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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撩人处且撩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6(1 / 1)

谁想到这麻雀笨成这样?归根结底,燕鸣远沉迷于听她求饶或讨好的满足感中。居高临下摆出师叔姿态,他才可以冒充大人,“语重心长”地和她说话,抬手摸摸她脑袋。他真心爱煞了这感觉。然而,被罚思过后,她见他便躲。他完全没搞明白,罚她的人又不是他,怎就迁怒至他头上了?【十一】在杜栖迟与大伙儿日渐疏远时,燕鸣远满怀不忿,故意装作毫不在乎。十三岁少年的世界里,骄傲远远凌驾于自我反思。二人互不理睬一月有余,直至某一夜,燕鸣远做了个无法启齿的梦。他梦见自己亲了一位姑娘,她有杜栖迟的眉眼。完了完了完了!次日,他羞愧得抬不起头,一见杜栖迟那苗条身影,立马施展轻功逃离,如见鬼魅。从那时起,他正式重审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年来不同程度的欺负,实际不含厌恶,更多是想引起她关注、重视、仰仗、依附,希望她离不开他。无奈,他们渐行渐远。他抹不开面子去挽留她日益飘远的心。次年,身为阁主的长姐,开始让大家选定对练伙伴,只因他们继承的《合璧诀》为阴阳互补,男女配合时,东云剑法或覆轮刀法将威力大增。燕鸣远的二师姐和二姐夫,四师姐和四姐夫,都是夫妻对练,给人造成了一种印象——选择的伙伴,是要凑成对的。无疑,燕鸣远想和杜栖迟同练。虽说他们差了一辈,但在师门中,他的二姐夫、四姐夫分别师从两位师叔祖,算起来也是师叔,却与两位师姐共结连理,恩爱有加。风和日丽的春晨,众人齐聚一堂,谈起各自意向。燕鸣远始终没发话,一来是端着师叔架子,二来,他更倾向于对方主动求他。毕竟,他是年轻孩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她理当选他。谁也没料到,当马家长子问杜栖迟要不要跟他同练时,她语气混含歉然:“小七已和父亲商量过,计划下半年回京。因此,不愿耽误大师兄。”那一瞬间,燕鸣远的心如遭重锤猛击,心跳凝滞,俊秀容颜惨白如纸。回京?她要走了?或许,在她心中,呆了八年的钥华阁,从来都不是她的家。【十二】往后,杜栖迟终日向师长请教,苦修勤练。和燕鸣远距离越来越远,她的心更加沉静,静得如死了一般。待杜家庄派人来接她时,她带走了八年来在阁中的一切,包括燕鸣远送她的各种小玩意。她朝众人行了大礼,并未作过多话别,如她来时那样,没有眼泪。快步沿栈道下山,她听出,有人默默远随在她身后。甚至能辨别,那是燕鸣远。但她没回头。千里路遥,她以最快速度抵达京城。阁中诸物,数尽被她锁在一巨大箱笼里。欢喜的,悲凉的,她不忍丢弃,暂且收好。她潜心研习杜家庄武功,并在秋后经过重重考核,以优异成绩跻身青脊,担任“黄”字铜牌指挥使。杜栖迟多年没在爹娘身边,若说和家人无半点嫌隙,是假的。共同生活了半年后,她逐渐释怀。如先前所言,他们夫妻二人在对待孩子方面,过于宠溺,狠不下心,是以送长女至钥华阁,让她那位性子刚强坚毅的姑母来教导。至于,为何没让幼子学武,是因其个性仁善,更适合从文。他们将其交付给担任内阁次辅的白家表伯,指导他读书,以求来日考取功名。而作为长女的杜栖迟,将接管杜家庄,并独自踏上孤独的路。当她手里的青脊令牌从铜制换成了银制,她坦然一笑。她独行许多年,无妨。从钥华阁的书信可知,马家师兄师姐们过上了闯荡江湖的日子,蓝家孩子留在钥华阁,专心练武。而他们的小师叔燕鸣远,游手好闲,云游四海,探访亲友,海外、饶州府、江南、京城、边塞……皆遍布他的足迹。午夜梦回,那张明媚如冬日暖阳的笑靥仍旧清晰。她必须尽快忘记他。必须让心更狠。【十三】离别大半年,杜栖迟以为自己真能将燕鸣远抛诸脑后时,他来了。当时,她奉命前往东海之滨,剿灭潜伏多时杀手组织,并只身犯险,拿下了他们以“清姬”为名的头领。遗憾的是,她受了内伤,且身中奇毒,嗅觉、味觉全失。此事,她瞒过了所有人。外界看来,青脊中最年轻的“玄”字银牌指挥使,毫发无伤,立下奇功,定将成为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她凭借私下研习的医术,偷偷弄了药,只要她饮食小心谨慎,滴酒不沾七七四十九日,伤毒于她无害。偏生,她外出一趟,回到守卫森严的客栈,嗅不出也喝不出茶水里被某个恶作剧的人掺了酒,一口喝下,双唇、舌头和喉咙即刻毒发,红肿不堪。幸亏她及时吐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目睹她只喝了一口茶,清丽脸容瞬即扭曲,精致嘴唇当场肿了三倍时,燕鸣远整个人傻掉了。他与她久别多时,顺道来探望她,恰好她不在,他玩心顿起,绕过门外守卫,悄然溜进她房间等她。百无聊赖之际,他拿出一壶酒,自斟自饮了几口,又顺手往她的茶壶里倒了些,而后在她进房前躲到了梁上。他只想看她会不会发觉有异。谁料杜栖迟瞒伤情,不但失了嗅觉和味觉,还正好不能喝酒?燕鸣远酒量一向不太好,更无饮酒习惯,只为故人重逢,才带在身上。阴错阳差,他成了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她对他残存的念想,也在那夜彻底消亡。面对燕鸣远急不可耐、一再拉她南下,去找父辈好友劳神医治伤,杜栖迟背转过身,犹豫半晌,拒绝了。“小师叔,你走吧!别对任何人提及,我自会处理。”她哽咽着,艰难吐出这一句。她把脸蒙住,宁愿夜里自行服用解毒|药,也不愿被外人瞧见她的鬼样子。时日流逝,毒性渐散,双唇依然肿起,嗓子也沙哑得全无少女韵味。无所谓。她要的不是美貌,而是使命。她无坚不摧。【十四】燕鸣远自知闯了大祸,但他摸不着头脑。缘何杜栖迟喝了一口酒,还吐出来了,竟会遭受如此大的伤害?他天真地信了她的鬼话——她自己能处理好。直到三个月后,听说青脊炙手可热的新晋“地”字金牌指挥使杜栖迟终日蒙脸时,他才意识到,她根本没好。她已是众人仰望的年少英才,出手狠辣,处事果敢,盛名在外。独独燕鸣远了解,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小麻雀。他屡次三番去找她,提出陪她去医治,她要么说太忙,要么冷淡回应,更甚者,避而不见。纵然他忍不住对她坦诚,他喜欢她,她也不过愣了一阵,水雾缭绕的眸底,迸射出嘲弄眼光。他们终究分道扬镳。天佑二十三年春,师门共聚钥华阁,热闹非凡,唯独杜栖迟一人因有要事,缺席。燕鸣远见三师姐夫妇对自己关怀备至,全无责备之意,猜想杜栖迟瞒住了亲人。他有点懵。她该对他恨之入骨了吧?自个儿扛着,又是几个意思?长夜难眠,他闲逛时路过隔壁院落,依稀听到四姐夫白霜朝的一句戏谑——目下清平盛世,不枉我牺牲色相,让你回心转意。燕鸣远糊涂了,四姐夫如何牺牲色相了?让谁回心转意?却听得郡主师姐啐道:“一把年纪,哪来的色相?”“嘻嘻,谁一把年纪了?不说当年,我如今也是风姿不减啊……难道方才你不够痛快?要不咱们……哎哟!”诨话没说完,被拍了一掌。四师姐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他若能保天下太平,我认他为皇兄;他若昏庸无能,我绝不姑息。福嬷嬷已不在,但咱们还有人证物证。”燕鸣远如坠云雾,大致听懂了,四师姐嘴里说的那个“他”,是当今圣上。至于福嬷嬷,燕鸣远儿时随父母南下见过几回,记忆中,是位特别擅长做点心的老嬷嬷,怎么跟皇帝有关了?屋中二人扯了些旧事,后四姐夫转移话题,说一双儿女长大了不好玩,得再生俩小的,遭到四师姐严重抗议。燕鸣远红着脸听了一阵,暗觉十八年前的战事另有隐情。恰逢数日后,先后担任青脊首脑人物的三位姐夫于山中密谈,又被他窃听到几句。对上前后搜集的消息,他拼凑出一似是而非的版本——皇帝并非皇家血脉。十八年前因外忧内患,皇族凋零,知情者如他的姐夫们,为稳住大局,将错就错了。但那位谋逆的指挥使获悉此秘密,没来得及公开,已丧命。自从青脊从不为外界所知的密探组织转为光明正大的朝廷机构后,已不再采用密匣传递信件的方式。重整时,他们发现,少了谋逆指挥使手下的一个密匣。皇帝疑心,他的身世机密,藏在遗失的青脊密匣中。这十八年来,他仍耿耿于怀。天大地大,青脊翻遍大江南北,没找到那密匣,却在这一年有了眉目。【十五】燕鸣远历来无心干涉政事。可他陡然生出一念头。若那密匣真藏有皇帝身世的秘密,他何不偷偷抢了,交给他最亲近的四师姐,让真正拥有皇家血脉的她,拥有更多筹码?但此事事关重大,他拿不准主意。得悉杜栖迟计划到江南的水乡小镇长宁镇,燕鸣远已猜出,她十之八|九是要去找密匣。他提前跑到长宁镇,打听了一个多月,将目标锁定在百年酒坊的秦家,并租了秦家的房子。江湖人陆续赶来的过程中,他已翻过秦家的东西,但没好意思入秦家姑娘的闺房。秦姑娘胆大貌美且具有侠气,让他想起他的姐姐们。好人,应当被保护,而不该被随意伤害。他与秦茉深谈,欲言又止,提醒让她把东西藏好,她却茫然不知是何物。后来,燕鸣远觉得,与秦茉关系密切的容非,更适合去把密匣偷出,便来回试探,怂恿容非去做。正逢容非护秦茉心切,二人达成一致。冷不防,燕鸣远借母亲寿宴调离杜栖迟,杜栖迟却在等他们自乱阵脚。待他从饶州归来,杜栖迟已利用暗线找到密匣,并将秦茉扣押。事情越搞越乱,然而他不能公然与青脊对着干,只能暗中助容非救人。密函被取出后,遭青脊当众焚毁。燕鸣远理解皇帝为何要这样做——不管里头是不是皇帝的秘密,已不重要了,让秘密消失,龙椅才坐得安稳。所幸,龙家、容家、秦家所犯之事,由越王出面扛了下来。尘埃落定,皆大欢喜。杜栖迟在燕鸣远的劝说下,放他们一马,随青脊众人回京复命。燕鸣远听筑昀说,杜栖迟毒性尽除,已无大碍。他的愧疚之情慢慢淡去。他们相伴数载,既熟悉,又陌生。走到今时今日,进退两难。临别前,杜栖迟问他:“小师叔,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燕鸣远愕然,久久无言。是继承母亲开创的钥华阁?还是像父亲那样自由自在、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侠客?他记得,有人对他说——不论走那条路,你终将有所作为。是时候,作选择。【十六】秋末初冬,容秦两家缔结十八载的婚约,终于迎来了实现那一日。最让人不解的是,皇帝嫡幼子越王和江湖名门的燕鸣远少侠,平白无故冒充了秦茉的娘家人,一路随迎亲队伍送她到杭州。面子可大了。不单贺家人,怕是连江南一带的望族贵女,也不敢再小觑贺家家主的夫人。爆竹声、喜乐声、欢呼声接连不断,人们笑容满脸,争相道出庆贺之词。笑成了花的俊美新郎官,挽着一身华美嫁衣的新娘子,三拜成礼,场面动人。回想二人兜兜转转了十八年,燕鸣远深刻领悟一事——幸福来之不易,全靠努力争取、用心维系。喜气洋溢的宴席上,有位来去匆匆的神秘人送来贺礼,上有寥寥数字的祝贺词,“兰芝千载,琴瑟百年”,笔迹秀丽,并未署名。贺礼为一方型大锦盒,燕鸣远协助容非打开,内里装的是秦茉那黄花梨老妆奁。此物早在开启匣子当日归还青脊,此际重现,带着十余年岁月痕迹,承载父辈厚重的祝福,抵至这富丽堂皇的宅院,令人唏嘘。不善喝酒的新郎官,只饮了三杯酒,一敬父母与岳父母的在天之灵,二敬主婚人龙平,三敬在场宾客,而后急急忙忙抱了妆奁,火速奔入洞房,留下一大帮人面面相觑。客人觥筹交错,喧闹至亥时,不醉无归。燕鸣远心事萦绕,随意喝了几杯,于偌大的贺家宅院寻了处僻静角落,对月独酌。恍惚间,他宛若回到长宁镇,正高高坐在秦家主院书斋屋顶上,被如潮夜色包围。那晚,秦茉听他絮絮叨叨说完他和杜栖迟的点点滴滴后,感慨道:“我羡慕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过……你得想想,她对你的情谊是哪一种?你若真动了心,岂能一天到晚欺负她?她虽比你小,可心智成熟,说不定更偏爱志气高远、谨慎沉稳的疏阔男儿。”秦茉说得对,他从第一步就走错了。真心爱惜一个人,绝不会舍得她受半点委屈,会为她乐而更乐、忧而更忧。这么多年一错再错,他还能挽救吗?燕鸣远遥望北方,只恨双目无法直视千里之外,看不到此时此刻的杜栖迟。他欠她一句发自内心的道歉。笙歌散尽,他留宿贺家,躺卧在温软床榻上,借着酒意,做了个美妙的梦。梦回钥华阁,和杜栖迟一同玩耍,他收回了所有冷嘲热讽,耐心指导她武功,带她攀山涉水,还她纯真童年。没有捉弄,没有忿然,没有矜贵,没有傲气。他们结伴成长,心有灵犀,从此双剑合璧,携手闯荡江湖,留下人人称赞的美名。梦中的她,在望向他时,眼中流淌不同凡响的柔光,有钦佩,有艳羡,有思慕。燕鸣远乍然惊醒,心跳欲裂。那目光,于他而言,似曾相识。早在两三年前,她的眼神已柔软至斯。可惜,他太幼稚。等他真真切切读懂了,她眸子里的光芒,已消失殆尽。【十七】京城,杜府,夜深人静。北风肆虐,忙碌了一整日的杜栖迟踏月而归,示意让廊下抱着手炉、瞌睡连连的丫鬟退下歇息。她在钥华阁习惯了事事靠自己,回到京城,即便位居从四品青脊指挥使,也不喜下人跟随伺候。褪去玄青色外袍,摘除银丝面罩,她以冷水洗了把脸,忽闻院落中有微不可察的细响,她眼底划过冷冽的警惕,来不及披衣,悄然从发髻的银簪中抽出钢刺。“麻雀……”燕鸣远的嗓音自窗外响起。杜栖迟心头一紧,稍稍缓了口气。“小师叔有何吩咐?”她收回钢刺,挪步至门边,刚把门打开,猛然记起面罩已除,慌忙转身,却被燕鸣远一把拉住。朦胧夜月与室内灯火交融,她素净玉容如冷雪,细眉轻扬,明眸光华流转,琼鼻小巧,樱唇欲滴……久违的丽色,教燕鸣远有刹那失神。杜栖迟被他盯得心中发毛。眼前这高大的身影、无可挑剔的俊颜,她最为熟识。昔年同在钥华阁时,他也时常半夜寻她,但那会儿年幼无知,更无半分风月旖旎,不可与此刻相提并论。燕鸣远凤眸掺杂柔情与欣慰,怔忪片晌后,方道:“我……刚从杭州过来。”杜栖迟想知新人对新婚贺礼是否满意,却又开不了口,脱口道了句:“你独自前来?”他错愕:“不然?”“……”她原是想问,筑昀为何没和他同行。早在他对她说南下到海岛潜泳时,便已提及筑家姐妹,可见他们认识好些年了。此番筑昀随劳神医到饶州给她诊治,她意外发觉,自己或多或少会在意他们的无话不谈。他跟谁都能凑到一块开心玩耍,莫名其妙,只欺负她一人。杜栖迟暗骂自己没出息。她真的该放下了。外头风大,她本想邀他入内小坐,又觉夜静更深,孤男寡女,诸多不便。他们已非孩童。燕鸣远扫了她身上的素色长袍一眼,退开半步,踌躇道:“你上回问我,究竟想要什么,我近日弄明白了,特地来告诉你。”对上他的朗目,有那么一息间,她两颊发烫。大半夜的,直闯她家,月下相对,她险些以为,他想要的是……和她在一起。只听得燕鸣远沉嗓透出了期许:“我不打算长留钥华阁辅佐我姐,也不想像我爹那样独来独往,我希望,把流落各地的天箭门弟兄重新凝聚起来。”杜栖迟先是一怔,随即了然。天箭门由多个小门派组成,成立于二十年前外忧内患的危难时刻,一度为抗击外敌、清剿武林败类作出巨大贡献。自创始人于八年前离世,群龙无首,各门各派慢慢分散,“天箭门”的联盟,有名无实。杜栖迟听说过,各派早在当年已推举包括她爹和四姨夫在内的几位首领,但他们无心干预。以燕鸣远的家世和武功,不失为最佳人选。想到此处,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燕雀亦有鸿鹄之志。”得到她的赞许,燕鸣远忐忑面容展露笑意:“麻雀,好好干!说不定,咱们会成为新一代的小‘南燕’和小‘北杜’。”他眼中如有鹏程万里,杜栖迟心头暖流涌起,微微一笑:“我很期待。”“时候不早,你睡吧!”他如搁下心头大石,长舒了口气,补了句:“我的名字定要排在你前面,届时,你得仰慕我!”幼稚!杜栖迟秀眉轻蹙,又忍俊不禁。燕鸣远咧嘴而笑,朝她挥了挥手,以此作别。四目相对片刻,爱恨恩怨释然,尽在不言中。他迟疑须臾,飘飞白衣满载如水月光,御风般掠向院墙。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墙头,她不由自主扬起唇角,杏眸无端漫起薄雾。她仰慕过他的,在他毫不知情之时。掩上门,杜栖迟笑着摇头,心底不辨悲喜。房内寂静无声,唯有闪烁灯影,见证了她那不曾流露于人前的明丽笑容。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开放式的结局,请大家自行脑补吧~毕竟他们还年轻,有无限可能。】第一个番外,信息量有点大,主要填正文的坑(提及的郡主,就是上个文的女主啦啦啦~)接下来的番外都是轻松撒糖了~( ̄▽ ̄)特别鸣谢:读者“糖心雷”,灌溉营养液 +2读者“许乘月”,灌溉营养液 +2爱你们哈~╮ ( ̄ 3 ̄) ╭第95章 番外二天佑二十三年秋, 杭州。距离婚宴还有四五日,秦茉在容非的迎亲队伍、混有越王和燕鸣远的送亲队伍的护送下,从长宁镇出发, 抵达杭州后入住容非的一所私宅。此地离贺家大院有四五里路, 虽为临时住所, 贺家管事已把一切安排妥当。宅院内张灯结彩, 红绫彩带悬挂于金碧辉煌的楼阁,映衬着灿烂金秋, 华丽与喜庆兼之。香径的柳烟飘黄,假山嶙峋,桂枝风里摇晃。容非久未回家,一连两日忙里忙外。直到这一日黄昏,他才挤出点时间, 遂悄然领了南柳,低调前来探望秦茉。依照习俗, 婚前数日,未婚夫妇尽可能不见面。可他昨夜在父亲的小册子上发觉了一个小秘密,外加连日相思,更是迫不及待, 赶来与未婚妻一同用膳。他不好公然从正门入内, 敲开了侧院小门,快步迈向秦茉所在的主院落,而南柳有意避嫌,立在院门之外, 静候吩咐。庭中有两三名贺家仆侍在忙碌, 见了容非,礼貌招呼一声“七爷”。容非问了这院子的状况, 听闻诸事无恙,放下一半心。翎儿捧了一篮子待浣洗的丝绸裙裳从屋内行出,乍然见了容非,禁不住惊道:“七、七爷?”“姑娘在里面?我……有要事与她聊一聊。”容非不等翎儿答话,急不可耐往里直奔。翎儿似想阻挠,又面露尴尬,没敢吱声。容非步入幽暗房内,张口就唤:“茉茉,我发现了个好玩的事儿!”然而装潢雅致的外间、里卧空无一人,倒是左侧浴室,传出了奇怪的声响。她该不会是在沐浴更衣吧?怎会这时辰在洗浴?“茉茉?”容非移步至门外。“别、别进来!”秦茉像是急了,嗓音无端掺杂了几丝沙哑。紧接着,水声响起。容非不由得记起他们初相遇的那夜,逗弄道:“我忽而想起,你趁我洗澡时将我扑倒的账,咱们还没算……”“你你你别胡来!”····················秦茉今日心血来潮,亲自下厨煮了点糯米红豆糕,不慎弄脏了衣裙,见锅里东西有厨娘在盯,干脆回屋沐浴更衣,没想到容非来了个突然袭击。偏生搬来两日,又非久居,许多衣物尚在行囊中,她又是临时起意,丫鬟们在忙活别的事,没来得及备好外裳。浴室内仅有洗浴巾,她将自己裹成一团,没好意思叫容非替她拿衣服,只好傻呆呆等翎儿回来。二人隔着纱门和绣屏,气氛尴尬之余,滋生出浓稠暧暧气息。“你还没穿好?”容非忍不住发问,顿了顿,调笑道,“要我帮?”“不、不必……”秦茉哪里敢在婚前豪迈至斯?也许婚后夜未必敢。她强行转移话题:“你这么久没回家,生意、家里的事,不用管的?怎得空跑这儿来了?”“此前柳丫头在操持,井井有条,没留手尾,我挺放心的。”“是……你留在这宅子的那位小管事?”秦茉对他拨给自己使唤的年轻姑娘印象极佳。却不曾想到,容非去长宁镇呆上几个月,竟然把事务全数交给了这小丫头!这得是多宠信、多亲密的关系!她虽坚信容非所爱的只有她一人,可骤然发觉他身边还有其他女子,且宛若心腹,心下滋味难言。他有着她完全所不知道的一面!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不过短短数月罢了……容非在屏风外犹自未觉,顺口答道:“对,就是她。”近日事忙,秦茉仅跟那小姑娘聊过一回,深喜她容色秀丽,性子活泼,处事周到。既姓柳,自然不是贺家血亲。她的沉默引发容非的疑惑,“怎么?”“有点好奇……她在你这儿待很久了?”“算一算,也有十三四年了,她来时刚学会走路,连话都不会说……”容非忆及往事,语调含笑,补了句,“那会儿南柳也是一脸青涩的模样。”他话锋转换,让秦茉有点懵:“南柳?”“喔……你没听说吧?她是南柳家的,姓柳,唤名莳音。”秦茉目瞪口呆:“南柳看上去也就三十,他女儿……?”“不是女儿,是外甥女,抢来的。”“抢?”她和南柳谈不上熟络,知他淡漠寡言心肠热,却全然想象不到他会“抢”人。容非并不热衷与她讨论这些:“情况复杂。到底穿好了没?给你看个东西。”“待会儿吧!你先到……花园逛一下。”秦茉等不到翎儿,一心支开他。容非已觉察出她的不对劲,笑道:“你该不会是……没衣裳吧?”话音刚落,伴着珠链声细碎,他已从虚掩的纱门步入。····················颀长身影出现在屏风后,悄悄探头,险些被秦茉丢来的水瓢砸中。“你!”她瞋目怒视他,浑然不知自己青丝垂肩,被轻薄素白棉巾包裹,曲线毕现,究竟何等的惑人。烛火掩映,她香肩、手臂、双足……展露眼前,水气未消,如雪砌,如玉琢,柔柔散发光泽,无处不勾惹。容非心头一热,狂跳不息,视线有顷刻回避,想起他们马上要拜堂了,继而转目端量她美好的线条,壮着胆子向她踏出两步,笑道:“看来,这是我报仇雪耻的天大良机……”秦茉又羞又恼,樱唇翕动,吐不出半字。见他步步逼近,她试图闪身从一旁窜出。无奈身上裹着棉巾,脚步跨不开,被他展臂一抄,捞入怀中。她疑心浴巾要掉,别的顾不上,只得死死抱住。下一刻,已遭他逼至壁上。他唇畔隐笑,吞掉她的惊呼,将如云似水的轻哼,迫为浓重泣音。秦茉涩涩昂首,承了他的任取任予,不自觉闭上双目,从温和热中感受思念与情意,从不安分的流转中领略猖獗与野望。狭小的浴房内,水雾氤氲,她呼吸不畅,头晕目眩。他勉强放过她,唇延她的嘴唇一点点挪移向脸颊,滑至耳垂,教人绵化。等她反应过来,惊觉细腕不知何时已被他单手钳制,而宽大的手掌已可耻地覆上了她。羞怯使得她口不择言,声音夹带颤意:“我、我之前只是撞翻你,可没亲你,更没……唔……”他手上略一用劲,她喉底溢出一声低喃。对上她如月华耀池的迷蒙水眸,他低下头,与她鼻尖相触,“不一样,那时是意外,今儿是蓄谋。”终归在浴房,保不准丫鬟们随时返回,外加秦茉抵死不从,容非没敢过份放肆,搂着怀中人轻吻一阵,耐不住她连声求饶,到外头给她拿了中单。秦茉死活不让他亲手为她穿衣,撵他出去后,解开得不成样子的浴巾,目睹肩头如有繁花初绽,气得磨牙切齿。····················换上贴身小衣后行至外间,秦茉见容非衣袍整洁,面带得瑟,姿态闲雅地坐在案前,笑眯眯端详她,更是恼羞成怒,抓起高几上的两个红石榴直接砸了过去。容非手疾眼快,一手一个接牢了,笑道:“夫人要赏我吃的?”秦茉不解气,抢上前随手拿了本书册揍他。刚打了几下,被他陡然展臂抱起。“谋杀亲夫啊……”他哭丧着脸,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好啦!我昨夜在我爹的小册子中找到一幅图,有你,也有我,想不想瞅瞅?”“怎可能?”秦茉惊诧之下,瞪视他似笑非笑的面容,疑心他在诓骗自己。容非从怀内拿出小册子,翻到其中一页。秦茉接过细看,上头所绘的是七八人共聚一堂的场景,有的在喝茶,有的在闲谈,乐也融融。“这是我,”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玩耍的男童,又让她留意另一端,“喏,这位年轻夫人,应是你娘,你看她的发簪……”秦茉细观那妇人,腹部高高隆起,虽只画了侧面,的确有三分母亲的影子。而发髻上插有一根竹节纹玉簪,像极了容非打磨过的那支。对上画中标注的年月,她已了然。抹去眼角泪意,她嘟囔着:“这也算?我还没出生呢!”“当然算!”他理直气壮,语气里不无遗憾,“可惜,我俩并未成青梅和竹马。”她心中柔情顿生,莞尔道:“要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没准……我半点也不喜欢你。”“为何?”“谁会看上你这傻兮兮的家伙!”容非磨牙道:“在你跟前,我才偶尔犯的傻。”见她噗嗤而笑,他底气不足地补了句:“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其时,夕阳暖光穿透窗格子,叠着屋内灯火,显衬他星眸中莫名的执着。秦茉有须臾恍惚,以左臂环上他的颈,右手则捧住他的脸,温声笑道:“好吧,我信。”话毕,她稍稍侧过头,在他唇上印下蜻蜓点水式的一吻。尚未退却的情意迅速涌上,他兜住她,起身便要往里卧走去。秦茉察觉他微妙的变化,亦知他们早晚要迈出那一步,可毕竟还有三日,眼下显然不是时候。她呼吸骤乱,微微一挣:“别……”容非置若罔闻,继续跨步。她慌了:“我饿了,咱们去吃东西。”“我也饿。”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秦茉一瞬间听懂话里含义,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正色道:“再缓几日……”四目相对,他迟疑片刻,俯首在她耳边笑语哼哼地说了一句。秦茉本就如染了胭脂的脸颊,霎时间似火烧灼。惊羞交集过后,她抿紧双唇,埋在他颈间,点了点头。···············三日后的婚宴上,爆竹声、欢呼声、劝酒声、笙歌响……接连不断,彻整个贺家群院。人们华衣美服,笑容满脸,争相道出庆贺之词。容非让众人替他挡酒,不等宴席散退,急匆匆抱了一份贺礼,火速奔入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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