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起码监理已经喊停了。倒是有一点,可以先防范起来。就是一旦出事,以孙构、纪怀德、丁荃的为人,还有尚欣先前弃车保帅的做法,他们很有可能会甩锅图纸,拿设计说事。有时候项目当中会有“白图”,所谓“白图”指的不是白纸,在建筑业里,它代表的就是非正式出图的图纸,是设计单位提前画出来的施工图,但没有签字盖章。设计们出一些“白图”给甲方,用来提前算量,这样更有效率。但这种中间图纸是要随着进度而改进的,如果施工方直接弄出一套所谓的“白图”,说自己是按这个图施工的,那么一旦有偏差就是设计的责任。夏天晴心思转了转,说:“小邵,你回去以后帮我个忙。”邵圳城连忙坐正:“你说。”夏天晴:“你要保留好这个项目上我所有的对公记录,所有我过手的数据,邮件之类的都算上。聊天记录我是有的,而且我记得很清楚,这个项目我没做过‘白图’,所以如果将来出事,要在这上面做文章甩锅给设计,他们就只能伪造。但是有对公记录在,就可以证明那是假的。”邵圳城一怔,很快说道:“对,这是一个办法,起码可以先防范起来,我待会儿就回公司办这个事。”夏天晴:“还有,你这些担心先别声张。尤其不能告诉公司里的人,你已经问过我的意思,传到尚总那里对你没好处。就目前为止,这件事还牵扯不到你,你说了不仅不落好,尚总也没有权限去管。”邵圳城一条一条都记下来,随即说:“天晴姐,我真的很怕出事,那现场我待过,太可怕了!”夏天晴安抚他:“我知道,我能想象得到,丁荃我也打过交道。可是就目前为止,咱们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要越权也没地方去越。再说,现在监理都介入了,咱们就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别露出来。你就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咱们边走边看。”退一万步讲,这项目不管是谁的责任,他们都不希望出事。这种事社会新闻不会条条都报,因为是在工地内部,外人不许进,有工人伤亡基本都按照工伤处理,除非死亡人数太大。外界老百姓们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坑有多大,但是业内人士都有自己的渠道关注,三不五时就能看到类似的事在各地发生。他们当设计的看多了这些,心里自然忌惮。现在夏天晴只希望,最严重的问题就是邵圳城拍到的那一点,不要再有其他还没发现的,更可怕的隐患在。……原本的好心情,因为邵圳城带来的消息而烟消云散。夏天晴回到家,没去对门找江堰,一边在厨房里忙活着,一边想着“开阳小区”的事。其实她不应该太过担心的,起码现阶段还用不着。目前有监理看着,只要监理不通过,这项目按照程序就得打回到设计那里复核,等设计重新出图,施工方照图办事。这就像是她开始接触“立阳”的那个项目,也是要出一套加固图给施工方,后来还是因为丁荃要用红包收买她,才闹出后面的事。就目前为止,她唯一要防范的就是出事后,会有人甩锅图纸。孙构、丁荃和尚欣,他们没有一个是善茬儿。虽然孙构和尚欣有内部分歧,可一旦出了事,他们又会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抱团取暖,合起伙来推出一个替死鬼。同样的事之前已经发生过了。而她必须选择自保。晚上,夏天晴和丰晓晖、萧雨晨一起吃了饭,“开阳小区”的事暂时抛在脑后。饭后江堰发来微信,发了这样一段话:“晴晴,我今天要晚点回来,吃饭不用等我哦。先和你报备一下,小林子鸡婆的非要扯个局,要正式,但又不能太正式的把‘宇青’介绍给历城的土著爸爸们,我推不掉,刚好‘宇青’给我打下手的几个主管都过来了,我得带他们走个过场。你放心,我不会多喝的,也不会中人家的美人计,你安心等我回家,晚上再给你揉肚子。”末了,江堰还补了个亲吻的小表情。夏天晴一看,笑了。再一抬眼,对上丰晓晖和萧雨晨的眼神。一个意味非常的说:“江先生的微信吧?”一个挤眉弄眼的说:“瞧你乐的,哎呦呦,我好酸啊!”夏天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他就是跟我打个招呼,晚上晚点回来,有应酬。”萧雨晨:“哇塞,这都要跟你报备啊,晴晴,你御夫有术哦!”夏天晴白了她一眼,转头回了自己房间。等洗过澡,才看到邵圳城发来的微信。邵圳城也没多言,就给她发了一个“ok”的手势。夏天晴意会,回了一个笑脸,心里瞬间宽松不少。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见招拆招便是。……另一边,会所。江堰带着几个中午才到历城报道的几个“宇青地产”的高管,此时正在林季阳安排的大套间里,和诸位地头蛇推杯换盏。不管是商场上,还是男人之间,要快速建立起关系,酒局、饭局都是必不可少的。当然,其中还需要女人点缀。林季阳安排的场面,把各位历城爸爸们都通知到了,名单上的来了七七八八,这样少数几个没来的,大家心里也有个数,要么就是不给林季阳面子,要么就是看不上外来强龙。赴约的爸爸们又花招百出,酒过三巡之后,有的说要拉牌局,有的干脆一个电话打出去,让人带几个盘亮条顺的女职员过来。毕竟干这行的,爸爸们都是男人居多,少有女人,像是宋可卿这样难得一见的施工方大美人,也不可能白让爸爸们揩油,那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这边,江堰带的几个主管,已经被历城城建爸爸们分开来,有的带去牌桌,有的带去品酒和雪茄,还有的被塞在两个女职员中间,笑容痴汉。江堰趁着接电话的功夫去了阳台吹风。微风拂过,有些泛红的面颊也舒爽了,他眯着眼眸,望着城市灯火,连着打了两通电话,夏天晴都没接。不会儿,林季阳也钻进来了,靠着栏杆,第一句便是:“你小子,又拿我开涮。”江堰斜过来一眼:“我涮你,那不是家常便饭么?”林季阳一愣,气乐了,随即挨近了,扬着下巴指向屋里那群牛鬼蛇神,说:“你老实交代,你今天摆的这是什么阵。”江堰侧头也往里面扫了一眼,淡淡的:“阵是你摆的,我只是带了人进来,借题发挥而已。”林季阳眼珠子转了转,又想到从家里长辈们那听到的“宇青地产”内斗的风声,再看江堰这一副高深莫测,随时准备拿某人开刀的算计样儿,心里就琢磨过味儿了。林季阳:“你大爷的,你丫要清理门户,怎么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江堰似笑非笑:“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不方便。她念旧,毕竟她和我那两个舅舅都是亲生的,所以这个恶人还得让我来做。所谓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林季阳:“呦呦呦,别跟我拽,你就说吧,谁跟谁一伙儿的,跟我透个底。”江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看向屋里。第一个就是坐在两个女职员中间被灌迷汤的那位。江堰:“我二舅的心腹,从项目经理做上来的,本事是有,就是好色,这种套上了好几次了,还不长记性。这种人弱点太明显,用不得。”林季阳“啧”了一声,又问:“那牌桌上那个呢?”江堰:“贪财,好赌,手脚不干净,外面欠了不少债,公司里也有亏空,都是我小舅舅给他兜着,就因为他会孝敬。”林季阳又是一声不屑,随即瞟向第三个,被人拉着喝酒:“这位呢?”江堰:“哪一边都不是,倒是会藏,我暂时还没抓到他的小辫子,但我也不信他。”林季阳乐了:“合着你这个太子爷第一次开荒,带的都不是自己人啊?你特么的就是个光杆司令,也太惨了!”江堰斜睨着他:“我要是一开始就把自己人带出来,此行还会这么顺利么?我那两个舅舅绝对会想方设法让我做不成项目,除非我愿意让他们的人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都跟着捞一点,他们才会觉得大家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一起坑公司,有福一起享。将来要是出了事,我是我老娘的亲儿子,他们是亲弟弟,我老娘还能把我们一起打包踢出公司?”林季阳:“哦,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你那两个舅舅以为你想明白了,不打算斗下去了,要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江堰收回视线,看着远处,冷笑:“过去两年斗的多狠,你也知道。可最终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亲舅舅,还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哪怕我拿出证据,也不能分辨出一个结果。每一次都是他们力保自己人,两年下来公司内部损耗不少,我只能要另辟蹊径。要不然等公司传到我手里,就剩个空壳子了。”说到这,两人都沉默了。林季阳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一时间竟然也不聒噪,就和江堰一起看着远方。良久过去,林季阳装逼的叹了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像是他们这样的第二代,说牛逼也牛逼,说憋屈也憋屈。江堰扫来一眼:“你感叹什么,恶心。”林季阳竖起了眉毛:“嘿,你怎么过河拆桥啊,我给你摆阵,你还说我恶心!”江堰低笑:“你又没有我那种舅舅。”林季阳:“我是没有,但就是因为我老爸是独苗,我也是,有些事才会被逼得紧啊。”说话间,他朝江堰靠过去,小声逼逼道:“我家要我联姻,下个月就准备相亲了,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我喜不喜欢都没话语权。反正等过场走完了就要我们住到一起,先试几个月,然后结婚。”江堰杨了下眉,这倒是有点意外:“这么急?”林季阳:“说的是啊,着什么急啊!老子还年轻,还正当青春!就昨儿个,突然把我叫回去通知我准备一下,都不带跟我商量的!我还寻思呢,我特么的能准备啥啊,多敷几张面膜,还是准备好小弟弟?靠,当我是播种机器了!”江堰轻笑出声,跟他拉开距离,眼里是满满的嫌弃:“你不是播种机器是什么?就你外面撒的那些网,你家里能不知道?八成是怕你做人太实诚,掏的太干净,还是尽早给你安排个正房,保留点精华,别流的到处都是。”林季阳顿时“呸”了一声:“老子非常小心,一直都有戴套。”江堰意味深长的瞅他:“哦,那更糟,都垃圾回收了。”一听这话,林季阳差点跟他急眼。直到江堰把话题转开,忽然问:“对了,你那名单上都谁没来?”林季阳一愣,想了一下说:“孙构和纪怀德。不过他们跟我打招呼了,一个说出差,一个说家里有事。”自然,这都是借口。江堰没什么表情:“还有呢?”林季阳:“陆明洋也没见着,这可奇了。”从两个月前,陆明洋就非常捧林季阳的场,非但主动结交,在牌桌上还送了好几次张,明里暗里都做的相当足。林季阳瞧着他也算是办事牢靠的,要是将来有合适的项目,没准还真会找他合作。江堰一听还有陆明洋,淡淡笑了下,倒也不意外,他也没见着他。林季阳见了,问:“几个意思??哎,其实我上回就觉得奇怪了,你俩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江堰没有多说的意思,只道:“有点渊源,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得,不想说就甭说。”林季阳也不在意,转而说:“对了,这小子可有两把刷子。就你之前做的那个‘开阳小区’的项目,他是项目经理,我没记错吧?”江堰:“怎么?”林季阳:“呵,当时那个项目,他们‘历耘’上头并不是很看好,主要是有人给他暗中使坏,想要踩死他。结果这小子就换了条路子,想办法把项目方案递到大领导跟前。大领导一看,呦,这项目有创意,有想法,值得做啊,就问底下人,之前怎么没听人提,这项目怎么不抓重点?这下,那些压着陆明洋不想让他往上爬的大主管,一个个又换了嘴脸,开始给他各种开绿灯——你猜,他走的是什么路子?”江堰安静了几秒,眼神深沉,笑容微妙。他一开口,就切中了脉搏:“前几天,老娘还说要给我安排相亲,就是‘历耘’家的。”林季阳愣了:“我去,你要是答应了,陆明洋得跟你玩命!你抢了他一回妞还不够,还要抢第二回 !”江堰:“废话,我要是答应了,他不得抑郁。”两人正在调侃,忽然间,阳台上飘来一阵香气,半开的门走出来一个女人,一路巧笑倩兮的来到两人跟前。“两位少爷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儿。”来人正是宋可卿。林季阳一顿,眼尖如他,立刻就嗅出来了,宋可卿是跑来结交江堰的。林季阳:“宋总没去打两圈?”宋可卿:“江少是今天的主角,我哪能本末倒置啊,总得先过来打个照面。”话落,宋可卿便看向江堰:“江少,上回见面有点匆忙,也没说上两句话,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宋可卿,是您下游产业,干施工的。”江堰淡笑,和宋可卿握了下手,转而又斜倚着围墙:“宋总给面子。”宋可卿:“江少的场面,我当然要捧啦,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小妹的,尽管说。”江堰杨了下眉,没应。宋可卿又问:“咦,今天怎么没见到夏总呢?”问这话时,她看了看林季阳,又看回江堰,这言下之意,大家心照不宣,都明白她是吃不准夏天晴到底是跟谁一对,还是两人都有一腿,这是在找正主儿呢。江堰笑道:“下回再带她来,今儿这场合她待不惯。”听这语气,这口吻,还是体贴的主儿。宋可卿意会:“哎,我本来还说有个事想找夏总聊聊呢,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没来,那就有机会再说吧。”林季阳瞅着两人一来一回,朝江堰挤了下眼睛,转头就往屋里去了。江堰把话接过来:“有事和我说也一样。”宋可卿笑了下,和江堰并排站着,一同看着屋内,她示意屋里一个正在敬酒寒暄的男人,说:“那位是‘启顺’的老板,也是干施工的,和我是朋友,现在把资质借出去给另外一家做挂靠,还从一个总包那里分到一趟不错的活儿。”江堰没接茬儿,只是扫向宋可卿,等她下文。宋可卿说:“其实这事我不该管,但跟‘启顺’挂靠的那家,做的项目刚好就是夏总之前在老东家负责的。哦,就是陆明洋在‘历耘’的重点项目,听说建筑设计还是江少你呢,真是多才多艺。”这话听着没什么,可是仔细一扣,全是重点。江堰问:“施工出事了?”宋可卿:“还没。不过这家分包做的一塌糊涂,在监理那里卡住了,正想着怎么收买监理,蒙混过关呢。说起来,这个用‘启顺’资质的施工方,还和夏总有点过节,就是前阵子在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立阳’的老板,丁荃。她啊,一次出事还没学乖,又来一次,还连累了‘启顺’的老板,‘启顺’现在正发愁怎么跟她摘清关系呢。”作者有话要说:挂靠前面章节提到过,怕有的同学忘记,这里说一下:简单说就是,一个没有施工资质的公司,去找一个有资质的,用人家的资质和营业执照那些,签合同接施工活儿。不过这个不只是建筑业,很多行业都有挂靠的。又一个肥章,剧情继续飞~红包继续么么哒!……第74章 chapter 74chapter 74宋可卿“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倒是有点意思。江堰似笑非笑的安静片刻,知道她是在卖乖讨好, 但又做的没那么明显, 没有把自己的姿态降得太低, 以免被人看不起, 但无形中又把他抬高了。最主要的是, 这事和他有关,但和夏天晴关系更大一些,毕竟她是结构, 建筑如果出现质量问题, 那是直接和技术结构挂钩的。可宋可卿却没有直接跟夏天晴说,反而跟他透露,一来是为了攀交, 二来也是因为她和夏天晴没那个交情,可是和江堰却刚好借着“攀交”的机会交代一二。反正宋可卿话都带到了, 不管将来是出事,还是不出事,她都已经卖了好,算是给江堰留下一个印象。像是今天这样的局,大家都抽出宝贵的时间来结交,最怕的就是你人来了, 你想结交的人却压根儿没记住你是谁。江堰又一次看向宋可卿,这一眼倒比刚才更认真了几分:“宋总有心了,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宋可卿一听,笑的额外真诚:“江少客气了, 将来有机会合作,还希望江少多多指点。”江堰:“一定。”……到了局的后半场,江堰没有多留的意思,他拖了个说辞就退场了,却把三个主管留下,和历城的各位地头蛇们继续开心。走出会所,江堰没有立刻上车,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一边。他站着吹了吹风,等酒气散了些。正准备上车时,会所门口又开过来一辆车,车上走下来的,正是迟来一步的尚欣。尚欣有些风尘仆仆,面有倦色,八成是刚从一个地方赶过来。见到江堰,尚欣先是一顿,上前说:“抱歉,我来晚了,有点事要处理。这么快就走?”江堰漆黑的眼神打量了尚欣两秒,说:“尚总辛苦了,我手下几个主管都还在,都是你之前在江城见过的。”尚欣张了张嘴,虽然比江堰大了好几岁,他先前还叫她“姐”,但是这会儿江堰忽然一改口叫了“尚总”,倒生分了许多,她心里一时想不明白,是因为哪档子事才拉开距离。尚欣只得说:“好。”只是尚欣抬脚刚要走,江堰忽然再次开口:“对了,‘开阳小区’的项目后续如何了?”尚欣脚下一顿,转过头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心里清楚,江堰不是漫无目的闲聊的人,他提到这个,就一定有他的用意。江堰:“哦,我估计现在应该还在施工,后续施工方要和结构沟通图纸,但我没听天晴提起过,应该是尚总已经把这事移交给别人了吧?”尚欣笑了下:“天晴现在毕竟已经不在live life,我交给了结构部的小邵。不过就算是小邵接受,专负签字依然是天晴,将来的功劳还是要算上她的。”江堰越发深沉:“我倒不是给她邀功,只不过这项目的建筑是我,我也在等它落成之后投入市场的一天,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尚欣:“我也希望。”江堰垂下眼,似是笑了笑,随即就抬脚往车那边走。尚欣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一直看着他上车,车子开走,她神色凝重的站在原地片刻,忽然就没了进去打招呼的兴致了。江堰分明是话里有话。只是她有些吃不准,他只是试探,还是在借故敲打她,让她拎清楚夏天晴是谁的人。……翌日是周六。夏天晴起了大早,天刚亮就自然醒了。她冲了个澡,吃了早餐,就坐在客厅里一边看新闻,一边处理邮箱里的工作邮件。到了上午十一点,江堰的微信发过来了:“昨天还以为你会留在我这边睡,结果我回家一看,空荡荡的。”夏天晴觉得好笑,说:“我哪知道你几点回来,我很早就睡了。你是刚醒么?”江堰:“嗯,昨儿个喝了点酒,这会儿还不想动。”夏天晴:“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吧。”话落,她就把手机放下,正准备接着看电脑。谁知江堰又来一条:“你这个坏姐姐,是故意的么?听不出来我是在请你过来?”夏天晴笑出声,想想也快中午了,倒是可以去他那边做顿饭,中午一起吃。她也没回微信,拿着笔记本和手机就出了门,按了他的密码锁,进门一看,客厅里安静极了,走廊尽头的卧室门虚掩着。夏天晴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只拿着手机来到卧室。推开门,里面窗帘紧闭,一室漆黑,只有从走廊透进去的光,照见半个屋子。床上的被子鼓成一团,夏天晴叫了一声:“江堰。”她刚走进去,就闻到淡淡的雪松香,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存在感。等她意识到,身后已经袭上一副胸膛。江堰健臂一捞,就将她整个人举起来往床上带。夏天晴吓得尖叫出声,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跟着就整个人被扔到棉被里,腿软脚软。颠簸了几下,夏天晴被翻了个个儿,头发散落,露出一张受到惊吓的脸。她在昏暗中瞪着身上近在咫尺的黑影,瞅见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醒过闷儿来就抬手一阵乱打。“你吓死我了,你个混蛋!”江堰低笑出声,乐不可支,把脸埋在她肩窝里,挺拔的身躯随着笑意而震动,任凭她怎么拳打脚踢都不还手。夏天晴打的手都疼了,这才喘着气用力推他:“你滚开!”江堰滚开了,跌躺在一边,一双大长腿却将夏天晴夹在中间,让她起不来。夏天晴试了几次,掰不开,累的气喘吁吁,到后来也放弃了,就把头和上半身扭向另一边,不搭理他。“晴晴。”江堰恶作剧完,就开始放软语气,跟她示好。他从身后将她搂住,一只手开始图谋不轨,在那饱满处捏着,声音也带着一点诱哄:“生我气了?”就听“啪”的一声,夏天晴打了下去,清脆极了。“哎呦。”江堰不太认真的叫,那叫声仿佛还有点爽,“我可喜欢你打我了,要不我给你买个教鞭回来玩?”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夏天晴脸上有些热,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又有点臊得慌。“你以后再这么吓我,我就给你记上一笔,等你有求于我的时候,我就一笔笔跟你算总账。”江堰:“好好好,那我不吓你了,就知道你记仇。”夏天晴回过头来:“谁记仇啊?你讲不讲道理!”江堰讨好道:“讲讲讲,只要你在床上跟我讲,我什么都听你的。”夏天晴脸上又是一阵热:“无赖。”江堰乐了:“你怎么又夸我,我一会儿好好表现,争取达到你的无赖标准。”夏天晴气乐了,一手拧上他的腰:“表现什么,我大姨妈来了!”江堰一阵鬼叫:“哎哎,你想到哪儿去了,说过好几次了,腰不能掐!晴晴,要影响你幸福的!”原本就是说笑打闹,搞点恶作剧,两人一番纠缠下,一个不小心就点了火儿。江堰的动作也越发的带有侵略性。到最后,还是夏天晴即使喊道:“不行!”江堰喘了几口气,在一旁平复,随即拉起她的手,往某个地方带。黑暗中,夏天晴大气都不敢喘,一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和他的呼吸声,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她的手都要麻了,江堰才吐出一口气。夏天晴转过身,抱怨了一句:“你每次都欺负我。”江堰起身清理了一下,又躺回来给她揉手:“这哪里是欺负,折腾到最后还不是折磨我自己么?”夏天晴绷着脸不说话,她脸上和身上温度滚烫,得先冷静一下降降温。江堰知道她又在害臊了,也不多言,就搂着她享受难得一刻的平静安宁。他的呼吸有一搭没一搭的拂过她的后颈,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缓缓起伏,两人的呼吸节奏渐渐融成一体。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夏天晴才问:“中午想吃什么?”江堰嗓音低低:“想吃的就只有你。”夏天晴笑着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江堰象征性的“哎”了一声,说:“等饿了点两个菜吧,省的你还起来做,咱们先聊聊天。”夏天晴:“嗯,你想聊什么?”江堰支起上半身,单手撑着,另一手去拨她的头发,说:“昨晚的局,我遇到一些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做施工的那个宋可卿,你还有印象么?她和我说了个事,和你有关。”宋可卿?和她有关?夏天晴转过身来:“什么事?”江堰:“听她的意思是,‘开阳小区’的施工方,有一个分包做的很烂,被监理卡住了,这个分包公司的老板,还和你打过交道。”这事可真是巧了,夏天晴才从邵圳城那里听到风声,宋可卿这边也传了过来。尽管她一时还不明白宋可卿怎么会掺一脚。夏天晴只说:“丁荃是吧?”江堰倒是有点诧异:“你是现在猜到的,还是已经听说了?”夏天晴:“周五下午,我见过小邵一面,他是驻场设计,亲眼看到那家分包公司是怎么野蛮施工的,还拍了照片给我看。问题非常致命,说实话,我有不好的预感。不过小邵并不确定那家是丁荃的人,只是听说老板姓丁,是个女的,和孙构、纪怀德是朋友。刚才你这么一说,我才完全肯定是她。不过她现在不是在以‘立阳’的名义做,而是挂靠了一家叫‘启顺’的,要是出了事,‘启顺’就会被拖下水。”江堰笑了笑:“这事我也只是跟你转达一句,让你心里有个数,万一出事,能及时应对。”夏天晴:“我倒是好奇,这事怎么传到宋可卿这儿了?”江堰:“就是你刚才说的‘启顺’,他们老板是宋可卿的朋友。”夏天晴安静了几秒,反复思考这里面的关系。就算“启顺”的老板是宋可卿的朋友,宋可卿也没必要多这个嘴啊,她要是想帮朋友,完全可以引荐“启顺”的老板,让人家自己说。思及此,夏天晴问:“宋可卿是来跟你讨人情的?”江堰轻笑:“她一开始还不确定这人情是跟谁讨,还跑到我和小林子面前试探了一句,看哪个才是你枕边人。后来得知是我,就聊了两句。”夏天晴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又联系起之前和宋可卿打交道,对她的印象。不得不说,宋可卿这招可真是聪明,既帮了“启顺”的老板一个忙,又借着这个事跟江堰面前拿了个漂亮的印象分,这豆腐渣工程又不碍她半点事。像是这样能利用一件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事,还给自己争取到好处,这手段,她倒是应该多借鉴。只是夏天晴刚想到这里,就听江堰说:“这是瞒不了多久,就算施工方再怎么阳奉阴违,陆明洋八成也能听到风声了。这里面不仅有挂靠的事,工程还是总包分出去的,总包也要担责任。一旦将来确定责任谁属,甲方结算就会直接拿这个卡下游,施工总包拿不到钱,就会追究分包,分包之间互相扯皮,到最后就是一大笔糊涂账。”话锋一转,江堰又道:“不过那些都不干咱们的事,只要别往设计上扯,就不用操心。”夏天晴说:“设计上我倒是没不担心他们会甩锅,真要追究起来是需要证据的,我已经和小邵说好了,让他把所有我在这个项目上的对公数据都保存好,万一施工方要泼脏水,那就用白纸黑字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