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凰文案:父亲死亡后的第一个月,元宵先后遭遇了盗窃,抢劫,煤气泄漏。侦办刑警是她的初恋。这世上最惨不忍睹的初恋相遇是什么样的?是他功成名就,而你在给他的同事送外卖。分类:轻松 日久生情 正剧第1章 酒酿圆子火车上空荡荡的,车厢里零星坐着几个乘客,元宵一个人坐在三人长坐上,看着车窗外起伏不断的山峦,脑子里还回想着一个星期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元小姐,很遗憾的通知你,你的父亲在监狱里突发心脏病,经抢救无效,在昨夜凌晨死亡。”她的父亲是个罪犯,也是这个原因,让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用有色眼光盯着。她曾经受了很多苦,而那些苦痛,大部分源自于那个男人。七岁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以至于长大之后,对他唯一的印象是在他被捕的那天早上,他背对着厨房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端到她面前的那碗酒酿圆子。以及他的那一句,“乖囡,跟爸爸说声再见。”她记得那碗酒酿圆子很甜,却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出那句再见,因为那时候的她以为那只是一次短暂的别离。刚刚失去父亲的她懵懵懂懂。十八岁那年,母亲的离开让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罪犯当父亲。而经历过时光辗转,已经不再那么尖锐的她,终于想要寻找已经从她人生里消失近二十年的父亲。她花了两年时间找到了父亲服刑的监狱,在去年终于见到了他。还有三个月他就要出狱了,她想,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已经老了,而自己该负担起他的未来。她甚至已经找好了房子,就在她租的房子附近,也想好了等他出狱后该怎么帮他适应这个社会,可他就这么死了,突发心脏病。对被他伤害过的人来说,那大概是恶有恶报,可对她来说,她再一次的被亲人抛弃了。火车在铁轨上慢悠悠的行驶着,每到一个小站都会停上三两分钟,一直临近傍晚,才终于停靠在了她父亲的老家,连丘市。连丘是一座古城,背靠连丘山,这些年来渐渐发展了旅游业,让这座原本贫瘠荒凉的城市逐渐有了生机。元宵父亲的老家在连丘下属的东渠县,从市里到东渠县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到站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客车这时候已经停运,她只能在靠近客运站的地方找了间小旅馆住下。把行李箱放好后,元宵拿着钱包和手机走出旅馆。旅馆附近有一排商铺,卖吃食衣物,办手机卡,应有尽有。她在一家飘着熟悉香味的小吃铺前停下了脚步。小吃铺不大,只摆了四张桌子,厨房和饭厅用玻璃橱窗隔开,站在外面能够清楚看到老板娘的动作。她手里正扯着面团,一个一个拇指大小,珍珠似的糯米团子从她手中成型。旁边锅里的水滚沸,她将一捧小圆子下锅,扔上几粒鲜红的枸杞。等到小圆子浮上水面,将一旁准备好了的酒酿倒进锅里。锅里的水再度滚沸后,又把一旁打散的蛋液均匀倒进锅里,等到一片片浅黄的蛋花漂浮在水面,最后加进去几勺糖,这一锅酒酿小圆子就做好了。老板娘一停火,麻利地用食盒盛了两碗出来,交给等在一旁的一个姑娘带走。瞥见元宵走进来,老板娘朝她一笑,问:“姑娘想吃什么?”“给我也来一碗酒酿圆子。”“好嘞,你稍等,正好还有一碗,我去给你盛。”老板娘转身回了厨房,元宵找了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在她斜对过的桌子上坐了两个男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大声交谈。元宵随便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在说明年要拿二十万在老家起新楼的事儿。巧的是他们的老家竟然也是东渠县的。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两个男人几眼。这两人大概是兄弟,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一个带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另一个脸上胡子没有刮净,一脸横肉,看起来就不好惹。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元宵在盯着他们,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过来。恰好老板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过来,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元宵低下头,用白瓷勺在碗里轻轻舀动,黄色的蛋花,白色的小圆子和红色的枸杞相映,甜甜的酒香味不停往鼻子里蹿,她没空再去看那两个人,急忙舀了一勺吃进嘴里。小圆子软软糯糯,汤微甜带着厚重的酒香,元宵眼一眯,忍不住赞叹道:“老板娘,你这酒酿味道真好。”老板娘笑眯眯地回答,“家里自己做的,吃着放心。”一碗酒酿圆子下肚,暖意仿佛从脚底翻涌上来,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城市的隔阂感仿佛一下子就淡了下来。把一碗小圆子吃光,连里面的酒酿也没放过,元宵心满意足地用手机付了账。她正打算离开,小吃铺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短袖t恤,t恤是紧绷的,清晰地描绘出他身上肌肉的轮廓。一头短发剃到几乎贴头皮,肌肉结实的胳膊上纹着一条狰狞的龙头。元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对方,这男人很英俊,剑眉下一双眼睛漆黑幽深,鼻梁高挺,薄唇微翘着,嘴角叼着根烟,带着一股子痞气。在与门口那男人目光对视上的时候,元宵不禁一愣。随后就见正在喝酒的两个男人朝他招手,“许老弟,你可算来了,我们哥俩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男人的目光从元宵身上移开,快步朝着两个男人走去,笑道:“让两位哥哥久等了,我先罚三杯。”出了小吃铺,元宵站在门口盯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姓许,是她认错人了么?车是第二天一早七点出发的,早上六点二十,元宵拎着行李箱走在没有几个行人的路上,看见前面有个铁皮小车在卖早餐。看着小车里飘出的热气,她走了上去。早餐的样式很多,她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两个包子带走。豆腐脑被老板装到了塑料杯里封口,白色的脑和浅褐色的打卤融洽的挤在小小的容器里。包子是香菇白菜馅的,白白胖胖的两个,一个足有拳头大小。接过老板递来的早餐,触手温度驱散了手心的寒气,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声。去东渠县的人不多,买票并不需要排队,她拎着行李箱上车的时候,也只见到几个人在车上坐着,巧的是昨天在小吃铺里遇到的三个人此时也在车上。元宵按照车票上的座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是靠窗的,坐在她旁边的是昨晚那个姓许的年轻男人。她把早餐口袋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打算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却见原本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轻易把箱子推到了行李架上。元宵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道了句:“谢谢。”那男人没吭声,侧过身子让她进去了。在车上吃了早餐,看时间要到站至少还要四十多分钟,元宵就把头靠在车窗上,打算睡一会儿。车子晃晃悠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到了高中的时候。“她这种人,为什么还能在学校呆着?”“她爸就是个囚犯,她从根子上就是坏的。”“我决不允许我儿子跟这样道德败坏的人做同学!”教室的走廊上,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她的食指抵在面前穿着蓝色宽大校服女生的鼻尖上,高声斥责。走廊旁边的窗户和门上,趴着很多人,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看,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笑。……“老师,我们不要跟罪犯的女儿当同学。”“对啊老师,她爸犯罪,她将来肯定也会犯罪。”“老师我们不想跟她当同学。”……“介于你之前的行为给学校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学校领导一致决定,给你开除处分。元宵,去收拾东西吧。”年轻的女老师站在办公室里,冷冰冰地告诉她。二十八岁的元宵在梦里冷眼看着十八岁的元宵。她很少会梦到以前,尤其是十八岁那时候。大概是因为,哪怕过去了十年,那段过往对她来说也太过黑暗了吧。为什么要梦到这些往事呢?睡梦中,她在心里质问自己。突然,车子一个颠簸,她一下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头并没有靠在车窗上,而是枕在了一个温热的肩膀上。她猛地坐直身体,扭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人,他双手环着胸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呼吸清浅,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察觉到她枕在他肩膀上。元宵犹豫了一下,把头扭过去,把身体往车窗那边挪了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有十几分钟就到站了,刚才的那个梦也让她失去了睡觉的心思。为什么会做那个梦,大概是……身边的这个男人长得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太像了吧。不过,以那个人的家境,他大概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客车刚刚到站,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他的眼里清明一片,丝毫不像是睡过的样子。他站起身,把元宵的行李箱从行李架上拎了下来,也没再看她一眼,跟着其他两个同伴一起下了车。元宵透过车窗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第2章 五爷爷东渠县并不大,唯一的门面就是街里的大广场,往来的客车和载回城客的出租车都停在这里。下了车元宵四下打量了一圈,附近有家小酒楼,门面有些旧,酒楼的二楼挂着住宿的牌子。虽然她爸的老家在这里,但她还是第一次来东渠县,对这里完全不熟,不过能够开在街面上的旅馆应该还算靠谱。想到这里,她直接拎着箱子朝街角的酒楼走去。酒楼确实不大,元宵进去的时候,酒楼里空荡荡的,只有老板坐在柜台后拿着扇子扇风,服务员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见元宵进来说要住宿,没等老板发话,服务员就带着她去二楼看房间了。楼上客房比起一般的旅店都算是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卫生间,卫生间还不能洗澡。不过好在被褥什么的看着很干净,而且服务生告诉她,楼下隔壁就是浴池,勉强打消了元宵另外寻找一个旅店的想法。收拾好了东西,元宵就出门了,在街头的水果店里买了几样水果,又拎了一箱奶,打算去拜访她爸的五伯,她五爷爷元苍。不到十分钟,她就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蓝色的大门是半敞的,上面的漆斑斑驳驳,大门两侧贴着两幅对子也已经褪了色,院子里还有鸭子嘎嘎叫的声音。元宵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推开大门朝屋子走去。刚走进院里,被栓在最里面的一条大狗就汪汪汪的叫了起来,她赶忙停住脚步。这时候屋子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穿着汗衫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元宵后一愣,“丫头,你找谁啊?”“请问您是元苍元先生么?”元宵问道。“对,我就是元苍,找我干什么?”“五爷爷好,我是元东的女儿元宵。”元宵站在院子里给老头鞠了一躬。老头眼睛一瞪,“呦,你是小东子家的丫头?算算时间,小东子是不是出狱啦?”元宵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爸他死了。”“怎么会呢……唉……”老头听到元东死了,顿时一愣,隔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喃喃的低声说着,“怎么就死了呢?”老爷子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其实这个问题元宵也很想知道。明明看着还很健康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五爷爷,我爸生前的时候跟我说元家的祖坟在这里,我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了,想要把他葬在这边,不知道行不行?”之前几次她去探监的时候,她爸总是跟她聊起老家的人,尤其是五爷爷。还说当年要不是五爷爷,他早就饿死了。后来进了监狱,也只有五爷爷来探望过他,可惜后来老人年纪大腿脚不好,这才再没去过。于是元宵要了五爷爷家的地址,想着什么时候过来一趟看看老人家。她爸那时候还说到时候跟她一起回来,可最后回来的只有一坛骨灰。“行,咋不行呢,一会儿我去张罗人,明儿个就让小东子入土。”说着,老人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亲人,但体内流着同样的血,就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牵绊。元宵和老人坐在炕上一聊就是一上午,讲她爸爸小时候有多淘气,讲她爷爷奶奶去了之后,她爸的日子过得多苦。“东子可惜了……造孽啊……”老人最后是以这句话结尾的。元宵不知道五爷爷这句造孽究竟是在慨叹什么,可老人眼里的伤痛却是实实在在的。等元宵走了,老爷子在屋里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插上了房门,走到他住的屋里,把搁在角落里的箱子打开,他伸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从最底下找到了个用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把那东西拿出来,把上面的布一层层的解开,露出了一个包着皮的,一指厚的笔记本。老爷子翻开笔记本,上面的字都是用钢笔写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褪成了浅浅的蓝色。他至今也不知道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这是东子进了监狱后,他突然收到的的包裹。包裹里除了这个本子,就只有东子留下的一句话,让他帮忙把东西藏起来。可现在东子死了,这东西要不要给他家丫头呢?老爷子这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东子住监狱的那个城市,但他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老爷子正拿着笔记本发呆的时候,窗户上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老爷子一抬头,见是隔壁住着的二侄子。他随手把东西一包,塞进一旁的叠放的被子里,推门出去了。“五大爷,你在屋里干啥呢?”二侄子大咧咧地问。五爷爷瞪他一眼,“干你屁事,找我啥事?”二侄子挠挠头,嘿嘿笑了声,“刚才我媳妇儿看见你家里来客了,让我过来瞅瞅有没有要帮忙的。”老爷子也没把他的话当真,那个二侄媳妇儿一天到晚的专盯着他家,但凡看见有人拎东西上他家,都想过来占点便宜。不过好在二侄子心肠还行,家里有什么事儿,也肯下力气帮忙。想到这里,老爷子开口道:“还真有事儿找你,刚才来我家那丫头是东子的姑娘,东子死了,明儿个找几个人上山去给东子下葬。”“东哥死了?”二侄子也一脸惊讶,不过他本来跟元东就不太熟悉,也只是感慨一句,“得了大爷,你放心,我这就去喊人,保准给安排的妥妥帖帖。”“成,那丫头是个会办事儿的,不会亏待你们的。”“放心吧。”二侄子摆摆手,朝着外面走去,他没回家,而是拐了几个弯进了别人家里。从五爷爷家出来,元宵就直奔街里去了。哪怕不大办,正常下葬也需要挺多东西,她不懂这个,好在五爷爷在这方面门儿清。让她去街里定了棺材,又去纸活店买纸扎,一般纸扎都是定做的,成品的稍微贵了点,最后还得去扯几尺白布做孝服。在外面跑了一天,中午饭都没吃,总算是把老人家吩咐的事情处理完了。下午四点多,她才回到旅店。一楼靠墙的桌子边上有几个男的在吃饭,都是吃的馄饨面条什么的,看起来好像跟她一样,都是住宿的客人。元宵看着他们吃的东西,又翻了翻菜谱,觉得没什么食欲。恰好见老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手正拿着半个红透了的柿子啃,一手还拎着一口袋西红柿。“这柿子是买的么?”见老板正好朝这边走过来,元宵就随口问了句。“不是,我家地里的,要不要尝尝?”说着打开塑料袋让她自己拿。“行,给我来碗西红柿疙瘩汤吧,就拿这个柿子做。”元宵拿出一个又大又红的柿子,放到老板手里。“成,这就去做。”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元宵要的疙瘩汤就上来了。老板也没按菜单上的给她上了一盆,而是上了一个海碗。说是疙瘩汤倒更像大杂烩,因为切了不少西红柿丁的缘故,整碗汤都是红色的,绿色的青菜叶子,白色的面疙瘩掺和在一起,卖相实在不算太好。元宵拿着勺子吃了一口,西红柿的微酸和面疙瘩一点点的咸味搅和在一处,意外的让人产生了食欲。她一口一口的吃的停不下来,老板又端着一个小碟出来了,上面放着切成一瓣一瓣的西红柿,最上面洒了层糖。他把小碟放到元宵桌子上,笑着道:“刚才做疙瘩汤剩下的,给你拌点糖吃。”“谢谢老板。”夹起一瓣西红柿放进嘴里,西红柿本身的酸甜多汁,加上白糖纯然的甜,让她来到这里后一直莫名沉重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一边吃饭一边听老板和服务员小声的聊天,在即将日落的傍晚,让人忍不住生出了对明天的期待。吃完了饭,上楼稍微收拾一下,天色差不多也暗了下来。元宵拎着洗漱用品,打算去楼下洗澡。隔壁的浴池还挺大,除了共用的浴室之外,还有单间。她要了个单间,正往里走呢,对面男浴池的帘子就掀开了。两个头发还湿漉漉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拍着另一个的肩膀大声道:“兄弟,这批货的质量可不一般,一般人我都不会卖,一会儿回去你先看看,要是今晚想先验个货也行,嘿嘿。”“那就先谢谢元哥了。”回话的男人声音很有磁性,还带着几分笑意,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元宵也没想到,她还会第三次遇到这个人,两人目光短暂的相对,很快错开。被叫元哥的是之前看到的,兄弟二人中看着比较凶的那一个。元这个姓氏并不是那么常见,尤其在东渠县里,姓元的基本都是亲戚,也就是说这人可能跟她有亲戚关系。元宵一个愣神的功夫,那两个人已经并排走出去了。一直到第二天她到了五爷爷家,再次见到了这个姓元的男人。听五爷爷介绍,他叫元奎,论辈分元宵该叫他一声堂叔。第3章 快跑被五爷爷叫来帮忙的有七八个男人,都是元姓的,元宵一路叔叔伯伯的叫过去,到了元奎跟前,他似乎认出了元宵,咧嘴笑了一下朝五爷爷道:“回来的时候跟大侄女坐的一趟车,我还想谁家姑娘长得这么标致呢,原来是东子家的。”五爷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问:“你哥呢,咋就你一个人过来了?”元奎挠挠头,嘿嘿一声,“我哥家里这不是有客人么,总不能把人撂了不管吧。”五爷爷似乎对他的解释并不是那么满意,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下葬的仪式五爷爷已经安排好了,元宵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就行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她爸爸元东终于葬进了元家的祖坟,他的坟就在元宵爷爷奶奶的坟旁边。在外漂泊了二十多年,如今也算是落叶归根。烧完了纸,元宵穿着孝服给来帮忙的每一个叔伯都递上了红包。那几个叔伯也都客气地收了。一行人正打算往下走,突然看见个小孩儿顺着山路跑了过来,朝着元奎大喊,“二叔,你赶紧跑吧,我爸叫人抓了。”其他人都还愣着呢,元奎却是一把扔了手里的锹,以完全不符合他体型的速度,飞也似的往山里跑去。在元奎跑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那小孩身后就追上来一群人。元宵意外的发现,她在之前见过的,跟在元奎身旁的那个姓许的男人也在那群人里。此时的他可不像是她第一眼看见时的一身痞气,而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厉,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射过来一把刀,要把人扎透一样。几个人来到元宵他们一群人跟前,拿出证件在他们面前一晃,“警察,知不知道元奎在哪儿?”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吭声。五爷爷打量了这群人一眼,摇摇头,“不知道。”元宵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个姓许的男人身上,他似乎有所察觉朝她看了过来。元宵与他对视一眼,低下头,右手食指拐了个方向。看着她的男人目光一闪,不再管他们,朝着其他人一勾手,“走,朝这两个方向分开追。”他指了两条路,一条正是元奎逃跑的方向。几个警察听到他的话后没有犹豫,分成两拨追了过去。留在原地的五爷爷看着他们很快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叹气,“唉!我老元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有两个话多的忍不住小声问五爷爷,“五叔,奎子和彪子两兄弟真是干那个买卖的啊?难怪他总领姑娘回家。”“闭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被人找上门。”五爷爷恶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什么买卖需要领人回家?结合昨天在澡堂听到他们说的什么验货,元宵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念头。如果……那个姓许的是警察,那他可能不是真的姓许,她也许并没有认错人。因为突然发生了这种事儿,大家也都没有了说闲话的心思。下山的时候,五爷爷对元宵道:“丫头,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吧,这地方乱着呢,我就不留你了。”元宵点头,“五爷爷,爸爸的事多亏你了。”五爷爷摆摆手,“他爹妈死的早,西子也没了,就剩他这么一根独苗我也没把他看好,让他这么早就去了,真是造孽啊。”说着,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跟她说:“你先跟我来一趟。”元宵不知道老爷子叫她去干什么,但还是跟着去了他家。老爷子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这是……”接过五爷爷递来的笔记本,元宵愣了一下。“这是东子二十年前让我收着的,现在他人也不在了,我呢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这东西就还给你了。”元宵的心突然一阵紧缩,二十年前的东西,父亲不停在她面前提及的老家,五爷爷,还有突发的心脏病,这些……是巧合么?“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元宵看向老人,问他。五爷爷抬起浑浊的眼,慢慢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丫头啊,你爸已经没了,咱就别掺和了。”老爷子的话让元宵眼睛里突然涌上一股泪意,她爸跟她分开二十多年,她才把人找到,结果下一刻就是天人永隔。哪怕曾经多恨他带来的痛苦,那还是她爸。如果他的死真的只是巧合还好,可如果不是……她说服不了自己放弃这唯一能碰触到的线索。见元宵紧攥着笔记本,一句话也不说,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这倔脾气,跟东子真是一模一样啊。元宵从五爷爷家出来,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那条分岔路的路口,里里外外挤了一堆人,最里面还有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人聚的最多的地方是个大院前面,来的时候元宵还好奇过,别家都是矮墙矮院的,只有那家的院墙砌了两米高,大门也紧紧关着。想来,是因为做不法生意,害怕被人看见才把房子盖成这样吧。不过,其他人真的不知道么?她目光扫过看热闹的人群,他们中的很多人大概都是知道一点的,只是谁也不会去说罢了,就像她的那些叔伯一样。警察究竟有没有抓到元奎,元宵并不知道。从五爷爷那拿到了笔记本后,她当天下午就退了房,坐车离开了东渠县。元宵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一个多小时,一个男人找到她住的那家旅店,询问她的下落。从服务员口中得知她已经退房离开了,才沉默地点点头,转身离开。门外停着两辆警车,男人坐在后座上,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穿着短袖t恤,坚实的手臂上带着几道浅浅的划痕,却没了之前元宵看到的那头凶猛的龙头纹身。“薛队,找到人了么?”前面开车的一个警察问。“没,她走了。”姓许的男人,不,这时候该叫他薛酒。薛酒闭着眼,沉声回答同事的话。“可惜啊,在这种地方碰到个老同学也不容易,还多亏了你这老同学,不然真让那孙子给逃山里去了。”薛酒没吭声,他一直闭着眼睛,见他好像是睡着了,前面的人也没再说话,警车一路驶离了东渠县,也带走了盘踞在这座小县城上空的罪恶。回到连丘之后,元宵并不打算再住一晚,而是去火车站买了回秦川的车票,坐着晚上九点的火车离开了这里。看着窗外渐渐被黑暗隐没的那座城市,以及掩藏在城市后的那个县城,她想,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如果将来她也死了,她也不会和她爸一样葬在这个地方。到秦川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多,秋天的清晨似乎格外的冷,元宵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下了火车之后瑟瑟发抖。好在公交车站就在附近,早上没有堵车,她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终于回到了家里。元宵住的地方在西山区,属于秦川市的老城区,因为还没有改造,这边还能看到大片破旧的平房。这样的地方,治安自然不会太好,但胜在房子便宜。去年她在这边租了个门面,开了家饭馆。这几天忙着她爸的身后事,饭馆关了一个多星期,所以一到家她就给店里唯一的服务员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好明天重新开业的事儿。挂了电话,她起身去厨房淘米,把淘好的米放到砂锅里,用慢火熬着,然后在冰箱里翻了一块生猪肝出来,放到水池里解冻。厨房这边处理好了,她又去浴室洗澡,在里面搓搓洗洗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用毛巾包着满头湿发回到厨房。距离猪肝完全解冻还要一段时间,可惜她的肚子实在等不了了。她一边开锅热油,一边把半解冻的猪肝放到菜板上,一片一片切下下来,放盘子里用料酒,葱姜和盐抓匀,最后放上淀粉上浆。等油热了,拿着筷子把猪肝一片片夹进锅里,只稍微翻滚一下变了色就出锅。这时候砂锅里的粥已经翻开了米花,元宵把炒过的猪肝倒进砂锅里,盖上盖子。又等了几分钟,关掉火,在锅里撒上切好的小葱,她的早餐就出炉了。用抹布垫着,把砂锅端到客厅里,又拿了个勺子出来,她准备就这样解决自己的早餐。还没等她的勺子伸进砂锅里,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砸东西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男人高声的叫骂。哪怕她并不需要一个特别苛刻的就餐环境,但至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听着隔壁的叫骂声,哪怕她眼前摆着的是山珍海味都没胃口了。偏偏她还很清楚,隔壁声音一旦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她租的这个小区的房子足有二十多年历史,隔音基本等同于无,只要隔壁声音稍微大一点,她就能听得清清楚楚。而隔壁的男人三天两头的打老婆。搬来一年多,她几乎都要习惯了。第4章 请求安静地听了两分钟后,元宵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走到电视机旁打开电视,调到电视购物那台,把音量调高。电视里,主持人嘶声力竭:998……只要998,真的只要998,快来订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