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怎么了……”刘溪的话突然卡壳,她想起了抽屉里的诊断书,“温故,你看到了是吗?”温故尽力让自己冷静,冷静,“我看到了。”“我还想等你高考完再说,真是命运无常。”“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文件先不用了,其它的晚上回家再说。”“嘟——”刘溪挂断了电话。温故捏着那张纸呆呆坐着,过了一会他起身给秦知潮打了电话。“秦知潮。”“嗯”“你的志愿表填好了吗?”“好了,我爸还说我转性了,现在开心的逗着四季。”他的语气轻松背景还有猫叫和笑声。“可能我……你妈妈没有来吗?”“怎么了?”秦知潮听出了温故的语气有些奇怪。“没什么,好好陪陪他们吧,我要去找我妈签字了。”温故急匆匆挂了电话,他怕自己再说下去哭了出来,不能一而再影响秦知潮的选择啊。这大概是温故十几年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下午,他一直坐在客厅等着,刘溪进门时长长的叹了口气。病情确诊在两个月前,结果出来就已经是晚期,医生劝她赶紧接受治疗,她还想再等等,等公司的事交接完,等温故考完试,这样就算走了也没什么遗憾。“我想等你高考完再说的。”“你觉得这个更重要吗?”温故站起来质问她,他不该生气的,可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刘溪走近看这个已经比她高大许多的孩子,“告诉你,你也做不了什么。”“至少你应该去医院治疗。”“温故,你……”“妈妈,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好吗?”刘溪没有答应温故立刻住院接受治疗的要求,温故只好请假直到她去医院,直到刘溪妥协,但同时她也要温故答应好好高考。秦知潮为温故请假的事着急,而温故不打算告诉他实情,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他希望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高考上。高中结束在英语收卷铃声响起时,晚上的散伙饭有学生们像解除枷锁的野马到处狂奔;有学生为即将各奔东西的朋友心怀伤感;温故只是一杯杯喝着啤酒,很快醉倒了。“你怎么让这未成年儿童喝这么多酒?”齐全敬了一圈酒之后发现温故还在喝惊呆了,忙示意秦知潮。秦知潮没有回答他,一遍遍轻拍着温故的背,他大概猜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喝够了吗?”“带我走吧,秦知潮。”温故醉眼朦胧的央求秦知潮。秦知潮这才抬头看一眼齐全,对方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转身背起温故,两个人离开这个热闹的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回家。”“带我去堆雪人吗?”温故趴在他背上。秦知潮能感觉他说话一颤一颤的,有些好笑的问,“现在要去哪里堆雪人?”“中心大桥。”市图书馆附近,他们真正熟悉起来的地方,温故喝的醉醺醺的却还记得这种事。“想堆雪人?”“想和你说话。”“现在不能说,我怕你丢下我。”温故声音糯糯的,还带点含糊,估计是喝多了的原因。“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秦知潮向他承诺道,带着点笑意,说的认真。“如果我不陪你去同一个城市了呢?”秦知潮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那我回来找你。”“可是你想当医生。”“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要一起走,又不是只有几年。”温故双手搂紧了秦知潮,“如果有的人只能陪不了永远呢?”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秦知潮认真又温柔的回答他,“那希望下一段旅程陪他的人能像我爱你一样爱他。”☆、第 23 章清晨的阳光刺眼,温故抬手挡了挡,转头看见秦知潮的睡颜,“秦知潮。”他叫了一声,嗓子有点干。“嗯?”秦知潮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伸手揽住他,“醒了。”屋子里空调开了二十五度,温故觉得凉,顺势往他怀里蹭了蹭。“想和我说点什么?”秦知潮问他。温故抬头看他的眼睛,他们靠的那么近,从他眼里他仿佛能得到无数力量,什么都不怕了。“我妈妈她得了癌症,晚期。”温故缓慢的说出那个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秦知潮搂紧了他,试图这样给他温暖和依靠。“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温故也紧紧搂着他。漫长的暑假温故都在医院里照顾妈妈,秦知潮偶尔也会过来帮忙,在刘溪的面前混个脸熟。温故原来想过在高考后出柜,由于妈妈病情的原因只能无限推后。接着他被榕大广告设计专业录取,而秦知潮顺利进了医科大,即将天南地北的他们总是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刘溪坐在病床上问温故,温故削着苹果,听到问题抬头看她,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逐渐脱落。“九月八号。”“你们学校离这里远吗?”“十几站距离。”温故接着低头削苹果,“妈妈,我晚上有事,可能不会过来看你了。”“去给小孩辅导吗?不要太辛苦了。”“不,是和朋友一起吃饭。”温故有些愧疚。“去吧,我还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刘溪表示理解的笑笑,接着又问,“是经常来帮忙的秦知潮同学吗?”“是他,他也要去学校了。”“那孩子在哪里上学?”“锦云的医科大。”“是吗,倒也离得远。”刘溪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窗外。傍晚温故先去了超市买菜,为了照顾刘溪他尝试着煲汤和做一些家常菜颇有成效,看着都有模有样的。秦知潮租的房子还没有退租,但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在这里住。他前些年跑剧组拍杂志的钱都由自己支配,这个和温故秘密基地一样的房子也就能一直保留着。温故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四季听到动静跑到门口迎接他,现在也是一只成年猫了。“小四季,饿了没有?”“喵喵喵”只要有人叫它名字,它就会开心的回答,不认生。之前齐全来找玩的时候,四季也往他怀里扑,可爱又机灵。温故把菜准备好,秦知潮差不多也回来了,他在给一家网络服装品牌当模特,尽管不喜欢这个行业,还是会有很多人冲着外表来请他,并提出很高的酬劳。“我们毕业就住一起,再买一套大房子,四季也要一个房间。”每次想去秦知潮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温故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门开动的声音,接着是四季跑动,秦知潮抱起猫往厨房方向过来,“今天怎么想做饭了?”“试一试。”温故洗了个手还没转身,秦知潮就从背后亲了他一口。温故首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皱了皱鼻子,秦知潮也好像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一样说了句,“我先去洗澡。”抛下这句他就去了浴室,温故跟过去走了几步接着停了下来,地上掉了一片避孕套。这两年他们都长高了长开了,却一直在搂搂抱抱,没有做更多深入的事。青年人怎么会没有欲望呢,温故自己有时候都会做梦,梦见一些难以言喻的事,但现实里他害怕,他小心翼翼,而对于秦知潮更多是在照顾他的感受罢。温故忍不住蹲在这个避孕套前发呆,包装还是粉粉的水蜜桃味,关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他大概了解过。如果秦知潮提出要求,自己该不该答应,温故陷入沉思,甚至忘了要将避孕套捡起来。秦知潮走出浴室是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温故蹲在来历不明的避孕套前,双目无神,他惊慌失措的拉着温故的手,“能听我解释一下吗?”“我也不知道那个女模特什么时候塞我兜里的,工作原因必须我和她有一些身体接触,我真的一点点其他意思都没有。”秦知潮慌忙解释道,他也很无奈,工作最后一天换了搭档,还换了个一整天都在撩拨他的人。“啊?”温故听到原因松了口气,隐隐的又有些失望。“你以为是什么?”秦知潮突然间读懂了他的表情,带着笑意问他,“是什么?”“没什么?”温故立刻否认。秦知潮却将他抱起来压到沙发上亲吻,两人唇齿纠缠,“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了?”他不说话,只双手抱着秦知潮的背轻喘,但他越发红透的脸似乎已经说明了答案。秦知潮反倒放开了他做在沙发上问,“你在锅里煮了什么?”他这才闻到一股焦味,猛然惊醒跑回厨房,锅里的可乐鸡翅已经漆黑。“不能吃了。”温故有点可惜,转过头秦知潮却不见踪影了,连地上的避孕套也跑到了垃圾桶,只有四季在傻呼呼的玩着球。温故将几个能吃的菜摆上桌,有些烦闷的舀了几口饭,正好秦知潮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白色透明袋子,四季立刻跑过去迎接他,却被主人们无视了。“你去买了……”温故原想问是什么,看清了袋子里的东西后脸上一红。“我们做吧。”秦知潮走近后抱着他说。温故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带着期待的,他做了准备,紧张的走到床边,秦知潮坐着解开他的浴袍,开始肌肤之间的触碰。轻吻他的鼻子、嘴唇、脖颈……温故几乎是无力的趴在他身上,“别紧张。”他说,然而秦知潮自己却都有些紧张,虽然他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但每一侦都远不及眼前让他难述爱意。手指探向了更为私密的地方,他们相互贴近,协调彼此的频率。夏日的夜晚里,蝉鸣星亮,一个小小的屋子里有两个相爱的人表达着彼此的爱意。后来的故事再稀疏平常不过,他们去了不一样的大学,遇到不一样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电话沟通,分享彼此有趣的故事,期待着下一次再见。刘溪的病情一直很稳定,她心态挺好的,偶尔还会问一些温故在学校里的事,甚至希望他交个女朋友。温故没办法告诉他自己喜欢男孩的事,只能支支吾吾的推脱糊弄。但是他最终没能瞒过去,一切发生在第二年夏天,那个炎热的夏天,热风扭曲视线的夏天。温故记得校门口葱郁的大榕树,记得宿舍楼下抽烟的寸头男人,记得冒冒失失来问路的女孩,记得母亲的咳嗽声和她的期待。更记得和秦知潮分手的一切。许佳然喜欢向榆关,是一中众所周知的事,当她冒冒然跑到向榆关家里时,理所当然的得到家长的喜爱。可是这让向榆关感到苦恼,于是选择了出柜。向阿姨气出了心脏病,向榆关却始终没有选择松口,在被赶出家门后,温故只好让他住到自己这边来。因为要照顾母亲的缘故,温故一直没有住校,一个人住家里。这种轰炸性的八卦瞬间传遍了小区,连在医院的刘溪都有所耳闻。向榆关没有提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实际上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恋人,他只是选择坦诚。不过热爱八卦的人会自动找补,年纪差不多,长相好又聪明,又经常待一块的男孩子边上不就有一个。当向榆关喜欢的人有可能是温故的传言传到刘溪耳边时,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温故。”她欲言又止,“你……”“怎么了,妈妈?”温故放下书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不是说过我现在不适合交女朋友吗?”温故拿出之前的托词。刘溪有些生气又有些慌张,她着急的问,“哪里不适合了?”“我想把时间都用来照顾你。”一瞬间温故觉得自己有些卑劣,用这样借口来推脱。刘溪沉默了一会,打算直接说,“你知道最近榆关那孩子的事吧。”“我知道。”“你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是吧?”刘溪紧张的发问。看到自己母亲这副表情,温故觉得自己心脏发疼,他轻轻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妈妈你不用担心。”“那就好。”刘溪松了口气。后来的几天平安无事,直到秦知潮放假回榕城。☆、第 24 章温故总是想抽出时间陪他,但一方面他怀着对母亲的愧疚,另一方面秦知潮又舍不得他这么辛苦,所以一个月来他们就见了几次。“这丫头怎么只知道玩呢?”温故看到兼职辅导的初一女学生在发明天七夕希望收到礼物的空间,简直想留言提醒她上次的数学卷子她只考了个位数。“明天是七夕吗?”秦知潮坐到他边上看,他现在还继续给一些服装牌子当模特,“今天的摄影师也在说明天要去过节。”“我们明天也去约会吧。”温故是有些愧疚的。“明天不用去照顾阿姨吗?”“她现在还算稳定,我会交代她的,我……”温故迟疑道,“我也想陪一陪你。”“那明天我们要去哪里呢,现在买票的话,哪里都买不到吧。”秦知潮揉一揉他的头发,安抚道,“其实我没有很想过情人节的,我只要看到你就好了。”温故把头埋在他肚子上,久久没有说话。秦知潮知道他难受,只好说,“明天下午带我去看看你的学校吧,稍微走一走。”第二天下午温故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隔壁床阿姨开心地和刘溪说,“说不定是有女朋友了,今天一起过七夕呢。”温故和秦知潮约在了大学门口见面,秦知潮一贯的早到,他还没走过去,就有女生抢先一步去问他要电话号码,温故不由得感慨现在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秦知潮婉拒了女生,和温故一起进了学校,他们逛了温故的教学楼、体育场、食堂还有很多地方。温故恨不得让他留在这里陪自己,但是时光匆匆,日已西斜,温故只好带他从西门出来。出来的西门是个大广场,中心有一棵老榕树,葱葱郁郁,茂密盛大,周边立着的牌子告诉大家它已经一千多岁了。温故简单介绍了一下榕树的来历传说,秦知潮调侃道,“你今天是导游吗?”“怎么不是,不是陪你讲了一天。”温故笑着和他绕到树的另一面。一个剃寸头的男人蹲在那里抽烟,看见有人靠近就把烟掐了。温故不想打扰他,拉着秦知潮走远一些,一个推着箱子带眼镜的女孩急匆匆跑过来,“同学,同学,你好,请问一下不是今天报道吗?”温故猜到她应该是新生,提醒道,“九月多才开学,你应该看错日期。”女孩一脸被打击到的样子给他们鞠一躬又急匆匆跑开了。周围就没什么人了,秦知潮拉起了温故的手,十指相扣。温故低头看他们的手,温柔的笑起来,秦知潮忍不住,抬他的脸吻了下去。如果当时没有这个吻会怎样呢?大概也就多拖延一会吧。他们分开后,温故看到了一脸震惊的刘溪。她通红的眼睛死盯着温故,温故不敢和她对视,垂眼看见她衣服上被抓出的褶皱,和她发抖的手。“你…你…”她气得话都说不出。“妈妈!”温故立刻跑到她身边,却被一把推开。“阿姨,你听我们说……”“你—闭嘴!”刘溪吼住了想说话的秦知潮,她转身死死拽着温故,“走!你给我走!”那一天生疼的手腕温故可能永远不会忘记了,就像他脚下秦知潮被无限拉长的影子也越来越远。想追上来的男孩,被他一句“先别跟着我。”阻挡了脚步。他们沉默的回了家,“砰!”一声,刘溪重重的关上门。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刘溪通红着眼,温故低下头不敢看她。“你们什么关系?”刘溪重重吸了一口气,开口询问。“恋人。”温故抬头看对面的人,第一次如此坦然。刘溪揪着心口靠在门上,继续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妈妈,我们先去医院吧,我到时候再和你说清楚。”温故担心她的病情。“不!你现在就说清楚。是那个人逼你的对不对?你以前那么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一定是被骗了!”“对不起,妈妈,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他。”“不不不!”刘溪用力的摇头,她没有办法接受,无力的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温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把我唯一的儿子变成变态!”“我求求你,你和他分开吧,你们这是不正常的,把我乖乖的儿子还给我吧!”她痛哭失声。温故无力的跪在她面前,没有松口。刘溪哭到晕厥,温故着急的把她送到医院,醒来的刘溪不肯说话,也不配合治疗。主治医生只好叫温故单独出来说话。“病人的情绪最好不要大起大落。”“抱歉,医生。”“这不是和我抱歉的事。你妈妈她的身体并不算好,尽管这一年来癌细胞没有大规模扩散,但就现在而言,看不到痊愈的希望。”“我该怎么做?”温故茫然的看着他,他眼角发红,不敢轻易在母亲面前吐露的动摇,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面前却难以掩盖。医生以为他是因为母亲的病情露出这么一副模样,尽管看过许多生离死别,这还是让他有些心软了安慰道,“目前来看,你妈妈的情况还不太痛苦,时间也有很多。”和医生谈完话,温故一个人躲到了医院的阳台,秦知潮给他发了很多短信,他没有看也没有回。深蓝色的天幕一点点蚕食着夕阳的余晖,万家灯火逐盏亮起,视线随之延伸又回落,最后停留在住院部门口一个人影身上。温故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还会待多久。楼下的人将目光上投,黑暗中,他们仿佛视线相缠。楼下的人拿起手机,温故的手机铃声随之响起。“温故”“嗯”“温故”“嗯”电话那头的人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他一遍遍的回应。他想让自己少说话,可是每一个气音都昭示着他的脆弱。“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我都支持你。”温故抬头望天,银河横亘在夜幕之中,像极了他们表白的那一天。“我们……我们分开吧。”他想了很多,和秦知潮的点点滴滴,最终也还是对不起他。他没有办法放弃母亲,这是他生来就负起的债。“我会一直等你的。”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秦知潮的声音暗哑却坚定,他从来舍不得他的温故痛苦。楼下的人还会再待多久,温故没有办法看着他了,他将自己关进厕所。“我和他分开了。”第二天阳光正好的时候,温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溪。躺在病床上的人如释重负,她尽力笑着对温故说,“大学里有很多可爱的女生,很快你就会忘记那个人了。”温故没有回答,只是叫主治医生再来看看她的情况,她也非常的配合治疗。“你好好配合,病情也能好转一些,身体总归是自己的。”医生语重心长的嘱咐。和秦知潮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刘溪都乐于给温故介绍对象,尽管他表现的像是能接受的样子,可到底没有表演天赋。很多时候他也想质问自己为什么就非得喜欢一个人,偏偏别人就不行,或许要将那颗跳动的心呕出来才能结束。很快就到了要毕业的时候,作为一个年年拿奖学金的优异学生,温故早早的准备好了毕业论文,并在一家业界口碑很好的公司实习。而秦知潮当年拍的电影终于时隔多年上映,温故一个人进了影院观看,反反复复的看他那一个镜头。他们很久没见了,也很久没有联系了。电影红遍大江南北,在庞大的评论区里,也有一两条关于秦知潮的,温故一个个抠出与他有关的信息,像一个变态似的在网上搜索他的信息,视奸着他暴露在网络的一切。直到后来他看到那张照片,秦知潮和一个女生手牵手,有说有笑。留言里的祝福像一根根针,那么刺眼。他无力的垂下头,一切真正的结束了也挺好。“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那个孩子?”刘溪躺在病床上问他,化疗使她头发掉光,虚弱的像是很快就会离开。“我已经忘记他了。”他们这样的对话出现过很多次,现在的温故能很平静的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上一次来看我那个小姑娘,很可爱啊。”“嗯”“你,咳,不要错过人家。咳咳!”刘溪翻身咳嗽。“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她比较好。我去给你叫护士,妈妈。”温故知道这一出荒唐滑稽重复的闹剧总有一天会结束,可他一点也不期待。☆、第 25 章因为刘溪多年的治疗,花光了积蓄,温故只好把他们的家卖了。托房价飞涨的福,卖房子得来的钱不至于让他为医药费负债。新房子租在医院附近,一个二十平左右的房间,每天三点一线。刘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告诉他们,她只剩三个月的时间。望着床上枯瘦的人,温故突然想不起来她以前是什么模样了。“妈妈”他轻轻叫她。病床上的人听不到,她一天沉睡的时间已经比清醒的时候要多。窗外开始飘雪,很难得,一点点的白色染在窗框上又消失。“下雪了呢。”刘溪没能看到温故戴上博士帽,三月多她就去世了。那一天的阳光不错,在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后,很多人都出来晒太阳,温故推着刘溪绕着医院的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今年的花开得不好。”刘溪难得有精神头,她望着那几株高大的樱花喃喃道。“今年雨水多。”连日的雨冲落了花苞,让这些樱树还没有盛开就已经夹青。温故推着她又走近了点,“还是有不少花开了的。”“不开花,也没什么,还是有开花的,这么大一颗树。”一片片樱花飘零,周围几个小孩吵吵闹闹让温故没听清楚刘溪的话。他接了几片花瓣,再低下头时,刘溪已经睡了。这些天温故一步都不敢离开医院,他害怕,但噩耗还是不可避免,晚上七点刘溪推进icu,半个小时后,温故带着口罩进去听遗言。“温故……对……我爱你。”病床上苍白无力的人费劲她余生的力气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温故紧紧紧紧握着着她的手,还是不能阻止温度一点一点的抽离。“这是你妈妈的遗书,她之前有精神的时候写的。”主治医生把一封有点皱的信交给温故,他担忧的看了几眼,还是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温故并没有崩溃,甚至于他都没有哭,他只是有一点好像在做梦。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看他妈妈最后给他的遗书。亲爱的温故: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已经不在了。今天的天气不好,过一会,你就会撑着雨伞回来。我小的时候,春天也很多雨,我喜欢花色的雨伞,但是只能用哥哥用坏的雨伞;后来我希望出国成为翻译官,但是求职信没能寄出去;思思出生的时候我希望能给她所有的爱,依然没能做到。我这一生的悲剧好像都来源于一个女人,我的母亲。你呢?会不会有一天你回望过去的时候也这样觉得,我很害怕。你从小就很乖,从出生那么一小团开始,一点点一点点长大,到现在依旧是令我骄傲的存在。你自私的母亲到现在都没能接受你是一个同性恋,可是她更害怕,往后余生没有人比她这样自私的人还爱你。所以她自私的想着,只要有人爱着你陪着你,那样就好了。所以以后的人生,不要和妈妈一样一步步退让了,你要幸福。永远在学如何爱你的妈妈直到火把一切燃烧成灰烬,你曾经爱过的所有人最后都在那里消失。刘溪的葬礼很简单,最后在墓碑前吊唁的时候,他仿佛一个局外人,听着他人的回忆,温故面无表情。最后他蹲下来看着墓碑照片上丰满精神的女子,“妈妈,我会尽力不辜负你的。”“只是现在可能来不及。”天上又飘了点小雨,像他以前做的梦,路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颜色像妈妈旁边墓碑上温思思头上的头花。他好像每年都来给温思思扫墓,以后要多带些东西了。他下了公交回家,小区门口的保安在打瞌睡,他想打个招呼来着,就像以前每次放学回家一样,可是扯了扯脸皮,笑不出来就只好算了;楼下阿姨有些吃惊的叫他名字,他挥挥手进楼,雨伞上的水滴到莲花纹的瓷砖上;电梯上贴了新的广告传单,磨损严重的楼层号数也贴了新的磨砂纸。电梯停了,他走到家门口,他好像没带钥匙。门上新漆了浅木色和天蓝色把手。他家是老掉漆的红色门和生了锈的铁把手。对了,这里不是他家,他把这套房子卖了,他走错了。他转身想走,走到楼梯间却浑身发软,他抱头蹲了下来,他的家在哪里呢,他没有家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温故!”“温故!”向榆关是砸门进来的,这是他的专业技能,大概是怕温故死在屋子里吧。屋子里很暗,门口的光线在向榆关身边形成一圈光晕,温故眯着眼睛看他。“你怎么回事?”他走进来拉开窗帘,对躺在床上的温故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和我说。”“我想休息一阵子。”温故转过头,逃避似的不看他。向榆关给他稍微清理了房间,最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摩挲着扶手开口道,“我听你的导师说,你不打算留在之前实习的公司。如果是阿姨去世的原因,我想你不如换一个环境。”“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介绍过的纪行吗,他现在在锦云市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不大但是可能很适合你,你可以去看看。也不用着急,离你毕业还有几个月,我可以先和他说好。”“嗯。”温故浅浅的应了一声,还是没有看他。余光能瞥到温故布满血丝的眼睛,向榆关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也不是一个人,我会陪你的。”温故没有回他,只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后来他毕业后就去了那家公司,很快升职加薪,偶尔和向榆关约出来见见,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他们也不是能常常见面。“难得你有空约我出来。”温故坐下打量面前的人,他今天穿得休闲,难得带上了眼镜,隐隐约约还有些以前的书卷气。“今天休假,但愿没什么意外发生。”笑起来也像个学者。“我不记得你有近视。”“造型而已,现在很多喜欢这样的男孩。”向榆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晚上介绍几个新朋友给你认识。”“其实我最近工作挺多的。”温故想推托,一直以来向榆关都有给他介绍对象,尽管没有明说,但他老妈子一样的担忧确实明显。“试一试吧。”“嗯?”温故疑惑的看他,却在下一秒就知道他要表达些什么,“我不喜欢那些短暂的感情。”“一宿欢愉的事哪有什么感情,也解决不了你心里的问题,只是正常的恋爱呢,你也太过于抗拒了。”向榆关尽管不想把好友带到那混乱的圈子里,但对于温故自闭式的生活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