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些日子,盛鸣瑶出奇的安分,几乎无时无刻不再看书,硬生生把书上那些名称诡谲的方子全部背了下来。什么《穿过你的头颅我的手》、什么《掀起你的天灵盖》、什么《肢体再生指南》……这些药方子的名称要多诡谲有多诡谲,内容更是堪称惊奇。不同于普通药方规规矩矩的罗列“忍冬 x两,金银花 x钱”,组成这些药方的更像是一个个小故事。有蛇精恋上某落魄书生,最后表明身份步步高升的小甜文;有虎妖路见不平,最后与关中大侠不打不相识的封建主义兄弟情;也有狐妖为爱复仇,假扮人类混入皇宫,最后反杀人类的复仇爽文……盛鸣瑶连连拍桌:哇哦,刺激!这本小说……咳,这本药方会在每个故事最后,按照之前的线索罗列一遍正确的药方,于是也让盛鸣瑶之前的阅读如同解密一样有趣。与其说盛鸣瑶将这东西当场药方子来学习,不如说盛鸣瑶根本把这些当做了故事绘来取乐。在这期间,盛鸣瑶和滕当渊的感情到是愈加好了起来。“这书……有这么好?”滕当渊放低了声音,他从来没见盛鸣瑶对一件事如此热衷,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好奇。盛鸣瑶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故事绘递了过去。就这样,少年看书,她看少年。滕当渊如今已经初具日后风华,面冠如玉、眉目锋利,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却也格外勾人——毕竟他这具皮囊实在好看,堪称赏心悦目。尤其是他的眼睛,里面藏着太多东西,与少年的年龄相悖,更显得深邃迷人。无论是何人看了都会赞一句“好一个俊俏儿郎!”如今的滕当渊还不像日后那样,天天穿着纯戴剑宗统一的白色长袍,而是一身粗麻布衣,盛鸣瑶却不由觉得顺眼许多。好好一少年,穿什么白呢!多晦气!盛鸣瑶的视线愈加专注,几乎毫无顾忌地观察着滕当渊,心中默默计较他与后世剑尊的不同。唔,衣服、性格、长相……被打量的少年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抓着书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明明眼睛还凝在书页上,然而再也看不进一个字。既然看不进,那就更得不到此种趣味。滕当渊又翻到了的扉页,抿抿唇,蓦地开口:“师妹可曾怪过我?”被打断的盛鸣瑶一愣,随即满头问号:“师兄何出此言?”“师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门了。”少年垂下眼眸,像是在心中思考着措辞,但怎么也无法将话语变的更温情委婉一些,终究不得要领,只能硬邦邦道:“我以为师妹在生气。”盛鸣瑶又懵了一瞬:“我气什么?”“之前我自作主张,不让师妹将那小狗带回来。”滕当渊很少说这么长的话,更遑论是为自己辩解什么。从小,在他还是滕家小少爷的时候,滕当渊就不喜与人过多交谈,而等滕家破败,他就变得更沉默寡言起来。至于上了苍山后,田先生只给了他一本剑谱让滕当渊自己修炼,在他得了长大病后,更是再不允许他下山。算起来,在滕当渊这十几年的人生里,他居然有一大半的话都是对盛鸣瑶说的。“这又不算什么,师兄不必在意!”盛鸣瑶忍俊不禁,掰着手指开始给滕当渊解释:“师兄那天是下山来找我的对吗?”滕当渊:“是。”“我和师兄在十岁时就认识了,师兄还教我读书、习剑、甚至教我学会写了自己的名字,对不对?”滕当渊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盛鸣瑶的思路点头:“是。”“师兄那日不是因为讨厌我才阻止我将小白——就是那只小狗带回来的,对吗?”滕当渊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冷漠又:“自然不是,我……”“师兄若是不愿,可以不必勉强。”盛鸣瑶心很大,笑眯眯地捧着脸开始为迷茫的少年解惑:“本来当日就是我的不对,是我自己冒失闯入了北苍山,又自己迷路害得师兄大晚上冒雨来找我。”滕当渊皱眉:“这是我的责任。”“这不是你的责任。”盛鸣瑶道,“你看田老——”在对上滕当渊不赞成的目光后,盛鸣瑶瞬间改了口,“你看田先生就半点都没有想要来找我的意思。”盛鸣瑶歪歪头,给滕当渊倒了杯茶:“旁人总是喜欢推卸责任,可师兄却反其道而行之,总是将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师兄可以试着活的轻松一些。”这是第一次有人没有追问他原因,没有刻意挖苦,没有高高在上的指点,而是以一个平和轻松的口吻对他说“你可以试着活的轻松一些”。纵使如今的滕当渊尚未意识到这份“特殊”究竟有多么珍贵,甚至珍贵到“世无其二”时,他亦觉得这个体验很新奇。只是,如今还元远不到他能放松的时刻。滕当渊将书递还给了盛鸣瑶,摇摇头,却没反驳,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如果我以后不再是田先生的弟子了,你……”滕当渊顿住,却没有再说下去。患得患失。他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精准的形容。明知自己此刻报仇雪恨,调查出当年真相才是最重要的,然而自己总是浪费时间思考这些无用的东西。无论是如今、还是未入幻梦之前被称为“剑道第一人”的滕当渊,他们都没意识到一件事——感情如覆水难收,强行抑制也不过饮鸩止渴。而对这样的人来说,动情刹那即为心碎。至于这是盛鸣瑶,她在听见滕当渊这话时,第一个反应:这是什么鬼问题?然后——哦,我的老伙计,剑道第一人小时候这么多愁善感吗?盛鸣瑶如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滕当渊的肩膀,没有注意到对方这次不自觉绷紧的下颚,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我师兄的话,就对我换个称呼呗!正好我也不怎么喜欢被人叫‘师妹’。”“阿鸣,瑶瑶,盛鸣瑶——这几个称呼你随便选。”盛鸣瑶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只是别叫我‘阿瑶’,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滕当渊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记下,礼尚往来地想要回答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滕当渊。”盛鸣瑶笑出声,眉眼弯弯,晃得滕当渊在一瞬间乱了心神。已经十五岁的盛鸣瑶已初现日后风华。她的脸庞本就完美至极,挑不出一丝毛病,更无一处瑕疵,在稍稍褪去一丝婴儿肥后,更显得娇憨动人,如桃花微绽,灼灼其华。滕当渊没见过许多异性,他敢肯定,自己师妹这般容貌,何止世间少有。“师兄怎么连个小名都没有?”盛鸣瑶玩笑道,“我看师兄真的和你手中的剑一样了。”听了这话,滕当渊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目光。在滕当渊刻意敛去自己的情绪时,纵使是盛鸣瑶也很难把握一二。啧,真是越长大越难捉摸。就在盛鸣瑶心下嘀咕时,滕当渊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天经地义一般——“那师妹,不妨给我的剑取个名字。”作者有话要说:看着都是大郎自己立下的flag甜的部分结束了剩下的全是flag反噬(bushi(小声bb:其实大郎的性格很有问题☆、那倘若,是我在师兄的剑前呢“那师妹不妨给我的剑取个名字。”就连盛鸣瑶都被这话惊了一瞬。一把剑对于一个以剑道为众生追求的人来说,重要程度甚至胜于他的半身!以前总有人笑称“剑修不需要结婚,剑就是他们的老婆”,这虽然听着好笑,但也充分说明了一把剑对于一个剑修的重要意义。所以滕当渊现在的行为=让自己的师妹给自己的老婆取个名字。盛鸣瑶着实被自己的联想恶心了一把,立刻把这件事含糊过去:“师兄何必开我玩笑——”“不算玩笑。”滕当渊:“我说了让你取名,就没有食言的道理。”草,搞真的!盛鸣瑶顿时摩拳擦掌,能给未来剑尊的剑取名!即使是在幻梦里,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脑子里瞬间转过了“祖安”、“皮卡丘”、“美羊羊”等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头后,盛鸣瑶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算了,万一滕当渊日后略微想起一些幻梦中的记忆,恐怕要策马扬鞭追杀自己到山路十八弯。“大名就算了,毕竟师兄你才是他的主人。”盛鸣瑶道,“但是小名我还是可以取的!”她绕着滕当渊和他的剑转了一圈,煞有介事的模样惹得少年抿唇微微一笑,难得柔和了嗓音:“那师妹想好了吗?”少年人本就低沉暗哑的嗓音像是春日里拂过柳叶面的那阵风,没来由的让人心痒。情劫幻梦,盛鸣瑶心中默念,情劫幻梦——“就叫阿鸣吧。”盛鸣瑶道:“不是名扬天下的‘名’,不是‘铭感五内’,而是‘一鸣惊人’的鸣。”她翘起食指指了指自己,将一句动听的情话说得像是玩笑:“也是我盛鸣瑶的‘鸣’!”滕当渊的脸倏地一下红透了,一时竟觉得手中的剑十分烫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你们两个又折腾什么呢?”田老头子今天难得下厨,端上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外披烤得金黄,令人垂涎不已。就在盛鸣瑶看着烤鸡思索着从那块下口时,田老头子开口问道:“等明年开春,阿鸣也有十五岁了吧?”盛鸣瑶淡定点头,脸都没抬:“是十六岁。说了我和师兄只差一岁,您怎么总是记不住?”田老头但笑不语,将视线挪到了滕当渊脸上,又道:“那么等明年,当渊也该十七了。”滕当渊不明所以的点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将手中的碗放下,直直地看向了田先生。“我当初与你父亲约定教养你到十六岁。”田先生抚须长叹了一口气:“当日你父亲说也不拘你学什么,只盼望你有一技之长,能顶天立地,不堕了滕家名声即可。”他看着沉默的滕当渊,问道:“你还记得你们家的祖训是什么吗?”滕当渊静默良久,久到盛鸣瑶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忘记祖训的时候,才用发涩的声音答道:“进则悬壶济世,退则恩救万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很好。”田先生伸手拍了拍滕当渊的肩膀,“老夫之前去了临安谢府,你的舅舅也曾向我问起你来,等你明年回去,记得好好和家人相处。”说到了家人,盛鸣瑶明显感受到了滕当渊的神色流露出了一丝向往。……等一下,这个剧本怎么有几分熟悉?盛鸣瑶眼神诡异地看向了滕当渊,这种对家庭分外执着的设定,很容易让她有一些不好的联想。这种诡异感持续到了早餐结束。今日轮到滕当渊刷碗,盛鸣瑶难得没有捧着本书在旁苦读,而是开始在后院思考起了自己以后的路。情劫幻梦……盛鸣瑶看着走向后院练剑的少年发愁。她如今满心只想解决完滕当渊的劫数后,去给剩下的两个狗男人种下心魔。这是盛鸣瑶长久以来的心愿,也几乎要成为了她的心魔。“……嘶!”盛鸣瑶想得实在太入神,手不知何时在一旁的农具上蹭了一下,顿时红肿,血珠点点沁在皮肤上,到是显得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伤口不大,再过一会儿可以自动愈合那种。滕当渊几乎是在盛鸣瑶惊呼的同时就停下了动作,但他看了一眼后,像是被骇住,愣了好半晌脸色难看极了。像是为了掩盖什么,滕当渊选择继续练剑。盛鸣瑶:早上还和我煽情让我给你老婆取名,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不愧是剑修!盛鸣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师兄你怕血!”这次少年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不是!”盛鸣瑶心下挑眉,默默记下,见少年脸色都寒了三分,终是没有追问。“师兄?滕师兄?滕当渊?”盛鸣瑶锲而不舍道:“可爱帅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滕……”滕当渊终于不堪其扰,停下了手中的剑,冷漠的神情里夹杂着一丝无奈:“你叫我做什么?”盛鸣瑶耍起了无赖:“我都受伤了,出血了,你还在练剑?都不关心一下师妹?”她瞥了一眼被滕当渊视若珍宝的铁剑,继续吐槽道:“……而且心无旁骛到连剑锋都只有半存偏移!”滕当渊略有惊讶,霍然抬头:“师妹好眼力!居然看出我的剑锋偏了半寸!”自己的师妹平日里看着不学无术,居然能看得出自己的剑道。盛鸣瑶:“……”也就随口一说,竟然准了?她艰难开口:“偏移半寸很多吗?”“当然。”滕当渊道,“我对剑很熟悉,第一次用剑时就觉得仿佛刻入骨血,一招一式,都很少出差错。”滕当渊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困惑:“甚至田先生给我的一些剑法的变式作为考验,我也只看一遍就会用了。可我以前分明没碰过剑。”傻孩子,因为你现在在做梦,梦醒后你会更牛逼。盛鸣瑶明知地选择不继续这个话题,玩笑道:“师兄之剑所向披靡,如行云流水,清溪奔快,委实好看极了。”滕当渊看着手中的剑,冷峻的面容有片刻柔和:“世人常说‘笔扫千军快’,这和习剑是一样的。”“如若心中有剑意,则笔走龙蛇,显露于宣纸之上。”盛鸣瑶:“谁挡在师兄面前都是这个结局吗?”滕当渊颔首:“自然。”盛鸣瑶不喜欢这个回答。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前世,滕当渊为了朝婉清毫不留情在大庭广众之下释放的剑意。事情原委盛鸣瑶已记不清,大概是自己挑衅在先?也许出口不逊?但终归罪不至死。然而那剑意却险些要了当时盛鸣瑶的命,也让她彻底沦为笑柄。“剑如流光,横扫千军……”盛鸣瑶捂住手背上的口子,假装没看见滕当渊偷偷在她手背上流连的目光,笑意盈盈地看向了持剑而立的少年,问道——“那倘若,是我在师兄的剑前呢?”作者有话要说:剑的名字偏移半寸的剑锋…#为什么要给自己插满flag#*用了明朝朱栴的“笔扫千军快”的诗句推文基友《男主们为我争风吃醋》by断情绝爱章鱼哥对!就是今天特别nb的夹子第一!!谢谢大家支持我们海底兄弟e-(??`; )大家都留言我都看到了!!!然后,魔尊的名字不能换嘿嘿因为我怕大家迷失[doge]要时时刻刻记住,魔尊,人设就是一个贱人(x【这个礼拜结束剑修上,下个礼拜师尊师兄一起上嘿嘿嘿感谢在2020-03-09 17:43:12~2020-03-10 16:3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崩人啊崩文、东风有你、黯、葫芦藤上七朵花、2kk、子鱼非鱼、清纯佳人白玫瑰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鱼非鱼 10瓶;松兰有雪 6瓶;2kk 3瓶;岁余、自挂东南包、小团子 2瓶;言小乔、香菜起床了吗、陌兮樱、棠墨、莫西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不该胡闹“那倘若,是我在师兄的剑前呢?”这个假设让滕当渊脑中空白了一瞬,但他很快沉声道:“没有可能。”啊,怕了吗?盛鸣瑶轻笑着摇头,不置可否。反倒是滕当渊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他不敢再想,只能别开头:“田先生让我练完剑就过去。”“师妹……我先离开。”别说,看他这背影,怎么都有一股落荒而逃的味儿。盛鸣瑶耸耸肩,也转身进了屋内。之后一切如往昔,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过这话。光阴似箭,转而便是又一年的除夕。今年的除夕之后,田先生忽然让两人在元宵节下山。“总是闷在山上也不是个事儿。”田先生嫌弃道,“去去去,下山长长见识。”师父有命,自当遵从。只是比起滕当渊的沉默,盛鸣瑶外露的情绪更为欢喜。元宵当日,盛鸣瑶十分应景的穿了一袭红梅落雪的留仙裙,又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红色及地披风。这还是田先生送她的生辰贺礼,嘴里说着“快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该打扮打扮。”之后下山回来,便将这个礼物给了盛鸣瑶。与之相对的,还有一堆水粉胭脂,不过盛鸣瑶底子太好,眼波流转间风姿动人,即使如今还未完全长成,也当得起一句绝代风华。原本正在门口喝茶等候的滕当渊一转头便见到了这幅场景——总是粗麻布衣洒脱随性的少女忽而点上红妆,换上衣裙钗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娉娉袅袅,活似盛鸣瑶常看的那些话本中的桃花妖。不,若说曾经是貌若桃花,如今的盛鸣瑶便是牡丹国色。若是别的男子,此时必定要夸赞几句,可盛鸣瑶对上的是滕当渊。因而他只是点点头,道:“既然师妹准备妥当,应即刻出门。”盛鸣瑶:……她忽然觉得的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完成“情劫幻梦”了。两人出门下山,一路无言。说起来这条路不知何时被修得十分平整,二人没费多大力气,盛鸣瑶也如愿没有弄脏衣裙。日落时分,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张灯结彩,路过行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意,吆喝叫卖的小贩见机疯狂推销着自家的东西。滕当渊看着街角一个男孩儿手里被他母亲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糕点,恍惚中以为回到了从前。盛鸣瑶也难得安静,没有打扰滕当渊属于自己的时光。如今正逢佳节,街道上喧闹极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或被孩童提着,或被悬挂于门前,看起来到是真有几分灯如昼的味道。即使知道这是幻梦,但盛鸣瑶仍是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毕竟这样正常的人间景色,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师兄我要吃那个桂花糕!”“还有那个小灯笼!”“左边吴记家的糖人儿捏得也不错!”两人逛了一路,基本都是盛鸣瑶在吃吃吃,滕当渊负责作配——当然,盛鸣瑶的脸是被面纱遮着的。早在下山第一瞬间,滕当渊就察觉到了不妥,那些人盯着盛鸣瑶的目光无论是赞叹,抑或怀着别的心思,他心中都会腾起淡淡不适。恰巧盛鸣瑶也被人盯得厌烦,于是,索性在路过一家店时,顺手要了块面纱。两人沿着路线,一路逛到了街道最繁华的地段,田先生对于自己的门生向来不吝啬,这次更是不知为何,甚至放言让两人在山下住一夜再回来。盛鸣瑶看看前头又看看后方,问道:“师兄打算落脚何处?”滕当渊言简意赅:“我听师妹的。”“那不如就那家‘福来客栈’?”盛鸣瑶指的是一家最大最豪华的店家,中间开放的酒家就足有三层楼高,更不提后方用于住宿落脚的房间了。“我们先去这家住下,等明日,师兄你再陪我去南街巷子买糖葫芦!”滕当渊自然不会反对,两人一起走进,顿时引得许多人暗暗打量。那少年俊逸非常,眉目冷冽,一看便不是常人。至于他身旁的少女就更不必说。虽然被以纱遮面,但光凭露出来的那双翦水秋瞳,就足以勾魂摄魄。不得了不得了!小二十分有眼色的上前询问:“客人是住店还是用饭?”“住店。”滕当渊瞥了一眼小二,不着痕迹地上前:“再要两间单人中品房。”盛鸣瑶打量了一圈周围,边走边问道:“你们这里是用餐的?”“姑娘说对了!这里是我们家迎客用餐的鸿运楼,一楼普通堂食,二楼雅间,三楼包场。不是我吹,我们家的桂花糖藕、水波牛肉羹、酒香腐乳蹄髈都是一绝……”两人跟随着小二远去后,一楼大堂的议论声顿时更响了。“一天见着两个绝世美人儿,这趟来的不亏!”“这位脸都没瞧着,你怎么确定是美人?不怕一掀开,满脸麻子?”“这就是兄弟你不懂了,前一个脸虽好,可那身段不行!你看后一个,那才叫国色天香!”……两人各自进房整理了一番,而后在盛鸣瑶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最终还是去了鸿运楼二楼雅间用餐。盛鸣瑶随意点了几个菜后,就开始等待被人找上门。实在是她从进入这家店开始,就隐约感受到三楼有个突然迸发的强烈情绪——错愕、惊喜、激动。欧漏,大抵是有好戏看了。果不其然,就在盛鸣瑶这桌菜上齐没多久,一道动听婉转的女声便在门口突然响起:“滕哥哥!是、是你吗?”模样清冷如月月宫仙子的女孩儿站在门口,身后缀着一大帮人,一看打扮便知身份不简单。她此刻满脸热切和娇俏,语气中是满到近乎溢出的迫切。——朝婉清。纵使盛鸣瑶未曾见过朝婉清年少时的模样,但凭借这熟悉的眉眼,和她眉心上的那朵莲花,盛鸣瑶也断不会认错。莲花是朝婉清的“天赋”。“天赋”,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相当于现代社会《x战警》中的特异功能,也像是《暮x之城》里成为吸血鬼会觉醒的天赋。只是这种天赋并非人人都有,大约是修仙者中百里挑一的概率,可即使如此,天赋的强弱也各有不同。因此往往每隔一段时间,各大派就会聚集在一起,将自己觉醒了特殊天赋的弟子中挑几个强者出来,进行“门派交流”。说白了,就是一个炫耀自家孩子的好时候。盛鸣瑶之前并没有觉醒天赋,但她知道朝婉清的天赋——莲花。步步生莲,清丽脱俗,打起架来漫天花瓣飞舞,芬芳扑鼻,自带特效……总之,一看就知道是个小仙女没错了。以前的盛鸣瑶还曾嫉妒过,可如今想起只想笑。白莲花,白莲花,倒真是符合她的性格。这厢两人叙旧告一段落,主要是滕当渊不喜言辞,乍一见故人固然欢喜,但短暂的欢喜过后,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聊啊。”盛鸣瑶一手撑着额头,毫不介意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对璧人,“怎么不说话了?”滕当渊还没开口,朝婉清已经十分自来熟的凑了过来,似模似样地行了个礼。“我叫朝婉清,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这种俏皮话往日里大家听见,都会会心一笑,朝婉清很有信心,她甚至抽空对着滕当渊眨眨眼,顽皮一笑。这是很把对方当成亲近之人的意思了。盛鸣瑶一言不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往后靠在了铺满柔软皮毛的椅背上,整个人的姿态慵懒又散漫。仿佛根本没将眼前人放在眼里。朝婉清脸上的笑意逐渐尴尬,她不知所措地将目光投给了滕当渊,却发现滕当渊根本没有看向自己。他在看盛鸣瑶,一直。这个认知让朝婉清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于是她下意识把情绪对准了盛鸣瑶。——她不喜欢滕哥哥身边这个盛姑娘。朝婉清咬了咬嘴唇:“姐姐不理我,是觉得我冒犯了你吗?”“如果是这样,我愿意道歉!”语调绵长,甚至带着哭腔,真是委屈极了。盛鸣瑶看够了戏,终于屈尊纡贵地撩起眼皮,顺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周围围着的一片人瞬间寂静无声。“是啊。”盛鸣瑶看到身旁的滕当渊皱眉,粲然一笑:“对了,我从小孤苦无依,死爹死娘死亲眷,可没听说有个如此荣华富贵的姐妹呢。”不就是阴阳怪气恶心人吗?当谁不会呢?四大名著里有句话怎说得来着?——与其枉担了这虚名,不如将自己这“恶毒女配”的名头坐实了!在众人一片目瞪口呆地目光中,盛鸣瑶纹丝不动,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甚至还抽空喝了口茶。这作派,简直比被众人簇拥着的朝婉清更像是一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只是她说出口的话,可就没这么优雅动人了。“看来朝小姐自己也知错了,那么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请朝小姐简单地叫我一声爸……”盛鸣瑶眼神飘了一下,才道:“简单地我道个歉,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盛鸣瑶不得不承认,做一个恶毒女配是真的爽。你看看朝婉清那被她气得憋屈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可为了大方温婉、俏皮邻家小妹的人设又不能口出恶言。多可怜啊。盛鸣瑶话音落下,满室寂静,仆从们大气都不敢喘。滕当渊不知为何场面突然如此紧绷,下意识叫住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师妹!”对上盛鸣瑶上挑的桃花眼,滕当渊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不要胡闹。”作者有话要说:瑶瑶:呵,狗男人悔不当初的大郎:…我有错。我看到大家的评论啦!男主是有的,但正式出场的话,要在所有故事结束后的终极融合世界里(小声bb其实每个世界男主都有隐约出现…爱你们!比心0v0感谢在2020-03-10 16:38:58~2020-03-11 16: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斤酪、壹零二六、meers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 10瓶;可是 6瓶;许滚滚 3瓶;莫西瓜、纵风野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红衣大佬盛鸣瑶脸色顿时转冷,一旁的朝婉清破涕为笑。“好啦,盛姑娘年纪小,总有跳脱张扬的时候,滕哥哥不要生她气啦。”滕当渊皱眉,觉得这话不太对,但又找不出反驳的地方。在他身边看了一出戏的盛鸣瑶嗤笑。有些人在遇到一些事时,总是下意识约束牺牲最亲近的人,他们往往会被称之为“英雄”。而这些英雄或许会被被拯救的千万万人感恩戴德,但他们仍是对不起那被牺牲、被放弃的一个人的。这说起来像是一个无解的悖论:“爱的一个人,还是无辜的千万万人”?——别问我,因为我根本不会拯救世界。盛鸣瑶心中嗤笑,耳旁又听那位朝小姐突然惊喜的声音响起:“诶,突然发现我和盛姑娘长得好像啊!秋雨秋月,你们说是不是?”被点到名字的丫鬟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容貌上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气度各有不同。”至于气度谁高谁低,就自由心证了。这回答本是刻意的捧一踩一,但放在如今的场合却更像一种赞扬。如果说朝婉清的美是脆弱易碎的,仿佛惹人怜惜的瓷娃娃;那么盛鸣瑶的美就是张扬肆意,无所顾忌的像是世间里奔腾的风,绚烂的仿佛烟火在空中盛放的刹那。乍一看,两人确实五官相似,细看之下,却是各有风貌。然而若有面前空中鸿鹄展翅,又有谁会在意手旁金笼子里可怜呆滞的雀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