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时候,宿市某国家森林公园的樱花来得绚烂,漫山遍野浅粉色的花瓣洒落一地,游人络绎不绝,带上心爱的姑娘,再带上单反,在满山的樱花雨中拍照,唯美而浪漫。梁池本想带着温庭礼去的,奈何对方太忙,只能作罢。他也只好化思念为动力,白天就日复一日地刷题。只在晚上和温庭礼煲电话粥。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六月份,温庭礼终于结束毕业答辩,只等着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就可以离校走人,彻底告别大学生活了。温庭礼叫上邹乐和赵斌一起,去辅导员那里领来了全班的学士服,分发给男生的宿舍之后,又去了女生宿舍楼下,顶着毒辣的阳光,等她们下来拿。——这是明天的毕业典礼上要穿的。三人站在梧桐树荫处,听着树上聒噪的蝉鸣,终于对于要毕业这件事情有了一丝真实感。还真有些舍不得。温庭礼给梁池打了个电话:“哥,明天我的毕业典礼,你来不来?”梁池轻笑:“我用什么身份去?家属吗?”“嗯,家属。”第43章 唱首歌梁池挂断电话后,又立刻给吴争拨了过去。“我明天要请一天假。”梁池道。“哦,好的。去哪啊?”吴争随口问了一句。“阿礼的学校,他们明天毕业典礼。”吴争愣了许久没说话。梁池一顿,敏感地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乐乐他……没跟我说。”吴争的声音中难掩失落。梁池想安慰吴争几句,可他向来话少,绞尽脑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吴争先挂断了电话。梁池叹了口气。*第二日,梁池见到一身学士服的温庭礼时,差点没认出来。对方挤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手里高高挥舞着学士帽,对着他喊:“哥,我在这里!”梁池大步走过去,顺手接过他的帽子,为他戴上:“我来晚了吗?”“没,典礼还没开始呢。”温庭礼笑嘻嘻地拉着梁池的胳膊向前走,“先带你认识一下我室友们吧,等会儿有个惊喜要给你。”“你室友我都认识啊。”梁池笑道。“我知道,但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要重新介绍一下。”梁池一愣,昨天那句以家属的身份来难道不是开玩笑吗?“你认真的?”梁池低声道。“当然。”温庭礼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已经将梁池拉到了图书馆正门前的广场上,此时他们全系的人正在这里站队,等着一会儿排队进入大礼堂。各班班长纷纷站在队伍最前方点名。温庭礼不愿扔下梁池,便喊了一嗓子:“赵斌,帮我点个名。”赵斌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赵斌自然也看到梁池了,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暂时没有多问,他走到前面,觉得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眼,索性闭着眼睛点名。四年了,点名早已用不到名单,对于经常点名的班委来说,各位同学按照学号排列的名字顺序,早已烂熟于心。“班长,这谁啊?”班里的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温庭礼特光明正大地把胳膊搭在梁池肩上,道:“我男朋友啊,看不出来吗?”众人哈哈大笑。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你表现地越坦然,别人越是不信。哪里有同性恋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难道不应该藏着掖着吗?只有温庭礼的舍友们神色严肃,将信将疑。此时的赵斌已经点完名字,盯着温庭礼,神情呆滞。温庭礼拍了拍他肩膀:“一会儿典礼结束后,我和梁哥请你们吃饭。”众所周知,大学宿舍不成文的规矩——其中一人找到对象后,要和对象一起请全宿舍的人吃饭。温庭礼这话就差明说了,赵斌望了梁池一眼,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各专业依次进场。阶梯大礼堂非常大,容纳进全系的人仍有不少空余位置,梁池这才发现,原来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学生家长或者朋友也来了,这让他稍微放松了点,显得没有那么地格格不入。典礼一开始按照惯例是学校领导及系领导的讲话,再是学生代表发言,台下的学生百无聊赖,昏昏欲睡。温庭礼不经意间转头,瞧见梁池挺直的脊梁,攥紧的拳头与直勾勾盯着讲台的眼睛,顿时哭笑不得:“哥,你紧张什么啊。放松放松,不用听我们辅导员瞎白话,她每次讲不到半小时不带停的。”梁池依旧神情紧绷。直到温庭礼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梁池才终于缓缓转过头,用力回握住。“我好多年没听老师讲过课了,突然来这么一出有点不习惯。”梁池小声解释道。“我理解的。”温庭礼笑道。冗长乏味的发言环节终于结束,主持人应该是大二的学弟学妹,他们穿着礼服站到舞台中央鞠了一躬,祝福学长学姐们不忘初心,前程似锦。然后便是毕业典礼上最重要的环节,学位授予仪式。各专业的学生排队上台,由本系的各位院长及副院长为学生们颁发毕业证书与学位证书。温庭礼身为班长,自然是本专业第一个上台的。他的学士帽有些小,温庭礼发誓这绝不是因为自己头大,是帽子真的小。于是他只顾着用手扶着好别让它掉下来,都没顾得上给自己颁发证书的是哪位老师。直到那位老师将他帽沿右侧的流苏拨到左侧,算是走完了这个流程,然后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温庭礼?我记得你,我跟你说以后工作了,可得态度端正,不能跟在学校一样总逃课知道吗?”温庭礼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呦嚯,巧了,这不大二时候的英语老师吗?温庭礼嘴角抽了抽:“老师,我再解释一次,我真的只逃了那一次课,就被您抓了个正着。”——还把三十分的平时成绩扣了个干净,导致他最后悲惨地挂科了,这是他大学四年挂的唯一一门科。“那我再说一次,我不信。怎么我一学期就点了一次名,你偏偏那一次没在?糊弄鬼呢?”行吧,您爱信不信。温庭礼心道,反正补考您大恩大德也让我过了,最后毕业还是您给我颁的证书,咱师生俩的孽缘,就此打住吧。接下来便是最令人期待的表演节目环节。各专业都要出一个节目,算是为自己的大学四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跳舞的,说相声的,演小品的,变魔术的,应有尽有。梁池跟着台下的所有同学一样,看得兴致勃勃。不同的是,他的兴致勃勃中又掺杂了一丝向往与遗憾。这一瞬间,梁池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考上大学的决心。主持人再度上台,在台上念道:“接下来请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的温庭礼同学,为大家演唱歌曲《毕业》”梁池一愣,转头就见温庭礼把两本证书塞到他怀里,“哥,帮我拿一下。”梁池下意识握住,又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怎么没跟我说?”“说了怎么给你惊喜?”温庭礼笑嘻嘻道,转身上台。梁池笑了,索性完全放松了身体,向后倚着靠背。他要好好欣赏一下温庭礼的惊喜。温庭礼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笑着向台下望去:“这首歌是我自己作词作曲的,然后这是第一次当众演唱,我知道你们大概在吐槽这个名字,但时间紧迫,实在没取出好听的。我本来今天是要唱另一首歌的,昨晚才临时决定换新歌,所以大家凑合听。好听记得鼓掌,不好听……不好听也得鼓掌!”“谁要是敢往台上扔臭鸡蛋,我可是会扔回去的听到没有?”众人哄堂大笑。“少废话,赶紧唱。”有人喊了一声。工作人员出来递给了温庭礼一把吉他,又额外舔了一只固定话筒,对准吉他收音。“我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弹吉他。”梁池喃喃自语。吉他声响起,温庭礼如少年般清澈干净的声音传来:【教室到食堂的路,我走了四年。宿舍到操场的天,我看了千遍。装空调催了几万次,还没来得及实现。食堂装修地越来越好看,可饭菜的滋味依旧难言。】歌词引起了台下一片笑声,他们学校的宿舍是上个世纪的老房子了,一直没翻新,因为身在南方,暖气是想都不用想了,可是连个空调都没有,实属过分。冬天取暖全靠电热毯,夏天乘凉全靠老旧的吊顶风扇。不只是谁吼了一嗓子:“辅导员,我们毕业后宿舍也不许装空调!不能便宜了学弟学妹们!”辅导员板着一张脸:“那你们恐怕不能如愿了,今年暑假就装空调。”温庭礼继续唱着:【乌云啊乌云,你停下吧,四季青上的被子还没晒干。知了啊知了,你歇歇吧。还有最后一道题,请让我做完。时间啊时间,你再等等我吧。我想成功逃课一次不被抓,我也想选一次喜欢的选修课啊。】宿市阴雨连绵的日子太多,难得天气放晴后,宿舍楼前四季青上铺满的被子,已经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他们的教学楼和一排排的梧桐树挨得实在太近了,每年夏天的期末考试,总是因为蝉鸣而心烦气躁做不下题目。不过今年夏天,他们已经没有期末考试了。每一次老老实实去上课,老师永远不点名。可只要敢逃课一次,那么那节课一定点名。选修课永远抢不上自己喜欢的。一桩桩一件件曾经为之欢喜或忧愁的小事,汇在一起,便成了大学中最最难忘的回忆。台下有些感性的女生已经开始默默掉泪……温庭礼却话锋一转,开始唱:【可时间从不因我停下步伐,但幸好,有个人愿陪我长大。我们相遇在深秋,相恋在初夏。虽然他从不说爱我有多深,可我没有看错他眼中的温存。】台下,原本在笑的梁池忽然愣住了……原本眼泪都要掉下来的女同学又面无表情地擦干了眼泪,怎么?现在流行把狗骗进来再虐吗?你有人陪,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没有人陪的ok?【我们奔跑在初雪,相拥在河边。太阳每天都在转,四季学着变换,只愿岁岁常相伴。】温庭礼目光温柔地看向梁池,二人四目相对。周围所有人的声音都被他们自动屏蔽,最后两句,温庭礼将歌词中的“他”改成了“你”。【未来的时光,我想与你一起变老,变的白发苍苍。敬岁月一壶酒,愿它待我们温柔。】作者有话要说:梁池: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第44章 拍照片掌声雷动。温庭礼笑着鞠躬下台。然后辅导员接过话筒,笑眯眯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强行升华主题:“你们毕业了,就像温庭礼同学歌词中所唱的那样,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舍,但是这本不舍不应该绊住我们成长的脚步,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总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等你,这个人不一定是恋人,也可以是亲人,朋友。”“所以不要因为未知的未来而害怕,孩子们,勇敢地踏出校园,去迎接你们的明天吧。”典礼在辅导员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结束。学生们一拥而出,混乱的人群中,梁池笑着给了从台上飞奔下来的温庭礼一个拥抱。“哥,我唱得好听吗?”“嗯,好听。”二人互相凑在对方耳边说话。“不过,不是初夏。”梁池突然道。“嗯?”温庭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写的歌词中,相遇在深秋,相恋在初夏。”梁池淡淡道,“不是初夏,我们明明春天就在一起了。”温庭礼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笑得弯着腰捂着肚子差点以头抢地,“我那是……那是为了押韵哈哈哈哈,你要相信作词的人为了押韵什么都干的出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哈哈哈哈。”“哦。”梁池面无表情,“我差点以为你跟别人相恋在初夏了……”温庭礼本来都打住了,闻言又开始狂笑着锤椅子,“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哥你快别逗我。”“有那么好笑吗?”梁池无奈,最后把人夹在胳肢窝里拖了出去,“听说一会儿还得拍照吧?你们班人还等着你安排呢,大班长。”温庭礼终于止住了笑,干起正事,把班里人组织到一处,等着学校安排的摄影师给拍照。他们拍照的时候,梁池就在一边看着,他看到将学士帽高高甩起,笑容肆意的青年,不知为何突然升出一股浓浓的自豪感——看啊,那个光芒四射的人是我的阿礼,是我的男朋友。可是这股自豪只存在了十分钟,十分钟后,梁池看着被众位女生围堵,要求合照的温庭礼。满心只剩下了醋意,酸地冒泡泡。“不是,姐姐们,咱讲点道理好不?”温庭礼一脸无奈,“我都答应跟你们各个宿舍合照一张了,还不行?非得跟每个人合照,那得照到什么时候去?”“我们不管,就要合照!”众人叽叽喳喳,“班长你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满足我们吗?”温庭礼简直要疯:“咱专业一共五十多个女生,你们倒好,拍完一张就走了,我呢?我得在这儿陪你们拍五十多张?还吃不吃饭了?我很饿啊!各位姐姐们饶了我吧!”温庭礼说着向站在树荫下乘凉的梁池抛去求救的眼神。梁池快被醋缸淹死了,以前他就听人说温庭礼是他们学校的校草,只不过因为身在电子厂,所以对校草不校草的,没什么太大感触,如今总算见识到了。这会儿工夫,其他专业的人也拍完集体合照,然后围了过来,“不行!温庭礼你不能答应她们!你如果答应了就得跟我们专业的女生也合照才行!”温庭礼:“……”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女生开玩笑道:“不拍也行,那你从我们这些人中间挑一个做女朋友啊,那就饶了你。”“对对对,快挑!”众人起哄。温庭礼举双手做投降状:“不好意思了,你们没听见我唱的歌吗?我有对象了。”“我才不信,这四年有多少学姐学妹明里暗里地跟你表白,你谁都没答应,这都快毕业了你说你有对象,骗鬼呢?是谁啊?有本事你把她叫出来让我们看看!”“是我。”梁池忍无可忍,趁着众人被他这一声惊世骇俗的“是我”砸懵之际,强行挤过去抓住了温庭礼的手,拽着他往外走。温庭礼始终面带笑意。终于逃出了包围圈,温庭礼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了树底下。天气实在燥热得很,他干脆把那总也戴不稳的学士帽摘下来,当扇子用。梁池适时地递过矿泉水给他。温庭礼接过来一看,乐了,“怎么就半瓶了?哥你喝的?”“你嫌弃?”梁池淡淡道。“不敢不敢。”温庭礼一饮而尽。等身上的汗消得差不多了,那些呜呜泱泱的学生们的宿舍合影也拍完了,温庭礼才再次站起来,拉着梁池找到摄影师,请求帮他们两个拍一张合照。“这也是毕业的同学?”摄影师低头问道,看上去年纪偏大一点啊。“不是,这我哥。”温庭礼回答。“哦。”摄影师了然,低下头摆弄着摄影机,随口道,“原来是家属啊。”温庭礼忍俊不禁:“对,就是家属。”家属同志十分无奈,总觉得今天他俩过于明目张胆了,不过他喜欢。这边二人腻腻歪歪地摆姿势拍照,不远处的邹乐望着他俩,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钦羡。恰逢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吴争。邹乐瞬间收敛了笑意,不知从何时起,想起吴争,内心升起的早已不是缱绻爱意,而是如一座大山般沉重的压力。他抿抿唇,划到接听。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近一分钟。吴争缓缓叹了口气:“乐乐,恭喜你毕业了。”他最终还是没敢抱怨为何不跟他说。“谢谢。”邹乐强打起精神应付,然后又是漫长的沉默。“那个,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吴争不想这么快挂断电话,开始强行找话题,“一直没问你,找到工作了吗?”邹乐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撒谎:“正在找。”吴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乐乐。”吴争轻声叫了一句,仿佛最亲密的恋人贴着对方的耳畔低语,“我听梁池说,温庭礼毕业后要回我们厂工作。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如果你也想来的话,我可以跟主管提,让她……”“不麻烦了。”邹乐打断他,“我这么笨,比阿礼差远了,厂里不会要我的。”可实际上,那次和温庭礼一起面试,他也是通过了的,只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签三方协议。他下意识地从头到尾都瞒着吴争这件事,总觉得如果对方知道了,会发生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吴争什么也不知道,闻言还笑着安慰道:“我们家乐乐怎么会笨呢。”邹乐勉强扯起嘴角配合他笑了两声。不远处,温庭礼拍完了照,冲着邹乐招手:“乐乐,走啦!去吃饭啊!”邹乐长松一口气,匆忙说了句:“我们宿舍要去聚餐,拜拜。”就挂断了电话。第45章 黑丝袜也许这四年闹够了,玩儿够了,真到了毕业的时候,反而出奇得平静。众人没去火锅烧烤等之类的闹哄哄的地方,只是找了一家本地菜馆,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饭,就连一口酒都没喝。饭桌上,温庭礼一本正经地向室友们介绍:“你们应该也猜出来了,没错,梁池是我男朋友,我们现在是谈恋爱的关系。”众人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靠!我就知道……”赵斌一拍脑门儿,“我们居然现在才看出来,怕是个傻子吧!”众位傻子向他投来看傻子的视线……梁池在桌子底下不由得握紧了温庭礼的手——他还是有些紧张。“来吧梁哥。”赵斌端着杯子起身,“以茶代酒,敬你,以后拜托好好照顾我们家雯雯。”温庭礼没骨头一般地靠在梁池肩上,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我是梁哥家的,并不是你家的。”赵斌:“……”“你能不能矜持点儿?”赵斌一脸不忍直视。梁池瞧赵斌这反应,总算放下心。笑着呼噜温庭礼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将他的发丝缠绕在自己手指上打转。论好朋友刚刚出柜,就带着自己男友当众秀恩爱是什么感受?众室友表示:好想踹翻这碗狗粮,好想打人……在众人暴走之前,邹乐也举杯站了起来,“我们一起干个杯吧,祝阿礼和梁哥长长久久。”众人碰了一杯。温庭礼瞧见邹乐那故作开心的样子就心累,不由得叹气,这段时间能劝的他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可又能怎样?其实温庭礼也并没有立场责怪邹乐,他清楚邹乐这性子也不是一天养成的,邹乐家里的情况,确实一言难尽……温庭礼拍了拍邹乐的肩膀,“以后遇见事情不方便跟别人讲的,也要告诉我知道吗?你别一个人憋着,你要是能自己抗过去也就算了,可你这性格……我真怕你哪天就抑郁症了。”邹乐笑了,拍开温庭礼的爪子:“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放心,没那么严重。”温庭礼就没再多管。在学校的最后两日,温庭礼忙着收拾东西,留出了几本以后或许用得上的专业书,把其他用不上的课本及辅导资料打包送给了下一届的学弟。这也算是他们学校的传统了,很多人都这么干,反正当废品卖也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出去。至于其他不方便带走的生活用品,就在校园内摆个摊,以十分便宜的价格处理掉。赶上周末,梁池闲着没事,也来给他帮忙。这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就收拾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梁池抽了张纸,擦了擦从桌子与墙壁的缝隙中翻出来的结了蜘蛛网的u盘,一脸无语。温庭礼啧啧两声:“它失踪两年了,真没想到还有见到它的一天。”“哦,u盘这种小东西也就算了。那你告诉我床脚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梁池抬了抬下巴道。温庭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最里面的那个床脚下,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疑似黑色袜子的东西。温庭礼:“……”“哥你听我解释,那是因为平时床底下塞着一堆鞋盒脸盆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没发现。”温庭礼狡辩道,“再说它掉下去的时候肯定是一只干净的袜子,我没有攒赃袜子的习惯,我都是当天换当天洗的。”梁池撩起眼皮扫他一眼,算是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他,然后认命地把笤帚使劲儿往里伸,把它扫了出来,这才看得仔细,然后梁池就愣了,神色复杂地望向温庭礼。温庭礼正在哼哧哼哧地用抹布擦桌子,见梁池突然没了动静,便扭头看了他一眼:“哥?怎么了?”梁池没说话,继续盯着他。温庭礼莫明其妙,不经意间看到了地上梁池扫出来的那玩意儿。——原来那并不是他想象中普通黑色棉袜子,而是一条黑色透明丝袜,长筒连脚的那种。温庭礼登时炸了:“卧槽这绝对不是我的!”这也太骚了!至于他们宿舍最骚的人是谁……“赵斌!你给我滚过来!”温庭礼吼了一嗓子。“哎,来了大爷~”正在阳台清理垃圾袋的赵斌捏着嗓子应了一声。温庭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的?”温庭礼抱着胳膊,斜着眼看他。赵斌看了黑丝一眼,只觉得三观炸裂:“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温庭礼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腿,你觉得能穿得进去这种东西?”他忙着自证清白,连雯雯这个充满恶趣味的小名都不叫了。温庭礼愣了下,看了眼他的大象腿,心道也是,顿时摆摆手嫌弃道:“谁让你平时那么骚气,我不怀疑你怀疑谁?”其他室友们也都凑过来看,全都目瞪口呆,纷纷表示绝对不是自己的。就这样,黑丝袜究竟是谁的,成为了本宿舍的一桩悬案。温庭礼把被褥装进了压缩袋,然后再把压缩袋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了一个白色的编织袋,和梁池二人抬到楼下寄行李的地方。这里不称重量,只论体积,省内三十块钱一袋,省外六十。温庭礼觉得还挺划算,虽然他是本市的,可要想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回家,也要费不少力气。其他室友们也都选择了把东西寄回家。唯有邹乐把被褥叠好就不再动了。“乐乐,你不寄吗?”赵斌随口问了一句。邹乐摇摇头:“我妈一会儿会开车来接我。”“啧,有妈疼的乖宝宝就是好哦。”赵斌摇头叹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邹乐自嘲地笑笑,真的好吗?如果可能的话,他多么希望他爸妈能不再管他。其实温庭礼有一点说的不对,他不是没对父母说过不字,他曾经试过反抗的,可是结果是什么呢?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不多时,邹母果然赶到,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浅灰色女士西装,脚踩着小皮鞋,提着一只黑色包包,大摇大摆地进了宿舍。她这也不是第一次来宿舍了,除了梁池以外,其他人都认识她,纷纷嘴甜地叫着“阿姨好”。邹母温和而梳理地笑着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门外又进来两位男士,径直拎起邹乐的行李就往外走。“妈,他们是?”邹乐疑惑道。“我花钱雇的,帮你提行李啊。”邹母理所当然道。“就这么点儿东西,我自己搬下去也没问题啊。”邹乐无奈道,“实在不行我室友也可以帮忙,你何必花钱找人。”“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用人情。我教过你的,你忘了?”邹母收敛了笑意道。什么是人情呢?他们做了四年的室友,平时互相吃对方的零食,穿对方的衣服,谁都不会介意,感情十分要好,让对方帮忙搬个行李而已,到了邹母口中,怎么就成了冰冷冷的“人情”二字了呢?而且这话当着室友的面说,就有些令人尴尬了。邹乐皱眉,怕她再说出什么过分的,急忙跟着她下楼了,连个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只是关门的瞬间留给众人一个带着几分无奈与委屈的笑容。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悄悄问了一句:“那个,乐乐的爸爸呢?既然要来接他,怎么只有阿姨来了?叔叔跟着一起来搬东西不是更方便?”温庭礼叹了口气:“乐乐家里……父母关系不太好。”他只说了这一句,众人心领神会,没再多问。下午的时候众人陆陆续续地也离开了。宿管大爷进屋巡视了一番,还夸他们打扫得挺干净,然后收回了门锁及钥匙。温庭礼是最后一个离校的,离开之前,他站在宿舍的正中央,让梁池站到门口外,为他和宿舍拍最后一张合影。淡蓝色的窗帘迎风摆动,梁池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呈弯曲状态置于镜头前,从手机里看到,就像是他捏住了那个叫温庭礼的小人儿,强行在这张温庭礼与宿舍的合照中刷着存在感。梁池扬起嘴角,逆着光按下了快门。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7 23:45:51~2020-04-18 23:4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羊羊羊羊羊、王大可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6章 租房子“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温庭礼提着电脑包,边走边道。梁池帮他拉着拉杠箱,走在红砖铺成的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响声,闻言笑了下:“又有惊喜?”温庭礼笑得神秘兮兮,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弄了两下,递给梁池:“看,三环的出租房,我前几天去看了下。我跟房东都谈好了,就差签合同了。”梁池左右滑动着看他拍的照片,看起来面积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阳台冰箱厨房全都有,一个人住足够了。“挺好的。”梁池笑着还给他,“什么时候过去?我帮你搬东西。”“过两天吧,我先回家休息休息,反正还有一星期才入职,等等……”温庭礼愣了一下,停在原地不走了,“什么叫你帮我搬?你以为我要一个人住?”梁池也愣了:“难道不是?”“我一个人住我租这么远做什么,我直接租市中心公司旁边不好吗?”温庭礼瞪他一眼。梁池沉默了,小声说了一句:“你能租得起市中心?”温庭礼:“……”那确实是租不起。“你别打岔。”温庭礼摆摆手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是想跟你一起住的。”他手插在裤兜里,半拉屁股坐在行李箱上,笑吟吟地看向梁池:“你男朋友正式邀请你同居,你肯不肯啊?”梁池的耳垂又红了,他干咳两声:“那个,是不是……太快了?”温庭礼嘴角下拉:“你不愿意?”“不是不愿意,但是……”“没有但是,哥你想想你愿意跟我离的那么远吗?我想每天起床都见到你。再说你也不能一直住宿舍吧?我知道你现在跟室友的关系有些微妙……”温庭礼叹了口气,“所以干脆搬出来呗,我们一起住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