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上午突然被班主任叫办公室去了,有学生跟教导处反映问清和廖时叙谈恋爱,教导处那边责令汤凯认真处理。问清跟汤凯好一通解释,他就是不相信。“我说我们住一个院儿,家长是大学的前后辈,也是医院同事关系,汤老师非说我在编故事,说我搁他那儿写言情小说呢。”她嘶了一口凉气,这样牙疼会稍有缓解。“是挺那啥的。”卢晓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学校那边明显偏心廖时叙,只见汤凯揪着问清让承认错误,还要写什么检查,廖时叙那儿目前什么事都没有,果然学习成绩大过天。“我就差给汤凯画树状图了。我妈是廖时叙妈妈的校友,是廖时叙爷爷的学生,这个很难理解吗?还说我不认错,就只能叫家长。”卢晓然对问清报以同情的目光。不管他俩是真谈恋爱还是捕风捉影的事,闹到家长那里,以后两家的关系多少会有些尴尬。问清喝了一口粥,突然忿忿地把勺子一丢,吓卢晓然一跳。“你说到底是谁这么过分?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胡乱举报呢?”卢晓然当然说不上来,不过让她无责任猜想的话,倒还是有人选的。下午的课完全没好好上,卢晓然和问清在课上偷偷传纸条,徐渡几次想拦截纸条看看两人到底在讨论什么机密大事,但忌惮问清的脾气,没敢打开纸条看。晚上回了家,问清在纸上列出那些可能的人,那就太多了,光是给廖时叙示好过的人就能写半页纸。正抓耳挠腮的时候,问琳来敲门了,她慌里慌张地把那些纸张藏起来。“还牙疼吗?”“疼。”“现在也没办法拔牙,只能等炎症下去了再说。你把药吃上。”问琳手里端了一杯水。问清依言找出药,就着那杯温水吃了药,问琳并没有立刻走。“最近学习还跟得上吗?”“还行。”摆在书桌最上层的是数学书,问清在稿纸上继续之前演算的步骤。问琳靠着书桌,一手按住问清的手:“清清,我有话要问你,你要实话实说。”问清抬头,她妈妈很少这样郑重其事,以至于她蓦地有些慌,不知道问琳要问什么。“妈,你说。”“你跟小叙是不是在谈恋爱?”问清的表情僵在脸上,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她明明跟班主任说好了的,怎么这么快就通知家长了?而且,要是真恋爱也就算了,这完全没影儿的事,却快要被传的人尽皆知,还要她来承担这些责备,她很委屈。“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跟廖时叙谈恋爱?”见妈妈没立刻表态,问清更急了,委委屈屈地:“真没有。”她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她不怕被人说谈恋爱,学校里谈恋爱的同学并不少,没人举报到学生处,或者没被家长发现,那就根本不是什么事。但是她不能被传和廖时叙谈恋爱。她很清楚问琳在医院有多难。往前十几年,问琳这样未婚就有孩子的女人找一份正式工作会很不容易,更别说可能要遭受多少指指点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问琳受廖家照顾颇多,甚至问清来这边读书,廖爷爷和奶奶对她也很是疼爱,她怎么可以跑去跟廖时叙谈恋爱?“真的没有?”问琳自然是相信自己女儿的,可是两个孩子都处于青春期,常常凑在一起,如果产生些好感也不是不可能。问清解释的很无力,只能重复着说“没有”。“是汤老师告诉你的吗?我跟他解释过了,真没有。总不能说我跟廖时叙走的近,我们俩就一定怎么样。而且你不是也说,上下学一起好有个照应么?除了上下学一起,偶尔让他给我讲讲题,我们也没什么接触。再说了,他那么聪明,随便学一学就能班上考第一,我能跟他比吗?要跟他恋爱,他肯定没事,好大学随便考,我要连个专科都考不上,怎么有脸见你。”问琳伸手把问清的头发理了理:“你说没有就没有,妈妈相信你。”虽然问清年龄不大,但是大人之间的事没人教,她自己却看得明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老师非不信。”问琳把她头顶揉了揉:“这事你别管了,老师要是来电话,我去跟他解释,你只要知道好好学习就行。你这头发这么短,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儿,混男孩子堆里完全就认不出来了。”“头发短洗起来省时间啊。我一个男孩子样,就不会有男生来喜欢我啦。”“你这张嘴啊。”问琳说不过她,只能就着她肩膀拍了一下。这事闹起来就一直传来传去,有些好事的学生开始拿这事开玩笑,张口“今天我看见男朋友”,闭口“男朋友可以啊,学霸”。问清听到廖时叙和“男朋友”这三个字就感觉浑身要起疹子,好不厌烦。她给廖时叙发短信,这几天不一起上下学了。廖时叙觉得没必要如此,问清坚持要避开,她烦的要死。廖时叙骑车,她就选择公交。好不容易廖时叙跟她乘上同一趟公交,路上问清跟他装陌生人。早上六点,早高峰还未到来,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位。问清在车中部站着,廖时叙从前门上车打卡,然后径直走到问清旁边,她还装作没看到他,眼睛望着窗户外面。廖时叙拉着问清头顶的拉环,偏头在她耳边说:“真没必要。”“你躲开。”“我怎么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事赖你。你自己不会拒绝女生,肯定是得罪谁了,然后那人就举报撒气。”“……很久没人给我塞零食了。”他说的是实话。原因未知,他还乐得没人打扰他。“看吧,你得罪人了,零食都不给你塞,还举报你,连累我。你起开。”嘴上说着起开,问清自己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她不过是嘴上跟廖时叙吵吵,倒不是真的认为这事赖廖时叙。“问清,我从来没遇到过谁有你这么不讲道理。”“我有那么厉害?”廖时叙抿住嘴唇,他不和她吵嘴,因为基本没有赢的几率。就算他能赢,问清也能掰扯出歪理把他气个半死。车子到了一站,上来很多人,司机在前面喊“往里走,往里走”。问清又往里挪了一些,到最后实在退无可退。车中部能站的地方本就不大,每一站都是只见人上车,很少人下去,这会儿车里越来越挤。廖时叙一手拽着拉环,一手突然撑着车窗边,挡在问清面前,避免车前涌过来的人挤着她。人挤人,廖时叙靠得越来越近,还尽力撑着。他抵着窗沿的手上,筋都绷起来了。问清抬眼刚好盯着他的下颌线,以前没发现,他左侧下颌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她呆看了两秒钟,随后把目光转开。车子重新启动,她轻咳了一声。“廖时叙。”“嗯?”他低头,温热的鼻息落在她额头。“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量了吗?”“还没到183.”她不解:“为什么要是183?”廖时叙语结,他刚刚说了什么?问清朝窗外街上的标识看了看,说:“你给挪点地方,下一站我下车。”“到学校还有两站。”“我知道,我提前下去,不跟你一起进校门。”廖时叙有些负气:“你至于么?”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眨了眨眼:“我怎么了?”“算了。”他松开拉环,转向车门,“我下去,你坐到学校去。”问清抿着唇看着背对自己的廖时叙,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谨小慎微,做的过分了。可是话说回来,别人说什么廖时叙都无所谓,但是她有所谓,她不能让问琳在秦阿姨和廖爷爷面前难做。别看秦阿姨平时和蔼可亲,但真到事关她儿子的前途,这事就不好说了,毕竟大人视早恋如洪水猛兽。车门打开,廖时叙跟着门口的乘客下车,问清挪了一下脚,站到门口去,并没有跟着下车。车门关上,廖时叙站到路边,隔着车玻璃朝她挥了一下手,就赶紧往学校赶。公交车缓缓出站,问清看着廖时叙,车速提起来,廖时叙逐渐被甩在后面,车子拐了个弯,他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问清一手插兜,拇指在衣兜里悄悄抠着食指的指甲,一下又一下,一时间,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下次,如果有下次,她一定不让廖时叙下车。第20章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是课间操,各班学生纷纷往大操场去。卢晓然挽着问清的手,然后悄悄地把小指伸出来。“好看吗?”卢晓然的小指做了美甲,淡蓝的底色上是一只很小的绵羊,很是精致可爱。问清点点头,随后把卢晓然的手盖住。学校对学生的仪容仪表管的严,女生不能披头散发,男生发不能过耳。除此之外,染发,染指甲和夸张的耳环这些统统不许。卢晓然爱美,但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做指甲只敢做一个,还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小指。“昨天晚上去做的,才十块钱,花样特别多,我恨不得十个指甲都做。”“等毕业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问清冲她眨眨眼。两人边说着话边下楼,身前身后都是同学,偏偏有人从后面上来,走在问清右手边。“怎么不见廖时叙,分手了?”高鸣鹤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清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不管是重点中学还是普通学校,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传八卦的人从来不缺。明明没影的事被传的跟真的似的,偏还要出来些不长眼的人招人烦。高鸣鹤过来搭话不是第一回 ,但卢晓然仍然没有免疫,兴奋依旧,隔着问清,探头朝高鸣鹤招招手,他也笑眯眯地招手回应,再看看一言不发的问清。“怎么,不理人?”高鸣鹤笑得吊儿郎当。问清心情不好,甚至连组织语言回击的心情都没有,脚下加快步子,卢晓然差点没被拽个趔趄。操场上,各班体育委员整队,问清站在队列里,双手揣在校服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徐渡路过她身边:“怎么了,你这样子怪吓人的。”她抬眼看看他,摇头:“没事。”左右的同学张开手臂排队伍,徐渡径直站到问清身后的一排,他后面的人依次往后退。主席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领操员,女生的背影很熟悉。“那上面是不是孟晓馨?”徐渡和她只隔着一米多一点的距离,说的话她自然能听到,便抬眼朝主席台望,的确是孟晓馨。身形纤细,脖颈修长,像一只漂亮的天鹅。听说孟晓馨参加了学校舞蹈队,以后大概也是要靠舞蹈学院或者电影学院。这么看,她似乎生来就应该是那种万众瞩目的人。一时间脑子里各种遐想,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她慢了半拍才开始抬胳膊踢腿。课间操结束,各班解散,离下节课还有一会儿时间,卢晓然拉着问清往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去,那里正在展出学生的书画,包括油画、水彩画、中国画和剪纸等等,还有书法作品。之所以有这样的展览活动,是学校55周年校庆在即。除了展览活动,除高三毕业班,其他班都会准备节目,并上报校方。高二十三的节目是八个人的舞蹈,问清被选进去了,最近就要开始排练。不得不说,学校里多才多艺的人很多,并不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那些书画作品并不是随随便便涂抹出来的,看得出来作者的功底。问清站在一副草书前,字虽然没几个认得,依照她的欣赏水平,这幅字写得很漂亮。每幅作品的下方有统一的署名标签,问清看到标签。“这是高鸣鹤的字?”卢晓然挪到她身边:“对啊,他是我们学校书法协会的会长。”她抿了抿唇,“有点厉害。”“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协会?”卢晓然失笑:“当然有啊。你不关心,自然不知道。不光有书法,还有舞蹈,音乐,篮球。”说话间,廖时叙跟他班上的男生并排着走过来,问清和他目光对上又转开脸,这边敷衍地冲卢晓然“哦”了一声,然后说:“快上课了,走吧。”廖时叙没叫住她,站到她先前站的地方,看了看那副草书旁边的名牌。---当天文娱委员安排从本周开始排练,,每天中午半小时,以及下午放学之后抽一段时间,也因此问清要晚一个小时回家。排练的地方在舞蹈室,但是其他班也有舞蹈节目,也安排在差不多的时候排练。跟后勤部的老师商量过之后,舞蹈室旁边的休息室也被腾出来做训练场地,空间够,相对舞蹈室不足的是没有镜子。问清学动作很快,几次下来,她成了几个人中的舞蹈指导,因为缺少镜子,她常常出来纠正同学的动作。明明已经十月,但是这舞蹈跳了几遍下来,还是累的人一头的汗。休息时间,露露喝了一口水,冲文娱委员郑雪儿说:“雪儿,这动作太难了,简直要人命。”郑雪儿抱着平板,一手扬着模仿动作,一边说:“当然要难一点啦,要是太简单,不就跟广播体操一样了吗?问清,你来看看这个动作。”问清把手里的矿泉水拧紧搁到桌子上,凑到郑雪儿旁边。“这样好,还是这样?”“这个动作倒是很性感,”问清咂了一下唇,“可是老师肯定不会给过,得改一改。”“哎呀,好舍不得。”郑雪儿盯着屏幕,撅着唇。一旁的周彦说:“太sexy会挨骂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德育处教导处那些老师,一个个表现得特别伟光正,这也不行,那些不行,恨不得我们都系上红领巾去唱《让我们荡起双桨》。”露露嘴里包着一口水没来得及咽,给笑喷出来,几个女孩子哈哈哈地笑成一团。“再休息2分钟,然后练20分钟就解散吧,你们走读生早点回去。”郑雪儿说到。“我先去个厕所。”问清站起来,“谁去?”“刚刚去过了。”另外的同学回应她。这一层有好几个房间都有排练,有音乐声,还有人演小品说台词的声音,从某一间发排练室传出来。问清拉开门径直往楼层中部的洗手间去。上完厕所,洗手台前,问清摸了一把额头,汗水干了之后有稍许的粗糙感,她洗手的同时顺便洗了一把脸。有人上完厕所出来,走到她旁边洗手,她抽了一张纸擦脸,看到镜子里孟晓馨的影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她扭头看孟晓馨。“你们排练的怎么样?”孟晓馨主动找她搭话。她和孟晓馨不熟,准确地说,是从没说过一句话。照她自来熟的性子,如果她愿意,她会主动去和人搭话,但是她并不想和孟晓馨有交集,即便她心底承认她喜欢孟晓馨的漂亮和自信。“挺好的。”孟晓馨绕过她,从她旁边的抽纸盒抽了两张纸擦手,擦的很认真,每个手指一一擦拭,一边说:“没想到你还会跳舞。”孟晓馨的口气里并没有称赞,而是真的对问清会跳舞表示意外。“瞎跳。”她嘴上这么说,事实上,她从五岁开始跟着一个开舞蹈学校的亲戚学民间舞直到初中,原打算以后考艺术院校,后来发现她学习还行,甚至文化成绩能考上一中,家里人最后选择让她读高中。问清准备出去,孟晓馨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在她要迈出洗手间的门时,问:“你和廖时叙最近都不一起上学了是吗?”问清咬了一下嘴唇,心说这人也太关注别人的私事了吧,孟晓馨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情敌了?难道,往学校举报的人是她?转过身,问清盯着孟晓馨:“我们都有自己的事。”孟晓馨此时的姿态仿佛已经看穿一切。“听说你和廖时叙住一个小区,是吗?”孟晓馨面上挂着些许的歉意,“其实你也不用跟我这么遮掩。这事怪我,我跟高鸣鹤说了,你和廖时叙是朋友,可是他并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弄得你和廖时叙跟陌生人一样,我真的觉得抱歉。”高鸣鹤?问清不禁蹙起眉。她并不相信孟晓馨的话,直觉告诉她,孟晓馨这个人不好惹,也不可信,毕竟像廖时叙脾气那样好的人,遇到孟晓馨都没好脸色。可是,她透露出这些信息难免不让她多想,万一孟晓馨说的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按照她的脾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录音棚里,廖时叙抱着一把吉他试音,旁边录音师调试好设备。“可以了。”“谢谢牛哥。”廖时叙旁边的年轻男人也抱着一把吉他,冲录音师道了谢。廖时叙也跟着道谢。牛哥一手掐着腰往外走,一遍冲廖时叙打气:“你放开了唱,我们什么鬼哭狼嚎都听过,你别怕唱的难听,放心唱。”廖时叙第一次进录音棚,坐他旁边的年轻男人叫陆招,科大的学生,是廖时叙以前的家教,偶尔玩玩音乐,廖时叙这次借录音棚多亏了他。陆招翻看面前的琴谱,“《消失的岛屿》”,他顿了顿,“你这歌写得真不错。今晚随便唱,放开了唱,这小样我一定给你录好了。”“好。”牛哥在录音棚外面做了个ok的手势,廖时叙开始轻轻地拨动琴弦,唱着他已经练习过很多遍的歌。他刚过变声期,清冽的嗓音中还有一丝男孩的稚气,陆招跟着节奏和声,配合的刚刚好。……我像是一只流浪的鲸鱼在海市蜃楼里寻找那座消失的岛屿曾经呼吸在同一片海域抓不住又丢不掉的是拜你所赐的孤独……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可能赶不上了第21章网吧里,有人刚拿出一根烟要点上,座椅被路过的网管拍了拍。“抽烟出去抽。”网管是个拥有两条花臂的年轻男人,抽烟的人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了一句什么,站起身走出去。打完一局,徐渡丢了鼠标,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盖住眼睛小憩。“手脏,别摸眼睛。”反戴着耳机的廖时叙提醒到。“你们家每天进门是不是要先消毒?”徐渡嘴上揶揄,手老实地放下来,扶着椅子的扶手,“怎么今天你今天完全不上线?不打游戏你来网吧干嘛?”“这里气氛好。”徐渡盯着他看了几秒,笑出声。“你跟问清还僵着呢?”“不是僵着,但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好好相处,好像隔着什么。”“隔着什么?”徐渡一时没明白。廖时叙没回答。徐渡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她感觉到什么了?”他把耳机放下,摇头。一开始,他只是以为依照问清所说,两个人在学校不走的太近,那些困扰自然就退散。但是,现实似乎不是那样。老师不再提这回事,拿这事开玩笑的同学也很少,但问清在学校里跟他几乎像陌生人一样。这样的情况,徐渡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他和问清同学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知道她如果不想理谁,可以把人完全当空气,即便是同桌也能忍着一个月不说一个字。“个子高,学习好,家里有钱,还有写字好看。……你觉得她说的是谁?”他一手撑着桌沿,问得挺严肃。“她们女生就爱做白日梦,除了高富帅也说不出什么花样,她竟然还说长得帅,要帅的像吴……吴彦祖,净瞎说。”那次在阳台边,徐渡没听明白问清说她的理想型要长得像谁,就记得一个吴什么,但他的知识储备里,长得帅的明星他就认识吴彦祖。“吴彦祖。”廖时叙重复了一遍,怀疑地指指自己的脸,“我和吴彦祖是一个类型的吗?”“我也没问她喜欢什么时期的吴彦祖,现在的,还是他演《新警察故事》那时候,风格不一样。”徐渡把话绕着说。其实不管哪个时期的吴彦祖,和廖时叙都不是一个型,廖时叙虽然五官没什么问题,但整体是瘦削文弱的长相。廖时叙靠回椅子,尴尬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也就是在徐渡面前,他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这些话在别人那里绝对说不出来。他点着鼠标,尽量显得漫不经心地问:“高鸣鹤学习好吗?”徐渡一愣神,想了想,高鸣鹤经常待画室,上课的时间比普通学生少,成绩好像一般。但是他能做到跑车接送,高一的时候有同学在滨河路看到他开跑车,还是未成年无证驾驶。经廖时叙这一句话提醒,徐渡突然意识到,问清的这些标准似乎是比照着高鸣鹤来的,除了学习。但学习成绩这种东西,并不唯分数论,高鸣鹤的文化成绩虽然一般,但他是艺术生。按照学校往届学生的高考情况,高鸣鹤在美术生里算成绩很好的。“其实你也别当真,问清当时跟我也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你知道站在阳台上有多无聊。”“我没当真,随便问问。”廖时叙不看他。徐渡识趣地适可而止,起身去厕所。廖时叙点开他在音乐网站的个人主页,右上角有他的id,“子夜戌时”。以前他只往主页上传一些自己改编曲子的音频,昨天陆招把《消失的岛屿》的小样发来,录得不错,他昨晚上传到网上。今天再看主页,下面有很多听众的留言。酒熟:好听好听~泰语任天野:大大首次献声,不敢相信,被大大的声音苏到跪着听歌小博学妹1888:不开玩笑,我循环了一百遍雪绫铛:从头到尾怎么都听不够,戌时大大太棒了,希望多多出作品,我是您的脑残粉豆腐干荷叶:创作天才戌时大大,爱你孰是孰非:歌词写出了我的心声,我们好像不该这样的,可也只能这样了他的鼠标停留在那条评论上,半晌没动。……---排练中场休息,问清背靠着墙,一条腿蜷着,一条腿懒散地伸着。郑雪儿掏出手机,插上耳机,挨着问清旁边坐着听歌。“听的什么啊?”“我说英语听力你敢信?”郑雪儿笑,问清紧跟着也笑出来,接过郑雪儿递来的耳机。“发现了一首歌,很好听,你听听。”问清把耳机戴上,音乐声缓缓流动,这是一首慢歌,旋律轻盈舒缓,歌手的嗓音干净清冽。“好听吗?”“嗯。”问清点了一下头,“以前没听过这个歌手的歌,是谁啊?”“不知道,朋友分享给我的,是一个音频文件,没歌手的名字。”见问清不相信,郑雪儿打开播放的音频,的确是从q的聊天界面点进去的,一个白色的音频文件,文件名是“消失的岛屿”。这当口,排练室的门被敲响,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探头进来,问:“同学,你们是高二十三班的吗?”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稀稀拉拉地回应:“是。”露露扬声问:“有什么事吗?”“请问问清是谁?”问清一脸懵地把手举起:“我就是。”“这是高先生给你和你的同学点的奶茶和糕点,用餐愉快。”小哥把手里的外卖提进来放到房间角落的桌子上就走了,问清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清清,高先生是谁啊?”“哇,托了清清的福,我正好饿了。”……几个同学去分奶茶,露露犹豫地把一杯奶茶递给问清:“高先生谁啊,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吃,不太好吧?”“我不认识谁姓高啊。”问清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谁是姓高的。同学把奶茶拿在手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喝吧,回头我自己问问,都已经买了大家就喝。”问清摆摆手。反应慢了半拍,她追出去,小哥早就走远了。送外卖的小哥不是外卖公司的,看他身上的工作装,是学校外面的“萌茶”,这家的奶茶很好喝,她和卢晓然经常买。排练结束,她收拾好书包径直去了“萌茶”,店里还排着十来个人的队。吧台里,问清一眼就认出先前送奶茶的小哥。她走过去:“你好……”“奶茶稍等,点单请去左手边。”“我不点单,我找你。”小哥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问清。从奶茶店里出来,问清在门边站了几秒钟,看看时间,又往学校跑。小哥形容了来买奶茶的人的外貌身形,她就已经确定是高鸣鹤了。“他说,一定要说是高先生送的奶茶。”小哥满脸都是笑意。为什么一定要说高先生?摆明了高鸣鹤就是故意的。生怕她不知道这奶茶是他高鸣鹤送的。她一边走一边琢磨,转过教学楼,往校园深处走,直到艺术楼。画室在艺术楼的三楼,天快黑了,亮灯的画室有两间,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往画室里看,其中一间,背对着门的一个男生的身影很像高鸣鹤,身上是奶茶店小哥说的紫色的连帽衫。敲了敲门,高鸣鹤转头,看到门外的问清,他咧开嘴就笑了,放下手里的笔,一手闲闲地搭着椅背。画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朝门口看过来,其中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生过来开门。“同学,找谁?”“她找我。”高鸣鹤翘起二郎腿,面带笑意地盯着问清看。开门的男生“哦”了一声,走开前朝问清打量了两眼。问清朝高鸣鹤:“你出来说话。”“好。”高鸣鹤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命令了,乐呵呵的,简单的一个字拖着长长的调。楼道里没人,灯亮的晃人的眼。“奶茶是你买的?”“对,喝得还满意吗?”“谢谢,一共一百五十块,我明天还给你,以后你别再这么做了。”“我给我女朋友买点东西,怎么能收你的钱?”问清张了张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重新组织语言:“那你女朋友是谁,我把我那份的钱给她。”“你啊。”高鸣鹤一侧唇角牵起,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的语调轻佻,问清心里顿然就像憋着一团火。她很清楚,高鸣鹤这种人她玩不过,谁知道连躲都躲不过。“我没答应做你女朋友。”“你来找我,不就是代表你之前心里一直想着我么?做个爽快的人不好么?”问清在脑子里快速地理着高鸣鹤的逻辑,他纯粹地没有逻辑,不过是随他自己的心情罢了。她垂着头想了想,说:“或许你觉得你自己很招女生喜欢,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这不代表我喜欢你,也不代表我能包容你这些有失礼貌和分寸的言行。你要如何幼稚我都管不着,只希望你不要招惹我,我也不会承认跟你有什么关系。钱我明天就还给你,以后咱们互相都别打扰。”“怎么,怕我影响你前途?想去哪个国家哪个大学?你提。”“麻省理工。”问清皮笑肉不笑。有些学校的确只要钱给的多就能进,但是钱在有的学校面前并不是完全有效。“嗬,挺贪心的嘛?”“办不到?办不到你说那么多做什么?”高鸣鹤被拂了面子,嘬着后槽牙看着问清,轻嗤了一声。“你和我属于完全不该有交集的两类人,我也不是那种富二代勾勾手指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人,你的那些套路别往我身上用。希望我们互不打扰地过好接下来的三个学期,对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