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安在他们面前站定,朝温故伸出手,“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温故楞了楞,他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假如面前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孩他都会毫不犹豫拒绝,但现在是寿星邀请他,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拒绝应该会很丢脸。看着萧若安带着笑意的脸,他想起记忆里母亲难得的温柔笑意,还是下定决心拒绝,毕竟他真的不会跳舞。正当他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身边的秦知潮先朝萧若安伸出了手,“应该由我来邀请您。”这回换萧若安惊讶的看他一眼,然后低眉浅笑。秦知潮牵住她的手,靠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周围的人纷纷停下舞步,不少女孩甚至开始议论,毕竟这一幕太像她们追过的偶像剧,靓丽的男女在舞会上牵手轻语。而离的近的温故听得清楚,秦知潮说的是,“他不会跳舞。”哪有那么多旖旎心思,只是为自己解围罢了。反正他们离得近,这样在其他人眼中就是萧若安邀请秦知潮,而对方也答应了,公主王子一样美好的两个人在众人目光中跳一支不出差错的舞,谁也都不尴尬。温故离开屋子来到外面透气,凉风吹得他心情舒缓,这里听不到多少音乐声,只能从窗户里看到里头众人衣香鬓影。再往前走几步,有一株腊梅,外面灯光暗,温故凑前去看它的花苞,没看几眼就有人拍他肩膀。他转身一看居然是秦知潮,“你不是在跳舞吗?”“一支舞很短,我以后可以教你,萧……”秦知潮话还没说完被突然冲出来的高辙一拳打断,踉跄几步。秦知潮捂着脸吃痛道,“高辙你有病啊!”“我他妈拿你当兄弟,你在干什么!啊!”高辙冲上去揪着秦知潮领子怒吼。秦知潮狠狠推开他,显然被他激起火气。“当兄弟那你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温故一捋就知道是什么误会了,赶紧跟高辙解释说,“高辙,你误会了,刚刚萧若安是邀请我,秦知潮只是为我解围。”高辙根本不信,居高临下的看一眼温故冷笑道,“萧若安看得上你,你以为你成绩好就人人喜欢啊,不照照镜子啊!”听了这话,温故真是一点都不想和他再解释,以前徐沁说他说话贱不能理解,现在算是领教了。他不想秦知潮再跟他打起来,只好转身跟秦知潮说,“我们先进去,等他冷静之后再解释。”还没等秦知潮答应,高辙从背后一把推倒温故,“关你屁事啊!”“你是有病啊!”秦知潮一看冲上前护着他。然而温故还是摔倒在地,手肘磕得生疼,连带着手掌都有点握不住,算是无妄之灾了。起身一看秦知潮和高辙已经扭打起来,两人都动了火气,现在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谁都没有下手轻,高辙个高一点,秦知潮锻炼得好一些,看着也没谁吃亏。温故觉得自己上前劝架绝对吃亏,进屋把齐全叫了出来。他没有大张旗鼓,只有齐全和葛旭跟着出来。“他们俩搞什么啊?”葛旭皱着眉,他今晚和徐沁在一块,前因后果都不清楚。“是刚刚秦知潮和萧若安跳舞的事,让高辙误会了。”听他这么一说葛旭也明白了为什么打起来,徐沁跟萧若安感情好,她对谁有心思,葛旭自然清楚,只是不好仔细说出来。几人出了大厅,看到两人还在撕打,赶紧上前一人拉开一个。齐全箍着秦知潮的腰,“别别别,别动手,伤和气!”秦知潮停下动作,另一边高辙用力推开葛旭,“你特么给我放开!”葛旭被他搞得有点火,“你们什么毛病啊,自己兄弟还打起来。”高辙上前一步,手指着秦知潮,瞪着眼睛,青筋毕露,“你问问他,撬兄弟墙角还算男人!”可以说得上是气急败坏,毕竟在他眼里这是双重打击。“这是误会一场,秦知潮喜不喜欢萧若安你还不清楚吗?再说了人萧若安也不一定喜欢他,跳过舞而已。”“误会!你倒是让他说说什么误会啊!”“知潮,你要不解释一下吧。”齐全倒是觉得萧若安拒绝高辙,刚刚两人一起跳舞的样子挺般配的,秦知潮可能没什么想法,萧若安就不一定了。秦知潮没有理他们,撇开齐全的手转身就走到温故旁边,胸膛起伏的厉害,估计余气未消,还尽量心平气和的问他,“刚刚那一下有没有摔着?”“还好。”温故也不想和大家因为一点小事纠缠,他替秦知潮对高辙解释说,“你信不信随意,刚刚秦知潮是为了替我解围,萧若安邀请我跳舞,我不会,又不好拒绝。”“对,大概就是这样误会一场。”齐全赶紧顺着他的话说。“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想着骗我,当我瞎的吗!”高辙激动的手指转而指向温故,根本听不见他人解释,一味的固执己见。“温故,别理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秦知潮看不得他这样,拉着温故就要走。“你们不说清楚别想走!”高辙见了更加生气,几步上前还想着再打一架,被葛旭和齐全死死按住。“你们怎么回事啊?”徐沁出来找他们,见状惊奇不已,她背后还跟着萧若安。“得了,红颜祸水来了,你们好好说。”齐全松开高辙让他们自己处理。葛旭也顺势松手。☆、第 8 章“若安。”高辙见了喜欢的人瞬间有些慌张,手足无措的想解释,只是转眼又想到她和秦知潮,立刻瞪大眼睛痛恨道,“你看上秦知潮什么了?你凭什么喜欢他啊!他理过你吗,他对徐沁都比对你好吧,你还喜欢他!”一句话不知所云,得罪好几个人。“神经病啊你!”徐沁怒骂道,这不是在挑事吗。“高辙,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萧若安停在原地,她一想就猜到是刚刚误会了“刚刚舞会开始,温故是我请来的,不想他受了冷落才邀他跳舞,他不会才……”“得得得,你们都护着他。”高辙气的话都不听完直接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怒瞪秦知潮一眼。秦知潮也是抬腿就走,大家不欢而散。“你去哪?”温故跟了上去,他都替他委屈,都是什么事啊,话都不听人说。“打车回家。”“哦。”听到他说回家温故停下脚步,度假酒店这一块交通一般,有专车接送的还好,没有车的话只能打车了。温故之前是和齐全一起过来的,待会也和他一起回去好了。听到他脚步声消失,秦知潮又转过身来看温故情况。温故看到他脸上青肿到底忍不住笑,“你说你们,早恋就算了,还搞得这幅模样。”秦知潮也想笑可是一扯嘴角就痛,无奈道,“我也很无辜好吗。”气算是消了一点。“你说做了十几年兄弟,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有什么意思。”“或许他是……”温故本来想替高辙说几句话,但自己又不是那样性格的人,不好过多说什么,只好换一个方向劝他,“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高辙和许佳然一起跳舞呢,像你和萧若安一样,你会怎么想?”“我至少知道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你先回去吧。”秦知潮转过身,继续往外走。温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陪他说几句话。“你怎么跟过来了?”“今天陪你发发牢骚好了,也有一半是我的缘故。”“谢谢。”别墅区里有一个为了漂亮做的景观花园,曲径通幽,平常晚上开了灯应该也是一副好景色,但今天格外的暗,灯也没开几盏。“吱啦!”温故脚下踩到一点东西。“是什么?”他弯腰凑近看一眼,“玻璃?”然后抬头看那些没有开的灯,“这边灯泡都给砸了。”这边路灯低矮这有两米多高,成年人拿着东西很容易破坏,秦知潮跑到几根不亮的灯柱下确定了一下,“都砸了,怕是哪个醉汉干的好事,前面还吐了一坨……”“救命啊!有没有人来帮帮我!”花园深处传来一个女孩声音。“秦知潮你刚有没听到有人求救?”没有等秦知潮回答,声音又再次响起,“救命啊!啊——!”秦知潮二话不说冲向了声音来源,温故也跟着跑进去。他们寻着声音拐了几个弯,看见两个男的正打算猥亵一个女孩,瘦的那个捂住了女孩的嘴,而胖的那个在扒女孩裙子,女孩拼尽全力反抗。秦知潮冲过去对着胖的照脸一拳,把他掀翻在地,再拽开那个瘦的往他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温故比他慢两步,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他把外套脱了扔给那女孩,不小心认出了她,邬晨晨!温故楞在原地的那一会,秦知潮已经开始殴打那两个醉汉,即便一对二,刚刚打过架受了伤,他也不落下风,拳脚都用了狠劲。温故赶紧过去帮忙,他照着那瘦醉汉背后一脚,瘦醉汉摇摇头打算转身,温故赶紧再用力补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再死死压制住他的手。“你最好别动,我们已经报警了。”没了帮忙的胖醉汉不一会就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秦知潮狠狠的踹他。“可以了,秦知潮。”温故喊他,他怕再打下去出事。秦知潮对着那醉汉最后再踢了一脚才走朝温故这边过来,温故也放开对另一个醉汉的钳制,打算先安抚一下邬晨晨。谁想那胖醉汉还有力气爬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来,朝秦知潮背后刺去。刀光反射到温故眼里,“小心!”他大喊一声朝那醉汉撞过去,秦知潮也急忙转身躲刀,可那醉汉倒地时,还是在他小腿剌了一大个口子。温故又摔了一下,那把水果刀掉在他旁边,他想捡起来却握不住,用一下力简直又麻又疼。秦知潮用没有受伤的左腿踢开胖醉汉,那胖醉汉还想冲过来被看起来清醒不少了的瘦醉汉拉走。等那两个醉汉走远,秦知潮一下跌坐在地上,温故赶紧走过去看,右小腿上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一直在冒血,多深还不能确定。他还想站起来,温故连忙按住他,这种时候还是别逞强了。“温故,你手怎么了?”温故低头一看,自己衬衫袖子已经大片染红,大概是别墅哪里摔破皮了,不过自己一直没有注意,“没事,大概就蹭破点皮。”“我打电话喊葛旭过来帮忙。”秦知潮从外套里摸索出一个半手掌大小的翻盖手机。他外套扣子在打架的时候全盘崩坏,手机居然还安安稳稳的在兜里也是刚好。温故抬头看一眼邬晨晨,她抱着温故外套,头埋得很低,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庆幸那两个畜生没有得手。葛旭和徐沁过来的速度很快,可见路上没有耽误。电话里只说了个大概情况,徐沁忙去安慰邬晨晨,葛旭则过来询问他们俩怎样。“还能撑着,你护着她们免得出差错。”“都这幅样子,你们也不多叫几个人过来。”葛旭转念一想确实不该多叫点人,只好骂道,“那俩该死畜生,让我看到准得揍他们一顿。”其实报警比较好,但他们都没有,这件事的决定权应该交给邬晨晨,毕竟在这个时代这种事上,虽然后来的十几年也没有怎么长进,被议论纷纷的,被目光窥视的,被流言侵扰的都是受害者。徐沁安抚好邬晨晨,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着走,秦知潮让她叫她家司机过来,他和温故现在更需要去医院。“小心一点,还是让你们爸妈过来看看,酒店里发生这种事情,我会负责到底的”徐沁郑重保证道。他们去了医院,温故的手肘蹭破了几层皮无法包扎,但是伤口多又密蹭到哪都疼,只好把衬衫袖子剪了;秦知潮的腿缝了几针,医生交代他短时间内都不能剧烈运动。两个伤患就这样在医院病房结束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早,秦知潮才给家里打电话,“一道口子,缝了几针,不疼,不要紧。”温故听他说话小声想是怕打扰到自己,便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醒了。秦知潮再说几句就挂了电话,他没把邬晨晨的事说出来,只说是遇到醉汉打起来,他爸便有些责怪他快要进组了还这么乱来。“不管几次,怎样还是要揍那两个流氓的,狠狠揍一顿,总不能让女孩子受伤害吧。”温故深以为然,他后知后觉的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到底在那里见过邬晨晨,“邬晨晨是不是和我一起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过?”“你不会忘了吧?”秦知潮有点惊奇,“我还以为……”“什么?”“她……好像,也没什么。”秦知潮干脆转移话题,“你跨年晚会那天是去见谁?”温故沉默一会才说,“是我爸。”“对不起。”“没事。”过不了多久秦知潮爸爸来接他,他爸爸看上去也高大俊朗,两人有些相像。秦知潮和他爸爸在门口争吵了几句,温故非礼勿听,最后两父子面色不愉的和温打个招呼回家去了。温故过了一会也回家,他妈妈依旧不在,说是姥姥病情恶化。温故百无聊赖的刷了几天题,把下学期的课都看完后到向榆关家里借些奥数资料。“今天来的这么早?”向榆关出门见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柔顺贴服还有点湿。“想找你借几套物理卷子。”“快进来。”向榆关顺手搭了个毛巾在身后,把温故迎进门,“手好了吗?”“差不多了。”他们一起在他家的小沙发上坐下,“你们补习班的课程怎么样了?”“你们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勃,多出去玩,天天闷在家里还不得生病啊。”向伯从厨房里拿出一碟花生米和两瓶饮料给他们,“学习第一这种也不要强求,优秀的人才那么多,哪能天天给你第一去了。”向伯原来在市刑警大队工作,后来受了伤,到现在脚都有点跛,就调到这里当片警,周围人都很尊重他们。向榆关像他年轻的时候,自律性强,好胜心也强。“能做到最好,为什么不做。”“呀哟你啊,看看人温故好歹还知道玩闹,少年人怎么能没有点热血。”向伯劝他,“别到以后来不及玩了。”“一辈子那么短,不做出什么事才叫浪费时间。”“算了,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向伯全面告败,气的回厨房摘豆角。他当然说不过向榆关,向榆关曾经可是带着校队拿到全国辩论赛初中组八强的角色,他要是和你争了,那一定得说赢。温故可是深谙此道,他默默摸鼻子,尽量不参与到他们父子之间的争执。向榆关翻出他要的卷子,“我写了一些答案,你到时候对对有没有错。”又另外拿出另一沓卷子说,“这是这几天补习班发的奥数题,我让老师多给一份,有多的话他都给了,你也顺便带回去做做看。”“嗯嗯,谢谢。”温故拿了卷子就要走。“不留下吃饭吗?”向榆关问他。“不了,我刚吃完。”温故拒绝。“过几天要是你妈妈没空,记得来伯伯家吃饭啊。”向伯忍不住在厨房探头交代他。知道向伯说的是年夜饭,温故感激的应下。☆、第 9 章大年三十那天温故确实没有见到他妈妈。腊月二十七那天下午他的表姐打电话和他说,姥姥现在在抢救,多半熬不过这一晚,让他过去见她最后一面。温故赶紧套上外套出门,下楼的瞬间又犹豫了,他想他的姥姥一定不会想在临死之前见到他。他还是打了车过去,也不用见到那个老人,他只要在病房外面等消息,能陪一陪母亲就好。到医院的一个小时车程里,他想起了很多,他的姥姥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相反的是她是童年里所有美好反义词的集中体,她尖酸刻薄,恶毒凶狠。大概温故四五岁的时候,因为妈妈工作的原因,他在她家里待过三天。表姐分别给了他和表弟两颗糖,表弟把糖吃了跑去拉在院子里的姥姥,喊他还要吃糖,姥姥进了屋只看到鼓着嘴吃糖的温故,二话不说的一巴掌打过来,年幼的温故傻傻的问她为什么打自己,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人的恶意是没有原因,就像她踹七八岁的表姐骂她“赔钱货”时的样子。后来的温故没有再去过她家,只偶尔能从妈妈嘴里听到他们家里的一地鸡毛,再见面是已经是两三年前姥姥确诊癌症的时候。她面容苍白身形佝偻的躺在医院里,她极度偏心维护的,赌博,离婚,家暴的三个儿子在为谁出钱而争执,她依旧得包容慈爱的为他们找借口。而被她骂了十几年不孝、残忍、自私的女儿还是得出面照顾她。几个月前见面时她已经头发掉光,眼框凹陷,瘦得如同一具枯骨,嘴里念念有词的骂着一直在轮流照顾她的妈妈与表姐。温故本来想给她削一个苹果,最后连削完一个苹果皮的时间都坐不下,他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有人能活得这么没有逻辑与自我。到达医院时,表姐在楼下等他,她眼睛有一点红,“奶奶……已经走了,爸爸他们和姑姑在楼上吵架。”这个“他们”是温故妈妈的三个兄弟及一个弟妹。温故赶紧跑上楼,大人们已经在医生的劝阻下停止争吵,他妈妈正颓坐在凳子上,她发丝凌乱,神情憔悴。温故跑到她身边,看到她半张脸都红肿,甚至眼睛淤青,他小心翼翼的叫她,“妈妈?”“你怎么来了,这些不关你的事。”刘溪难受的睁开眼睛看他儿子。“他们……他们怎么可以打你!”温故感觉心里有一团气,堵得他心口发疼。“回家,温故。”刘溪站起来。“先别走,这两万块葬丧费你不拿出来就别想走。”刘河向他走过来,看到他衣服上不少抓掐的褶皱,温故默默攥紧了拳头。“两万块!十几万的医药费都是我出的,现在哪里来的钱!你怎么不把你妈扔沟里!”“你说什么呢你,她不是你妈!你出点钱怎么了,你市里不是还有一套房子!”“爸!爸!你不能这样……”表姐跑过来劝架,被她爸一把推到地上。“信不信我再揍你们一……”温故按捺不住,一拳对着他的脸挥了过去,把他按在地上揍,右手使不上力就用左手。耳边纷纷扰扰好多声音他都听不见。他死命的死命的用力揍眼前这张脸,他已经长大了,已经比这些恶棍高了,已经可以保护妈妈了,他不能再让他们欺负她,他不能懦弱,不能。“温故!!”妈妈在叫他,温故停下手,他们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都在看着这出闹剧。“两万块我出,别和小孩子计较。”是刘溪无力的声音。“妈妈我,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我不是温勤良,我和他不一样。”温故走到她面前,他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证明自己,可是……“好了!温故。”刘溪把头埋在他肩上,“妈妈知道,你快回家。”刘溪不让温故跟着她是回镇上处理丧事,大年三十温故是在向榆关家里过的,向伯开心的给他们两个半大小子倒酒,“喝点,喝点。”“别理他。”向伯母给他加菜,“等你妈妈回家要好好陪陪她,这人啊真是苦了半辈子,以后就看你了。”向榆关反驳他,“他们的生活是不如意,可是温故不一样,他注定会离开的,谁的日子能靠着别人啊。”“你这话说得没良心。”向伯不太高兴拿筷子敲他碗。“没事。”向伯母不在意的给他夹一筷子菜,“他就是年纪小,有没有良心,我们这些当妈的都是心甘情愿。”温故默默听着,他没有办法反驳谁,也没有办法认同谁。他无法对已经付出半个人生的妈妈说,我不需要你的付出,可是他也不想,一辈子听她的。他吃完饭回自己家做作业,晚上秦知潮打电话过来祝他新年快乐,温故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同学都这么上心,但还是很受用,比起一个人听着窗外爆竹声早早睡去,有个人陪还是好的。秦知潮也没能在家里过年,他在安徽的深山里,虽然因为受伤拍不了打戏被临时换角,但导演还是舍不得他,给他加了个角色,零星几场戏份大概能在开学前拍好。他忍不住给温故吐槽,“我真的怀疑我爸是贿赂导演了。”“你喜欢拍电影吗?”“为什么这么问?”“没什么。”他想起那天医院听到的争吵,所以想问问他是因为同样喜欢才答应,还是因为是父母的要求才答应,他们的梦想真的需要孩子来实现吗。不过他没有问,“有些期待你在电影里的样子。”“以后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一定带你去看。”秦知潮的声音带笑,又问了他篮球赛的情况,两人就再聊了一会。大年初二刘溪办好丧事回家,她去剪了短发,还买了一盆芦荟摆在家里,好似活过来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母亲的死亡对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相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枷锁已经脱落。她拿出旧照片摆在屋子最好最向南的窗户上,“思思,那些害你的人都死光了,你看到了吗?”照片上的女孩没办法回应她,她露出酒窝的甜美笑容永远是七八岁模样。对上她那双天真的眼睛,温故感到喘不过气,他逃一般的出了家门。他在街道上大口喘气,向榆关正抱着两束鸢尾花从眼前路过,“温故,你怎么了?”“我没事,还好。”温故出来的仓皇,脚下还穿着拖鞋。“还好就是不怎么好。”向榆关一语中的,“你这样,是阿姨又提到了温思思?”“没有。”温故闭口不谈,温思思,他永远八岁的姐姐。见他不愿意多说,向榆关叮嘱一句小心感冒就离开了。正月初九那天,学校联赛开始,他去看了,第一场就对上十一中。对方打球很脏,一直动手动脚的,而高辙他原本就憋了一股气,最后双方大打出手,整个一团糟。葛旭还在打架中受了伤,他和高辙闹得也不愉快,怒斥他不知轻重。温故还没开始劝架,大家就不欢而散,最后两个学校都被取消资格,齐全作为副社长被罚写两万字的检讨,开学交。秦知潮在开学前顺利杀青,他和高辙还没和好,便每天中午拉着温故一起吃饭。有时齐全也会加入他们,但他总是匆匆吃完饭,再打包一份给他高三的表姐送去。“你还真乖啊。”葛旭感叹道。“你今天怎么没和徐沁一起吃?”秦知潮替他拿了筷子。“她开会。”葛旭转头跟齐全说话,“你对你表姐怎么这么好,我跟我亲姐都没这样?”“啧,怎么说呢。”齐全挠挠脑袋,“其实她不是……她是我亲姐,不是计划生育嘛。”“送养了?”“没没,户口挂出去了。”秦知潮听了皱眉,“这不负责任生了干嘛?”温故听了觉得心口像针扎一样疼,低着头轻声问,“她会讨厌你吗?”“怎么会呢,我俩感情那么好!”齐全扒拉两口饭,“虽然有时候觉得对不起她,不过吧我们好歹是亲姐弟。”“怎么想也会觉得偏心吧,你姐那么瘦,你这么胖。”“秦知潮,你别给我说风凉话。”齐全一把夹过他盘子上的鸡腿,“我这是在教育你们,将来得宠女儿。”葛旭笑说,“女朋友都没有,还想那么远。”“旭啊,我现在是怕了。”齐全一把搂住他,“看到没,这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就丢人。”葛旭跟着他看过去,高辙跟几个男生一起进食堂,他也看到他们了,不过全当没看到。想起自己两万字的检讨,齐全就摇头,“你说说谁没失恋过啊,秦知潮都失恋过。”“别提我,我懒得和他相提并论。”秦知潮看都不愿往他那边看。葛旭给他倒了一杯饮料,“消消气,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总不能真不当朋友了。”“是你脾气好。”齐全拍拍他,然后拿起盒饭,“我去送饭了。”“赶快去吧你。”“我也吃好了。”秦知潮收拾餐盘,“温故我先走了。”“嗯。”“温故你慢慢吃,我们待会一起回去。”葛旭目送秦知潮先走一步后,低下头和徐沁发短信。就在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的时候,食堂爆发一阵嘈杂声,惊得他们立刻站起来,穿过乱窜的人,温故看到秦知潮和高辙又打起来了。他想跑过去拉架被葛旭一把拉住,“让他们打。”那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得鼻青脸肿的,却互相勾肩搭背笑了起来,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就这么和好了。为什么又打起来,没有理由;为什么和好,大概是想通了。不出意外,两个人都被处分了,光荣的加入写检讨队伍。☆、第 10 章“……坚决承认……错误,并且保证……”秦知潮皱着眉写保证书,边写还不忘嫌弃,“打架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说是错误呢。”温故也不指望纠正他的思想错误,埋头做卷子。秦知潮伸手拨弄了一下,“你这卷子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嗯,一中的。”温故坐直了说,“你保证书写好了,我正好拿这份卷子给你讲几个题型。”“还差几句,题么,不用着急讲。写完我给你弹首曲子。”秦知潮又给他眨了个眼,这双眼睛真是写尽风流。温故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钢琴室钥匙,但他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于是经常和他一起过来,在这间空旷安静的教室里渡过午后时光,有时说说话,有时什么也不说。秦知潮开心的时候会给他弹钢琴,简单的复杂的曲子他都有弹过,他最喜欢的是那首《蓝色多玛瑙河》。他没有听过大师的演奏,不会品所谓好坏,但他喜欢秦知潮的琴声,伴随着冬日暖阳,趴在高桌上入睡。此时他低下头,心里有几分恍惚,还是挣扎了一下说,“可是你上次做错了。”“那明天讲。”秦知潮毫不在意,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保证书。“你明天还过来?”温故想,他和高辙已经和好势必会和他一起去打球什么的,应该不会再来陪自己,毕竟他们以前都在一块。“嗯?明天你有事?”秦知潮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他有事呢。“没,你不是已经和高辙他和好了。”“我先前也不止他一个朋友啊,想什么你。”秦知潮伸手揉乱温故头发,笑得阳光帅气。“再说了,谁不喜欢天天看着好看的小学霸。”秦知潮偶尔会叫他小学霸,温故撇过头示意他,“弹你的钢琴去。”流畅优雅的乐声从秦知潮手指的舞动中淌出,看着他认真弹钢琴的模样,宽厚挺拔的身板,俊美的面容,温故常常想,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应该很容易。“今天是什么?”“卡农。”“很好听。”“当然。”秦知潮总是昂扬意气,带着少年的锐意与活力,是与温故截然相反的模样。“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什么事?”秦知潮整理东西的手顿了顿。“今年五四青年汇是我致辞,一中的许佳然负责流程,老师让我去找许佳然沟通,你要和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