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愿为西南风> 《愿为西南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愿为西南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1 / 1)

施仰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干什么?不对,不对,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沈应知半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周尽城的肩膀想把他扶起来,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得简单:“打听的。”嗬,真有本事!这是施仰和小门的第一反应。接着,也不知道沈应知凑在周尽城耳边说了句什么,醉趴下了的人就慢吞吞自己爬坐了起来。胸前衣服上全是灰,好像不想让沈应知看到似的,他拼命擦拭着。“城哥,能站起来吗?该回去了。”周尽城大概是真的醉了,闹过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管他呢,酒瓶子一扔把人拉过去抱住就不撒手了。这把施仰和小门尴尬的!要不是只有一天假,现在必须得回去,真就不想管他了。再说人家小情侣久别重逢,时间、地点、气氛又刚刚好,强拆的话,搞不好还有可能会折寿,想想都不划算。施仰小九九一番后,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去对沈应知说:“小沈医生啊,来日方长,你不急这一时吧?”“我帮你们把他送过去。”施仰笑嘻嘻地接过周尽城的另一只胳膊:“行,就喜欢你这善解人意的性格。改天等咱有假了,请你畅游川西。得,轮不到咱,哈哈哈!”沈应知被周尽城抱着不放,衬衣本来就很宽松,几下折腾,肩膀都露了出来,细皮嫩肉的在这群糙汉子中相当醒目,几个也是喝得找不到北的战友已经忍不住偷偷咽了几次口水。当地人一般偏黑,沈应知长得白净细腻,没走几步就给人惦记上了。施仰他们结账买单的工夫,几个穿得流里流气的人就拿着酒瓶子走了过来,出言放荡:“哟,小妞忙完了?也陪哥儿几个耍耍?”沈应知瞟了他们一眼,没搭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说着话就开始动手动脚,一只手不规矩地搭上了沈应知的肩头。“把手拿开。”沈应知警告。那人见沈应知生气了,反而乐得得寸进尺,看沈应知抱着人也动不了,手就顺着她肩膀往下走:“装什么装啊,大半夜的跟着一群男人出来能是什么好东西?哥不比他们……”话都没说完,一只有力的手便横空伸了过来,带着十分的醉意握住了那人的手腕向外一拧,只听“嘎嘣”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周尽城猩红着眼,在对方痛得还没叫出声前又一个猛拉,轻而易举便把那人给拉到了自己跟前,伸手就锁住了那人的喉头,对方一声呜咽卡在了嗓子眼,脸色瞬间煞白,眼珠子都要爆裂出来。力量悬殊太可怕,沈应知担心出事,哄着:“城哥,松手。”周尽城双目紧锁,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根本不听劝。那边施仰刚付完钱,转身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尿裤子。周尽城这种选手的杀伤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弄出人命可能也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他现在脑子不清醒。“祖宗啊,快松手。”施仰扑过去,一掌劈在周尽城的手肘处。周尽城胳膊一麻,手松开。那人顺势倒地,抱着脖子猛烈喘咳,视线一低,发现那群人中好几个都穿着一样的迷彩鞋,本来已经准备吃个亏的小混混,一下子就找到了泻火方式,趴在地上就冲同伙吼道:“别让他们跑了,给我照死了打,他们是当兵的,不敢拿咱们怎么样。”本来见自己老大被人欺负咽不下那口气又不敢上前的小喽啰们,被这么一煽动,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一个两个的都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开始往那群实习兵身上砸。毕竟不是一个段位的,就算不还手也能闪躲过去,就是有些窝囊了。施仰组织大家赶紧撤离,过程中还是有几个喝醉的被砸了酒瓶子。眼瞅着那个吃了亏还不见收敛的小头目拿着酒瓶追了过来,沈应知心头一火,扭身从老板回收的酒瓶中抽了一个,握在手中不给他靠近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从侧面“啪”的一声拍了过去。瓶子应声破碎,之后,她还不忘朝那人身上踹了一脚,不等他站稳,抓住他领子就教训道:“他们是当兵的不能打,我不是,我可以。”面子碎了一地,再也顾不上什么道义了,那人双眼一红,招呼着自家兄弟就准备拿沈应知开刀。本来就憋屈得难受,这么一刺激,那群实习兵也不管组织纪律了,手边有啥拿啥。一时间,亚希街头乱成一锅粥。男人骨子里的原始野性被激起,再想收回去就难了。要不是周湳浦和左引他们及时赶到,场面还不知道混乱成什么样子。川西夜风擦着地表吹过来,散尽了一天的虚浮,扎扎实实的拳头落到身上,醉意尽消。狼狈又凌乱的事故现场,车灯从远处照过来,将周湳浦高大强壮的身形“剪”得只剩下了一个轮廓。而那个轮廓旁边还立着另一个轮廓。衣角偶尔被风吹动,她立在他对面,清瘦的一道,他看得清楚,那不是幻觉,那就是她——沈应知。当天晚上,一群实习兵被周湳浦关了禁闭,是基地的一个废弃仓库。“天鹰”没有专门关人的禁闭室,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技术和素质过硬的精兵,没那个必要。而这群实习兵给他们开了个先例,气得周湳浦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要专门去申请一下修个禁闭室出来了。也就是面前站着的人让他把火气强压了下来,不然今天他们绝对不是关禁闭那么简单就能完事的。左引提醒:“不合适吧?”他说的是,周湳浦擅自把沈应知给带回来的事。周湳浦摆摆手:“让她看看她爸爸以前工作的地方,没什么不合适。”“可这大半夜的。”“眼皮子底下能闹出什么事。”沈应知得了允许,转身就朝仓库跑。左引还是不放心:“毕竟咱们这里是军队。”周湳浦起身关灯,把他往宿舍那边推:“放心吧,咱们基地还不至于秘密到不能有外访的地步。那姑娘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不是没谱的人,大不了明天天亮就让她走。”左引倒不是怕沈应知泄密什么的,不过就是怕开了个先河,以后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家女人往这里引,那还了得。不过,明显他是操心太多,那群母胎单身汉倒是想,也得有姑娘愿意来才行。仓库在很久之前就没用了,里面放着被淘汰的军需用品,床单、被褥、军装等,落了厚厚一层灰。白天看到了是没法睡的,好在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一抹黑,再加上喝了酒打了架,浑身没一处是舒坦的,多数人挨着地就睡着了。周尽城睁眼坐着,心里头还是密密匝匝的不痛快。还没跟沈应知说上一句话就又分开,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像现在这样,心里一半被吊着总觉得憋屈。整个仓库只有对面一人高的地方开着一扇窗,外面的灯光从那里溜进来,能看到天上缺了一半的月亮。他就那么看着,忽然间,窗口被一团阴影给堵住了,再接着阴影越来越大,之后“扑通”一声,阴影从窗口跳进来,落地,腾起了一层灰。“咳咳!”尽管沈应知已经压低了声音咳嗽,但都是被训练过的警惕性超高的人,又听到很明显的女声,那些当兵的一个个抖机灵一般腾坐起来。窗口洒进来的光不太明亮,但还是能够看出来人的大概样子。不矜持,实在不矜持!施仰在心里给沈应知盖了个章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招呼着:“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小门迷糊着问:“去哪儿?”“去哪儿都行,反正不能在这里面。”“可是,咱们关禁闭呢,出去不得又要被罚?”管不了那么多了,施仰一把拽住小门的衣领把他往窗口一推,接着自己也跟着翻窗出去,后面的一个跟着一个,几秒钟的工夫,走了个干净。只听窗外一声低声哭号:“周尽城你这个天坑,要老子冒着违抗军令的险翻窗出去给你俩腾地方,明天不敲诈到你当裤衩老子不姓施。”再接着,声音远去,外面归于宁静,不算小的空间里,只剩两个人进进出出的呼吸声。沈应知站在原地没动。周尽城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气氛一度尴尬,沈应知清了清嗓子,朝他走去。她蹲下,握住他的手,有些凉。周尽城没回应,忍着,就问了句:“你来干什么?不是不见吗?”知道他还在生气,沈应知就先服了个软:“我错了,我想你。”“想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双入对?”“没,那是我研究生同学。你一走,我就打听到你来这里了。然后说服叶教授来这边援医,就想能离你近点。”他本来不需要她给他解释什么,因为她从窗户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过去把人抱住了。但周尽城死傲娇,就是不肯拉下脸,她解释了反而让他心里不是个滋味。毕竟作为男朋友不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内疚了,现在还让她千山万水地追过来,这显得他很没用。“没用”的人心里泛着酸,死鸭子嘴硬:“那是,你多厉害啊,什么事做不成?要不是有国防部在那儿拦着,你一个人大炮都能造出来。”“大炮是造不出来的,”沈应知强行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塞进去,“别的说不定可以,你试试?”周尽城听得头皮一麻,浑身就跟喷了火一样燥热起来,握紧了她的手,强忍着警告:“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你可别勾引我啊。”沈应知靠过去,问:“‘博尘’那会儿,你说你要娶我,还算数吗?”周尽城心跳骤然加快,胸膛起伏不定,握着她手的力气加重了许多,眼睛里之前还翻腾着的水汽现在已然平静,柔和得下一秒就要溢出。“都算数,”周尽城强调道,“说过要抱你、亲你、娶你,都算数。”整个拉锯战的时间也就这么点,再也端不下去,他将人往怀里一拉,双手扣在她的腰间,似呢喃似吐诉,缓缓地温柔道:“我好想你。”沈应知这个人比较实在,话不多,但行动很快。暗处呼吸相闻,她循着那个方向堵住了他,温软一片,带着点烟草味,她也不介意,全部吞下。对方回应得热情,力气用了七八分,已经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周尽城结实的胸膛里面一颗心火烧般灼热,过分想念和贪恋掌心里的温软,想要给她贴上标签,从此占为己有,或者干脆吞下,要不,直接弄死算了。这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就把他自己给惊到了,然后带着极致的疼惜和愧疚抚过每一处他心中无数次想象和渴望的地方。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骄傲是真的,爱是真的,欲望也是真的,对事业、理想、爱情,一腔热血献给了祖国,而这几近疯狂的热烈给了她。“你是我的……”他抓着她的手,这下用了全力,疼得沈应知咬住了唇却硬是没吭声。周尽城从没像现在这样去强调彼此之间的所属关系。可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原本就落不到实处的心现在又生出许多空虚。她听出来了,他要把一个骄傲男人所有的自尊和荣耀都拿出来摆放在她面前,问她要不要。“你是我的……”一声声低诉像是宣告,更多的却是在求证,砸在她心上,也撕扯着让她难过。她抱紧了他,迫不及待地回应他:“我是你的。”得到了认可,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周尽城终于松开她,窗口隐隐透过来的光洒在她脸上,绯红一片。“吓……吓到你了吗?”沈应知摇头,手还放在他掌心里:“我胆子大着呢!”“那是,”周尽城轻笑出声,“‘天鹰’基地都敢闯。”翻涌的激情暂时平息,理智回归,他问:“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想我也可以在家等我,最多两年我就回去了。”“等了一年,已经受不了了。”“我的错。”“没,不是。不过,你不打算留在‘天鹰’?”“报国的方式又不止这一种,我是想来学习锻炼两年,最后还是要回连队的,那才是主力军,是基础。”“你想得还挺多。”周尽城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在嘴边一下下亲吻,留恋不舍:“你城哥已经是国家的人了,哪能还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的。”“你才不糊涂,除了……”“什么?”“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我。”周尽城脑子宕机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是当初在工厂里接杜怀殊的话给接错了。手臂稍稍用力,就把她抱到腿上让她靠着自己,周尽城轻笑着解释:“别说第一个了,第二个第三个第一千一万个都是你。媳妇儿,天地良心,我要是喜欢过别人,就让我……”“天打雷劈?”她才舍不得,“好了,信你。”什么年代了,还兴动不动就发毒誓?周尽城往后躺下,带着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那可说好了,以后不许随便怀疑我。要对我好一点,我的心脏现在可脆弱了,搞不好哪天就不行了。”傲娇劲……沈应知顺着接话:“你忘了,我是医生。”“所以?”“包治百病啊。”“这么厉害?”周尽城将人搂紧了,“那现在能给我瞧瞧吗?我觉得我某个地方,很疼,特别疼,要炸了似的疼。”要是趴在他身上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沈应知大概就不配做个医生了。这次没揪他耳朵,她眨着眼说得诚恳:“你要是想要,也是可以的。”这句话把周尽城感动了,但还是拼命克制着:“咱还是按照程序来,说了先娶后睡的。”“那提前给你点福利。”周尽城低头撞上了她眼中的盈盈水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一沉,一只柔软的手便撩开了他的衬衣,在他紧实腹肌上流连几下后,笨拙地解开了他的皮带……这一生看起来很长,过起来却非常短,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寥寥。所以她不打算矜持也不想有什么遗憾,喜欢就要表白:“城哥……”他嗓音干哑暧昧:“嗯?”“我爱你。”周尽城一颗糙汉子的心被彻底融化了,贴了贴她的脸,将人按进怀里:“我也是。”第十四章 回忆与现实一个月后。亚希人民医院的花园里,沈应知低着头在打电话。“嗯,我挺好的……天不热也不冷……有水果……紫外线是有点强……有商场,买得到防晒霜……网购快递能到……吃饭也是用筷子的不是手抓……酸奶每天都在喝……好了,妈,我该上班了。”挂掉电话,她没回头就看到叶南肆正伸出手准备吓她的影子。“幼不幼稚!”沈应知将手机放进口袋,没扭头直接往前走。叶南肆追上去:“你怎么这么没意思啊?”“下午你有个会诊,要不要我和凌川旁听?”叶南肆递过一瓶水给她:“哎,不是!你是导师,还是我是导师啊?我发现小沈医生你现在真的越来越目无尊长了。”沈应知将水塞进白大褂口袋,拉开玻璃门让叶南肆先进去:“你为人师表起不到表率作用,还不让人说了?”叶南肆这就不高兴了:“起不到表率作用?今时不同往日啊,你说话之前再不掂量掂量,小心我让你毕不了业!”一起走到电梯口,沈应知才忍不住说:“酒吧那种地方少去,不干净。”“咳……”叶南肆被水呛了一口,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似的面红耳赤,他先一步跨进电梯,严肃地冲沈应知说道,“你这种学生,我当初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沈应知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大概是被我的外表欺骗了,以为我好欺负吧。”这话她也敢说,但不假。想当初,沈应知一身白t恤、牛仔裤往那儿一站,眼神清清澈澈、坦坦荡荡,搁谁也不会把她和人精联系在一起。于是就入了有预谋的叶南肆的眼,以为自己找到了个好帮手,谁知这前前后后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她就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叶南肆对她的认知。特别是大五那年为了说服他来川西,撒泼卖萌、死缠烂打、软硬兼施、毫无底线……三十六计也就差美人计没使了。现在就算来了也不消停,三天两头往人家基地跑,那可是军事训练基地,被搞烦了,人家领导一张警告令就下发到叶南肆手上,指名道姓地把沈应知列上黑名单,说要是再不严加看管,就让他们收拾东西滚出亚希。瞧瞧,当导师当到这种没尊严的地步,也是没谁了。为了她已经都这么惨了,还要管他去不去酒吧,还有没有天理了!郁结到不行的某导师决定捍卫主权:“我说小沈同志,我觉得我们需要就这个问题展开一次严肃而又正经的讨论……”说话间,两人推开门,正对着他们的靠窗办公桌上坐着两人,一人低头玩着镜头,一人毫不客气地吃着叶南肆小冰箱里的葡萄。见有人进来,吃葡萄的那个装作很熟的样子打招呼:“应知。”被忽视的叶南肆揉了揉眼睛,掐了自己一把,扭头问沈应知:“对面我办公桌上是有两个人吧?你也看到了,是吧?”沈应知同样忽视叶南肆的大惊小怪,将口袋里的水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玩镜头的那个从桌子上拽了下来:“你们怎么来了?”被拽下来的人满心不悦:“怎么了,医院你家开的?不允许来看病了还?”沈应知面不改色:“这里不是门诊,不接受挂号。你出门右转坐电梯下去,过了外科大楼,去门诊大厅排队,专家十块,普通五块。”杜怀殊来劲了:“但我就想让叶医生帮我看病,钱不是问题。”沈应知说:“我们叶教授是外科医生,不是精神科,你的病他看不了。”“你……”江舟低头看了一眼小冰箱,里面已经空了,才从桌子上跳下来和稀泥:“光斗嘴不精彩,要不打一架?”建议不错,两人配合着瞬间红了眼,气氛骤然升温。“哎哎哎!”叶南肆走过去横在沈应知和杜怀殊面前,生怕她们真的会打起来,“他乡遇故知,多难得啊,人生四大幸事之一,咱斯文点行吗?小江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从小的相处方式就这样,江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被叶南肆那么一说,顺着他的话就问了一句:“哪儿不对?”叶南肆从那两人中间走过去,关上小冰箱的门,凑到江舟耳边低语:“哪儿不对?吃我的东西,经过我同意了吗?”“小气劲,回头给你买十斤。”靠得太近,叶南肆的气息都洒在江舟脸上,他脊背一僵瞬间站直,扯着杜怀殊没好气地问:“你好了没啊?”杜怀殊将镜头装进背包,不情不愿地对沈应知说了句:“‘博尘’那会儿谢了啊。”沈应知客气回道:“不用谢,就是一头猪,不到该吃它肉的时候,生病了不也得救它吗?”“哟,你这是承认自己技术不佳只能当个兽医了?”“这得分情况啊,得病的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横竖杜怀殊是一点便宜没占到,沈应知怎么就变得牙尖嘴利了呢?小时候明明只会沉默着跟在大家身后的那个沈应知,现在浑身上下就跟长了刺一样,逮谁就扎谁,不见血不撒手。不甘示弱的杜怀殊拿出最后的撒手锏:“行,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了。我和江舟也就是路过。哦,对了,你有什么话想对周尽城说的吗?我可是马上就要去见他了。还有啊,忘记告诉你了,我正式成为随军记者了,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我想见他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见。”沈应知别过头:“哦,那恭喜你啊。我没什么要对他说的,我们之间的话都是悄悄说。”一来一回,叶南肆的办公室里瞬间又火光四溅。江舟实在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刚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钥匙都还没插进锁孔,突然脑袋一黑,一件带着体温和体味的外套就从天而降罩在了他头上。江舟保持着开车门的动作没动,身后的人已经回头,声音渐远:“晚上冷,多穿点,朋友。”把衣服取下来,江舟闻了闻,有很淡的消毒水味,触感柔软,心想穿上的话应该比较舒服,于是抱在怀里上车了。距离亚希三百公里外的呐牧山平均海拔4500米,山顶常年积雪,南北走向,以此为界,东坡以东为亚热带季风气候,西坡以西为高原山地气候。高速驱车三个小时,江舟和杜怀殊来到了此次“天鹰”选拔第一阶段的起点和终点集合地。营地里扎着六顶中型军用帐篷,其中三顶被中途淘汰下来的实习兵住着。周湳浦正跟他们凑在一起斗地主,输了的人脸上贴白条。其他人脸上都没地儿贴了,周湳浦脸上却干净得一张都没有,有人不服,说非要让他输一把。周湳浦笑了笑没说话,甩出一张黑桃a,下家出了个红桃2拦住,周湳浦一对王炸丢出去,接着扔出梅花3,赢了。输了的人哀号:“队长你是不是算牌了啊……”周湳浦笑了笑,起身:“不玩了,你们来。”人群哄闹开去……江舟算是见识了,早就听大院里老兵说特种兵战斗力强是强,但私底下都是没正形的。以前他还不相信,今天见到了,瞬间就开始脑补周尽城以后的样子……啧!简直不敢想。周湳浦走过去,冲杜怀殊点了点头,和江舟互敬军礼。礼毕后,周湳浦随和地问杜怀殊:“杜师长近来可好?”杜怀殊回:“老样子,当年落下病根了,天气一变就浑身难受。”周湳浦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点歉疚的语气说:“你也不容易,这么些年了。”杜怀殊甩甩头:“我年轻,扛造。”毕竟不是军事上的交接,周湳浦和杜怀殊匆匆结束了话题就转向江舟:“就你一人?”江舟说:“学校那边还安排有其他人,不过是远程监控,我一个人过来实地跟踪。”“行,那明天就开始测试你们的新系统吧。”江舟问:“今天不行吗?”周湳浦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摇头:“今天是我们选拔新兵第一阶段的最后通过时间。”在淘汰的人中没有看到周尽城、施仰和林小门,江舟就忍住了想打听他们消息的冲动。眼前开来一辆机动卡车,车厢里躺着两个兵,面容枯槁,呈现极度脱水状态。周湳浦喊来了队医关咲,将人拖走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时间。周尽城他们还没到达终点,名额不多了,随时满员。不远处的岔路上,施仰和周尽城拖着小腿已经肿得要爆的小门艰难地走向终点。“你俩放弃我吧,”小门哭出声,“我过不去了。”周尽城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嘴唇干裂,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去回答小门的话。他只知道不管怎么样,大家是一起来的,那就要同进共退。在选拔开始时周湳浦已经说了,第一轮只会留下规定时间内最先到达终点的前十五名。为期一周的徒步越野,从呐牧山西坡过来,体力最好的头两天穿过了雪层,接着开始爬草甸地带,过林区的时候正是粮尽弹绝体力透支的时期。那个时候小门腿伤复发,最艰难的时候三人互相鼓励着也过来了,不可能到了最后关头放弃谁。周尽城下了死手抓住小门的衣领就开始往前拖,施仰助力,小门呜咽着,但身体脱水,让他根本哭不出来。当大本营上空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出现在三人视线当中的时候,他们其实根本不能确定前面有多少个战友已经冲到终点了。但他们还是怀抱着最初的信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走向终点。结果已经不重要了,那些融入血液当中钢铁般的精神和意志已经让他们成为优秀的军人。周湳浦站在终点,手腕上的表开始以秒计算,机械走针每跳一下,他们和他之间的距离就近一步,但是不够,远远不够,时间不够了。站在一边的江舟一咬牙,也不管违不违纪,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嘴:“冲过来啊。”逆向而来的风,拉扯着三个人迟钝的神经,也不知道是谁发的力,麻木到毫无知觉的四肢开始迎接它们最后的极限挑战,胸腔里所剩不多的空间瞬间挤进凛冽寒风,再接着,眼前出现了虚影,四周的山山水水、人影全部开始退离、消失……一脚踩进终点线的时候,他们已经彻底脱力,失去了意识。队医上担架,三人被拖走。周尽城很少做梦,上了军校以后,每天的训练强度更是让他养成了挨着枕头就睡着的习惯。但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很长的关于过去的梦——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和沈应知在不同的初中读了三年之后,两人终于以差不多的成绩一起考上了楚江一中。大院里他们四个同龄人,江舟考上的是最好的江大附中,杜怀殊稍微差点,花了点钱才进了楚江一中。三年高压学习生活开始之前,四人相约要来场未成年的毕业旅行。一开始都计划得很好,由院子里一个正在旅行社实习的哥哥带着,去云南逛一圈,攻略做了一大堆,眼瞅着都要出发了,周尽城和沈应知却突然决定单独行动,悄无声息地去了北海。那天晚上得知这个消息后,杜怀殊气得差点火烧他们俩的房子。被江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安抚下来之后,她一门心思就想要报复沈应知。她跳到沈家阳台上取了沈应知晾在上面的衣服自己穿上,那个时候两人身形差不多,发型都是简单的马尾,背影上难以区分。趁着夜深人静砸了邻居家的玻璃,偷了邻居家放在门外的自行车拖到沈应知家的阳台上,留下证据嫁祸给沈应知。第二天还没解气,她接着去抢小朋友的东西,甚至在他们喊出知知姐之后还把他们欺负到哭。她一门心思泄着火,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报复了这么多以后的快乐,她越来越急躁和嫉妒。她并不知道,这些行为带来的是对她俩的共同伤害。周尽城之所以带沈应知单独行动,不过是少年情窦难以控制,被心里激涌的浪漫情怀给砸晕了。那趟旅行并不愉快,甚至中途钱包被偷,两人最终是靠着警察的帮助才回到楚江的。不过短短两周的时间,等他们回到楚江,大院里就发生了两件看似无关却同样震撼到改变命运的事情。第一件事,是沈昌和在执行任务中,不顾队友和人质生命安全,个人主义泛滥,擅自更改执行计划,导致全队战友牺牲,人质也殒命。沈昌和被打上了“指挥错误贪生怕死”的标签,没能入葬烈士陵园。第二件事,是杜怀殊一声不吭地出国留学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得突然又仓促,周尽城没有缓过来的时候,沈应知和黄风雁在一个天气还不算坏的下午突然搬家,连个理由都没给他。梦魇纠缠不休却无比真实,就连细节都跟当初完全重合,痛楚和快乐清晰再现。以往被忽略的现在重新去想,好像都不一样了。周尽城急迫地想要知道不同在什么地方,可是一个蹬腿,他惊喘着从床上坐起来。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