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冷笑了一下:“那么,就剩下孙构和那个结构两个人了,您说,那结构会不会自己往外说呢?”纪怀德:“那绝不可能!”江堰意味深长的笑了。纪怀德愣住了:“那就只剩下孙构了……可是,为什么呢?”到此,纪怀德心里残留的那点防备和怀疑,已经尽数崩塌。江堰便开始给他分析:“理由就是,孙构要踢您出局。因为此前一直有我拦着,他不好驳我的面子,也不方便针对的太明显,那样会引起我的怀疑,为什么你们合作了将近三十年,他突然说翻脸就翻脸呢?所以孙构明的不成,只能来暗的,就是让您犯下致命的错误,让我想保都保不了。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介绍新的施工方介入,而新的施工方和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不会像您一样,因为利益分配的事而和他有分歧,反而会对他言听计从。这样,就方便他在后期全盘掌控整个大局,吃定我们‘宇青地产’。”纪怀德一想,是这套逻辑没错,合情合理,也的确是孙构能干得出来的事,更是他一贯用的手段。纪怀德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说:“其实有一点,我前两天也怀疑过,不过那个想法就闪过了一下。”江堰问:“哦,纪总请说?”纪怀德:“这基坑塌陷是在半夜,这事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江总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半夜去做了手脚?”江堰一顿,随即笑了:“要证实这一点倒也不难,纪总事后有没有派人去检查过,那些支护断裂的情况?是自然断裂,还是人为?”纪怀德一愣:“哎,你可提醒我了,我这就回去叫人查。”江堰沉思了几秒钟,忽然说:“不过经此一事,我倒也有点其他的联想。”纪怀德立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江堰眯了眯眼,开始给纪怀德的“疑神疑鬼”进一步挖坑:“之前纪总和我提过的二十七年前的事故,您还记得吧?”纪怀德一愣:“记得。怎么,这两件事能有什么联系?”江堰:“倒也没有什么联系,只不过孙构是懂结构的,他既然知道‘优化’过的图纸余量所剩不多,经不起施工方二度创作,结果很容易会出纰漏,那么他可有在这件事情上提醒过纪总?”纪怀德想了一下,说:“当年的事我其实印象不深了,可能说了吧。但这次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绝对没提醒过!”江堰扯扯唇角,不说话了。其实也不用江堰再多说什么,要是到现在纪怀德都还梳理不清楚,也太愚钝了。纪怀德一拍脑门,骂了一声:“他妈的,他就是故意不提醒的,就是想基坑出事!”江堰这才慢悠悠的补了一刀:“要是基坑不出事,他此前放得风声也就无用武之地了,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唯有基坑出事,他这步棋才能继续往下走啊。”纪怀德登时拍案而起:“去他大爷的,老子跟他没完,我这回要是搁进去,他也别想好!”作者有话要说:红包继续么么哒~……第106章 chapter 106chapter 106自从江堰成功的挑拨了纪怀德和孙构的关系, 这两人就从圈内传说的不合,一路演变成掐架和明争暗斗。“青山绿水”项目基坑出事, 很快就有部门介入调查。历城正值多事之秋, “开阳小区”的特别重大事故才发生没几个月,“青山绿水”这个备受瞩目且投资巨大的项目就在基坑上出了纰漏,一下子引起瞩目。一旦开始接受调查,工程就只能暂时停工, 内部整顿。听说, “宇青地产”已经在物色新的结构, 因为之前的结构牵扯到阴阳图,不能再用。同时还要找岩土工程师修复基坑。因为这两件事, 纪怀德被叫去谈了好几次话。许是纪怀德也是真的急了, 没想到干了大半辈子被人搁进去, 这也太现眼了,所以被问话的时候, 索性就连孙构和监理单位的私人交情都一并说了。而且基坑部分没有监理, 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是纪怀德栽赃。这下, 连孙构和监理单位都被请去问话,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儿, 都急于脱身, 把自己摘清楚。监理那边的方建忠就咬死一点,他们是按照合同办事,合同上规定了他们监理的范围, 没有基坑,那他们就没有责任监理。孙构这里也在为自己辩解,还一口咬定基坑出事是施工方的责任,他身为甲方,是有权利问责施工方的,而不是被问责。原本在这之前,孙构还是算淡定的,他总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哪怕纪怀德比其它的施工方难对付一点,知道他的秘密多一点,那也不足为据。可是这件事忽然闹大了,纪怀德狗急跳墙的反咬一口,有关部门又追查的严,孙构也渐渐的开始心浮气躁起来。孙构让助理约了江堰三次,才终于敲定了见面时间。见面当晚,孙构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说服江堰相信他,一起埋了纪怀德这狗东西,一是稳固“宇青地产”和“诚创地产”的合作关系,不要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动摇。江堰就和过去见面一样,始终礼貌有加,对孙构十分尊重。孙构没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随即就看江堰怎么选。江堰见孙构的话告一段落,给孙构续上茶,随即就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这么一句:“孙总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你我都是甲方,理应同气连枝,所以看在这层关系上,有个事我还是得和您铺垫一下。”孙构一顿,问:“什么事?”江堰低声道:“其实就在纪总被调查之前,他就约了我好几次,我一直在推脱,后来实在推不掉,被纪总堵个正着,他那天晚上还和我提到了二十七年前的一桩旧事。”孙构愣了片刻,脑子起先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即再往回倒推二十七年,心里跟着一咯噔,脸色大变。孙构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吸了口气问:“他提起二十七年前,怎么说的?”江堰倾身,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露:“他说,要是工程出事就栽赃给结构,这一招是孙总您在二十七年前教他的,他手里还掌握着当年的证据,若是您要对付他,他就把这件事,和这些年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同归于尽。”一阵冗长的沉默。孙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后忽然笑了:“他能有什么证据,笑话。纪怀德这人可没这么深谋远虑。我也不信他有能力和我同归于尽。”江堰也跟着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其实纪总手里有什么证据,有没有证据,这都不重要,既然是二十七年前的事,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证据,那时候的图都是手绘的,不像现在都有电脑存档,要追溯起来难度很大。我倒是不担心纪怀德有能力和您同归于尽,但您也知道,现在是新媒体时代,任何丑闻只要在网上滚一圈,发发酵,那可就是众口铄金了。哪怕您没做,媒体渲染之后也会变成您做了,到时候名声毁于一旦,事业也会跟着受累。”江堰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论,也说中了孙构最在意的事。孙构这人不是一般的要面子,整日仗着自己是大佬的地位,历城行内人都要敬他几分,稍有怠慢就要记上一笔。当初夏天晴在live life的时候,也是因为不愿接丁荃的红包,丁荃一状告到纪怀德那里,纪怀德转头就找孙构编排,孙构面子上挂不住,这才问责尚欣。堂堂大佬,怎么能连投资的设计公司的小结构都管不住呢?也正是因为此事在前,令江堰进一步了解孙构的为人,知道他最在乎面子,凡事折损他面子的人,一定睚眦必报,这才有了今日的句句诛心。孙构满脑子想的都是二十七年前的事,想着纪怀德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能藏二十七年之久。一时间,倒也无暇再顾及其它。而江堰,已经成功埋下这颗雷,转身便回了家。这之后的事,他只管安静地等事态发展即可。……只是江堰没想到,他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夏天晴的微信就发了过来。夏天晴问:“回家了么?”江堰解开领带,随意往沙发上一扔,坐下后回道:“回了。”夏天晴跟着说:“有点事想和你聊聊,方便么?”江堰:“方便,在哪里聊?”这话刚落,门铃就响了。江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裹着大衣,身着居家服的夏天晴。两人皆是一顿,随即笑了下。江堰让开门口,等她进来,说:“我这门密码锁没换。”夏天晴“哦”了一声,没接茬儿。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说是分手了,可是之前江堰还想再挽回,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了争取的时间。如果说当时江堰就追到江城去当面聊,这事可能还会有转机,要么就是复合,要么就是坐实分手的决定,彻底一点。可现在,刚好就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有数,一旦错过最佳的挽回时机,没有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过,这分手的决定也就盖棺论定了。江堰给夏天晴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她,问:“你想找我谈什么?”夏天晴捧着水杯,等江堰坐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说:“听说你们在物色新的结构,要重新出图。”江堰点头:“嗯,你有好介绍?”夏天晴笑了一下:“有,我。”江堰愣住了,他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夏天晴还会毛遂自荐,还愿意就这个事和他再争取,毕竟他们是因为这件事的分歧才分开的。江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夏天晴比他刚快:“我有几个理由,你先听听看,别急着拒绝我?”江堰一顿,又一次点头:“好,你说。”夏天晴说:“你开始要换掉我,是因为我说阴阳图这件事,会把结构牵扯进去,一旦出事,第一个调查的就是结构。你是为了不牵累我,才这么做的。后来,我也问过你原因,你始终不肯说。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纪怀德已经被搁进去了,我知道‘青山绿水’这个项目你是想做好的,所以这次你是认真在物色人选。放眼历城,和你合作过,结构水平也过硬的,其实你没有多少选择,我也认为我是最适合的那一个。”“再者,前期的投资已经打水漂了,眼下就是要及时止损。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能明白,我不会像其他结构一样,只当这是一个活儿,我会考虑你的难处,和多方面的桎梏,我会尽量权衡好,也节省了你的沟通成本。”夏天晴一口气说完,随即喝了口水,在江堰的目光下,轻声问:“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怎么想?”半晌过去,江堰才说:“我会慎重考虑,过两天给你答复。”夏天晴点点头:“应该的。那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你早点休息吧,别太累。”夏天晴话落,抬脚便走。江堰原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都很清楚,心里还是有对方,可是眼下彼此还有膈膜,不等那层隔膜破除掉,哪怕就是恢复到过去的关系,早晚还是会崩。也许像是现在这样暂时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不日,sunlight和“青山绿水”开始联系合作。负责对接合同和细节的是江堰手下一个项目经理,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夏天晴也让法务把条款一条条核对清楚,不要因为对方是投资方就没有底线的让步,该把关的地方一定要守住。就在同一时间,历城的建筑圈又流出新的风声。只不过这次的动静和“青山绿水”无关,也和“宇青地产”无关,完全是指向孙构和纪怀德两人的旧时恩怨的。事情是从二十七年前说起,也不知道是哪个“说书人”,在网上开始写文章,把事情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的,先指出两人在二十七年前第一次狼狈为奸,导致某工程出纰漏之后,让当时的一位老结构师傅背锅。那位结构师傅也是倒霉,做了阴阳图,还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令孙构和纪怀德多了一个“死无对证”的机会。像是施工这种意外事故,有个把个民工折在里面,施工方早就见怪不怪了,圈内人也都听过见过不少,并不会动不动就吓一跳。但是像是二十七年这样的事故,连结构都赔了一条命的,就太骇人听闻了。很快,就有许多猜测的声音冒出来。有人说,可能这位结构老师傅根本不是死于意外,兴许就是被人害了。有人问,那对方害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都已经做了阴阳图,就说明拿了钱了,既然都用钱收买了,干嘛还要他的命?有人答,可能是阴阳图的事被发现了,在追究责任,按照孙构和纪怀德之前的做法,肯定是想再赛一笔钱给这位老师傅,让他干脆把事情认了,去坐几年牢,这种一般事故都不会判刑很重。但这些猜测到底只是猜测,害人性命这样的事,大多数人都觉得站不住脚。就是一般事故,那就更犯不上害人命了。而后又响起一些质疑的声音,说这二十七年前的事故,距离现在太遥远,那时候都是手绘图,媒体也不发达,现在在网上都查不到了,怎么就知道这是真的呢,可能就是瞎编乱造。很快就有人说,过去的事情现在翻出来说,大概就是因为孙构和纪怀德开始互撕了,所以老底都被掀了出来,而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眼下的“青山绿水也揪出来结构做阴阳图的事。紧接着,又有新的风声漏出来,说是有关部门已经内部点名了孙构和纪怀德,听说“诚创地产”也在彻查孙构经手的项目,发现很多问题。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青山绿水”的事了,这个项目只是个□□,这两人过去做了这么多勾当,早已罄竹难书,想要翻身怕是难了。一时间掀起三层浪。就在业内人士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这些消息也或多或少的流到夏天晴的耳朵里。她别的消息都不太关注,直到听到“二十七年前”,这才愣住了。江堰的父亲江宇,曾是历城的老结构,二十七年前死于一场意外。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但夏天晴是听他说过的。只是当时江堰讲得并不详细,只是三言两语的带过,可这件事的关键点到底还是在夏天晴心里留了印象。尤其是,她亲眼见过江宇的手绘结构图,印象很深。加上江堰借由“青山绿水”项目的事,一直在针对孙构和纪怀德,此事夏天晴也始终想不通是为什么。如今听到风声,仿佛一下子都串联起来了。江堰的父亲江宇,会不会就是二十七年前死在工程事故里的老结构呢?因为死无对证,所以孙构和纪怀德逍遥到现在,所以江堰要讨一个说法?一想到这里,夏天晴立刻拨打江堰的电话。但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按掉了。夏天晴一顿,随即想到他应该还在忙,转而又拨给程枫。程枫把电话接起来,说:“江总还在开会。”夏天晴刚提起来的一口气又落下了,到底是她着急了,这些事等晚上见到他再问也不迟。夏天晴正说道:“那好吧,回头再……”可程枫却将她打断:“不过江总有过吩咐,说如果夏总来找,就邀请夏总来分部看场戏。”夏天晴一愣:“看戏?哦,什么时候?”程枫:“就现在。”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局了……第107章 chapter 107chapter 107夏天晴也不知道江堰所谓的“看唱戏”指的是什么戏, 大戏,还是小丑戏?她隐约猜到一点。到了眼下这个局面,孙构和纪怀德都是焦头烂额, 陈年烂账被挖了出来, 没有人可以淡定从容, 除非他们一点都不心虚。反过来说, 按照他们两人的经验和智商, 如果说先前是因为身在局中,且互相有矛盾,反被江堰利用,进而蒙蔽双眼的话,那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应该明白过味儿了。夏天晴很快就叫了一辆车,赶去“宇青地产”在历城的分部。到了目的地, 出来接她的是程枫。夏天晴没有多余的废话,只问他:“江堰在忙?”程枫说:“江总还在开会,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夏总可以在休息室里等一会儿。”夏天晴没应。等她跟着程枫进了公司, 只草草的看了一眼, 就被引向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有些特别,有沙发,有茶点,还有一个被拉下来的幕布,差不多是家庭影院那种尺寸。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 开着机。程枫随意找出一个片子,让夏天晴先打发一下时间。夏天晴实在搞不懂这种安排。其实她也没什么心思看片子,拿出手机处理了下公事,喝了半杯咖啡,吃了两块点心,时间就过去半个小时了。夏天晴又一次看时间,正打算起身去找程枫。谁知幕布上的画面就突然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抒情电影,反倒出现了一间办公室,而办公桌后坐着的正是江堰。夏天晴一愣,盯着幕布看了几秒钟,确认无误。这时,画面里又出现了程枫,他还带进来一个人,竟然是脸色难看的孙构。大约,这就是江堰安排的好戏。夏天晴站在原地安静了几秒,又坐回到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江堰的办公室里,孙构一进门,火气就很大。孙构刚坐下,手就往桌子上一拍,先声夺人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江总你怎么还有心思开例会,就让我一直在会议室里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江堰笑了下,起身给孙构倒了杯茶,坐回来说:“孙总先别生气,喝点茶消消火。今天我这里的确太忙了,您来的不是时候,而且我这也不是例会,就是为了解决眼下的难题,正在听手下人汇报进账,让他们研究出一个解决方案。”孙构喝了口茶,扫了江堰一眼,问:“哦,那你们开了大半天的会,到底商量出什么来了?”孙构今天很早就过来了,而且事先没有预约。孙构原本是电话先打过来,被江堰挂断了,过了几分钟江堰才给孙构回了一通,说是一直在开会,有什么事要晚点见面再聊。可孙构不是个好打法的,眼下火烧眉毛了,他也等不起时间,立刻马上就要见。孙构仗着自己的身份和面子,也不理江堰的茬儿,即可就坐车杀过来。结果他一来,就被人堵在外面,还给他安排了一间小型会议室让他歇着,程枫更是吩咐助理好茶好水的伺候着,但就是不让孙构去打搅江堰。孙构等到一半,终于等不及了,就出来找江堰,结果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开的会,大会议室里不见人,江堰的办公室也是空空的。孙构犯着嘀咕,又回到小会议室里继续等。可想而知,人在极度焦灼的状态下会有多烦躁,孙构根本坐不住,尤其是拿出手机刷网上那些消息,只会更生气。而在此期间,也有不少消息传进他的耳朵。还是“诚创地产”的属下汇报的,说今天在查“青山绿水”项目的小组,就来公司找过孙构,扑了个空,让他明天过去接受问话。孙构一听,心情更差了,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忍不了走出会议室,直接去问程枫,江堰到底在哪里。程枫这才微笑着把孙构请进江堰的办公室,说江堰刚开完会。孙构来时,如果说怒气值只有30%,那么这会儿就已经逼近100%,他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沟通,看见谁都来气。可孙构并不知道,江堰等的就是这一刻。人只有在极度愤怒和焦虑之下,才会做错决定,哪怕是老狐狸孙构也一样,依然会因为情绪的摆布而失策。江堰见状,淡淡一笑,说:“我们商量的策略有以下这么几点,其中一点就是,我希望孙总您能暂时躲避锋芒,离开历城几天。”孙构一愣,诧异的看江堰:“我没听错吧,这就是你们商量的策略,让我藏起来?”江堰仍是笑:“不是藏,只是暂时避让。截止目前,还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孙总和这次的事故有关,可是舆论的矛头却有一部分指向您,这对您的名声和对‘诚创地产’都很不利。只有您暂时离开,这些矛头才会指向其他人,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执意露脸,帮其他人分摊舆论呢?”其实江堰说的有道理,孙构也明白他的意思,舆论指向是他和纪怀德,只要他别顶风去刚,就让纪怀德一个人蹦跶就好,他暂时避让,就会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纪怀德身上,等纪怀德的那些勾当都坐实了,他再回来。这确实是一条办法,但绝对不符合孙构的性格和做派。孙构是什么人,他能当缩头乌龟吗,这么躲起来那就等于直接削他的面子了,那可比他的命都重要。孙构自然不同意:“这不行。我躲起来,别人只会说我是心虚,畏罪潜逃。要是纪怀德趁这个机会胡说八道,我这边也没法做出回应,那不是任由他编排我了!”江堰劝道:“您做回应,在外人眼里就是狗咬狗,他们只会顾着看热闹,并不会站在哪一边替任何一方说话,您又何必和纪怀德掀起骂战呢?”孙构骂了一声,又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连茶水都晃了出来。江堰盯着那茶杯,随即就听孙构说:“不行,得想个办法,让纪怀德闭嘴,最低限度,也不能让他胡乱攀咬,胡说八道!”江堰气定神闲的靠近椅子里,慢悠悠说:“嘴巴长在他身上,让他不要乱说话,怕是难了。”孙构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打转:“总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江堰见他来回走了三圈,问:“孙总,就您所知,纪总可有什么弱点?”孙构一顿,想了想说:“他倒也没什么弱点,就是喜欢钱。还有以前我们一块儿做的项目,或多或少都出过点事,后来都拿钱抹平了,那些死伤的民工家属也没到处嚷嚷……其它的也没什么弱点。”江堰说:“若是那以前的这些事来威胁纪总,怕是没什么用,毕竟那些事也牵扯了您。看来,也只有钱可以解决了?”孙构想了想,说:“那就得看给多少了,要是他同意把所有事扛下来,却跟我要个天文数字,我难道还真答应他?那以后,我不就成了他的提款机了?”江堰笑了下,轻声说:“要么就是给钱,要么就被他一口咬死,同归于尽,就这两条路,就看孙总怎么选了。”孙构看向江堰的眼睛,没由来的,心里一咯噔,背脊上也跟着冒出寒意。隔了几秒,孙构说:“不对吧,江总。我是来跟你讨论对策的,你怎么反倒把我往沟里推啊?”江堰杨了下眉,说:“孙总是不是误会了?刚才是您说的,纪总的弱点是喜欢钱,也是您说的,你们以前一起做过一些事。要是纪总要玩狠的,把那些事都抖出来,孙总又当如何呢?”孙构皱着眉,不说话了。江堰也不多言,又起身给他添了一次茶。茶水端回来时,孙构问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江堰靠着桌沿站着,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如今已是穷途末路的孙构,说:“孙总那么了解纪总的为人,您应该比我清楚,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孙构闭上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端起茶喝了两大口。然后,他问:“你们开会讨论的策略,还有什么?”江堰笑了下,说:“我个人建议孙总暂时离开‘青山绿水’的项目,避避嫌。另外,我们和‘诚创地产’的合作不能停,这也是从大局的方向考虑。一来,这是两家公司签署的合同,一定要履行下去,二来,也是希望把项目做好,打破外界的不看好。”“当然,在前期投入这块,我们‘宇青’投放了不少资金,眼下已经有些打水漂了,我们就需要更有力的合作伙伴加入进来。不瞒孙总说,最近‘历耘’的陆经理频繁与我方接触,他们很想加入。而且今天上午,‘诚创’的ceo、‘历耘’的崔耀芸,和我,我们三方还开过一个十分钟的视频会议,就‘历耘’加入,成就三方合作的局面商量了大方向。”听到这,就算是老江湖孙构,也不由得愣住了。他震惊的抬头,看向江堰,问:“结果呢?”江堰淡淡道:“结果,一致通过。”孙构心里一凉,瞬间就颓了。……其实眼下的形势已经很明确了,只是江堰没有明说罢了,而且这种事也不需要明说,傻子都懂。“诚创地产”的ceo依然介入,这件事孙构一直不知情,也许是消息瞒住了,也许是“诚创”内部已经决定,把他一个人踢出去,用来保全公司,所以这消息自然也就不会流进他的耳朵里。这样的安排,就等于告诉孙构,他已经是丧家之犬了。原本前几天,“诚创地产”内部已经开始调查孙构过去接手的项目,那时候孙构还不是很慌,有些事他可以做手脚,打掩护,有些事他可以走关系,让股东们帮忙遮掩,过去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纰漏,也都是这样过关的。就这样,连续几天“风平浪静”,孙构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有惊无险。谁曾想今天来找江堰,江堰却直接扔下一枚重弹。孙构登时有些沉不住气,说:“这姓李的,打从他坐上ceo的位子,就处处针对我,这回让他逮着机会了,还不狠狠踩我一脚!”江堰笑了笑,说:“孙总,您是知道的,在商言商,现在‘诚创’的ceo都出面来和我谈了,我怎么都不能推了不是?毕竟你我两家是有合同在先,我总不能和他要求,一定要您出面才能继续合作,对吧。再者,前期的投入已经亏损,我们要分摊,就需要有第三家加入。‘诚创’这次也是把姿态放得很低,还说只要‘历耘’愿意一起共赢,他们愿意让利。那大家都是商人,‘历耘’也没必要谦让不是?”说白了,“诚创地产”也是心虚和理亏,这次的“事故”都是因为孙构和纪怀德胡搞瞎搞折腾出来的,按照合约来说,“诚创地产”也要赔付“宇青地产”的损失。如果要降低这种赔付,那么“诚创地产”就要答应“宇青地产”提出的一些折中条件,甚至是让利。里外里算下来,自然是这种方式比较经济实惠。而江堰这里,也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和“诚创地产”开撕,对簿公堂,非要“诚创”赔钱了事,他毕竟是来历城做生意的,一切都要从和气生财的角度出发,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没必要因为孙构一人而搞僵。这番意思一搬出来,“诚创地产”自然要领情,其实眼下的意思也再明确不过了,一切都是孙构的锅,这颗老鼠屎一定要清出去。这不,就在孙构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这三家也暗中定下了下一步计划,不管是利益分配,还是合作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