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让妻子坐到老太太身边的软榻上,自己坐了一把太师椅。“其实没你什么事,你回去接着吃也行。罢了,你还是听听吧,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嫁人了,这些阴私勾当了解一些没坏处。”侯府侍卫押上来两个女人,一个婆子,一个丫鬟。韩二婶一见就瞪圆了眼:“韩凛,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抓我们二房的人?”韩凛不禁冷笑:“果然是二房的人呀,如此我便明白了。”“你明白什么?这蓟香是我打算给韩决纳的小妾,还没来得及跟他说,竟被你捉了来。你什么意思,只许你娘子有孕,就不让韩决有孩子么?”老太太一听不乐意了:“老二家的,你这是人话?”韩二婶一向最怕老太太,她老人家一开口,二婶不敢反驳,气呼呼地坐下,要看韩凛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倪心蕊瞪着她俩,既生气又解气,气愤道:“大哥,昨日我听到他们谈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耳熟。不过,她们怕我听出来,故意拿捏着腔调说的。如今仔细想想,就是她们两个的声音。”韩凛转头瞧了瞧满脸疑问的家人,开口说道:“这两个人,故意在弟妹逛后花园的时候,躲在墙后议论,说卿卿有孕,二婶又想给韩决纳妾,弟妹唯一的出路就是害了卿卿肚子里的孩子,这样就不会有人笑话她,也不会给韩决纳妾了。”老太太和赵氏听了这话,都气得面红耳赤。老太太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扔了过去,正打在蓟香额角,烫的她尖叫一声,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我并没有说过什么过头的话。要我给二少爷做妾室,也是二夫人提出来的,并不是我有非分之想。”韩凛冷笑:“我知道,你们是不会轻易承认的。若不找出这么做的根由,就不能让你们招供,所以,我已经派人去查你们家里的情况了,若是现在招了,或许还有一丝活路,若是嘴钢牙硬不肯承认,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蒋妈和蓟香互相看了一眼,蒋妈哭道:“世子爷,我们真的很冤枉呀!我们哪有胆子挑唆人害您的子嗣。”威远侯相信儿子不会抓错人,见这老婆子不肯承认,就想起军中的日子,恼恨地下了令:“拉出去打,打得招了才停。”蒋妈呼天抢地,却还是被拖了出去。蓟香惊慌失措,吓得连连磕头:“侯爷,别打我,我招,我招。”韩二婶吃惊地指向她:“你……你真说了那些话?”蓟香哭道:“夫人,我是被逼的,是蒋妈逼我的。她说,她可以让我飞上枝头当主子,也能换了我让别人上。夫人您想啊,我做了妾室,自然是得了好日子,可蒋妈并没有得到什么。所以,她让我跟她一起挑拨是非,想让二少夫人害世子夫人的孩子。”韩二婶惊地站了起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能得到什么好处?”第82章 真相大白蓟香哭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不知道,我是被她威胁才说了那样的话,我原本并不想害人的。”庭院中,侍卫们狠狠五棍下去,蒋妈就撑不住了,呼喊的声音从“饶命”变成了“我招”。被人架了回来,蒋妈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连连磕头:“侯爷,饶了我吧,我确实说了那些话,是因为二夫人嫉妒长房有孕,暗中气得不得了。我想如果世子夫人的孩子没了,二夫人肯定会很高兴。我为了讨好主子,说了过头的话,好在并未伤到世子夫人,求侯爷饶命呀。”外面进来一个黑衣侍卫,在韩凛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与此同时,韩二婶急的直冒冷汗,上前狠狠抽了蒋妈两巴掌:“你个腌臜货,竟然血口喷人,你做了这断子绝孙的事,朝我头上泼脏水,事看我好欺负么?”不管韩二婶如何跳脚,众人却并未同情,而是满脸气愤。韩决更是气得脸都青了:“娘啊,娘,我一直知道你糊涂,可是没想到这么糊涂呀。大哥为了咱们家才去边关打仗的,若不是他出生入死,咱们家能有这么太平日子过吗?”韩二婶满脸委屈:“你们都怨我,又不是我让她做坏事的,她就是诬赖我。”老太太已经气得手都抖了,忘了端着京城太夫人的架子,从榻上站起来,连鞋都没穿,跑到韩二婶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你个蠢货,老二没了,老大站不起来,大孙子拼了命去战场两年,才有你在京城侯府中享富贵的日子。你个四六不懂的泼才,荤油吃多了蒙了心,你个贱货,害我重孙子,就该让你……呃……”老太太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众人一拥而上,抱住老太太放到榻上,赶忙掐人中,抚心口。韩二婶腿一软,吓得瘫倒在地哇哇大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若是老太太被她气死了,她还怎么活下去?韩决对母亲又气又恨,又心疼,父亲不在了,她一个人也有很多难处。只连声唤着奶奶,希望老太太没事。好在老太太很快醒了过来,只是喘气有些难,赵氏赶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韩凛看着哭红了眼的韩二婶说道:“二婶,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如果事情闹大了,御史台就会弹劾韩决,他会因此丢了官。也会参我一本,说我管束家人不利。我会被降级,咱们韩家会面临很大的危险。如果韩家倒了,木楠会被苟家休弃,也不会再有好人家肯娶她,因为人们会说她有个蛇蝎心肠的母亲。”韩二婶一听这话就傻了,讷讷说道:“韩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嫉妒自家人。咱们家都好了,才会好,否则,就是害了我自己的儿女。”韩决恭恭敬敬地跪到威远侯面前:“大伯,我娘的确糊涂,但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有错。我爹已经不在了,我娘一个人也有很多难处,我又不争气,我愿意代替我母亲受罚。”威远侯看看侄子,示意韩凛扶他起来:“韩决呀,你是个好孩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经过了这件事,你娘应该是真正明白了。”韩二婶捶地痛哭道:“罚我吧,根在我这,我该罚。”韩凛看看二婶确实真心悔过了,便朗声说道:“二婶只是没有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但是她确实没有害人之心,只不过打算给韩决纳个妾,希望早日有个孙子罢了。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这个蒋妈没有说实话。”一听这话,韩决泛着泪花的眼中闪过希望,焦急问道:“大哥,此话怎讲?”韩凛转身覆手而立,眸光冷冷地盯着蒋妈:“京兆府大牢里有一个叫鞠三的人,因欠下巨额赌债去别人家里偷窃,刚好被主人家碰上,情急之下他砍了人家一刀夺门逃走。虽然没能要了那人性命,可这罪过也不小,这人你可认识?”蒋妈万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韩凛已经把自己家里的情况查了个底儿朝天,吓得她上牙打下牙,说话都哆嗦了。“是,世子爷既能查到鞠三,自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是我唯一的一个儿子,他爹就是个赌棍。我为了赚钱养孩子,就到大户人家做佣人,谁知这孩子竟学会了赌钱。欠下巨额赌债,还入室盗窃,用刀伤了人。我也恨他不争气,可是我这个做娘的有什么办法呀,我只能豁出命去救他。要想把他救出来,哪怕救不出来,只是让他保住一条命,也得花很多很多的银子。”韩二婶瞠目结舌:“你要救你儿子干嘛害我?”蒋妈垂头不语,并不想把事情说得太直白,韩凛冷笑一声,点醒她:“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从实招吗?你知不知道?你那儿子原本在大牢里也只是受点罪,没有人会想要他的命。但是我刚刚已经派人去牢里打听他的情况了,牢头自然会小心翼翼的打探我与他是何关系。你觉得我手底下办事的人会怎么说呢?他们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说的太明白,但是免不了要骂那鞠三几句。你想想,惹我不痛快的人在牢里,不用我发话,那些狱卒们自然会想法整死他来讨好我。所以,你不愿实话实说就算了。”蒋妈一听这话傻了眼,脑子里飞快地想想,觉得韩凛说的话十分有道理,赶忙趴在地上狠狠磕头,很快就把额头磕破了。“世子爷,世子爷饶命啊!我也是救儿子心切,才想了这么一个丧天良的法子。我只是想挑拨两位少夫人之间的关系,让世子夫人无暇管理家事。管家大权就会落到二房,二夫人没那么精明,就会倚仗我,到那时我便能抠出许多银钱来救我儿子。”韩凛点点头:“没错,你这话说的对,这就是你根本的想法。你缺钱就要想法弄到,于是就起了害人的心思。你想利用二少夫人伤了我家娘子,害死我的孩子。到那时,老太太和我母亲都会十分伤心无暇顾及家务事,卿卿也会卧床养病,不能再理家事。弟妹会被韩家休掉,二房便没有了少夫人。你再推蓟香当上韩决的小妾,你举荐有功蓟香都要听你的,做你的帮手。二婶也会被你耍弄的团团转,蒋婆子,你好智谋呀!”韩凛点明了一切,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痛骂蒋婆子,韩二婶更是扑上去拳打脚踢,把她的脸都挠破了。蒋婆子无论如何挨打也不敢还手,只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韩凛饶他儿子一命。韩凛冷冷说道:“我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面软的善人,你要害我儿子在先,我竟还要救你的儿子?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提把刀直接去砍了他已经算不错了。若那些狱卒把他折磨死了,那也只能说是你自作自受,与我何干?至于你……我们家不用私刑,也交到京兆府去吧。我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韩家没有阴私勾当,却也不被人糊弄,想害我的人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估计你们母子俩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的,来人,带走。”倪心蕊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瞧着婆婆蓬头垢面的模样,心有余悸。她不是不想起身去扶一把,只是她已经吓得腿软起不来了,越想越觉得后怕。幸亏没有做对不起韩家的事,否则只怕不只是被休弃那么简单呀,韩凛这股子狠劲儿跟韩决真的不一样。韩凛看向二婶,问她:“二婶,这个蓟香,你打算怎么办?还要给韩决做妾吗?”韩二婶慌乱摇头:“不不不,你说的对,家和万事兴。咱们家如今过的是太平的好日子,何必自找麻烦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韩凛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着办了。这毒计虽不是她想出来的,可她却助纣为虐,做了对不起咱们韩家的事情。这是因为弟妹明白,若换成是个糊涂的,已经造成严重后果了,到那时又该怎么处置她呢?”蓟香一听这话就知道世子爷要下狠手,赶忙磕头求饶:“世子爷,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世子夫人,也没想过要害她肚子里的小公子呀。是蒋妈逼我这么做的,您就饶了我吧。”。“你没想过吗?你跟蒋妈一起演戏的时候,就该知道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你盼着二少夫人做下蠢事被韩家休了,然后你攀上高枝,最好再能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既然你为了富贵可以不择手段,那就打一顿发卖出去,卖进窑子里去做一辈子不择手段求富贵的事情吧。”哭喊的蓟香被下人们拉了出去,跪坐在地上的韩二婶还不敢起身,韩凛扫了她一眼,没理她,转过身去向父亲行礼:“爹,我有一个想法,刚才我跟二弟商量过了,咱们家虽然富贵了,但是不能忘本。我想订一条家规,今后韩家的子孙都不准纳妾,老来无子的可以从兄弟族中过继一个儿子。”威远侯十分赞成:“咱们家祖祖辈辈都只娶一个娘子,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谁断了香火。纳小妾这种事是京城里那些世家大族们爱玩的把戏,但是我也听说了,不过是男人们贪图享乐,反而引发了很多妻妾争斗、兄弟相反的事情。的确不是个好事,好,那就这么定了。”第83章 一张巧嘴韩决送母亲回到卧房,叹了口气说道:“娘,今天的情况您也瞧见了,要不是大哥帮您开脱,说出蒋妈儿子的事情,但凭您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呀。大哥对咱们没有坏心,是他一直费心费力地挑着韩家大梁,以后,您千万莫要生事了。”韩二婶哭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肿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了,儿子,刚刚我都快吓死了。以后……以后我不敢有任何想法了,如今咱们家日子挺好,千万不要牵连到你……”韩决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望母亲惦念着一大家子人是不可能了,她心眼小,心里能装下的只有亲生儿女。罢了,就这样吧。“娘,这就对了,咱们家要是真的不行了,我和木楠都会很辛苦、很惨的。”“嗯嗯。”韩二婶连连点头。从母亲房中出来,韩决想去东来苑找大哥聊聊,可是抬头瞧瞧月亮,便转头回了自己的卧房。天色不早了,今天大哥累了,大嫂也受了惊,此刻不宜打扰。刚刚走到竹木掩映的月亮门洞前,就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不时张望。年轻的男人仅与一个女人同床共枕过,自然对她的身影无比熟悉。“心蕊,怎么在外面吹冷风?”话音未落,倪心蕊已经迎了上来,一头扑进丈夫怀里,抱紧了他的腰。除了新婚燕尔之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了,韩决心里咚咚直跳。“这是……怎么了?”“没怎么,就是想抱抱你。”倪心蕊带着哭腔说道。韩决轻笑,好脾气地拍拍她后背:“今日你害怕了吧,咱们进屋说话,外面冷。”“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不知道夫君对我的好。今日才算明白,原来夫君一直是护着我的。以后我一定做个乖巧的小媳妇儿,听夫君的话,听大哥大嫂的话,这样才能有长长久久的好日子过。”韩决被她逗得扑哧一乐,揽着她朝屋里走:“你能想清楚就最好了,还好你是个明白人,要不然这次可就酿成大错了。我没有大哥能干,你也没有大嫂聪明,所以呢,咱们就做听话的弟弟和弟媳,一样是有好日子过的。”小夫妻俩亲亲热热地进了屋,今晚倪心蕊有意逢迎,亲手帮他解了腰带,宽了衣衫。韩决数日没回家了,今日难得妻子主动温存,便也顺水推舟,拿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好体力大战三百回合。与此同时,东来苑中的一对小夫妻,正手拉着手躺在被窝里聊天。忽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云慕卿有些感慨:“你真的决定不纳妾了呀?肯这么做的男人可不多呢。”韩凛把包在自己手心里的小手用力握了握,笑道:“对呀,肯这么做的男人可不多呢,所以你家男人是个宝,你得好好珍惜呀。”云慕卿被他逗得咯咯直乐:“哪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你总要矜持一些,等别人夸你嘛。”“自己夸、别人夸,还不都一样?你家男人做的这事儿,是不是值得一夸?好吧,那我不夸自己了,你好好夸夸我,我洗耳恭听。”韩凛侧过身来,抱紧了媳妇。云慕卿窝在他怀里笑得欢喜,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听说了一个法子,能让男人极舒服的。只是因为……难为情,本不想告诉你,不过你今日的表现极好,我打算豁出自己,好好伺候你一回!”韩凛又惊又喜,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于是,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夜晚,他才知道,让自己的女人欢喜了,自己才能过上更欢喜的日子。卿卿这一张巧嘴呀,不仅会说甜言蜜语,还能让他掉进福窝里无法自拔。二月二龙抬头,皇帝要到九龙山祭天祈雨,韩凛随行,来回要二十天。于是,二月初十这天谢家车马回京,京中并无达官显贵迎接,一路上略显萧瑟。谢夫人坐的车架自然是整队马车中最舒适的,她歪在羊绒软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朝嘴里塞着瓜子仁,眼角的余光瞥跪坐在脚下给她剥瓜子的侍女,冷冷地出声教训。“小云呀,我知道君谦喜欢你。在洵南这两年多气候不好,日子也艰苦,你细心周到,把他照顾得很好。只不过在那偏远之地,你与他日日在一起也就罢了,如今回了京城,我们谢家这样的人家,自是要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娘子。愿若你愿意安安分分的做个妾室呢,倒也不是不可以。念在你这两年的功劳,我可以给你一处小院,但你必要安分守己,不能整日缠着君谦,不能与大娘子争风吃醋。若有半点违规之处,可别怪我将你乱棍打出。”跪坐在车厢门口的姑娘眉目如画,面色娴雅,眉眼与云慕卿有几分相似,是难得的美人坯子。正因为太过貌美,所以谢夫人一直不相信儿子是因为欣赏这个姑娘的才华,才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一个来自乡野的小丫头罢了,最初还装神弄鬼的扮作小书童,后来身量长开了,实在藏不住才改回女装。初次以女装示人时,谢夫人勃然大怒。因她做书童时与儿子形影不离,日夜不分,又因儿子对她极为照顾,引发了一些闲言碎语。甚至有人在背后偷偷传,表面上风清云正的谢家大公子,竟是一个断袖。这种无稽之谈,谢夫人是坚决不肯相信的。直到这个小书童的身材越来越可疑,以至于有一日终于装不下去了,换成女装,谢夫人终于明白了一切。在她看来这个丫头心机颇深,把单纯的儿子骗得团团转,甚至在她命人打云慕安的时候,谢君谦扑到她身上,亲自替她挨了打。母亲疼儿子,即便再生气,也舍不得让下人狠狠打他板子,只能简单打了两下便作罢了。从此以后,谢君谦便把她护得死死的,出门也要带着她,让母亲再也没有机会私下教训她。眼见着快到京城了,谢夫人觉得不得不提点一下这个没规矩的丫头了,不能在京城中被人笑话了去,于是命人传云慕安到自己的车中来。这一次谢君谦没有阻拦,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何安排自己喜欢的姑娘,让她与母亲多接触,或许能打消母亲心中的顾虑,让她和自己一样喜欢安安。至于身份和门当户对,那些都不是问题,以谢君谦的能力完全能解决。暮色四合,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车队在京城外面一处水草丰美之地稍作休整,之后打算一口气赶回家中,到家里再吃团圆饭。谢君谦把马缰抛给书童,让他到河边饮马。之后快步走到河边大柳树底下,去找正在洗手的云慕安。“安安,娘没有为难你吧?”谢君谦满脸关切。云慕安温婉一笑:“没有。”“她跟你说什么了?”“她说进京之后要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给你娶娘子,若我肯安分做妾,也可留在府中。”谢君谦淡然一笑,谋光笃定:“安安你别怕,我已经想好法子了。王谢之家历来是世家大族的翘楚,若让我娶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乡村姑娘,爹娘自是不准。不过你放心,我会找一家高门大户,让他们收你做义女,这样你便有了高门之女的身份,我就可以娶你做正妻了。”云慕安紧紧咬着下唇,却还是没能控制住上翘的唇角,当年孤注一掷随他南下,本是担着极大风险的,如今终得有情郎,这两年多所受的辛苦全都值得了。安安心里高兴,故意逗她:“可是即便我有了高门之女的身份,也并非人家的亲生女儿,你们在官场上不都是讲究互相帮衬的吗?我没有家世背景,自然就给不了你什么助力呀。”谢君谦不知她在故意说笑,只当这个实诚的傻姑娘一心为自己着想,便眸光炯炯地说道:“好男儿出将入相,靠的是真本事。便是岳家千好万好,不也要看自己的德行吗?而今朝中圣眷最浓的是韩家。韩家的两个姑爷一升再升,却也有苟长宏那个不争气的,依然没有一官半职。爹娘都拼了命地想跟韩家结亲,可是人家唯一没嫁出去的四姑娘,也已经定了人家。咱们家已然是巴望不上了。可惜我与韩凛没什么交情,若不然还真想让他们家认你做义女。不过没关系,安安你别担心,我找的这户人家,虽不及韩家显赫,却也算说得过去了,不会耽误大事的。”云慕安莞尔一笑:“谢谢你费心为我找一个高门大户做娘家,其实我娘家还真有一门显贵的亲戚,就是……”云慕安话没说完,就听到谢夫人身边的婆子正高声喊着让大家上车,赶快进城,再晚只怕城门落锁就进不去了。她寻声望了过去,果然看到谢夫人一脸嫌弃的瞪着这边。受不了儿子对一个丫鬟的痴情,也看不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谢君谦并不认为安安有多么显赫的亲戚,否则为何不到京城投亲,却要跟着自己去洵南受苦呢?就没有催促她说下去,而是说道:“快上车吧,咱们要在城门落锁之前进去,总之一切有我,你放宽心便好,莫要惹母亲动怒。你先忍一忍,进了京,我自会筹谋周全。”谢夫人见儿子还在与那丫头说话,便皱着眉头喝了一嗓子:“君谦,你还不快上马,云丫头,快过来给我捏捏腿。”云慕安规规矩矩地上了马车,看着谢夫人满脸嫌弃、颐指气使的神情,心中暗暗思忖,若跟她说韩凛是自己亲表哥,谢夫人会如何呢?第84章 摆足阵仗谢宅门前停了三辆宽大气派的马车,夜色笼罩下来,车夫点起了悬挂的红灯笼,远远的便能瞧见十分明显的“威远侯府”四个大字。二月的夜晚依旧很冷,云慕卿抱着手炉坐在头一辆马车上,时不时地探头往外看。“都这个时辰了,也该来了吧,若再不进城,只怕就要关城门了呀!”四姑娘韩慕熙坐在一旁笑道:“大嫂跟安安姐姐感情真好,像亲姐妹似的。若是大哥知道你这么早就来谢府门口等安安姐姐,明日他回家的时候,你却不在门口等他,想来他是要吃味的呢。”倪心蕊咯咯地笑了起来,冷风卷起车帘,扑打在她裙边,冻得她打了个喷嚏。云慕卿便说道:“心蕊,你回去吧你与我堂姐并不相识不必守在这里的这么晚了他们还不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天这么冷,别着凉了。”倪心蕊哪肯离开,既然陪大嫂来接人,自然要把人接回家才行啊。倪心蕊拢了拢裘皮大氅,笑道:“刚刚是我没注意,被冷风钻了空子,你看我身上这秋厚厚的裘皮,怎么会着凉呢?再说了,我也觉着他们该到了。”冷风一起就不像要停的样子了,随行的丫鬟婆子赶忙过来把车门关好,生怕主子们受了凉。却在此时,看到了一队车马转过街角迤逦而来,车上悬挂的红灯笼都写着一个谢字。“夫人,谢家来了。”小珠儿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慕卿下车,生怕有半点闪失。谢家的车队到了家宅门前停下。谢朴和两个儿子一起下了马,吃惊地看向停在一旁的三辆高大马车。明晃晃的“威远侯府”四个大字,着实夺人眼目。转过街角朝这边走的时候,他们已经瞧见了,本以为是过路的,却没想到这三辆车就停在自家门前,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三位穿着貂裘大氅的少妇贵女,端的是一派大户人家的气势。云慕安扶着谢夫人下了马车,也瞧见了前方等候的人群,只是看不清那些人是谁。谢夫人便笑了:“今日城门外无人迎接,本是因为亲戚们不知咱们今日回京。你瞧瞧,有在门口守着的不是?咱们谢家终究树大根深,不是一般小门小户能比的。走吧,去瞧瞧,许是我娘家的兄弟们来了。”谢夫人满心欢喜地向前走去,刚刚走到谢君谦身边,就瞧见了对方的灯笼。她十分震惊,走到丈夫身后,悄悄拉他袖子:“怎么是威远侯府的车架?咱们家与他家素无来往呀,就是人们常说的圣眷最浓的韩家吗?”谢朴已经思忖片刻,却还是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低声道:“京中只有一个威远侯府,自然不会是别家,只是他们家的女眷为何要等在这里呢?”谢夫人一喜:“不会是听说了咱家儿子才高八斗、貌比潘安,才……”“住口!”谢朴低声喝断了夫人的话,妇道人家没有男人的胸襟和眼光,这两年在洵南受苦,她早就撑不住了,一直嚷嚷着托关系在新帝面前说话,把谢家调回京中。还说远走避祸并没有意义,白让留下的王家占足了便宜。的确,在外人看来,王家女儿进宫做了皇妃,儿子做了常山王的姑爷,可谓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然而谢朴自幼在官宦之家长大,看多了朝堂斗争,也听祖父和父亲讲述了许多为官之道。他心里头明白,王家的显赫只是一时的,而且岌岌可危,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箭靶子。皇帝亲政,信任倚重的还是常山人,听说这次被调回京中,便是韩凛在皇上面前说了话。他本也思忖着让两个儿子去结交一下韩凛,却没想到威远侯府的马车堵在了自家门口,不知是何用意?谢朴看向长子谢君谦,用眼神示意他过去打个招呼,问问情况。谢君谦点头,不急不徐地走上前去深施一礼:“谢家今日回京,不知各位因何等候于此,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得几位贵人,若不嫌弃便到寒舍喝杯茶吧!”三个女人福身还礼,云慕卿达道:“您便是谢公子吧,我们是威远侯府的家眷,今日特意等在这里是为了迎接我姐姐安安。”“安安?”谢君谦十分诧异,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向云慕安。他这样一转身,便把身后挡住的云慕安露了出来。云慕卿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三年没见的姐姐。“安安姐姐……”云慕卿欢喜地挥了挥手,快步向前,亲自去迎堂姐。云慕安已经看清了威远侯府的红灯笼,却因前边几个男人挡着,没能看清,站在对面的人是谁。此刻谢君谦闪身让开视线,云慕安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妹妹。“卿卿……”她快步迎了上去,姐妹俩欢喜的抱在一起。“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在京城都望眼欲穿了呢。”韩木樨也走了过来:“安安姐姐,我可想你了。”谢家的人全都愣在原地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谢夫人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喊了一声:“云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威远侯府的冯婆子不乐意了,沉下脸道:“这位夫人,在我们侯府中,只有太夫人和侯夫人敢这般称呼我家世子夫人。她是圣旨亲封的诰命命夫人,又是先帝册封的翰林院女官,你怎可对我家世子夫人如此不敬?”云慕安回头看了一眼谢夫人,赶忙解释:“这位婆婆,我叫云慕安,谢夫人是在喊我,不是喊卿卿,您误会了。”谢君谦忽然想起,刚刚在河边时她说自己在京城其实有一门好亲戚,只是话未说完就上了马车,如今看来她这亲戚不是普通的好,而是京中首屈一指,谁都想巴结的韩家。最重要的是韩家对她无比重视,韩凛的夫人竟亲自来接。谢夫人知道,以自家在京中的地位,那些世家大族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却不能不把常山新贵放在眼里,而且是官家最为倚重的韩家。“安……”谢夫人有些紧张,一时想不起云慕安的名字了,便转头看向儿子,谢君谦温润的声音答到“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