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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甜北调》TXT全集下载_21(1 / 1)

程淮启又低唤了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 神色却温柔至极, 似乎连发梢都要一同沉醉。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程淮启。”少女双手背在身后, 微微仰着头, 墨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悲悯,语气微凉。不知什么时候,沉重的黑云把天空遮蔽地严严实实, 没有一丝光能透出来,天色乌压,连带着空气都似乎变得稀薄起来, 清清冷冷的白色灯光蓦地亮起,从高处照下来,打下一片斜长的阴影。“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陆容予忽然蹲下身坐在了路边,双手抱膝。程淮启也在她身边屈膝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像头顶深沉的天空一般,自始至终缄默着。“我出生在羊年,七月初七。奶奶和风水先生都觉得羊年生的女孩不好,七月初七又是一个大煞的日子,我从一出生的时候就注定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小孩。”“刚开始大家都觉得奶奶这是迷信,但奶奶日复一日地在他们耳边说我命不好、扫把星,久而久之,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这么认为了。我只要做任何一点其他小朋友都会做的错事,大家就会归咎于我的命格不好。”“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强势的人,他们一直感情不和,所以对我也没有多少爱。他们对我不算好,可是他们离婚以后,我还是一直悄悄希望他们能复合的。但现在我妈妈找到了新的人,她怀孕了,他们不可能再和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外婆是真心地在疼爱我。外婆说我不是什么不详的小孩,她信誓旦旦地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我以后一定会很幸福,会比所有人过得都好。”“可是她还没有亲眼看见我幸福,就先走了。”“外婆说,外公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外公也走了。”“为什么好人都不能活得久一点呢?”少女的话破碎,句句之间没有逻辑,却让人疼地心头发紧。她偏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发问,眼神却很空,茫茫然然一片漆黑,仿佛无论生活将什么样的琐碎和荆棘塞进去,她都不会觉得疼、不会有半点波澜。绝望又悲凉的话语被拆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程淮启心上。他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坐在路缘石上,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睁着眼机械地掉眼泪。那扑闪的睫毛像是一道开关,扇动一下就能掉几滴豆大的泪珠下来,没有掺杂任何复杂的感情,仿佛她仅仅只是在流泪,并不是在哭。程淮启的心像是被一只利爪揪住,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戳进去,挤压、拧转,狰狞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在此刻姗姗来迟,来势汹汹,用尽浑身力气噼里啪啦地猛砸在青瓦上,激起厚重的瓦片都颤动起来,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到行人的肩头,冰凉的触感透过轻薄的衣衫湿进皮肉,一路蜿蜒而下,最后和脚底未干的泪痕融在一起。青石板间的沟壑内很快就蓄满了雨水。程淮启拉着小姑娘走到屋檐下躲雨,又把身上的外套解下来给她披上,蹲下身,把帽子的两根抽绳在她胸前打了个结。男生低着头,动作十分专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隐匿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背着光,她整个人都落在他投下的巨大阴影里,连他的表情都看不真切。程淮启长臂一揽,把人带进怀里,轻之又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好闻的薰衣草味一下把她抱了个满怀,有一股让人心安的魔力。“程淮启……”“我在。”“我好难过。”程淮启食指和拇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又轻柔地用大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陆容予哭得累了,抽抽噎噎地在他怀里嘤咛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平静了下来。而后感受到了额头上落下了像羽毛一样轻盈的一吻。和那句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的,带着温度的,极其温柔的语调:“别难过,外婆放心不下你,所以特地派了七哥来疼你。”——大雨来去如风,不过下了十几分钟就渐渐平息了下来。云开雾散,微弱的薄光洒在瓦砾的积水上,折射出晶亮的白光。嘈杂的雨声骤停,四周忽然显得尤为寂静。也衬地陆容予肚子传来的咕叽一声叫响越发突兀。程淮启这才想起两人还没吃午饭。“去吃点东西?”陆容予点点头:“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吃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本来陆容予想随便吃点应付一下,但听见程淮启这么一说,胃里的馋虫就蠢蠢欲动了起来。陆容予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眨眨眼道:“吃曹记吧!”两人打的到最近的一家店。曹记是一家老底子的地道c市餐馆,以正宗的c市名品糕点和家常菜闻名。此时不是饭点,餐馆里只有寥寥几桌人,面前摆着茶壶和糕点,显然是来喝下午茶的。两人找了靠窗的座位并排坐下,陆容予轻车熟路地点了好多糕点和一些经典的c市菜。程淮启见她点了四五个人的量,挑了挑眉:“吃得完吗?”“你多吃点嘛,我好久没吃了,看见哪个都想吃。”陆容予俏皮地弯了弯唇,露出一对娇软的小梨涡,“而且糕点可以打包带回b市的呀。”“好。”程淮启哑然失笑。两人一顿下午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直到陆容予的胃都鼓出来了一块,撑地连一滴水都再也喝不进去。“以后再也不要吃那么多了!”陆容予懊恼地摸了摸自己本该平坦此时却滚圆的肚子。小姑娘刚才无论怎么劝都馋地要命,非说要“再吃一点点”,现在又噘着嘴叫嚷起来,程淮启无奈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拿起桌上问服务员要来的三个打包盒,把没吃完的糕点都封进盒子里,装了满满一个手提袋。两人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就立刻回c市的,但这下陆容予吃撑了,只好拉着程淮启出去走走,消消食。反正都跑出来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了。陆容予本来想带程淮启看看c市的明珠湖,但此时正值国庆小长假期间,c市又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不止明珠湖,所有的旅游景点都是人山人海,她只好带他走进附近的一家商城闲逛。陆容予正挽着程淮启的胳膊和他并排走着,迎面就撞上了和两人正保持着一模一样姿势的高仪和王瑞达。高仪和陆容予面对面,王瑞达和程淮启面对面,两边模样有七分相似的女方齐齐一愣,男方则都是毫无知觉。如出一辙的动作像照镜子似的。陆容予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怔愣在原地,挂在程淮启臂弯的手都忘了要抽回来。高仪显然也看见了陆容予,挂在嘴边的笑僵了个彻底。这时候小予不应该在b市的学校里上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边这个男生又是谁?女儿从小就乖巧听话,从没做出过这样出格的事情,怎么会一句话也不说就大老远跑来c市了?王瑞达是认识陆容予的,此时看见她身边挽着个男生出现在c市,眉头皱了起来。程淮启见陆容予表情忽变,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面前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剑眉蹙起。不禁在心下骂了句脏话。真他吗邪门儿了。上次迎面撞上她爸爸,这次迎面撞上她妈妈。程淮启深呼一口气,最先恢复清醒,镇定下来,带着陆容予向前迈了一步,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对高仪微微鞠了一躬:“阿姨好。”高仪惊诧地和王瑞达对视一眼,又目光复杂地在程淮启和陆容予身上来回打量了好一番,最终叹了口气,对王瑞达道:“你先找个地方等我,我和两个孩子谈谈。”王瑞达点了点头,率先转身离开。高仪平复了一下呼吸,尽量冷静地对两人道:“你们跟我来。”陆容予心跳紊乱,又急又怕,眼眶都红了一圈,不知所措地看着程淮启,一张樱桃小嘴紧紧抿着。在家门口遇到陆昱兴就算了,好不容易回一趟c市,那么大的一片地方,怎么还能迎面撞见高仪啊!她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别怕。”程淮启低头看着小姑娘,轻轻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她跟上高仪。陆容予垂下头跟了上去,左手却紧紧攥着程淮启的衣服下摆,手心都冒了一层薄汗。作者有话要说:程淮启深呼一口气,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对高仪微微鞠了一躬:“岳母好。”高仪:“?”——呜呜,好久好久没有宝贝留言了小天使们,动动手指留留言叭!七哥他不撩吗?小仙女她不萌吗?岳母她不美丽吗?果茶她不可爱吗?!留言不花一分钱鸭!☆、什么价值观?两人跟着高仪来到了商场内的一家咖啡厅。高仪象征性地要了三杯果汁, 等服务员离开后才沉下脸色。“说吧, 怎么回事。”程淮启知道现下的情况没有自己开口的份儿, 他替她说,只会越说越乱, 于是只在桌子底下伸出温热的大手捏了捏她冰凉的指尖,示意她不要害怕。陆容予伸出食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开口道:“我想回来看看外婆。”高仪闻言一愣,紧接着,一股无名火噌噌地从心口向上蹿了出来,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小予,妈妈从来不知道你是个这样不听话的孩子!”陆容予没说话,感受到程淮启握住她的手更紧了紧。“你想外婆了可以告诉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会找时间带你回来看外婆,但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自己大老远地跑过来,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陆容予知道高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但心里的委屈随着高仪又密又快如疾风剑雨般砸下来的话语一股脑儿钻了出来, 鼻头一酸, 泪珠就唰唰滚了下来, 说出口的话也染上了重重的鼻音,一字一句地诘问:“告诉你们你们就会带我回来吗?外婆去世那么久,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她, 可是你从来没带我去看过她,一次都没有!”“你还小,这些事情不应该占用你的时间, 你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止步不前!”高仪极少对陆容予摆脸色,这次是实在气得狠了才说这样严厉的话,陆容予从小一直都是乖巧隐忍的,今天听到高仪说这样“没良心”的话,却也忍不住爆发了。陆容予忽然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两滴未干的泪,模样十足狼狈,出口的话语极度讽刺:“你刚才说想外婆了可以告诉你,你会带我回去看外婆,现在又说不应该让这种事占用我学习的时间,您不觉得矛盾吗?而且,什么叫‘这种事’?外婆生前对我那么好,我去看看她不是理所当然吗,为什么到你嘴里,这件事就变得那么不堪?”话说到这,陆容予奇异地冷静了下来,脑子里的条理忽然变得十分明晰,哭意也渐渐消退,说出来的话不带任何情绪,一字一句像一把把久磨得锋利无比的利刃出鞘般,在人最脆弱的地方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妈妈,你的妈妈走了,她永远的离开了,你不会心痛吗?”高仪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那张平日里谦逊乖巧的嘴里吐出来的话字字珠玑,分毫脸面也不给她留,气得她当场眼泪直掉,握住包的手紧了又松,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偏又在这时候疼了起来,那钝痛的感觉让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还是程淮启先发现高仪的脸色不对,皱着眉开口:“阿姨,您不舒服?”高仪这时也顾不得还在跟陆容予吵架,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手把手机推到陆容予面前,略显艰难地对陆容予开口道:“打电话给你王叔叔。”陆容予见高仪疼得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赶紧颤着手给王瑞达打电话。一行人一刻不停地赶到了最近的医院。王瑞达陪着高仪做各项检查,程淮启和陆容予等在诊室外。陆容予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一对秀眉紧紧拧着,十指紧扣,微微发抖,颤着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程淮启的脸色也沉着,低低道:“不会有事的。”“我怎么能跟一个孕妇吵架……”陆容予越想越自责,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这件事高仪有错,她当然也没理由为自己开脱,只是她并没有想到高仪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她知道会这样,怎么说也会忍住不和她顶嘴的。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高仪才把各项检查都做完了。好在胎儿并没有什么大碍。王瑞达让高仪坐在不远处歇着,自己则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王叔叔。”陆容予喊了人,程淮启也微微倾身向他致意。“小予,”王瑞达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不要怪你妈妈,她只是担心你的安全问题,社会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遇到坏人出了什么事,你妈妈是绝对不能承受这个后果的。”“我知道了。”陆容予垂下头,乖巧地应道。王瑞达点了点头,又转而看向那比自己还高出一大截的男生:“你就是小予之前那个男朋友?”程淮启微微颔首,陆容予却惊讶地看着王瑞达。她以为高仪不会在王瑞达面前说有关于自己的事。毕竟高仪从来都对她不太上心。“你知道小予才满15岁没多久吧?”程淮启点头。“爱一个人,就要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这个保护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保护,更是心理上的保护,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该知道现阶段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有一个更完整的未来。”王瑞达以一个阅人无数的老板的目光看来,程淮启不是那种不靠谱、分不清主次的人,仅仅几面之缘就能给他留下不错印象的人不多,面前的男生算其中之一。他不是陆容予的亲生父母,并不会像高仪和陆昱兴一样只用主观立场去衡量两人所谓的“早恋”,而能够换位思考,置身于两个孩子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因此说出来的话既起到很好的点明作用,又让人容易接受。程淮启有些意外王瑞达说出这样一番话,但还是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王瑞达点到为止,没有说太多,只让两个孩子在这里等他,他先把高仪送回家。高仪联系上另一边已经急疯了的陆昱兴,又给陆容予和程淮启买了返程的机票,王瑞达将两人送上飞机,陆昱兴就在b市机场的航站楼等着。陆容予在做出这个疯狂的决定前就已想好了回c市以后要由自己承担的一切。来自陆昱兴的疾风骤雨。学校可能会下发的处分。甚至和程淮启直到高考结束前都不能再次见面的后果。两人都十分珍惜这可以无法无天温存的最后不到三小时的机程。陆容予一路上都乖乖地窝在程淮启怀里,一向寡言的两人都变得话多了起来。“我爸爸应该就在接机口等我。”“嗯。”“妈妈肯定把你陪我一起的事也告诉他了。”程淮启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轻声道:“你出门之前没告诉你爸爸,他找了你一天,肯定急疯了,要骂就让他骂几句。”陆容予乖巧地点了点头。程淮启想了想,又蹙起眉头,语气认真:“但如果他要打你的话,不管怎么样都要躲着。”陆容予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应该不会吧,我爸爸还没打过我。”“那上次你手上的淤青怎么回事儿?”程淮启的眼神向她的小臂瞥去,那青黑一片伤痕浮在雪白肌肤上的画面清晰而迅速地在脑海中复原,不禁又皱了皱眉。陆容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奶奶,她一向看我不顺眼的。”程淮启眸色变了变,没说话,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过我爸爸已经答应我没有特殊情况不让我和奶奶见面了。”陆容予反过来安慰道。程淮启轻轻“嗯”了声。“我奶奶是个特别封建的人,她觉得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就该伺候男人、为男人生孩子的,而不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程淮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存着这样落后的想法。“我没有怪她,我觉得她好可悲。”陆容予这话说的认真,程淮启的心却蓦地一疼。小姑娘一声不吭地接受了来自这样亲密的人长年累月来对自己的全部恶意,而她不仅自己默默消化了,还怀着一颗纯粹的心去宽容、去怜悯那个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的人。这份善良和懂事着实让人心疼。程淮启心尖发酸,出口的声音都混着几分沙哑:“没事儿,以后我陪你去见她,让她亲眼见证新世纪的价值观。”陆容予抬头看着满脸认真的程淮启,好笑地问道:“什么价值观?”程淮启勾了勾唇,凑到她耳边,用磁性勾人的气音道:“媳妇儿是用来宠的。”飞机已到达了极高的云层之间,天色早就暗沉,漆黑一片,机舱里明明处处沁着凉意,陆容予背后却猛然升腾起一股热气,直直灌入四肢百骸,气血上涌,一张小脸瞬间像熟透了的浆果般红了个遍,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逼仄的空间。小姑娘把脸在自己胸前埋了个严严实实,遗漏在外泛着红粉色的耳尖却把那害羞的小心思毫无保留地出卖地一干二净。程淮启看得心念一动,俯身亲了亲她耳尖上的一抹可人的粉色。感受到那处微凉的柔软触感,陆容予更加羞愤地往里缩了缩,闷闷的声音透过衣料穿出来:“你不要乱来!”程淮启低低地笑了出来,音色如低音提琴般悦耳。小姑娘龟缩了许久,脖子都酸了,气也有些闷,却还是不肯起来。程淮启无奈地提醒道:“快下飞机了。”陆容予这才立刻抬起了头,脸上还有一抹余留的红晕:“这么快!”“那……我爸爸很有可能会给我办转学,我们可能真的以后见不到了……喜欢你的女孩子太多了,你能不能为我守身如玉——”陆容予掰着手指算了算,继而道,“能不能为我再守身如玉八个月?”程淮启哑然失笑。“能不能呀……”陆容予不满地催促道。程淮启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直直望进她如点墨般的黑瞳中,认真保证:“能。”何止八个月。离她十八岁明明还有整整三年。两人一下飞机,果然看见人群中面色阴沉的陆昱兴。陆容予大起胆子在陆昱兴的注视下用力地抱了抱程淮启,这才小跑着向陆昱兴过去。小姑娘的馨香随着那抹小身影渐渐散淡在空气中,只留下最后那句娇娇软软的话语在程淮启耳边萦绕——“在b大等我,我一定会来。”作者有话要说:果茶:《论七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肉》,我看十八岁也悬,起码得个二十八七哥:?果茶(溜——昨天收到了两个评论也~~爱你们!明天《奶油提子》上夹子!!迟神和小止,冲鸭!杀鸭!带果茶飞鸭!!!☆、小仙女把七哥给甩了从下了飞机, 跟着陆昱兴离开那一刻开始, 陆容予整个人消失地很彻底。就连学校里的课本都由卢燕提前收拾好, 交给陆昱兴带走了。小姑娘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曾经鲜活灵动的人儿,就像雨过天晴的一抹彩虹, 以最惊艳美好的方式登场,却又在片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恍若把人置于真情实景下大梦了一场。一年前,陆容予的出现着实在五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澜,此刻的消失却又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程淮启一向是个极其冷静又理智的人,更何况陆容予的消失是他早已预料到、并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他做不出动用关系网,在整个b市地毯式找人的疯狂举动。也不会傻乎乎地跑到哪个专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去怀念过去甜到发齁的时刻。甚至, 连一瞬间恍然以为她还在12班的教室里,等着下课和他一起去吃饭的错觉,都没有过一次。他一直清醒地不能再清醒, 冷静自持地让人害怕。五中的一切运转如常, 自顾不暇的同学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挂念当时惊鸿一瞥的小校花儿。可程淮启还是会时不时觉得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却说不出具体是少了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程淮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陈飞等一干兄弟们却一直在背后揣测着,担心地不行。几天如火如荼的争论过后, 几人统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小仙女把七哥给甩了,不仅甩了,还直接一走了之。当然, 这个结论是没有人敢跟程淮启提起半句的。七哥这么样一个天之骄子,哪受得了这打击?光情场失意这档子事儿发生在七哥身上就够奇妙了,更何况是甩完人还直接一走了之的!多没面子啊!她是潇洒了,留七哥一个人在这儿黯然神伤。这逆鳞谁敢碰!这霉头谁敢触!!众人越想越觉得煞有介事,又碍于七哥的淫威不敢明说,只好旁敲侧击地安慰几句。这天,四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胡彻第七次苦口婆心地开了贵口:“兄弟,说句实话,我觉得陆容予吧,除了长得漂亮了点儿,实在是没啥特别的。你们看一直稳在年级前五那妹子,于佳佳,大高个儿,大长腿儿,气质说得过去,脸也不差,成绩还那么好,妥妥的一女神啊!”啧,曾经的小仙女一举跌落神坛,再提起时已是连名带姓。实在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程淮启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大致猜到了几个傻帽儿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他和陆容予之间发生的事儿解释起来不方便。随他们去吧。程淮启沉默着没开口,这沉默却助长了几人心中的气焰。“对啊,然后我看文一班那个小班花儿也不错,长得贼漂亮,能力又强,还对你芳心明许了这么久,长情!何必非得在那一棵树上吊死呢!”陈飞点头如小鸡啄米,附和道。程淮启本来就烦得很,现在他们又三句话不离陆容予的,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当即一个凌厉的眼刀甩给三人,冷声道:“以后别提她了。”这个她显然指的是陆容予。三人即刻噤了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脸上分明写着“我们的猜测果然没错”几个大字。程淮启轻嗤了声,没多做解释。误会着总比天天在他面前说自家女朋友坏话强。虽然这个女朋友暂时性地消失了。但她说要他在b大等她,她就一定会来。程淮启眸色沉了沉。这件事过去几天后,陆容予才算真真正正在五中销声匿迹了。所有人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刻意回避着这个名字,连带着“小校花儿”、“小仙女”等从前专属于她的词也一同消失了。程淮启的生活逐渐恢复到陆容予来之前的样子。家、学校、餐厅三点一线跑。训练、上课、竞赛、考试四件事轮番排得满满当当。他本身就不闲,陆容予走后,他更是有意识地让自己更加忙得脚不沾地。寡淡的日子在恍惚间倒也过得飞快。那天,高仪给陆昱兴打过电话、讲清楚发生的事后,陆昱兴趁着那几个小时的空档,一刻不停地去给陆容予办了转学手续。他接到人后,没有半句苛责,只是沉着一张脸告诉她:“爸爸给你转学了。”陆容予平静而顺从地接受了这个早有心理准备的事实。新学校是在b市鼎鼎有名的十一中。不过十一中的名气与五中来得不同。五中因强大的师资力量和优越的学生资源而人尽皆知,十一中则因其军事化的严格管理模式而家喻户晓。这军事化管理不是信口胡说的,而是确有其事。十一中地理位置偏僻,校区因此建的非常大,所有学生都采取住宿制,每隔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学生早上五点起床,五点半就要到教室集合早读,六点半出操晨跑,七点用完餐回到教室开始上课,晚自习直到十点四十分结束,十一点就统一熄灯禁电。寝室里没有任何插座,不要说玩手机了,连吹头发都只能排队用走廊上挂着的公共吹风机。因着这样近乎于苛刻的管理模式,十一中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构成都是一年前、甚至两年前高考失利的复读生,来背水一战的。十一中学生的水平参差不齐,有考上名牌大学但不满足,主动来复读的考生;有连专科都没考上,被家里送来复读的同学;也有像陆容予这样,因为其他各种原因而来的人。在送她来十一中正式读书的前一天晚上,陆昱兴给她简单地介绍过这所学校,所以陆容予来的时候还算是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迈进这座威名赫赫的地方时,陆容予还是着实被震惊了一番。新学校很气派,占地面积起码有五中的三倍大,绿化却不到五中的一半。高大的教学楼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前一幢楼的阴影把后一幢楼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离得近了,还能看见墙面上脱落的墙皮,露出一块块狰狞又恐怖的灰色,看得人汗毛不由自主地竖起。每一幢教学楼的每一层楼外,都贴着红底白字的横幅,写着诸如“争分夺秒巧复习,勤学苦练创佳绩”、“再苦再累不掉队,再坚再难不放弃”、“拼一份高一分,赢一分成终身”一类的标语。明明营造的是一个励志向上的拼搏氛围,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无边的压抑。班主任架着一副红色框架眼镜,一身老套的职业装束,声音又尖又细,模式化地讲了几句话,就步履匆匆地把陆容予带进某幢楼的一间教室。陆容予再一次被狠狠地震撼到了。巨大黑板上方的白墙上贴着“多考一分,干掉千人”的大红色标语,标语旁是一口钟和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教室里除了书页翻动和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噪音,安静地令人发指。按理来说,在这种环境下,两个人前后交错的脚步声是非常容易引起注意的,但直到陆容予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一路上都并没有一个人抬头。教室大得离谱,有几乎三十排座位,老师拿着麦上课,教室中前方和中后方还挂着两台吊式屏幕,同步直播着黑板前老师的讲课内容。陆容予就被安排在第二个屏幕底下。她看第二个屏幕需要仰着头,很不方便,只好伸长脖子去看第一个屏幕。课堂时间很长,下课时间很短,下课的时候几乎没有人闲谈走动,仿佛喝个水或上个厕所就会让他们少考几分,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对他们来说都是浪费时间。午饭的时间也很短,加上午休只不过短短四十分钟。大家吃饭时,都是小跑到餐厅,随便点两个菜,完成任务般地把肚子塞满,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教室,或抓紧时间眯一会儿,或争分夺秒地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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