点幼稚,”方泽灏表面嫌弃,实则声音里的雀跃掩都掩不住,开心地跟宋厘卿讲解校运动会的内容,“但是没办法,老师说都要家长来的,不然小朋友一个人没法参加,因为都是要齐心协力一块完成的,你可以来吗?”周六其实事情还挺多的,上午要去燕访文那,下午要回家写论文复习。但是她也不想让方泽灏失望,想着到时候跟燕访文说一声,周末再去。至于复习和论文,晚上也能做。“当然可以啊,听着好有趣,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哦。”宋厘卿温温柔柔地哄着小朋友,“那你记得要给我带好吃的,厘卿姐姐想吃好多东西。”“好啊好啊,那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准备好,”方泽灏咯咯地笑了两声,“运动会结束后还有野餐,在学校操场,我们学校操场可大了......”宋厘卿托腮安静的听他讲完,末了才说了句:“就带你喜欢吃的吧,厘卿姐姐不挑食。”挂断电话后陆修衍正巧过来了,坐在对面看着她。看她笑得甜,陆修衍挑了挑眉,指尖越过桌面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指尖,“跟谁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宋厘卿与他视线相对,萌生一点想逗他的心思,她弯了弯眼眸,故作神秘道:“一个特别喜欢我的人。”“特别喜欢?”陆修衍慢悠悠地品了品这几个字,下一瞬把手指一根根挤进她的指缝,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不是我么?”第68章到了晚上,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卧室里没开灯,显得昏暗阴沉。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玻璃上, 水滴在玻璃上划过一道道水迹。“为什么?”安静的气氛被打破, 宋君澜满目不解, 抬眸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的宋昭恒。和燕访文见过面后宋君澜开着车在凉城漫无目的地绕着,暴雨袭来的时候她才改了车道往宋家开去。一路上脑子里出现最多的词就是这三个字, 她不知道宋昭恒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把宋厘卿的身世告诉燕访文,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足以毁掉许多人的定时炸弹。但他却义无反顾地点了引线。过去的二十多年,她因为这件事情辗转难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宋厘卿知道,被宋词沐知道。当初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宋君澜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和宋昭恒离婚,而不是打掉这个孩子。或许还存留爱意, 毕竟相爱多年,在感情最深厚的时候被迫分开, 她遗憾, 她不甘。只是她不知道宋昭恒对她的感情一样很深, 深到情愿接受这个孩子, 只要不离婚。宋君澜不是冷血动物, 宋昭恒这样做确实让她感动, 但更多的却是愧疚。只是宋昭恒迟迟不愿意点头,宋君澜也没办法。两人相安无事了些许时日,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谁知没过多久就被宋纪宗知道, 宋纪宗勃然大怒,勒令宋昭恒和宋君澜离婚,放言这个孽种也不能留下。原因很简单,宋家丢不起这个人。宋老爷子的介入反而遂了宋君澜的心意,离了婚这个孩子就跟宋家无关,她有权自己处置。但宋昭恒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宋纪宗一气之下差点拿木仓打死他。父子对峙数日,谁也不愿意让步。直到宋君澜有流产的征兆,宋昭恒知道他的父亲心狠,不会轻易妥协。为了保护宋君澜和肚子里的孩子,宋昭恒妥协了。当时他已经在工作上小有成就,但是为了宋君澜不得不放弃了喜欢的工作,答应宋纪宗自己愿意进宋氏集团管理公司,只要宋纪宗不再难为宋君澜。宋纪宗风流一生,但正统继承人只有宋昭恒和宋昭和。宋昭和经商天赋一般,宋家的基业交到他手里,宋纪宗不放心。宋昭恒却完美地继承了他的经商天赋,奈何志不在此,一直跟宋纪宗对着干。现在有这个契机逼他回来,宋纪宗自是千万个愿意。但也有条件,宋君澜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不能养在宋家。自此这件事情算是暂时平息。只是宋君澜没想到,多年后燕访文会再度回到凉城,更没想到宋昭恒会把这件事告诉他。“我欠他的,欠你的。”宋昭恒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充满疲惫,“几十年的纠缠也该结束了,我们老了,有些事早点说出来,省得哪天不在人世带着满身歉疚地走,那样也走得不安心。”“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才弥补是不是晚了点?”宋君澜扯了下唇角,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讽刺,“要说欠,也是我婚内出轨欠了你的,这么些年你跟我在一起也并不快乐。我们都互相折磨几十年了,后面的几十年一直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是我们各自的报应。”“你现在说出来是要我们玉石俱焚么?你在报复我?报复燕访文?”宋君澜音调提高许多,苍白没有表情的脸出现一丝难得的皲裂。习惯了宋君澜的冷淡,现在看她情绪有了波动,宋昭恒怔愣良久。片刻后才低声开口:“你冷静点,告诉燕访文不代表事情会失控。他不会急于跟厘卿相认。”“你做这个决定之前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么?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我若不是今天去找他让他离厘卿远点,恐怕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知道,看我蒙在鼓里你是不是挺开心的?”宋君澜捏紧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她想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但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遏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想到这件事情带来着的多米诺效应,她就感到恐惧。宋昭恒不知道宋纪宗已经找过她了,这也是她最害怕的根源。家里的阿姨端着一盘水果,本想敲门,但是听到屋子里的争吵声,敲门的动作瞬间僵住。从来没见过夫人这样。她在宋家做了十几年,知道他们的感情不深,淡如水。早年间还能从宋昭恒的种种行为看出爱意,这些年却完全没了踪迹。常常是几个月不回家。丈夫不回家,普通家庭妻子肯定会疑神疑鬼,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但是宋君澜的反应却和她们大相径庭,照常地上班下班,丝毫没受影响。两人相处宋君澜也是冷淡疏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爱宋昭恒。但是两人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争吵过。阿姨踌躇良久,端着水果转身下楼。院子里亮起车灯,雨势有减弱的趋势。阿姨放下水果迎上去,知道是大小姐回来了。宋词沐在玄关换了鞋子,把手里的雨伞递给阿姨。阿姨接过,笑着问道:“大小姐夜宵要吃什么?我去准备。”“今天不吃了,有点累。”宋词沐脱下外套一并交给阿姨,正要抬脚往楼上走的时候看到阿姨欲言又止又满面为难的样子。“有什么事么?”宋词沐问道。阿姨把外套搭在臂弯,抬眸看了眼楼上的位置,吞吞吐吐道:“夫人和老爷......好像在吵架。”宋词沐眼眸微抬,看向楼上。须臾扯了扯唇角,眸中却蓄着冰冷,看似没什么多余的情绪。“陌生人还能吵起架来,倒是稀奇。”宋词沐收回视线,看了眼阿姨,“你先去休息吧。”阿姨应声回了房间。偷听这种事宋词沐还不屑做,而且她也不感兴趣两人吵架的内容。只是在经过两他们房间的时候,吵架的内容吸引了她停住脚步。许久过后,宋词沐转身回房。关上房门的同时她拿出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那件事情抓紧点,往爷爷那边查。”那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宋词沐眉心轻蹙,不耐地打断,“出什么事情我会帮你顶着,你放心查。”说完没给对方吱哇乱叫抗议的机会,利落地切断了通话。昏沉没有一丝光的房间,宋词沐靠在门后,微仰脖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她没有多惊讶,有些事情其实不用查,她也早就知道答案了。但是总归不够放心,亲眼看到结果才能明明白白地确定。*周六一大早方泽灏小朋友就被司机师傅送来了金沙湾,打算和宋厘卿一起去学校。因为运动会,小朋友开心的情绪堆在脸上,怎么都遮掩不住。陆修衍看着他从一进门就没消失的酒窝,忍不住骂了句:“没出息,一个运动会至于高兴成这样?嘴快咧到耳朵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