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入冬,殿外一片寒意萧索。七公主沿着长廊走了片刻,今日整个皇宫富丽堂皇,廊下大红绉纱的灯笼也都换上了全新的,从暖房里才搬出来的娇花幽香扑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倪裳。七公主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倪裳要嫁的人是大皇兄,又不是司年表哥。今日宫人皆在订婚宴上伺.候着,御花园四下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七公主看见一少年立于一株梅花树下,他长身玉立,像是在孤芳自赏。七公主很好奇,而与此同时,少年听见动静也转过身来,二人四目相对,七公主的心跳仿佛在一瞬间加速了起来,只见少年玉树临风,眉目秀丽,立挺的五官精致至极,宛若是从水墨画中走来的少年。七公主忍不住问,“你是……”“萧昱,萧家独子。”他加了一句,“以后也是独子。”有个阿姐就够了,弟弟妹妹什么的,他一点不欢迎。单是有了阿姐之后,娘的宠爱就不在他身上。当然,他是个男人!必然不会与阿姐争宠。七公主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男子,十来岁的少女,一时间情难自控,彻底抛开了对倪裳的成见,“原来是我大皇嫂的弟弟啊,难怪这般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呢……你……可曾婚配?”萧昱立刻警觉,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他被人惦记上了。花花世界还没玩够,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早早婚配?“不曾婚配,但我已有心上人。”他太过优秀,被姑娘家痴恋也是正常,但他不能做那种滥情之人,既然给不了人家姑娘结果,那不如断了她的希望。故此,萧昱扯了谎,又作揖,“姑娘,在下告辞。”少年仿佛御风而去,就连她的名字也不曾问及。七公主呆了呆,黯然伤神。为什么但凡她看上的男子,心里都有别人了?***宫宴上,歌舞姬上场。舞姬穿的是艳红色水袖长裙,是艳红如火的颜色,随着乐声奏起,美人们挥动水袖,舞出袅袅之姿,如无数火红娇花瞬间齐齐绽放。倪裳只看了几眼,就被满目的红晃的眼花。太红了……倪裳留意了一下太子与倪芊芊,发现这二人相约对视一笑,似乎是在传递什么意见一致的眼神。倪裳但是开始警惕,姬慎景坐在她对面的男席处,此时,她朝着他望过去,就见倪慎景神情凝重,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大殿中央,不知是火红倒映入了他的眼,亦或是他的血眸又出现了,倪裳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缓缓燃烧的火苗。再度看向太子,见他得意的笑。倪裳,“……”不好!她今日本是主角,忽然一站起身,引得无数人注意。不过,倪裳顾不得旁人眼光了,她见姬慎景仍旧是直直盯视着歌舞姬,眼神无波无痕,宛若灵魂出窍,她忽然想起了姬慎景被冀侯的头颅所刺激的那晚。倪裳走出女席,径直往男席出走,在无数双眼睛的盯视下,她站在了姬慎景席位的前方,挡住了他的视线。众人,“……”福来郡主的心眼也忒小,这还没才成婚呢,就不准你大殿下看歌舞姬了?姬慎景的眸色忽然一怔,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但气息依旧不稳,他抬眼与倪裳对视,倪裳的手拉住了他的,“跟我出去。”姬慎景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在心上人的浅浅注视中,他像是被蛊惑,起身跟着倪裳走。太子,“……”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歌舞还在继续,倪裳牵着姬慎景,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淡定自然的往殿外走。皇帝老脸一僵,随即烫了起来,老大这是怎么回事?怎叫一个姑娘家如此主动,不是应该男子主动么?这以后,到底谁上?谁下?皇帝半点不想去想象老大在下面的画面。庄墨韩方才也瞥见了姬慎景眼中的赤红,女儿是在救他。庄墨韩抿了口酒,想跟出去看看,可……万一叫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事呢?!他是过来人,太了解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即便千年的礼教束缚,也挡不住年轻男女对彼此的渴望与深入探究。庄墨韩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念及庄家传宗接代之事,强行让自己镇定。即便裳儿与姬慎景如何了,裳儿也不吃亏,就当是女儿占了姬慎景便宜吧。如此一想,庄墨韩心里舒坦了稍许。女席上,宋颜心情复杂,“……”裳儿啊,你怎么随了你爹呢……-_-||一点不知含蓄啊。待倪裳与姬慎景走出大殿,殿内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帝王清了清嗓子,“众卿且饮!”有他在,谁也别想出去打扰。***倪裳牵着姬慎景来到御花园。她止步转过身时,姬慎景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但她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没猜错的话,今晚那场歌舞又是太子与倪芊芊联手搞出来的。倪裳伸手在姬慎景眼前晃了晃。姬慎景知道她是什么用意,捏住了她的手,“裳儿,我……我无事。”只是暂时无事。倪裳正要问什么,腰肢忽然被姬慎景抱住,紧接着她被摁在了亭台下的朱红拦住上,男人的力气太大,可能嫌两人的身段不太和谐,他提起她细腰的同时,长.腿.靠近,抵.在了倪裳小.腹.下,阻止她下滑。整个过程太快,倪裳吓了一跳。她察觉到男人的气息不太对劲,“你、你怎么了?”姬慎景没答话,俊挺的脸凑近,擒住了令得他朝思暮想,欲.要为之.疯.狂的唇。啃...咬、吸...吮……片刻攻入领地,彻底占为己有。倪裳被亲的云里雾里,她的.唇.很痛,但伴之而来的还有酥.酥.麻.麻,呼吸仿佛被人剥夺,她成了溺亡在岸边的鱼。正迷迷糊糊时,裙摆.被人掀开,一股凉意袭了进去,倪裳大惊,.她用力推了推.压着她的人,趁着男人的唇转移了阵地,她哑着声音低喝,“姬慎景!你在做什么?!”姬慎景的脸.埋.进了倪裳的脖.颈,稍稍收敛了神智,“嗯?”掌心一片细嫩温软,姬慎景一僵,抬起脸来,呼吸不稳,“裳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忍不住。”其实,他可以退而求其次,今日这样的机会,他一点不想放弃,大掌抓着倪裳的手,暗示她了一下,“这样呢?”倪裳瞬间领悟他的满脑子.淫.秽,“这里不行!”姬慎景情绪不稳,他知道自己今晚差点出事,他病了,倪裳就是他的药,他想……很想……“……那换个地方行么?”倪裳哪里敢依他?单单是亲了一会,她就感觉要了半条命了,于是哄他,总要给他一点甜头,免得他又浮.躁,“我同意提前嫁你,眼下就是年关,就来年开春吧。”来年开春,那不足两个月了。男人勉为其难答应,但远水救不了近渴,再度俯身去亲她。倪裳被撩的面色涨红,身子发软,只能无力的依附着姬慎景,她脑子里浑浑噩噩,把方才的重要之事尽数抛之脑后了。姬慎景见状,愉悦的笑了,“裳儿,你也馋我。”倪裳,“……”若非为了制止劫难,她都不想理他了!倪芊芊仿佛当真知道一切,故此她的话,倪裳不敢不信。“好了,你能放开了,我有话对你说。”姬慎景不舍,还想去追逐她的唇,怎么都亲不够,可亲多了,难免容易擦枪走火。不远处的花圃中,七公主蹲在角落,看呆了去。小脸红扑扑的,又想起了方才那个少年。作者有话要说:姬慎景:亲一亲,十年少,我提议增加吻戏。九儿:这个……现在是和谐时代,不能随便亲哦。姬慎景:不多亲亲,如何传宗接代?如何生二胎?和谐时代非常不合理!老太君:孙媳见解独到啊!—————粗长章节奉上,刺不刺激,惊不惊喜?另外还有红包掉落哦。ps:不久后男主会黑化一阵子,真的黑化那种,变成病娇男主,病娇指数远大于庄墨韩。第69章“裳儿……”姬慎景的额头抵着倪裳的, 唇似有若无的蹭了蹭方才被他狠狠宠爱的粉唇。他气息尚未平复,抱着没放开。倪裳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心悦他, 也迷恋他,若非忧心未来, 她可能也想抛开一切礼教束缚,与他放纵一回。“裳儿, 你不帮我那样, 是不是嫌弃我了?”姬慎景知道自己不正常,他一直以为凭借他的能力, 完全可以压制,但这两次病发,却是让他意识到,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可他又急切的想当一个正常的男子,和喜欢的姑娘携手共度一生。他不愿意再当一个和尚了。“裳儿, 我真想把你关起来。”男人又说,嗓音喑哑。倪裳,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倪芊芊所说的话, “姬慎景会将你囚.禁,让你做他的笼中雀。”倪裳推了推他的脑袋, 她若是嫌弃他,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一想到姬慎景可能会杀那样多的人,还会将她关起来, 倪裳本能的身子一抖,“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她遇强则强,这回是碰上大麻烦了,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她想要的未来,是在意的人都好好活着,她的男人是心怀天下的良人,他只是暂时病了而已。姬慎景眉心一蹙,园中寒气逼人,他抱的更紧了些,给倪裳取暖,纠正了她的说辞,“裳儿,是我会对你负责。”倪裳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已不再是稚嫩的闺中少女。倪裳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捧着姬慎景的脸,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感觉到男人神情微妙的变化,她有些得意。但很快言归正传,“方才是为何失控?”姬慎景一怔,并未作答。倪裳追问,“我不准你逃避,我知你在冀侯府上那次,是因着看见了冀侯头颅,这次是不是因着歌舞姬?你惧血,是么?”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弱点展露出来,尤其是像姬慎景这样的人,他自幼的经历,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能活到今日,已经算是赚了。故此,他本无欲无求。直至遇见了倪裳。姬慎景哑声说:“裳儿,你都知道了,那你后悔婚事么?她已答应来年开春就嫁他,岂会后悔?倪裳逗他,“是悔了,那我能悔婚么?”“我不准!”姬慎景突然低喝,情绪稍有波动。倪裳以前讨厌他的霸道,眼下倒是挺受用,他若是退缩了,她反而会生气,“姬慎景,以后每晚去庆王府找我。”防着旁人来害他太过被动,不如一点点的克服弱点。这是倪裳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年轻的男子脑子里难免想入非非,眸色微闪,“好。”两人离开后,七公主才察觉自己蹲在花圃中,身子早就僵硬了。她今晚算是长见识了,难怪大皇兄那样的圣僧也逃不了倪裳的手掌心,她真真是彪悍孟浪,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学学?***太子与倪芊芊在私底下见了面。“你不是说,姬慎景今晚一定会露出马脚么?可结果呢,孤怎么见他还好端端的恳请父皇提前了婚事!”倪芊芊的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她若是再不毁了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她迟早要离开这具身子,这几日原主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清晰,体内的另一个倪芊芊时不时还能冒出来。故此,倪芊芊比谁都着急,“都是倪裳!若非她突然将姬慎景带出去,今晚一定能得逞!”太子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觉得倪芊芊根本不靠谱呢。他可不是以貌取人,相比之下,人家倪裳就机智多了。倪芊芊道:“太子殿下,我也要提前婚事,尽快完婚,届时我还有大招。”太子的心情骤然暗淡,他试女无数,从未违背过自己的喜好,可他又眼馋倪芊芊所谓的对付姬慎景的“大招”,只能答应,“好!”***订婚宴结束后,庄墨韩装作没有看见姬慎景和倪裳唇色艳红,外面寒气逼人,他拿了件银狐裘大氅给倪裳披上,“时辰不早,裳儿快上马车吧。”庆王府与都督府并不同路,庄墨韩催促倪裳跟自己回家,对姬慎景几乎横眉冷对。庄墨韩不停暗示自己:姬慎景是个美男子,女儿不吃亏!夜色苍茫,宫门外的马车陆陆续续启程,姬慎景穿的极少,即便是严冬,也只是薄薄的锦袍,墨发又长了不少,额前几缕发丝垂落,恰好落在了浓眉上,他长身玉立的样子有些孤寂,正专注的看着倪裳,对庄墨韩的眼神威胁视而不见。倪裳心疼他,上马车之前,打了一个哑谜,“从今晚开始。”男人忧郁的眼仿佛一下子就亮了,“庆王爷,裳儿,我先回了。”庄墨韩以为姬慎景还想继续纠缠,谁知他如此果断离开,如此一来,庄墨韩就难免多疑,“裳儿,今晚开始什么?”倪裳莞尔一笑,转身上了马车,“没什么。”庄墨韩:“……”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到底该不该查清楚?!***回到庆王府,倪裳问及了当年大凉一族的事。她只知是庆王奉旨清剿了整个部落,也听说过传言,好像是因着姬慎景的母族有造反之意。“爹,你当真……灭了大凉族?”倪裳问。庄墨韩因为这事委屈了数年,但又无从解释,他这人做的坏事太多了,也担了太多恶名,多担一个恶名也是无所谓。可此事关系女儿与女婿,他沉吟半晌,给倪裳剥了只柑橘,还细心是撕干净了上面的白色经络。倪裳留意了他的手,疤痕交错,不知伤过多少回。她接过柑橘,也给庄墨韩掰了一半,“爹也吃。”庄墨韩抿唇一笑,有了女儿后,日子快乐的像神仙。“裳儿,这世上很多事,无法用对与错去衡量。大凉族其实……就是前朝后裔,姬慎景的母亲当年风华绝代,美貌无双,之所以入宫嫁给皇上,就是想匡扶前朝势力,不过她失败了。”“前朝后人,一心想要复国,不惜服用蛊虫固宠,可姬慎景的母亲却是忽视了雌蛊与雄蛊,她吞噬了雄蛊,导致每到月圆之夜痛苦不堪,唯杀人才能缓解,当年皇宫每月都有宫人失踪。这件事是我查出来的,姬慎景的母亲为了保下他的命,选择了自缢。可后来我才知道,当初凉妃的蛊毒早就解了,那只蛊虫进入了姬慎景的体内,她继续杀人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保护姬慎景。”倪裳,“……所以,姬慎景体内的蛊虫,是因为她母妃?”庄墨韩点头,告诉了倪裳另一件事,“裳儿,你体内也有一只,不过是雌的。当年我为了讨你母亲欢心,从苗疆重金得来一只,你母亲生下你后,蛊虫就到了你体内。”“裳儿休惧,雌蛊养人,可驻颜。而且,还能吸引雄蛊,故此,姬慎景毒发之日,靠近了你才会无事。”倪裳:“……”所以,她之所以一开始被姬慎景盯上,都是因为蛊虫,换言之,一切追根溯源的话,都是爹干的好事!庄墨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无地自容,“裳儿,爹爱了你娘半辈子,你是你娘留给爹最好的念想,是爹的命,你喜欢什么,爹就给你抢来,你非姬慎景不嫁,爹就帮你,但这件事爹必须提前告诉你,姬慎景他很危险,真要是到了他入魔那一刻,爹也不是他的对手。”倪裳的心情很复杂,沉默半晌,又问,“爹,那你当年为何不杀了姬慎景?”如此就能以绝后患。庄墨韩看着女儿清媚的小脸,很想捏捏,但他不敢,他错过了女儿十多年的光景,眼下如何舍得嫁出去,可他知道,抓的越紧,失去的越快。庄墨韩想通了,女儿嫁给姬慎景后,他还可以有外孙,也没什么不好。“爹爹真不是个坏人,你信么?”庄墨韩问。倪裳:“……”她好像没法相信啊。庄墨韩叹道:“我是该杀了他的,可姬慎景自幼聪明过人,又是皇家血统,我不能对不起先帝,所以暗中找来一灯大师,让姬慎景跟着他走了,皇后和宋家倒是对他屡屡下手,若非我暗中相护,幼时的姬慎景早就死了。这些年斗来斗去,我也没真的将他怎么样。”倪裳:“……爹,你受委屈了。”她竟无言以对。庄墨韩郑重的问,“你真不后悔嫁他?”倪裳反问:“爹明知娘不喜欢你,你还不是和娘生下了我?我是爹的女儿,自己喜欢的人,必然要得到。”真霸气!果然是他女儿!庄墨韩挑了挑眉,看来接下来他有事要做了,“裳儿是不是想将太子拉下台?”倪裳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是东来告诉你的吧?我的确在搜集太子的罪证,若是没有他寻姬慎景的麻烦,姬慎景的病就好办多了。”太子若是下了台,最有资格坐上储君之位的人就是姬慎景了。其他几位皇子着实不足为据。庄墨韩顿觉肩头有了压力和责任,“裳儿,爹帮你。”门外响起轻微的响动,旁人可能察觉不到异样,但庄墨韩武功高强,耳力过人,一下就明白了,他俊脸一沉,“裳儿啊,你……”倪裳嗔了他一眼,“爹呀,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有分寸。”庄墨韩的心情难以言喻,真有分寸么?别真给他整个外孙出来了……庄墨韩莫名想起了年轻时候,他也胆大包天,夜闯闺房、偷香窃玉、强制宠……但凡是流.氓.混.账.能干出来的事,他都干过……女儿如今是越来越像他,这难道是现世报么?!庄墨韩怀揣着微妙的心情离开了倪裳的屋子,行至月门,果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闺房。庄墨韩:“……”忍了又忍,还是选择成全。***姬慎景穿了一身簇新的月白色锦缎长袍,腰上配了墨玉,他长出头发的模样比此前更是俊美,饶是倪裳见了,也是禁不住心跳加速。“你来了。”“嗯。”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有什么奇怪的气氛愈演愈烈。姬慎景往前迈出一步时,倪裳从锦杌上起身,后退了两步。姬慎景蹙眉,“躲我作甚?”倪裳很坦诚,“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我担心,你我会犯错。”姬慎景,“……”倪裳走到靠墙的博古架旁,取了一卷画册过来,姬慎景以为今晚是要幽会的,可当倪裳打开那卷画册,他面色忽然一沉,“裳儿?”倪裳解释说:“只要克服了软肋,你就无所畏惧。”那画册上便是一副血.淋.淋的头颅。倪裳不知如何治愈他,她只能一步步来。她记得幼时在长信侯府,她知自己不是侯府千金,也看出了侯夫人对她的嫌弃与冷落,她拼命的讨好,但仍旧无济于事,每一次侯夫人冷脸,她都很害怕自己会被弃了。可后来她一点点的学东西,一步步让自己心性强大,直至再也不去在乎旁人眼光。姬慎景呼吸明显开始乱了。他移开视线,可倪裳不准,抓着他的手,对他说:“姬慎景,你看着我!”姬慎景当真转过脸,与倪裳对视,在她坚定的凝视中,姬慎景再度看向画册。过了片刻,倪裳察觉到男人额头的薄汗,将画册挪开,她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又或者会起到反作用,可她都得试试。“姬慎景?”倪裳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男人沉吸了口气,哑声说:“我没事。”这声线有些冷,倪裳觉得不对劲,她自知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姬慎景疯魔会弄死她的。倪裳缓缓后退了一步,可下一刻男人突然抬眼,他的胳膊极长,一把拉住了她,将他拽到怀中。姬慎景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捏起少女精致好看的下巴,“你说过要对我负责,那就马上负责。”倪裳:“……”一个时辰后,姬慎景终于走了。倪裳揉着细腰,去打开窗棂,吹散了一屋子的旖旎气味,等到再度落座,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桌案上褶皱的桌布,脑子里立刻又想起了方才羞人的姿势。手腕酸痛,仿佛干了一日的农活。他倒是没有对她真的做什么,但不该做的也做了,倪裳瞅了一眼画册,索性仍入了火盆里。且不说这个法子能不能帮助姬慎景,他还没治愈,她却要被折腾坏了。幸好今晚让所有仆从皆退下了……***昨晚又和心爱的五指姑娘深入交流了一下,姬慎景今日心情甚好。红缨大步走来,见主子在廊下看书,甚至唇角还有一抹笑意,他就猜出主子昨夜去找倪姑娘,一定是干了什么风花雪月的事。“主子,现在外面谣言肆起,据属下所查,是太子所为,眼下咱们该做些什么?”姬慎景已经听说了谣言,他的母妃是大凉族的人,他也知大凉族是前朝后人,更知大凉族曾经想造反,那些年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为的就是所谓的江山。现在谣言称,姬慎景作为大凉后人,迟早也要反。他早有造反之能,真要反,何必等到如今?再者,即便反了又如何?只要有裳儿,他什么都无所谓。想起昨夜她羞燥的面红耳赤,趴在自己肩头,无力娇气的埋怨他耗时太久,姬慎景的唇角又扯出一抹笑意。完全游神在外。红缨:“……主子?”姬慎景此刻只想早日成婚,对太子这厮当真不放在眼里,不曾对付他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不必管了,且让太子折腾去吧。”红缨:“……”那么看不起太子么?人家好歹也是储君呢。***太子一党趁机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皇上,近日臣夜观天象,似有煞星隐现,此事恐与近日大殿下的传言有关。”钦天监徐大人直接将姬慎景拉出来了。立刻有大臣开始附和,“皇上,大殿下也乃大凉族后人,难免会疯魔,会反啊!”太子心性不强,易被人左右,但姬慎景不同,他如同一头眸光锐利的雄狮,任何魑魅魍魉都逃不了他的眼睛。他二人谁当了帝王,会对群臣有利,这已经是显而易见之事了。提及凉妃,皇帝姬心痛不已,面对群臣咄咄相逼,皇帝当场动怒,“放肆!老大是老姬家的骨肉!是朕的亲生儿子!他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皇帝暴怒了,在他心目中,唯有姬慎景能肩负继承大统的重任,皇帝早有废弃太子之心,但由于姬慎景的身世,导致他无法另立他为太子。讲道理,皇帝倒是盼着姬慎景能反呢!他给姬慎景兵权,召他入京,一直都在暗示姬慎景可以动作了。***皇帝召见了庄墨韩。而庄墨韩也正好想见皇帝。这些年,庄墨韩一直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现如今姬慎景成了庄墨韩的女婿,他当然不可能继续给太子站队。“皇上,臣搜集了太子殿下数年来结党营私、谋害手足、中饱私囊的证据,还望皇上过目。”庄墨韩一般不会轻易对付谁,可一旦出手,那必然会将对方往死里逼。看着厚厚一层折子,皇帝唇角猛的一抽,他不过是想让庄墨韩压一压太子,可庄墨韩却是要将太子往死里逼。皇帝随意翻阅了几张,还真是条条罪状皆致命啊。当初与太子狼狈为奸的人是庆王,如今为了女儿女婿,转眼就出卖了太子。皇帝逼视了他一眼。→_→幸好姬慎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不然……皇帝真想与庆王鱼死网破。两个都是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太子着实令他失望,也好歹也是他的种啊!“朕以为太子罪不至死,不如废弃太子之位,贬为庶民,皇叔以为如何?”皇帝给了庄墨韩一个台阶下,“老大和福来郡主大婚在即,朕打算大赦天下。”庄墨韩淡淡一笑,不揭穿皇帝,“臣无异议。”***倪芊芊尚未来得及嫁给姬诞,却不想姬诞一夜之间被贬为庶民,那么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姑……姑娘……您这是怎的了?”婢女看着手中篦子,被大把的头发吓了一跳。倪芊芊看着铜镜中如见憔悴的自己,伸手一摸头顶,已经开始斑秃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倪芊芊对着铜镜,一阵狂笑。怎么会这样?她又输的极惨!为什么在每一个世界,她都不得善终?凭什么她不是主角?!老天爷当真不公!可即便她要死了,也要搏最后一回!“姑、姑娘!您不要吓唬婢子!”在这婢女眼中,倪芊芊已经与疯魔无异了。倪芊芊站起身,从妆奁匣中抓起一把剪刀,她朝着婢女步步紧逼,“借你头颅用上一用。”“啊……”一阵惨痛的叫嚷声很快响起,但又很快归为沉寂。***都督府大门外。守门护院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一条巷子仅有都督府一座府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此刻,只见一浑身是.血.的女子,手中抱着一颗同样.血.淋.淋.的头颅,她咧着嘴在笑,一步步靠近。“哈哈哈哈……”这女子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笑出的声音着实令人毛骨悚然。“你是谁人?速速止步,否则杀无赦!”护院爆喝了一声。倪芊芊根本听不见,继续往前走,此时,巷子口又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长信侯府的马车停了下来,侯夫人与长信侯闻讯赶来,见此景,夫妻双双面色煞白。“芊芊!”侯夫人踉跄上前,但不敢靠的太近,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立刻干呕。“芊芊啊,你这是怎么了?跟母亲回去好么?”侯夫人哭着求道。倪芊芊还在傻笑,听了这话,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不回!我不能回去!我不回去!”她不能回到现世,绝对不能!原本护院打算直接阻挡倪芊芊,可谁知她是长信侯府的姑娘,而且长信侯也来了,护院只得去通知姬慎景。待姬慎景得知消息,红缨挡住了他,“主子,您不能去!”昨日,他在倪裳屋内也见过头颅,他并未发疯,姬慎景也想康复,倘若正如裳儿所言,克服了心魔,一切或许就能好了呢?姬慎景发病的次数愈发频繁,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躲避一辈子。“我去。”姬慎景亲自去了都督府大门外,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当看到倪芊芊时,瞳孔忽然怔住。红缨等人立刻跟了过去,但见主子的眼睛并未变成赤红,便稍稍放了心。长信侯还在震惊之中,见姬慎景露面,上前抱拳道:“大殿下,此事都怨本侯管教无方,本侯这就将女儿带回去。”长信侯看着这样的倪芊芊,心里也发憷,他当然不会亲自碰她,而是对仆从道:“来吧,把大姑娘给我绑回去!”仆从咽了咽喉咙,只觉大姑娘是被什么邪魔附体了,犹豫片刻才上前。就在倪芊芊要被捆绑时,她忽然抛出手中头颅,红缨眼疾手快,拔剑当场将那颗砸向姬慎景的头颅劈开。又是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