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大人叫人备的吗?棠觅为了自己这身体状况早日得到改善,即便吃撑了也还是将东西都一扫而光。紧接着,刚撂下筷子,外头敲门声便响了。棠觅揉了揉肚子,走过去开了门。崔红提着灯笼在外头,“姑娘用好晚膳了吗?”棠觅提过让她们唤自己小棠,她们面上虽是应下了,但其实每回喊的还是姑娘。棠觅也不多加纠结,毕竟现世她们才认识,生疏是难免的。棠觅点点头,松门让她进来。她和崔红一起收拾碗筷,崔红伸手拦住她:“姑娘可别。”棠觅收碗的动作一顿,面色茫然:“怎么了?”崔红拿过她手里的碗筷,一边利落收拾着,一边声音含笑道:“姑娘待会累着了,有人会心疼的。”棠觅眨了眨眼,迟疑重复她的话,“有人会心疼?谁啊?”稍顿,她冲崔红甜笑:“你吗?”崔红羞答答地瞥了她一眼,“姑娘又拿我说笑了。”崔红将碗筷装进食盒里,盖子盖上,说道:“夜里天凉,姑娘早些歇息吧。”棠觅点点头,笑着目送她出门。崔红拎着食盒回了厨房,岑大娘正在吃饭,崔绿在一边打扫厨房。听见崔红的脚步声,头也没回道:“先放那待会我来洗,赶紧去吃饭吧。”崔红应了声,坐在岑大娘对面吃饭。岑大娘给她盛了碗热汤,边随口问道:“你方才走之前想说什么?”崔红喝了口,浑身暖洋洋的。闻声,她顿了一两秒回想,忽地“啊”了声,笑了下故弄玄虚:“你们猜,今日世子用膳时,发生了什么?”“说便说,就你喜欢卖关子。”岑大娘白她一眼,哼哼了声。崔绿倒是十分给面子地接了句:“发生什么?”崔红心满意足点点头,便将今日光明正大听来的话娓娓道来。末了,补充一句:“你们知道我当时都不敢看棠姑娘和世子,生怕瞧见不该瞧的,长了针眼。”岑大娘筷子在米饭里戳了戳,也是十分惊奇:“你说,爷亲自给小棠姑娘盛汤?”崔红重重地点点头。崔绿又问:“还十分关心她累不累,冷不冷?”崔红继续点头。岑大娘,崔绿:“……”这时,厨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岑大娘听出来人,抬头望去:“管家怎么来了?”吴管家手里端了杯热茶,一手执着盖子在杯口轻滑,啜了口才道:“还在吃呢。”岑大娘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您有何贵干啊?”吴管家笑笑:“哪能啊,我就是过来提点你们下。”岑大娘挑眉:“什么?”吴管家神秘兮兮道:“今个儿世子带回来那姑娘,你们往后可得尊敬着点,我瞧着咱们爷对她十分不一样。”吴管家见她们怔了怔,集体沉默。撇了撇嘴洋洋得意道:“今个儿世子跟我说了,往后这姑娘要什么便给什么。我一猜便觉得不一般,这不立马来提点提点你们了。”几人见他一副“怎么样,我仗义吧还不快谢谢我”的模样,默契十足地面面相觑,然后同时低下头,恍若未闻。吴管家见状“哼”了声,一挥袖子,愤愤道:“不识好歹!”☆、第十章春寒料峭,夜里格外的冷,寒气侵入外衣,寸寸蚀入骨髓。棠觅披着大氅在院子外头转了几圈消化食物。不过片刻,浑身凉凉的,脚底被冻得有些僵硬,鼻尖亦被被寒气冰得通红。棠觅迈着小碎步踱回去,两手交错着搓了搓两边胳膊,关上房门,将一夜寒冷隔绝在外。屋子里烧着炭火,不一会便将她浑身的寒意驱散了大半,再过片刻身上已经是暖洋洋的了。棠觅喝了盏热茶,又在脑中仔细计划了下。忽地想起了什么,探手在腰间摸了摸,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钱袋,触手已经是瘪瘪的,里头只剩下几个铜板。棠觅暗叹一声,这么点铜板能干什么?答案很简单,京城物价如此昂贵,这点钱什么也干不了。她犹豫了下,起身提了盏灯笼开了房门朝兰青院走去。兰青院的屋子里灯还亮着,棠觅在院门口站了会,鼓了鼓气抬脚走近。陆无离常年在外,府中的人自然不必不多,陆无离也不喜有人守夜。兰青院内这会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唯一燃着烛火的屋子里有一人。棠觅将灯笼放在门外一旁,抬手轻敲了敲房门,只是手刚使了些力,门便轻轻晃动了下,自动开了。棠觅疑惑地歪歪头,门没关?棠觅没直接推门进去,就着那道门缝轻声朝里头喊:“大人?”棠觅安静地听了听,里头并没有人应答。她古怪地皱了皱眉,迟疑地推了下门。她走进去,屋子的外间确实没有看到应该在这里的人。棠觅又尝试着唤了声“大人”,依旧是无人回应。棠觅目光转了转,落向里间的位置。那里面有丝丝白气荡荡在空中,飘到了外间,然后消失不见。她怔了怔,见那白气不仅没有消失,不减反增,这屋子里也没有人,心中咯噔了声,以为是着了火,也顾不得其他,脚步匆匆地朝里间去。刚越过珠帘屏风,里间响起一道朦胧微哑的嗓音,含着几分不耐:“不是说了不用了。”棠觅往前的脚步一顿,身后的珠帘因她的动作和其他珠子发出连连碰撞的清脆之声。她脑弦一绷,方才那声音虽与平时有所不同,但不难分辨,这是大人的声音。紧接着,不待她继续往下猜测,屏风后又有几声水波荡漾声。与越近白气越大相结合,棠觅猛然间面颊通红,心跳狂蹦,腿脚僵硬着,不进不退。陆无离出声后没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忽地抬眸,微微侧耳,听出微重的呼吸声。一阵“哗啦”的水声,棠觅几欲落荒而逃,刚抬脚,里头的人道:“是你啊。”紧接着又道:“既然来了,便别走了,替我擦擦背吧。”棠觅咬了咬唇瓣,指尖掐着手心生疼。她低下头,一手捂了捂眼,又欲盖弥彰地张开了指缝,一步步挪到屏风后去。里间内,腾腾雾气氤氲,占据了整个房间。那中间摆着浴桶,偌大的浴桶内,男人身与水中,青丝垂落,被他轻挽在一侧,清瘦白皙的背脊露出一半在水面。雾气缭绕在他周身,仿佛成了仙气,当真一幅活色生香图。棠觅见到他背对自己,缓缓放下手,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犹豫了下,鼓气低头走过去,微凉的手心贴在贴了贴滚烫的脸颊,然后她将衣袖向上挽了挽,露出一截皓洁的手腕。她将手心搓了搓热,拿起一旁的浴巾沾了水轻轻在男人背脊上擦拭着。她将力道克制到适中,屋内除了时不时浴巾带起的水声,一时间再没有别的声音。棠觅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指碰到他,隔着温热的浴巾擦拭了几下,终是没忍住问轻声问道:“大人怎知是我的?”面具下,陆无离眉眼微阖,唇角轻扬:“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心有灵犀?直觉就是你。”棠觅动作一顿,咬唇:“那大人不问我来这有何事吗?”陆无离懒懒地“嗯?”了声,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来替我擦背的吗?”棠觅:“……”陆无离仿佛能想象到她此刻羞恼的样子,他轻笑:“所以呢?小棠来找我有何事啊?”也许是她的错觉,陆无离的语气莫名带了点宠溺。棠觅心中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撞得她心绪不宁,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好像有点……开心?许是他这语气让棠觅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可以放松些的。有些话之前做了许多了如何开口比较好的设想,如今倒是一个也没用得上,脑子没做出反应便脱口而出了。“大人,我想找您借点钱。”话出了口方才后悔,这样冒失了些。陆无离却“嗯?”了声,淡淡道:“去找吴管家便好了,我这里没有现钱。”棠觅心中一惊,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陆无离轻“嘶”了声,低声笑笑:“小棠,轻点,刚刚弄疼我了。”他声音温润,带着细碎的笑意,尾音稍稍拖长,听在耳边竟有种令人意犹未尽。棠觅心尖像是被人挠了一下,手忙脚乱撤了力道,心跳声如雷如鼓,将浴巾重新沾了热水,边继续边强装镇定:“大人不问我借钱做什么吗?也不问我借多少吗?”陆无离不甚在意地反问她:“为何要问?”棠觅结舌。陆无离轻轻笑道:“你若想说自己会告诉我,若你不想说,随便扯个慌我也不会知晓,问了也是白问。”顿了顿,他嗓音温润:“至于借多少……我还算有钱。”棠觅喉咙哽了哽,心绪翻涌:“大人不怕我还不起么?”陆无离默了一瞬,云淡风轻道:“不怕啊,大不了将你自己抵给我好了。”棠觅眼里泛起泪花,喉咙涩涩:“大人……”呜呜呜呜,大人怎么这么好,世上怎会有大人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陆无离轻轻“嗯?”了声,温声道:“在呢,怎么了?”棠觅在他身后摇摇头,语气认真又笃定道:“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即便没有那些钱,她也是他的人,会永远永远对他好,一辈子的那种永远。陆无离眼皮轻掀,淡蓝的眸子几分淡漠,他轻轻笑:“是吗,你觉得我好,那便再好不过了。”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应该改名:心机婊陆世子☆、第十一章氤氲缭绕的里间,时而淅沥的水声。许是水温微烫,许是她方才过于用力,男人脊窝处肌肤泛起了红晕。棠觅轻了些力道。此间踌躇着。借钱的缘由原先便犹豫再三该不该将此事详尽说与他听,如今他的答案显然出乎她所有的意料,她还真不知还如何才好。他是借她钱之人,大人心善不问缘由,如此她瞒着他便更加心中过意不去。可若说出来,此事她也并非十拿九稳,解释前因后果也委实有些复杂。棠觅咬唇,犹豫不决间,陆无离忽道:“你在想什么?”棠觅心神不定,恍惚听闻耳边疑问,不假思索便道:“我在想该怎么和陆大人说……”陆无离眉梢轻挑:“你既犹豫,说明你不想瞒我,那何不说出来,或许我可以给你提点建议。”他声音温和,似那潺潺流水,循循诱导。棠觅最后一丝犹豫消失,说道:“大人,我想在京城开一间食肆。”陆无离有些意外:“说来听听。”棠觅点头:“我想找大人借些银两,出钱找人代为管理食肆,他负责出面出力。我只负责流动的金钱与食谱,除此之外我都不管。届时如若能赚上钱,我便与他五五分成,也不让他吃亏。大人以为如何?”陆无离仔细听完,略略点头:“听起来倒是不错,但尚有不妥。”棠觅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几分疑惑:“大人觉得何处不妥?”陆无离侧首,银质面具露了一侧,无奈笑了声:“在此之前,你可知你来之前,我在这泡了多久?”棠觅微怔:“多久?”陆无离动了动,像是又要转过来的趋势,余光处白皙如玉的胸膛肌肤露了个边,棠觅大惊,手忙脚乱地抬手捂住眼睛,嗓子有些发干:“大,大,大人你怎的转过来了。”陆无离抬眼扫她沾着水渍的葱白手指,视线稍稍一移,又落向绯红的耳廓。他眼里并未有笑意,面上却似笑非笑道:“半个时辰了,再泡力气都没了。”棠觅摸索着转过去,堪堪松下手掌,呼呼两口体内热气:“那,那大人您先……不,我先出去了。”说罢,棠觅匆匆向外跑去。陆无离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十分狼狈。他喉咙中冒出一声轻“呵”,眼眸冷了下来。棠觅心中还记挂着陆无离口中“不妥”之处,也没真的“落荒而逃”,出来后便候在外间,深深呼吸几次,待面上红晕稍褪才听到里间之人徐徐走出的脚步声。棠觅飞快瞥了眼,心中有湖被石子砸落激起一阵水波荡漾。陆无离外袍半披,里衣衣带松松系起,衣襟敞着一大口子,隐隐约约露出那片白皙如玉的肌肤。他黑发微湿,尽数披在了背后,有几丝不规矩的跑到了前头来,搭在他肩颈,胸膛前。尽管窥探不得真容,可这副模样,叫哪个女子瞧了不心神荡漾,为之动容?美貌的女子是一种诱惑,男子又何尝不是?陆无离松散地往椅上一靠,眸中透露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旁边的烛火隐隐跳跃,映在眸中倒给那样疏离的眼睛增添了几分暖意。不知不觉间,浅色眸子多了些温度。陆无离忽地抬手,指尖轻勾朝她招了招:“过来。”棠觅踌躇着,轻轻呼出了口气,垂着头慢慢挪过去。行至离他两步之遥复停下。陆无离看着她,她低眉垂眼,如若不是那身侧搅衣衫的手指出卖她,他当真要以为她是坐怀不乱之人。他漫不经心道:“我惹小棠生气了吗?”棠觅不知他作何突然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疑问,摇摇头低低道:“没有呀。”话音落地,复觉得这回答是否有些敷衍?复又补充道:“虽然你不知道大人为何有此疑问,但我生谁的气都不会生大人的气。”陆无离将她看了又看,她回答的倒是挺好,他问她便老实回,甚至怕他生气还多加了句哄他?他悠悠道:“那怎么不看我?”棠觅正绞尽脑汁纠结着该如何回应——为什么不看你因为你这副样子过分令人浮想联翩。陆无离不待她回应,低低叹了声,语气中竟有几分垂败感:“我的眼睛……我知晓的。”棠觅猛地抬眼,撞进他蓝眸里,急急地摇头,“大人误会了,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眨眼:“我想的哪样?”棠觅咬唇,神情真挚:“大人的眼睛很好看。”陆无离懒懒地往后靠,脖颈微仰,颈间一滴未擦干的水珠滑下。他勾了勾唇道:“方才你说的计划,实施起来确实不错。”他终于绕回重点,棠觅将目光从他喉间强行移开,落在他面具上的刻纹上,松了一口气等候下文。陆无离道:“只是你又如何能肯定自己能够相信计划中的另一人,又或者你怎知他值得你信任?”棠觅静默,这确实是个问题。她有想到过,不过没想出解决之法,便暂时的抛之脑后了。陆无离看她,行至桌边伸手倒了杯热茶给她,淡淡道:“钱必定不是小数目,倘若那人不能信任卷款而逃,你该当如何?”棠觅一时无言,半晌叹了声,抬眸巴巴地望着他:“大人有何妙计?”陆无离盯着她,提醒:“喝了这茶有助消食。”棠觅没心思品茶,一饮而尽,茶水滑过喉咙,方尝到丝丝苦味。陆无离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复坐回去道:“偌大的京城,小棠觉得,可以相信谁?”棠觅几乎毫不犹豫,定定道:“只有大人。”陆无离点点头,唇角含着笑意道:“既如此,我出钱我出力,你只需专心研制新的食谱即可,届时所得银两便按照你所说的五五分成,如何?”“这……”棠觅咬唇,迟疑道:“大人岂非吃亏了……”陆无离起身,行至她面前,抬手指节轻弯,刮蹭她鼻梁,淡淡笑道:“小棠好见外,我与你,还谈什么吃亏与否?”☆、第十二章太子府中。叶笙兰任由洛琴将最后一根发簪取下,三千青丝如瀑散落。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指尖轻蹭着,喃喃道:“你说,我好看吗?”洛琴抿唇笑道:“娘娘是天下最美貌之人。”叶笙兰摇头笑笑:“就属你嘴甜。”洛琴将簪子一一收起:“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要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如此喜爱娘娘呢。”叶笙兰指间微顿,随后起身行至塌边,“今日累了,熄灯睡吧。”洛琴依言,她将灯熄灭,行至外间。屋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随后,身着蟒袍男子推门而入。洛琴一惊,弓腰施礼:“参见太子殿下。”萧慎抬手,示意退下。洛琴犹豫看了眼里间,退出门外,将门掩上。叶笙兰并未睡着,脑中正想着某些事情,突然听到房间走动的动静,只当是洛琴去而复返,随口便问:“还有何事?”冬天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叶笙兰没听见回应,察觉到不对,心下一紧正欲出声唤人,忽地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她呼吸一滞,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那人察觉到,缓缓松开。床边有塌陷下去的动静,叶笙兰微微撑起身子,靠着床框坐起,“殿下为何不出声?”萧慎依旧没应她,自顾地脱下了衣裳,翻身上床压住她。叶笙兰动了动,被压着有些喘不上气。男人的气息灌入鼻尖涌入脑中,他声音沉沉,“听说你今日见到他了?”她挣扎的动作微顿,沉默一瞬,她淡淡道:“殿下不是都知道吗?”萧慎沉声道:“孤要听你亲口说。”叶笙兰想起今日街上种种,目光在这漆黑的夜中也不知落向了哪出,“殿下说错了,没见着,只是两辆马车意外撞到了,彼此退让一步罢了。”萧慎冷笑了声,忽地翻身躺在一旁,他扯过被褥盖在身上,凉凉道:“也是,虽说两年未见了,倒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大街上的耳目众多,人多嘴杂,有些体己话也不方便诉说,太子妃说是不是?”叶笙兰微微侧头,声音温和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萧慎不答反问:“孤说的不对?”叶笙兰无奈道:“殿下分明知道我是您的妻,所谓往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殿下心知肚明曾经我与他不过是一纸婚约,做不得数的。”萧慎意味不明地笑笑:“你就一点不遗憾?孤记得,你曾经最喜欢跟在他身边了。”叶笙兰靠进他,将软绵绵的身体贴合他滚烫的胳膊,嗔道:“殿下,您是太子,怎可与他相比?您是尊贵之躯。况且殿下知道他是个什么状况,妾身为何不喜欢样貌俊美的殿下,而对他青睐有加呢?”顿了顿,她蹭了蹭他胳膊,满意地听到他呼吸声加重,软声道:“殿下真是的,妾身……又不瞎。”屋外洛琴还在守着,这几日殿下和娘娘一直没怎么说话,她这些个做下人的也不知两位主子间出了什么问题。从方才太子殿下进去时她便一直提心吊胆着,忽然间听到里头传来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便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洛琴这才松下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笑笑。听这亲密样,看来两位主子又和好了。……事毕后,帐内还散发着那事儿的味道,叶笙兰听着耳侧沉稳的呼吸声,秀气的眉间微微蹙气,将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拿下,翻身背过去。接下来的有些日子,棠觅一直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每天只偶尔去去兰青院的厨房,两边来回,倒是甚少见到陆无离。其一,陆无离刚回京,被皇帝召见后又被太后留在宫中住了几日,今日方回来,歇息没多久,棠觅听说太子殿下又设宴请他过去。其二,棠觅也有在刻意地躲着他。她这几日除了研究食谱意外,还格外注意调养自己的身体,已经有明显的效果了,届时在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能让他眼前一亮。对于自己的样貌她还是有点信心的。其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京城官道。陆无离靠在马车内,面具被他取下放在一旁,修长的指尖轻按着额头。眉眼几分疏淡几分不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心口的燥气微微压下。半晌后,他忽然想起,朝外头问道:“近日她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朗逸闻言摇摇头,旋即想起,空着的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递向里头:“属下瞧着是挺怪,公子请看。”陆无离指间夹过来,摊开在膝上慢悠悠从头扫过。卯时起床围着院子跑二十圈,辰时用过早膳……陆无离:“……”他将那些鸡毛蒜皮囫囵略过,目光定在信纸的最后一段。他目光微顿,“她在寻人教她武功?”朗逸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闻言低声道:“是的,属下待她离开时盘问过那人,他是京城有名的百晓生。棠姑娘给了她几十两作为中间的介绍费用,她言明了,不仅要教会武功,还要教她制毒术。”陆无离眉梢轻挑,眼里微有迷惑。那姑娘有无内力他们这些人一眼便能看得出,也是因为这样,陆无离才即便知道她的异样,没顾忌着她是否心怀不轨,将她放在身边。还有她那双眼睛,那眼神,如若是装的,未免也太像了些,有时一瞬之间,他都信以为真了。不过倒是令他更感兴趣了。索性京城无聊,找个人玩玩解闷,就当……逗猫?陆无离将信纸折起,收进怀中,侧首朝车外漫不经心道:“跟那人说,让她进卫楼。”朗逸微惊讶,忙道:“公子不可!若是让她学了那些,再对您痛下杀手。”陆无离不甚在意,淡淡道:“她没有武功底子,你告知他们只需教她简单的防身便可,至于制毒……教她。”朗逸还是觉得不妥:“公子。”陆无离打断他:“不必多言,卫楼的毒都是我制的,你难道还怕她能动得了我?”朗逸只得应下。他觉得自家主子真是变了不少,以往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那时的主子,真是年少轻狂,杀伐果断。像这样的,死百次都不够,可如今……陆无离又道:“看样子,我大约还要在京城待上几月,届时看她如何,如若不然,杀了便是。”朗逸应声:“是。”☆、第十三章棠觅晨跑过后,用完早膳,回房换了身这两天刚置办的一身男子衣袍。经过这些天的锻炼,伙食的改善,她面色已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看着骨瘦如柴,身型愈见丰腴,该有肉的地方不再干瘪,玲珑有致。皮肤变得白皙滑嫩,尤其是每次晨跑过后白皙的皮肤透着微微浮红,像是落雪的樱桃,白里透着红,让人忍不住伸手采摘,细细品尝一番。棠觅用长布裹住胸,发丝用玉冠束起,面上不施粉黛,脚下踩着黑色长靴,侧边用金线绣着麒麟图案。她站在铜镜前,将自己浑身由下而上打量个遍,嫣红的唇角轻勾,微微张手,脚尖踮起转了一圈。棠觅满意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装束,眉间轻蹙了蹙,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她指间轻点了点眉心,忽地灵光一现,转身去隔间里摸索一番,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把白玉折扇,折扇下方坠着一条长长的红穗,随着她轻摇折扇的动作,红穗跟着轻轻晃动。京城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街头卖糖葫芦的小贩卖力叫卖着,往里走,食肆、酒肆大大小小的铺子络绎不绝的来宾。酒肆中生意兴隆,每一桌都坐满了来客,啜着小酒,嚼着瓜子花生,津津有味地听着台上说书先生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奇故事。百晓生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深灰色布衫,几处大小不一的补丁,头发蓬乱,怎么瞧着也只是一个穷苦点的普通人家。谁能知道这样一个表面普通的人,对于这京城的事几乎是无所不知,了如指掌。就连那些隐秘的皇城密事也略知一二。要知道这“一二”只是他自己的谦虚之言,对于旁人来说,光是这“一二”便已经是了不得的了。照理说,这般人必定是不缺钱的,随便卖几个消息出去,那便是大把银票手到擒来。棠觅左思右想,这百晓生想来是比较喜欢低调行事。百晓生酌了一口小酒,眯着眼口中发出一声喟叹。津津有味瞧着台上说大段话和大杯茶水的说书先生。今日说的是民间私下流传的神话故事。这些故事在京城外围的几个城池中流传较广,京城却鲜少有人听闻,出了个新鲜故事,这几日这家酒肆生意可谓是生意兴隆,前所未有。此刻,众人听到“花精娘子为了救书生相公,甘愿舍去百年修为为相公续命,沦为一株不得人形的花精。”皆是一阵唏嘘。百晓生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嗤笑了声摇摇头。神话就是神话啊,世上哪有如此痴傻的人儿?百晓生全当消遣听着乐呵乐呵,面前忽然被一道白色的人影遮住视线。他挑眉,视线上移。少年面冠如玉,眉目清秀,不似一般男子眉眼凌厉,他眼睛明亮,眸光柔软。长长的眼睫似一把小扇,一张一合间满是灵动。他的身形纤瘦,尤其是不盈一握的腰间,与这里的任何一个男子比起来,那都……跟个娘们儿似的。算了,似乎有些侮辱人。四目相对,少年眉眼舒展,眸光温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着白玉折扇轻轻摇晃。眼尾微微上扬,唇红齿白的,举手投足间当真值的上风流倜傥一词。这若是出现在哪个姑娘家面前,必定能收获不少芳心暗许。百晓生低叹一声,可惜了,他不是个姑娘,他是个糙汉儿。少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就势坐下,折扇轻合,眉眼一弯,模样平和:“终于找到你了。”百晓生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半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怎得才十几日,跟换了个人似的?”此人正是棠觅。闻言,她笑了笑:“这世上若是有什么灵丹妙药那也是您先知道啊,哪还轮的上我。”百晓生目光依然打量着她,点评道:“你这脸白嫩了不少啊,莫不是跟那神话一样,换了张皮?”说着,百晓生直接上手扯了下她的脸,触手滑嫩真实,赶在她手猛拍过来前迅速撤回,心有余悸地摸摸手背:“是真皮啊。”棠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摸了摸微痛的脸颊,嘟囔道:“老头儿少占人便宜。”百晓生嘿嘿笑了声:“行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年纪就是本钱,想来也不奇怪。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棠觅点头,从怀里掏出钱袋递过去,“这是咱们上次说好的银两,先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事成之后再给你。”百晓生也不计较,年轻人心里有个提防是好事,不然多容易被人骗了去。他拿起钱袋在手心里抛了抛,心里已经有了个数字,笑眯了眼,将钱袋揣进怀里,末了拍了拍心口,满是欣慰笑道:“办成了,这几日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思前想后,终于给你找了个好去处,绝对满足你所有需求,包你满意!”棠觅身子往前探了探,眼中期许:“是哪里?”百晓生道:“卫楼。”棠觅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那是何处?”百晓生露出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神情,“简单来说,隐在京郊处的一间秘楼。”百晓生目光左右转转,也往前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头的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你进去了,包教包会,哪怕再怎么骨资平凡,人家也能给你训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