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也有感冒的同学,上自习的时候,咳嗽声和吸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廖时叙上学都戴口罩,书包里还背着一袋口罩,到点就换,并且背着消毒凝胶,上课打了喷嚏擤了鼻涕没办法洗手,就把凝胶往手上挤上一点,同桌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问清也觉得他太敏感,明明没有洁癖的,今年感冒一下,就谨小慎微得不得了。当初跟班主任立的保证,要保持在年级100名以内,复习的这段时间不敢松懈。秦眉要带他去医院挂号看看,他不去,秦眉拿了药回来,他也没吃,怕吃药犯困,多喝点水就能扛过去,毕竟症状并不严重。周五下午,感冒变严重了,咳得厉害,考试前就开始一阵冷一阵热。他实在扛不住,吃了两片药,坚持把最后一门考完。问清去找他的时候,他刚从厕所回来,一双眼圈泛着红。因为咳得太厉害,他竟然吐了。问清看他那样子,着实吓了一跳,早上来的时候虽然看着没精神,但还不至于现在这样一副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你没事吧?”问清探了探他额头,潮热一片,脸颊边全是虚汗。“没事。”他虚虚地抬手要把她的手挡开。“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咳嗽发烧流鼻涕,感冒不就是这样嘛。”他咳了两声,话音囔着,“等我收拾一下包。”“哦,好。”卢晓然从13班教室出来,没背包,怀里抱着一个大的画夹,路过问清面前的时候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不用猜都知道她要去画室。卢晓然踌躇好久去表白,却没成功,不是她被拒绝,是一直没机会开口,但是成功地跟梁彦楸的关系拉近。上个月就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学画,期末考才刚结束,她就迫不及待了。考完试,学校给放了两天假修整,之后会连补10天课。住读生大多回宿舍,走读生陆续放学回家,同学三三两两地从问清面前走过。徐渡有两门没考好,从头天开始就垂头丧气的,今天考完了,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刚刚问清离开教室的时候,就见他使劲往包里塞资料书,明明只休息两天,感觉他像是要闭关两个月。这会儿从教室出来,问清只瞥了一眼他后背的包,肉眼可见的沉。到了12班教室外面,他学着问清的样子,书包抵着阳台,依次分担负重。“考得怎么样?”徐渡问。这是每次考试之后,同学之间例行公事的问候,就好像饭点的时候问“吃了没”一样。“一般吧。”她的确考的一般,每一堂的题感都不是很顺利,尤其物理,最后一道题只写了一半就没时间了,她潦草地写了公式,答案写写画画一分钟没算出来就交了卷。“唉——”他长叹一口气,“我要戒游戏。”问清嘴一撇,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徐渡的游戏瘾很重,廖时叙偶尔打游戏,他是每天必打,不杀上一盘,第二天上课都提不起劲。两人正说着话,12班教室里突然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教室里有人一声惊呼,“廖时叙!”门外的两人顿时一惊,赶紧跑进12班的教室。廖时叙摔到地上,旁边的桌子斜斜地立着,大概是被他拽的,书也撒了一地。先前或聊天或对答案或讲题的同学都围过来,他同桌愣在当场,徐渡进到教室,他才反应过来去扶。“我背吧。”徐渡把书包一丢。同桌哦了一声,把廖时叙扶到徐渡背上。问清吓得一脑门汗,跟着去了学校医务室。校医给廖时叙量了体温,烧到39.2°,说要挂水,廖时叙清醒了些,挣扎着不让扎针,稍微有点力气了就自己爬起来。他是病人,他说了算,犟得不得了,不许别人碰他的手。学校医务室的医生本也就只是会一点急救知识,会打个针开点简单的药。学生要真不愿意挂水,他们是不会强求的。廖时叙把鞋穿好,自己走出医务室,徐渡和问清跟在他后面看他走路都不能走直线。“他在犟什么?”徐渡掐着腰,满脑子的问号。问清抿了抿唇,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想想去年,还没考试,他就打算好了假期里要去哪里旅游,那时候刚好他爸妈单位都有假期,但是因为骨折,寒假硬生生被他躺过去了,哪儿都去不了。今年眼看过年,又生病了。“他妈妈是医生,我给阿姨打个电话吧,到时候去她医院看病。你书包还在12班的教室里。”“行吧,你送他回,我跟你们到校门口。我先去拿包,一会儿就下来,你看着他点儿。”问清点点头,紧跑了两步,跟在廖时叙旁边。“等会儿我们去医院吧,你烧得很厉害。”他看看问清,因为发冷的缘故打了个哆嗦,然后说:“我没事。最近有流感,你离我远一点。”他早上也是这么说的,还给她塞了个口罩。她不习惯脸上蒙着东西,揣着没戴。“我知道你没事,可是发烧咳嗽多难受,吃点药才好受一些。”“我不去。”“……”她盯着他看了又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个烧得有些糊涂了,他这会儿完全像个使小性子的小孩儿。到了教学楼下面,徐渡一会儿也下楼来,拿着廖时叙的包,顺路把两人送上车。车后座,问清后上车,廖时叙靠着左侧的车门坐,离她远远的。问清报了地址,车子上路。廖时叙打了两个冷战,问司机开了空调,车里逐渐暖和起来。廖时叙头脑昏沉,靠着椅背就开始打瞌睡。问清接了个电话,是秦眉打来的,问他俩到哪儿了,又问了廖时叙的情况。“他烧糊涂了,睡着了。”“我没睡着。”他强撑着把眼皮睁开看她,她眨了眨眼,挤了个干巴巴的笑容。她不和病人一般见识。说完那话,廖时叙眼皮又撑不住了,只得闭上眼。“问清,我还是有点冷。”他嗓音变得沙哑,鼻音也很重。早知道会拖成这样,就应该早点去医院看看,吃点药睡一觉,没准早就好了。她探了探他的手,跟额头一样烫。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羽绒服,干脆地把外衣脱下来给他盖上。“很快就到。”她把衣服的毛领子往下压了压,一面钻到他脖子里,手突然被他反手抓住。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她一跳。因为发烧,他的手心很热,包着她的手指,暖融融的,暖得发烫。他闭着眼,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好长一串话,问清又是担心,又觉得好笑,凑过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过程中能量守恒,q=mgl/2$%^&……跟你讲你又不听,还怪我。”她听了个大概,那都什么时候的题了,他还记得,重点是,他还委屈上了。她听不懂就生气,是她不对,没想到这么记仇,说胡话都在抱怨,清醒的时候怎么一个字不说。他消停了一小会儿,突然又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你别喜欢吴彦祖行不行?”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他俩,说:“烧得很重啊,这胡话说的都不停嘴了。”问清嗯嗯啊啊地应声,一边纳了闷了,他让谁别喜欢吴彦祖?作者有话要说:借胡话发牢骚的心机boy第28章挂了急诊,量体温查血, 后来又安排了照ct。医院里好些医生护士都认得廖时叙是秦医生的儿子,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去的骨科, 今年这个时候又来了,一边给做检查一边说这当孩子妈真不容易。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是急诊依然有很多人,不少人跟廖时叙一样,咳嗽个不停。各项检查要排队, 做完了还要等结果,就算廖时叙是医院医生的家属也没办法例外。这个季节正是上呼吸道疾病高发的时候,比廖时叙急的人可不少,尤其他们俩进来没多久, 急诊外科就送来两个车祸伤。秦眉带廖时叙排了最后一项检查的队, 还没等到他检查完, 就被科室叫走了,剩问清跟在他旁边。他垂着头几乎不说话, 眼睛睁一会儿又闭一会儿, 呼吸也不是很顺畅,看他那样就能感觉的出来很难受。她没经验,看看其他家属的做法, 有样学样地试着轻轻拍他的背,并不确定这样的做法是否管用。廖时叙没有意见,只侧脸看了她一眼,便由着她拍。问琳抽空从药房出来, 把他们俩拉到休息室去,廖时叙有气无力地靠着沙发。问清看着时间出去拿检验单,等廖时叙爸爸来了,她才算闲下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下了诊断,是肺炎。这也难怪,按道理,如果是感冒的话,应该早好了。急诊科把廖时叙转给呼吸科,但呼吸科床位紧张。在呼吸科的办公室,已经挂上盐水的廖时叙和一个年轻医生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问清在门口悄悄往里探头探脑。廖叔叔和秦阿姨有话要谈,好半天都没过来。问清并不是故意要偷听,是他们俩在楼道里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放大,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廖俊语气中不乏埋怨:“你是你们科副主任,连个床位都不能解决吗?”“我说了没床位,只能加床,这不是解决不解决的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住进来多少病人你不知道,你别胡搅蛮缠,再说了,我儿子我不心疼吗?是我故意不给床位的吗?”“你心疼?你自己就是医生你没发现孩子生病了,让他拖这么久,老早我就听妈说他感冒一直没好,你也不管管?”“什么叫我不管管?你既然听说了,你怎么不管?廖俊你说话可不能不讲道理啊,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不能说是谁该管谁不该管吧!”廖俊摆摆手,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没有单间那就转院,别说加床,我看合住病房都不行,你们呼吸科到处都是传染细菌,还有肺结核病人,小叙抵抗力差怎么能受得了?算了,我看孩子不要你管了。”秦眉气得朝廖俊翻了个白眼,稳了稳情绪,转而给别人打电话:“张老师,你们科室还有没有床位?不是,是我儿子……”……廖时叙最终没转院,也没睡走道,在他爸爸的执意要求下被安排去了内科的单间病房,等呼吸科有床位了再换回来。到年底,情况稳定的病患都是尽量地办出院,准备着回家过个好年,内科的床位还算宽裕。廖叔叔给安排了护工,廖时叙打着点滴睡过去了,问清就下楼去找她妈妈。已经错过了饭点,问琳点了外卖让她在医护休息室吃。问琳下班前,问清去了内科住院部,廖时叙还睡着,睡着的时候都在咳,床摇的很高,几乎是45°仰坐着的。护工见她来就说要出去一小会儿,麻烦她照应几分钟,她点点头。摸了摸廖时叙的额头,依旧在发热,但是他这会儿不说胡话了。廖时叙睫毛很长,闭着眼尤其明显。此时嘴唇微抿着,每天微微蹙着,病症的不适感应该还在。问清手肘支在床沿,单手撑着下巴看他。她有时候其实挺羡慕别人有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她只有妈妈,爸爸那边有些什么人她一无所知。可是吧,廖时叙其实也是有烦恼的,虽然他爸妈工作都不错,收入也颇丰,但是其实他很久都没和爸妈一起吃过饭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的很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让爸妈担心。“廖时叙?”她很小声地叫他,他没应,睫毛微微扇了一下。“我要走了,明天来看你。”廖时叙闷闷地咳嗽了两下,睁开眼。她见他醒了,立刻就露出个笑脸:“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疼。”才没多一会儿时间,他现在的嗓子跟砂纸磨过一样的沙哑。“疼?”咳得太厉害的话,的确会胸口疼,她轻指指他的胸前,“这里疼?”“浑身疼。”她惊讶地吸气又叹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肺炎为什么会让人浑身都疼?那现在应不应该叫医生?“那我叫医生。”她要起身,胳膊被廖时叙抓住。病房门突然打开,廖时叙立刻把手放开,进来的是护工,不是家里人。廖时叙放松下来,又咳了几下。“那要怎么办?”“忍一忍就没事。”她坐回去,双手捧脸撑住下巴看他。“都说运动会增强体质,你也游泳了,也打篮球了,感觉没什么用。”她默了默,“要不你跑步吧!”廖时叙把脸撇过去咳了几下,都这个时候了,也只有她会想这些有的没的。“算了,你回家吧。”他虚虚地摆了摆手。问清就被他这样给赶走了。她再进病房,廖时叙已经能平躺着睡觉。本来他这个人就特别喜欢睡觉,这一生病,睡觉的时间更多。除了雾化,检查,吃饭和上厕所,醒着的时间并不多。问清去找他,他又在睡觉。肺炎住院比较耗时间,廖时叙住了十来天的院,出院的时间紧跟着过年的时间。学校那边补完课,问清就要回外婆家。她走的那天早上,廖时叙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去送她。五号线通车,可直达火车站。廖时叙帮问清拖着小小的行李箱。“你每年都要回外婆家过年吗?”问清不假思索:“是的吧,不然去哪里?”从小到大都是在外婆家过年,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才有年味,她的印象中,过年就该是这个样子。到地铁口,问清要拿过箱子。“我走啦,你回去吧。”“我送你到火车站。”“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去火车站。你才刚出院,别到处跑吹冷风。”她要拿箱子,廖时叙不给,她疑惑地看着他。这人大病一回之后,脾气越来越奇怪了。“住院太久,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问清收回手,双手揣兜笑出来,也不再推辞。“那走吧。”一扭身就踏上扶梯,廖时叙拖着箱子跟上。到了年关,城市便会空一大半,以至于地铁站和车上都很空。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廖时叙一手不忘扶着行李箱。“问清,你下学期选文科还是理科?”“理科吧。”“为什么?”问清想了想,她文理科都挺平均的,文科地理不好,理科物理不好,两门学的差的课势均力敌,她选文选理都一样。听说其他省份已经在实行文理不分,而是自选大综合,要是能实行到庆南市该多好,她会立刻把这两门课杠掉。“我还没想好以后想干什么,但是理科能报的专业比文科多。徐渡说,他想学法医,考公、安大学,也要选理科。你想学什么?你应该也很烦恼,数理化都好,怎样都行。”“是啊,我也很烦恼。”他那表情可一点不想烦恼的样子。问清自讨个没趣,扭过头前先给了他个白眼。地铁出站,在地下疾驰,车厢内灯火通明,车厢外一片漆黑,对面座位没有乘客,两人的影子映在对面的玻璃上。问清的头发依然短短的,乍一看像个小男孩。脸很小,巴掌大,刘海碎碎的,很可爱。不过一年多,廖时叙变化特别大。当初刚见的时候,像个小土豆,突然就开始窜个子,变得手长脚长,脸上的轮廓保留少年感的同时,依稀有了成年男人的俊朗。她盯着对面玻璃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们俩的衣服有点像诶。”都是有毛领子的羽绒服,廖时叙是白色,问清的是黑色。地铁即将到下一站,车速开始下降。原本两人之间保留着一掌的距离,金属质地的椅面太滑,因为有惯性,廖时叙右手赶紧握紧行李箱,而他左边的问清突然就朝他滑过来,他抬手自然地将她搂住,左手扶住她的肩。明明没有靠多近,她却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就在自己脸侧。几乎是一瞬间,问清觉得前心后背都沁出一层汗。对面玻璃上那个男孩子的影子清晰可见,那眉,那眼,鼻子和嘴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心口砰砰砰的,耳朵里一阵嗡的声音。妈妈的话言犹在耳,禁止恋爱!她心里有个低低的声音:问清,完蛋了!廖时叙松开她,察觉到她脸颊泛红。“问清,你怎么了?”“有点晕车。”她撒谎信手拈来。地铁到火车站很快。城里商圈街道人不多,火车站却很是热闹,南来北往的人在此停留。问清没身份证,只能去窗口取火车票,而各个人工窗口前都排了很长的队伍。廖时叙跟着问清一起排队,拎着箱子站在她后面,陪她聊天。“你知道高鸣鹤上学期逃课一周的事吗?”“不知道。”“他去找宋老师了,而且找到了。有点想宋老师回来教我们,洪老师好凶,补课期间我差点又被撵去阳台听课,我好歹是在班上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啦。”“20几名,不算名列前茅。”问清指指自己的眼角:“别怪我只能用这里看你。”他垂着头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你不是生病住院了吗,有两个同学让我给你带了零食,18班的陈姣姣和7班的朱悦,我是很拒绝的,但是她们非得塞给我,塞完就跑。”“零食呢?”“我和徐渡吃掉了,他吃的多一点,他说他考的不好,需要零食抚慰受伤的心灵。”“……”“反正你也不能吃,对心肝脾肺肾都不好。但是话我要带到,她们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下学期一定要精神百倍地出现在校园里,绽放成我们一中一道漂亮的风景线。”“没说其他的?”“没有,大概是想来年跟你当面说。你好好把握。”她仰着脸,朝他眯着眼笑,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两道月牙。廖时叙嗫嚅道:“问清,我……”“下一位!几个人?”窗口售票员的嗓音经过扩音传过来,极有穿透力。问清赶紧靠近窗户:“一个。”把手里的证件递过去。火车站送人只能到安检口,廖时叙终于把箱子还给问清。“提前跟你说声新年快乐!”她朝他摇摇手。“新年快乐!”她朝安检口走了两步,又从队伍里出来。“廖时叙,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接我吗?”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缓缓地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接,当然接。”问清也跟着笑,然后重新去排队安检。---过年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家里买了各种零食水果,屋里还有烟花。市里对烟花燃放管制很严,只能去指定的河边广场燃放。三十晚上,表姐夫开车,载上几个爱凑热闹看烟花的家人去河边。离12点还有一个小时,河边已经站了很多的人,有迫不及待就想点烟花的小孩子被家长塞了几根仙女棒,他们拿着仙女棒跑来跑去。小侄女已经三岁多了,见其他小孩如此,她也跟着跑。临近12点,手机上的拜年短信一条接一条,她一一回复。【新年快乐!记得做作业!】她看到发件人,再看到他发的内容,对着手机屏幕就笑了。【我会写完的。新年快乐!】廖时叙坐在客厅沙发上。姑姑一家过来了,和爸妈还有奶奶凑了一桌麻将,在隔壁屋打。客厅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小表弟和他一样,拿着手机一阵按,晚会只是作为背景音一样的存在。看着问清发来的短信,一时无聊,便继续往前翻,她发的短信一直留着没删。最近的短信是他住院期间她发的一些短信。【我放学啦,来看你】【徐渡也来】【徐渡是个憨批,他抢我吃的】【我去上课啦】【作业给你带回来了,要拿到病房吗?】【我今天放学在你教室外面等了你一刻钟才想起来你住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者有话要说:当初作业一定拖到最后一天的我,变成了一个写稿也一定拖到周三的咕咕,从天亮写到天黑,我终于写完榜单啦!周五更新哈第29章小时候觉得过年是件开心的事,廖时叙没有其他孩子的烦恼, 他学习一直很好, 也不调皮捣蛋。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一些,他才发现过年很无趣,不光过年无趣,生活都很无趣。在学校里,他随波逐流, 为了保持名次而好好学习,为了争取保保送高校的机会而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参加大大小小的竞赛,只要身体允许,无一例外地参加。每到春节, 亲戚往来, 活动之一便是夸他又考了多少多少名的好成绩, 顺便拿他来教育自家小孩,替他拉一把仇恨, 最后再以他长得像他妈还是更像他爸为论题, 来进行一场令他尴尬无比还要无奈配合的辩论赛。他没有特别像谁,挑着父母的优点长。说好的来接站,问清乘的车次到站前半小时, 廖时叙就到了火车站,站在出口处等着来来往往的人。过年期间,他爸妈又吵了一架,吵到闹离婚, 要不是民政局不上班,没准这婚就已经离了。中午来火车站前,秦眉已经上班去了,廖俊出去跟人谈事,两人好像和好了,又好像没有。火车准点到站,问清跟着人流走出来,见着他就立刻笑得一脸灿烂。她话多,一见面就例行地问东问西,廖时叙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问清已经习惯了他那个样子,发言的兴致丝毫不被影响。问清说着话,他肚子竟然咕咕地叫了。中午没食欲就没吃饭,也不知道怎么的,见了问清他就开始饿,大概是她一下车就开始念叨她舅妈每天做的什么什么菜。“我第一次吃佛跳墙,我舅妈的手艺真不是我吹,太赞了。”她说了太多话,顿了一顿,又继续,“以前我还以为佛跳墙是仙人跳的意思,是不是很傻?”他想也没想地就“嗯”了一声,问清惯性使然朝他翻了个白眼。“问清,你饿不饿?”“我可饱了。”“去吃饭。”他仿佛没听见她上一句话。问清抿了抿唇:“……”他的口味很清淡,费力地地铁转公交,最后去了那家小馄饨店。过年休业,店主才刚回来,两人到店的时候,里面正在打扫卫生,没办法待客。“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店主阿姨把抹布在手里擦了擦,并不因为他们是两个孩子就怠慢,面上看得出来的确很抱歉。“没事的,阿姨,等您开张了我们再来,祝您生意兴隆啊!”问清乖巧得不得了,过年回家,她就是这样表现的,得了不少压岁钱。“谢谢谢谢!”漂亮话总是招人喜欢,阿姨乐得喜笑颜开。高中本就开学早,而且问清是要补作业提前回来的,才刚过初八,街上多少关着门的店铺。“要不你换个别的,还想吃什么?”“算了,回吧。一会儿买杯奶茶。”说着就拖着箱子往前走,问清把双肩包的背带理了一下,赶紧跟上。廖时叙并不太喜欢吃甜食,偶尔喝奶茶也是因为陪她喝,他并不喜欢奶茶。“要不我给你煮吧,”她本来还兴高采烈想让他感谢自己,但他缓缓转身不悲不喜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让她有点心虚,顿时就不自信了,“如果你不那么严格要求的话。”“你煮我就吃。”她顿时咧嘴笑开:“放心,你要相信我。”让她自己包小馄饨她暂时还没那手艺,但是问琳不在家,冰箱里常年冻着些速冻食品,包括速冻小馄饨。她煮过,吃起来和外面街上卖的差一点,但不会差太多。虽然她妈妈曾经评价她的厨艺,说吃她做的饭如同慢性自杀,但那是一年前的评价,她早就刷新历史了。两人去超市买了小馄饨,问清顺带捎上一点葱和香菜。这次,廖时叙一口气上八楼,还拎着箱子,没喘粗气,只额头有些薄汗。倒是问清因为穿着羽绒服,从一楼爬上去,给热出汗了,还呼呼哈哈地来几个大喘气。问琳先回家,家里整整齐齐。廖时叙在客厅坐着,问清换了身衣服出来就进了厨房,他干坐着没事,就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又是开冰箱,又是掀锅盖的,找东找西的。“你行不行?”“好久没进厨房,还不允许人熟悉熟悉?”廖时叙啧了下唇,进了厨房,自己去水池边洗葱。他为什么会指望她做饭?“我家厨房很窄的。”问琳当初分的房子就是单身宿舍,和廖时叙家的房子格局大不一样,厨房不是很大,廖时叙跟着进来,她不方便大展身手。“烧水吧,我真的饿。”烧水,下馄饨,调配料,没什么复杂的程序,问清把虾皮和紫菜还有香油摆放好,让廖时叙动手,她在一旁干看着。“问清,我要不还是学医吧。”他把煮熟小馄饨往两只碗里放,然后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问清懵着抬脸看他,学医?“之前不是说不学医么?”“不知道干什么。”“填志愿还有一年半呢,够你花时间想了。”“没时间了,我想今年就走。”问清愕然,不知道寒假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主意变的也太突然了。“高二就高考?你有把握吗?”“没有。”他把两只碗端到桌上,提醒她,“差一只勺子。”问清转身去找了只白瓷勺子,两人坐在小桌边吃馄饨。学校每年都有高二的学生参加高考,一部分是报少年班的项目,另外一部分是自愿提前高考,说占了考生本人应届生的机会,也有说不占,到高三再考依然是应届生。如果不报考某些特殊院校,是否是应届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高二能考出好成绩的人并不多。而如果高二去考就能上一本,那多坚持一年的系统复习,高三去考,应该会去一个更好的学校。问清拿勺子搅着碗里的馄饨,挺香。廖时叙吃了两口,突然放下勺子:“跟我一起。”她刚把一个馄饨喂嘴里,烫得不行,吐又没办法吐,一手朝嘴边闪风降温,囫囵地把馄饨咽下去才说话:“我是个凡人。”以她现在的成绩,能上本科线都是老天开眼,物理和地理就是文理双科给她下的拦路虎,再说她其他科的成绩也一般,高三的课程她还没学完,不像廖时叙,学习的节奏还是依着当初重点班来的。他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继续吃饭。“你着什么急,你才16。”年前刚满16。“也不是。”听他口气,问清以为他是要解释什么,但是等了半天,就见他顾着吃馄饨,没说话。她对他是真的捉摸不透。廖时叙低着头看碗里的虾皮。问清下手没轻重,刚才弄了太多虾皮在碗里,小小的,一只只的粘在馄饨上,或者粘在碗边。他后悔刚才那么说,就是说让问清一起的话,他一时间太自私了。问清每天最挂心的是她妈妈,再怎么也会陪着她三年,甚至以后可能会报庆南市的学校。再说了,她凭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凭他一句话?他确信自己是喜欢她的,不是因为每天走在一起养成习惯而来的喜欢,是异性之间的喜欢,是想每天都能见到,见不到就会挂念的喜欢。但是他却捉摸不透这种感情,他爸妈是自由恋爱的,听说以前感情很好。可那些所谓的感情好只是别人口中的传说,他没见过。两人都忙,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不多,见了面似乎又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