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姑娘不满沈大人,对他发脾气, 不让他亲近也好。姑娘怎么忍得了, 沈大人又对这个好又对那个好, 还当做什么都没有的跟他睡在一块。“话不可乱说,别说旁人听到了做文章, 姑娘听到你的话能不心寒?”“我看现在的姑娘根本不会心寒,你不觉得她虽是笑着,但整个人却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流丹说完就被浮翠掐了把:“你在乱说, 我就代主子掌你的嘴巴。”流丹不高兴的动嘴,她们自小跟在余令身边,余令这个主子有才清高,她们这些单奴婢的也沾了点。她不知浮翠怎么就能那么适应的那么快,但让她看来姑娘要是一直这样,还不如当初就死了呢,还能留个好念想。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流丹自己也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敢再想下去。*昨日说要画人,余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铺开了画纸。她身上只穿了件水红软缎中衣,而沈屺春身上搭了被衾,裸着的脚搭在床沿的红木浮雕凸起上。连声音都还是刚睡醒的沙哑:“那么急?”“昨日就该画了,要不然我记不住。”她虽然有个过目不忘的名头,可画面跟文字不同,她能把想记的画面刻在脑子里,但却有时效性,时间过得久了她看了别的东西,想了别的事情,再回忆当时的情形难免有偏差。但她就不喜欢这种偏差。屋里画具是备的最齐的,余令调了色,先描绘了河水另一头的青山。往常画青山,她总是带了壮阔,而今天这山却是秀气的,带有几分的烟火气。沈屺春就趴在床上瞧着余令认真的神色,以前跟着谢辞非的时候,他也见过她画画的模样。她画画像是不止用手一样,画着画着嘴巴就会越抿越紧,让人有想撬开的冲动。还有她那时候作画时认真入神,但偏偏人还是灵觉的,他的视线稍稍在她身上停留过长,她就会蹙眉看向他,露出不满厌恶的神色。不像是现在他如何看,她都是垂首作画,只是偶尔停笔眼神放空思索想法。虽然神态与在水月楼时差不多,但沈屺春却猜测她绘的画不会跟水月楼时相似。大约会像那张画院子中草木的画纸,充满勃勃生机。“既然是画的是我,你为什么不看我?”余令抬起头:“我画的又不是此时的你。”沈屺春枕着脑袋:“无论是此时或是他时都是我。”余令顿了顿笔,之后时不时抬头看沈屺春一眼。“你在敷衍我。”沈屺春从床上坐起,“你看我的眼神是空的。”余令都佩服起沈屺春的敏锐了,她的确是不想跟他争辩,所以敷衍他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就当是活动脖颈。“莫烦我,马上就要画完了。”余令语气像是打发难缠的宠物,本以为宠物会听不懂,反而缠人缠的更凶,画了几笔发现沈屺春没声了。抬头他就安安静静地注视她,真听了她的话莫烦她。山水都勾勒出来,站在水中间的沈屺春看着就像是刮进山水景色的春风。比起弯腰捕鱼,在余令的画中他就是简单的站着,眼睛像是低头看水,但又像是透过谁看春日美景,更像是在看景致外的其他人。把心中记下的画面画下,余令朝沈屺春招了招手:“你看看如何?”沈屺春走到前头,低眸观摩。“我若说跟之前你画给我的没甚差别,你会气恼?”沈屺春觉得余令似乎是误解他了,他只是对旁人的情绪敏感,而没有多少文人墨水。他对余令的画,是先感知到她的情绪,再看她具体画了什么。这幅画的意境跟色泽他看不懂,但感觉起来,跟就跟那时一样。而余令大概是不喜欢这种一样的。“比不过你扔了我的鱼气。”余令神色淡淡,不如沈屺春所想的露出气恼的神色,反倒像是听进了他的话,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画,“你比我都能看懂我的画。”她本来以为她能再重画往常的画感,但有些东西变了就变了,她的表情能骗的了人,画却不能。“不过这作品也不必往日的差。”余令一锤定音,笑着看向旁边的沈屺春,“你喜欢吗?”“我喜欢。”虽说这幅画与之前那副给他的感觉相同,但也不妨碍他爱这幅画。出自余令的手,画的是他,这两点都值得他心潮澎湃。两人对视,余令以为沈屺春要问她什么,却没见他开口。余令心里发笑,觉得沈屺春不问才好,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日我就要继续当值,你要是没别的想去的地方,今日我们就闲坐?”余令点头,昨夜她虽然没发热,但身体到现在都还是倦倦的,也不想再出门。闲坐自然有闲话,余令听见管事说谢家又送了礼,好奇地看了沈屺春一眼:“你又做了什么?”上次他跟她说谢沣伤了眼,谢家吃了闷亏,还谢他把她接走,那现在送礼,总不会是因为谢辞非要举办婚礼,所以特意给他送礼,让他别去。“谢沣烧了水月楼的厨房,我牵线让他们赔了银子了事,不然秋娘打算告到官府……那日伤了几个人。”听到秋娘的名字,余令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你们两个是不是相识已久?”“两三年,算不得久。”要是说久,他们相识才算是久,离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四年。“你想谢辞非了?”想到余令问起谢辞非的事,沈屺春侧过脸,“因为我看你的画说不出你想听的话?”这个猜测让余令忍不住想笑,她觉得沈屺春的评价直至核心,但沈屺春似乎觉得还不够,得说些累赘之词她才会满意。“你觉得他若是看了,会说些什么?”“我猜不到,不过我可以拿给他看看。”要是她想听到评价,他不会吝啬把画作跟谢辞非分享。沈屺春的神情不似作伪,余令打量地看着他:“那你就拿给他看看,我也好奇他怎么看我画你。”定下了这事,两人漫无边际的又说了其他的琐事,比如说望京又有什么人家有了风头,又有什么人家夹紧了尾巴。到晚上睡时,余令突然想到:“今日楚美人她们怎么没来唤你?”按理说她们两个不会那么安静。沈屺春正在换衣,闻言倒是想起了她们两人如何费劲功夫他也还是平静如波。他说他不介意余令把身体给谁,他自己也不想把这事看的太重。只可惜他的身体太认人,嗅着她们身上的味道,听着她们的声音总觉得不对。以前光想着他若是睡女人,第一个该是余令,真睡到余令了,好像也没必须再睡谁的想法。“估计是太失望。”拥着余令,除去外面的琐事,他也喜欢跟她说这些隐秘的小事。“在车上她们两人就躺在我的腿上,说要帮我暖腿,褪了我的衣裳说是怕我着凉。”沈屺春说的太细,余令又是个画画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有了画面,大概能想到楚美人与王美人衣裳半开,紧贴在沈屺春的腿上摩挲。“她们为什么失望?”“摆弄半天我没动静,她们却气喘吁吁,她们说是我受了凉,熬了汤给我,回到府里我依然没如她们所希望的硬挺起来。”沈屺春吮吸着余令的耳垂,低声在她旁边发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感觉到沈屺春引着她的手顺着衣服轮廓去摸他发烫发硬的位置,若是一切真跟他说的一样,那他真该是有什么毛病。昨日她半睡半醒,不止感觉到他啃咬她的脚趾,还隐隐听到了他窸窣自渎的动静,早上醒来还有还有几张弄脏的帕子在地上。再者他们睡到日上三竿,不乏因为他早上一醒就生龙活虎。“她们给你煮的汤里放了东西?”听沈屺春应了是,余令就明白了楚美人她们的失望,要是马车上还能推说受凉,吃了药还不行,那就是沈屺春的问题。被沈屺春摆在了床上,余令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确有毛病,从心到身,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沈屺春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他以往只是想拥有余令,余家败落,他设计了一连串的事情,他想余令低入尘埃。惶恐又兴奋的操控一切,他没设想过结果,却满意余令能展现出的所有结果。现在余令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深究下去,的确想不出自己对余令还有什么想法。“那正好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余令淡淡道,“我也想看看我们能走到哪一步。”☆、第三十二章余令以为沈屺春说要开始上值, 最多就是早出晚归, 却没想到又是接连几天没看到他。见他这模样,她都想打听望京是不是又有哪家闺秀落难,他去水月楼监视,所以耽搁了回府, 要不然他现在能忙成这样, 当初他日日往水月楼里走, 总不会也是告了假。隔了几日,余令还是从楚美人她们口中知道沈屺春这几天在做什么。沈屺春这段日子一直在为他父亲翻案。沈屺春在娘胎时就能跟余令定亲,自然家世差不多哪里去。这事余令见过那块玉佩后,稍稍打听过,当初算起来余家这门亲事还算是高攀。沈家算是江南望族, 当年他爹官居四品,查了一桩贪污大案,却在某日一家人失踪不见。人不见了, 话自然都由沈家的对头来说。沈父成了贪污枉法,怕事情败露, 带着妻儿潜逃。连带着沈父看押证人也全部死光, 死无对证, 沈家整个家族因为这事影响,渐渐日落西山。沈屺春上位从未提过沈家, 直到最近线索收集的差不离,才开始借着余令的事道出身世。最近这段日子便是查当初那事的具体情况,顺藤摸瓜把曾经那些犯了案的官员查清楚。“若是这事能早些翻案就好了……”浮翠表情可惜, 若是这事早一年查清,她们姑娘及笄之后就嫁入沈府,那就是余家出事也不会牵连到外嫁女。可偏偏一切都太迟。由妻变成现在妻不妻,妾不妾。浮翠可惜,但余令却没什么感觉。别说当初余明志设计追杀沈屺春,就是早翻案了她也是不乐意的,她一直记得初遇沈屺春看到的那一幕。除非是沈千秋与他的夫人没死,沈屺春自小在沈家长大,她与沈屺春才会有个没怨怼的开始。“沈大人可真厉害,听说当年他一家被灭口,他也中了刀却没死透,不止活下来了,而且现在位高权重。”流丹这些天摸透了姑娘,也懒得像是浮翠一样可惜什么。转眼就提起了其他的流言,“那时候沈大人才多小,竟然就那么平安长大,还误打误撞救了陛下,说他的命不好,但要是常人哪有他这运道。”以前沈屺春跟着谢辞非的时候,她只就是沈屺春看着有些吓人,她现在想起忍不住懊悔当年眼界太窄,没看出沈屺春的本事。余令想起了沈屺春胸膛边上的一道伤疤,当年的致命伤应该就是那道。那还真是九死一生,那一道伤痕离他心口也就一寸不到的距离。沈屺春不在府中,不过楚美人她们闲时会找余令说话,又有流丹这个好打听,沈屺春在外面的事,余令倒是半点不漏的都听清了。“楚美人她们真奇怪,一副恨死姑娘的样子,但没事又来找姑娘。”“人闲了就是看不顺眼的人,她们时不时看一眼给自己添堵。”这一点余令早就在桃红那里领略过了。“就希望她们只是看看,没想什么花招。”“她们不敢。”余令想起沈屺春说的那些话,后院的女人若是没有娘家,立身之本就是男人。要是她们真讨好不了沈屺春,就是再讨厌她,也没胆子动手。反之,若是那夜她们如意了,隔天她就会倒霉。既然不能对她动手,又不愿让府里下人觉着她独占鳌头,她们都怕了她,自然就会偶尔找她闲话。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想跟楚美人她们针锋相对,她们双方都没什么是非对错。她们是送给沈屺春的美人,讨好沈屺春理所应当,而她是沈屺春的“妾”,也得把心思放在沈屺春的身上。想到这个,余令想了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讨好沈屺春?若是讨好又该从何处讨好,她是没法子做跟楚美人做想通的事,对于她来说给沈屺春画画就是待他不同,只是可惜作用似乎不大。他既没把那件事当做讨好,还跟她提起了谢辞非。瞧着浮翠给她从厨房端的点心,浮翠为她端茶送水她只觉得的正常,若是她对沈屺春那么做,是不是他就觉得是讨好了?沈屺春不在府邸,却不方便余令思考。她只有见到沈屺春的时候才乐意思考他的事,见不到人她想一下,还没察觉呢心里就把人搁下了。过了小半个月,余令再在白日见到沈屺春的时候,恰好才听了楚美人说他去鞭尸。一个时辰前,楚美人与王美人在她屋里,与她说当年犯案的几人其中一位主谋已死,而沈屺春却没人死如灯灭的打算,带着人刨坟,把人挖出来鞭尸受刑。楚美人她们一边说,一边眼露惊恐,但余令听着却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件事发生在沈屺春身上再正常不过。不过没想到,才在这里讨论他,他竟然就出现了。余令瞧着他身上灰扑扑的玄色圆领袍,觉得他可能鞭完尸,没有洗漱换衣就回来了。过堂风吹过,把他身上腐臭的味道吹开,余令皱了皱鼻子,他铁定从坟地直接回的府邸,而且还直接来她这。“你皱鼻子做什么?”看见了余令的小动作,沈屺春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裳,之前不觉得,现在踏进了余令的屋子,闻到她的味道,他觉得身上发臭。“你一路那么回来的?”沈屺春点头。“你自称狗,但鼻子却不怎么灵光。”余令刚说完,就被沈屺春抱了个满怀,沈屺春磨蹭着想把身上的臭味过到她身上。“你知道我身上这臭味是怎么沾的吗?”“知道,府里都传遍了,你去鞭了尸体。”余令挣扎的想躲开,但她越挣扎沈屺春就抱得越紧,想想之前她吐了他满脸,他都能吻她的嘴,余令就停止了挣扎,随他抱着。余令都说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沈屺春还是凑到她耳边,沙哑深幽的声线像是要吓她。“他死了都八年了,用的是楠木棺材,木头倒是一个洞都没破,只是他那身体腐烂的没一点人样。”“那你怎么鞭的尸?”“没肉了还有骨头,拿出来打一顿,把尸骨融成了灰拿来喂狗。”“狗吃了?”见沈屺春摇头,余令觉得好笑,狗又不傻,想来也不会吃,其实这事在她看来意义不大,把尸体挖出来累的是报仇的人,而他本身却感觉不到疼。像是看出了余令在想什么,沈屺春开口:“他的家人哭天喊地,这事本就不是让死了的人痛苦,而是让活人受罪。”“那他的家人真倒霉,明明什么错事没做,却要跟着受罪。”“你是再说你自己?”“人人会说我们享受了家族的一切,所以该跟受罪,但我私下就不能抱怨几句?犯法的一死了之,而我们这些人生也不是,死又不舍。”余令还是头一次跟沈屺春提这事,沈屺春低头沉思片刻,他抬头余令本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道:“在野外,兔子窝可能会被一窝端了,狼不会管兔子是公是母,也不会管母兔子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兔子,狼也是,被人扒皮吃肉,人也不会管扒它们的皮它们会不会疼。”余令听懂了他的意思,可能因为他曾经的经历喜欢把自己自比为动物。所以他信奉实力,漠视感情,更不会怜悯所谓的受牵连,恐怕在他眼中人命就跟兔子命一样,遇到了强大的对手,不管死还是被扒皮抽筋都是正常。恐怕对错他都看的没那么重,只是为了满足世俗规矩。“不一样,人与动物不同,七情六欲哪有那么简单。”“但也不难。”对上沈屺春沉静的目光,余令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比如他一步步算计她,比如她在这里,都证明了他说的“不难”。只是没到结束,又怎么知道到底难还是不难。“明日便是谢辞非的婚宴。”沈屺春突然开口,说完打了个哈欠,“我们一同去。”余令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让她见谢辞非,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琢磨她七情六欲的一环。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8 14:55:03~2020-04-30 00: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355904 35瓶;理原游音 25瓶;周公子 10瓶;tilh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三十三章旁人喜宴总不能穿的太丧气, 正好余令一水的各类艳色衣裳, 随便穿哪一件都是捧场。“姑娘真要去谢府?”浮翠一边给主子整理衣裳,一边惴惴不安,觉得给主子打扮了漂亮不好,打扮的不美了也不对。以往所有人都以为姑娘跟谢三公子会有一段良缘, 谁想到物是人非, 此时此刻姑娘竟然还要去观礼谢三公子娶妻。“由不得我不去。”谢辞非的喜宴, 沈屺春明显比谢辞非本人还记得清楚,既然这样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不去。见浮翠紧抿着唇,余令拍了拍她道:“虽然是他非让我看不可,但我本身也不介意去凑凑热闹。”竹马成亲,她这个青梅怎么能不去看一眼。不止余令穿的颜色鲜艳, 沈屺春也一反常态,弃了非黑即白的颜色,穿了宝蓝色的团花袍子, 拿着把折扇,要是不知道他底细的, 该以为他是那家的公子哥。沈屺春主动伸手牵着余令送上了马车。“这是我几年前离开之后第一次踏入谢家。”“他们一定想你永不要踏入谢家。”余令说, “你一去他们大概以为是去抄家。”沈屺春不否认:“给我的那份请帖是谢家家主亲自写的, 我读出他既想尽了礼数,不愿得罪我, 又祈求我不去谢家的意思。”一份请帖他都能读出那么多的意思,余令轻笑:“那看来他要失望了。”谢家虽然是老牌世家,住的还没沈屺春离皇城近, 马车往外走了一刻钟,余令还没下车就听到了锣鼓的声响。“谢家想借此冲喜,婚事办的极大,你若是有兴趣,能收到不少的铜板与喜糖。”说起观礼,余令是个在阁的姑娘,也只有小时候看过几场旁支的喜事。往常就是她浅有交情的千金嫁了,她也不可能去观礼,只能挑选了贺礼送去。她现在倒是能凑热闹了,只是以往的那些人大约都不会愿意请她。“沈大人,余……夫人?”谢家的管家是认得余令的,他先笑着朝沈屺春请了安,视线转到余令身上的时候愣了愣,一时想不起一个合适的称呼。听他憋了声“夫人”出来,余令浅笑:“没想到谢管家还记得我。”“夫人天姿国色,小的怎么会忘。”原本还以为会是三少夫人,又怎么会忘记。沈屺春亲自来观礼,管家迎上来没多久,谢老爷就来了。谢老爷笑容满面:“本以为沈大人事忙,虽然写了请帖,但没想到沈大人会赏光前来。”沈屺春拱手道:“谢三少爷算是我的故交,他成亲大事,谢家既然给我下了帖子,我又怎么会不来。”谢老爷气度涵养好,就是听到“故交”二字,也面色如常。“既然沈大人赏脸,可一定要在鄙府玩的尽兴,大人也到了该娶妻的年岁,沾沾喜气,也让我早日能吃到沈大人的喜酒。”“散出去的礼金,我自然得全全收回。”沈屺春勾了勾嘴角,“谢大人不必特意招待我一人,谢府我也算熟门熟路,谢大人招待其他宾客既可,我带她到处逛逛。”余令在旁边看着谢老爷的神态,像是察觉了她的目光,谢老爷转眸看她,目光陌生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是朝她轻轻颔了下首。这颔首一看就是给沈屺春的面子。其实能这样余令就已经觉得出乎意料,她本以为她戳瞎了谢沣的眼睛,谢老爷看到她就算忍得住恶言相向,也忍不住冷嘲热讽。但他对她只是像对待一个从未见过,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仇恨的人。“新郎呢?”见谢老爷去招待其他人,余令与沈屺春入了府,扫视了一圈,谢家主枝就谢老爷与谢大公子在,谢沣与谢辞非都不见人影。“我们三少爷在挑红盖头呢,要等会才出来敬酒见客。”带路的谢府家丁回答完,接着道,“夫人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热闹,现在去应该还能看到个尾巴,若是结束了也可以跟我家夫人、小姐说说话,女眷们都在那头。”“想去吗?”沈屺春的话接在家丁后,眸沉似夜,黑的让人看不见倒影。余令与他对视,不是她想不想去,而是他是不是非要她去不可。不知为何,打算顺着沈屺春的心意后,她越来越觉得顺着他的心意并不为难,反而按着他的心意做事是一种乐趣。“我去看看。”作者有话要说:我把我开这本文最想写的那个梗写掉了,写掉了之后就觉得其他情节都没啥意思,但文的下半部分我是想好了的,我也想过要不要把文写的有起伏一点,毕竟是网文嘛又是连载追更新的,没爆点看不下去,但是我这本文的初衷就是一个压抑的故事,再加上这就是我看了大半年慢节奏的文艺电影的产物,所以我还是原本的想法,后半段可能也不会有你们期待的什么大爆发啊之类的,就是很平,一直平到结束。感谢在2020-04-30 00:05:09~2020-05-04 00: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苜蓿、40886501 2瓶;tilh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三十四章说去看看, 余令自然去了, 只是到了院门口有些迟疑。谢府的女眷们应该没一个想见到她,谢家夫人该是恨死她了,说不准会取了剪子,也把她的眼睛戳瞎。“这位夫人是?”谢家姑娘路过月门, 瞧着余令的背影觉得熟悉, 凑到前头一看就是一愣。旁边引路的家丁不晓得其中故事, 叫了声姑娘好:“这位夫人是沈都督沈大人家的夫人。”“沈都督?”谢意目光有些难以从余令脸上移开,被余令疑问地看着,才惊觉自己看的太直接,开口说:“这位夫人长得像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谢意是谢辞非的妹妹,余令与她别说见过, 还一道玩过,见她不敢认她,余令没戳破她:“那可真是巧了。”“是太巧了。”不止模样熟悉, 连声音中那抹冷清也一模一样,谢意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丫头, 没想到竟然会在家里, 还是在哥哥大喜的日子再见到余令。瞧着余令梳的妇人髻, 谢意表情变了几番:“这位夫人是想去喜房凑热闹吧,我领着夫人去看看。”挥退了引路的家丁, 谢意却没领着余令往里头走。“我三哥是不愿娶三嫂的,只是我娘逼着,我爹也发了脾气他才不得不娶。”谢意不敢看余令, 低着头说道,“我见过我三嫂,是个和善的好人。”谢意比余令和谢辞非都小上几岁,以往都喜欢跟在他们后头,她一直觉得她家三哥一定会娶余令,谁知道世事无常,进门的三嫂却是别人。虽然也喜欢如今的三嫂,但她总觉得不对,所以在屋里耽搁了那么久才来喜房,谁想到会在路口遇到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余令。她虽然觉得自己三哥跟余令最配,但她也不是五岁小孩,知道余令若是出现在她哥面前一定不好。余令瞧着谢意的发顶,她听着谢意的语气,就知道她不知道她跟谢沣的事,否则不会以愧疚的口气跟她说这些。“你不愿我过去?”谢意点头,脸皱到了一块:“你若是去了,我三嫂跟我娘一定不高兴。”至于她三哥定是悲喜交加,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又要会变得为难,说不定又要跟她娘争吵。余令还记得谢意小不点的时候,经常追在她身后,说想变成跟她一样的人,说喜欢她的头发,眼睛,鼻子……说她没一处不好。现在谢意依然比她矮上一截,但对她依然避之不及。余令乐意卖旧人一个面子,不去便不去,只是她不去,人却来了。院内一阵嘈杂,余令站在月门往里望,一身喜服的谢辞非身边满是热闹人潮,余令站着没躲,谢辞非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她。紫藤花坠在月门,余令站在茂密枝叶的边角,翠绿的枝叶在她身边像是捧着一朵盛放夺目的花。“令儿?”从喜房踏出谢辞非脸上挂了抹僵硬的笑,此时那丝笑已经没了,只剩下了僵硬。三步并作一步,谢辞非从人群中走到了余令面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余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令儿……”“三哥,所有人都看着你呢。”谢意看到谢辞非心里就叫了声糟,现在见他反应那么大,忍不住小声提醒。院子里热闹的不像样,到处都是女眷,除了谢家本家的,还有谢家旁支,其他家的夫人,更有三嫂家的人。余令看着谢辞非,果真如她早就预想过的一样,她没什么激动的情绪。激动早在等待中都磨没了,她见到谢辞非,只觉得哦,总是见到这一面了。微微颔首:“许久不见,我是来恭贺你新婚。”跟谢意不同,谢辞非既知道余令戳瞎了他二哥的眼睛,也知道她现在住在沈屺春的府邸,成了他的宠妾。目光滑过余令头上的妇人髻,谢辞非眼里闪过一丝痛惜。“是我无用。”“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说是你无用。”要是真该算是谁无用,那也该是她无用才对。“要是我有本事,不会让你沦落到那个地方,更不会让你现在待在沈屺春的身边,他那样的人配不上你。”谢辞非跟谢沣果真是兄弟,连说的话都差不离多少。谢辞非明显比以前消瘦了不少,大喜的日子他做出一副苦相,身上的红色都成了衬托他脸上的憔悴。余令信他这段日子痛不欲生,只是她却无法感觉到愧疚。就像是谢辞非的难过,跟她是没有关系的。觉得到这点,余令扬唇笑了笑:“之后我们恐怕没有再单独见面的机会,我提前祝贺你与你的夫人白头到老,子孙满堂。”“令儿,我不愿娶她,是我娘……”“辞非你在跟何人说话?”余令看着面前的谢辞非一抖,脸色比刚刚还显得痛苦:“娘。”外面头的喧哗明显传到了谢夫人的耳朵里,一身华服头戴华胜的谢夫人肃着面,她不看谢辞非,直直看向余令。短短几个月没见,余令发现不止谢老爷,谢家人看起来都苍老了几岁,谢夫人竟然都需要丫头扶着胳膊走路,老态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