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得准了。这会儿水溶带兵刚刚击败了一群揭竿而起的乌合之众——上十万的乌合之众。他故意放走了头目和头目的百余亲兵,然后就是一股脑儿“打包”一万多俘虏,装上驶向广宁的货船。这货船还是薛蝌联系来的,而负责护航的则是水溶新建的那两艘福船以及若干小船。然而水溶眼中的小船本身也比运货的商船大上起码一圈儿。水溶对身边的两位将军以及弟弟道:“知道有这两艘大船在,皇帝估计不会在咱们回去的时候出阴招。”因为水溶可以不走陆路而是坐船回广宁,皇帝对此全无办法……海湾里的水兵已经穷到不得不亲自去捞鱼了……数日后,西北大营里坐镇的吴大将军收到密报,得知北静王已经驱赶贼首南下,他对身边坐着的王子腾叹息道,“大势已成!”王子腾点了点头:心里的想法无比真实,幸好当年没有太过得罪他。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第六十八章水溶不是不想把人往西边赶, 而是这帮子人宁可拼命突围,也不肯往西边跑……为了保持沿海一带平安方便百姓经由海路迁居广宁,可不只能往南面驱赶了。综合梅非手下接连不断递来的情报以及小图标汇总过的消息, 如今的西北诸省只能分为两块:能抢的以及抢不过的。能抢的那部分已经经过了数次“搜刮”, 被糟蹋到快要千里无人烟的地步了;而抢不过的那部分自然是西北边军的地盘, 西北边军目前也是本朝唯一保有相当战斗力的边军了。原本西北边军再加上京郊大营, 让从京城直到关外这一路相对安宁些,不久之前,还有几十支商队从广宁城购买货物,穿过山海关,再一直往西做生意。现在因为皇帝“囊中羞涩”保障禁军以及西北边军大部分能补给,其余边军, 包括京郊大营在内, 不仅是拿不到全饷, 钱粮不足,后勤保障更是一塌糊涂——起码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方面, 水溶觉得他还不如崇祯, 如此一来自然导致京郊大营战斗力骤减,而京郊大营靠不住, 京城外面的大片庄子,特别是中等人家的田庄, 可不就遭了秧?这里得解释一下,皇帝薄待甚至称得上对京郊大营有些刻薄,自有原因。这会儿水溶闲来无事, 便叫上弟弟,一起分享酒加海鲜的痛风套餐。几杯酒下肚,气氛正好,水溶正好提点一下弟弟,“想明白没有?”破产农民为主的起~义~军,对上自家几乎不计成本培养出的精锐,根本就是一触即溃。而京郊大营里居然有人想浑水摸鱼,摘桃子不说,估计想要杀良冒功,水溶怎么忍得了这个,一声令下,那些看着卖相还行的骑兵们居然“二”触即溃……虽然还是比那群名为起义军实则乌合之众强了点儿。水溶的大弟弟放下酒杯,敲了敲他自己的脑门,“换防了?”卖相那么好,战力居然比不上自家的民兵,“必是那群废物勋贵之后了!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贼胆!”水溶笑了:孺子可教。原本该是由禁军容纳勋贵世家之后——在先帝还励精图治,甚至先帝的爷爷和父亲这两位在位时候,有志于走武官之路的儿郎们都会选择在禁军镀一镀金。那个时候这层金可是十成十的,一点不怕火炼。宫内侍卫职责所在,时常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出入值守,因为那阵儿的皇帝都是英主,有眼光也有气量,很爱提拔年轻人,因此得闲找个面善的年轻侍卫考校一二都是常事,那时候的侍卫也特别值钱,因为皇帝亲自考校不带注水的,勋贵世家的子弟若拿不出手也不会费心谋求这个缺。至于现在……贾珍给贾蓉弄了个龙禁尉,就花了一千多两……须知龙禁尉当年还是要排班值守的,而贾蓉补了这个缺之后只怕连龙禁尉的营房都没正经进去过。勋贵世家之后就多废物,这显然是个缩影。而且勋贵世家们本来又都“心眼儿忒多”,很多时候都不能指望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能靠得住,或者说会忠君爱国。皇帝又不瞎,知道勋贵和世家的猫腻,禁军有这些拖后腿的名门后人,压根不堪一战,于是接连几年里把这群人从禁军陆续换到了京郊大营。所以这些年里,西北边军和禁军能拿得到兵饷和补给,而京郊大营则名副其实地变成后娘养的。水溶觉得皇帝这么做没什么问题。水溶的大弟弟总体上是个厚道人,这个厚道指的是言语上一直都不刻薄。此时他抿了口酒,憨憨一笑,“那群乱臣贼子裹挟着数万百姓……我骑在马上瞧着对面无边无沿儿的乌压压一片人头,攥着缰绳的手都出汗了,又哪里知道刚一接战,就溃败四散……真是白紧张了。”水溶拍拍弟弟的肩膀,“头回面对数万敌人,谁都一样,往后就熟能生巧……”弟弟跟着几位将军没少上战场,只是当时广宁以西的那几个勉强能战的部族,联合起来要死要活也凑不齐上万骑兵。弟弟咧了嘴,“如今已然习惯了。”顿了顿他又问,“咱们这回也跟在家里一样,练兵……连带着收人吗?”“咱们如今就缺人,不然何必入关来搅这浑水?”水溶笑了笑,“就咱们前阵子放走的那个,能纵横西北数省一路杀到京城外,没有大人物大家族放水,甚至是暗里指路,能壮大到这个份儿上?”大弟弟恍然,“早就不满了吧?怕不是连阁老都有几位想着换个皇帝?”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把西北关外的游牧民族视作心腹大敌,而盐铁走私又是多少勋贵权门的生财大道?杀妻夺子有时未必都是生死之仇,但断了人家财路……水溶冷笑一声,“换个碍事的皇帝算什么?直接改天换地又算什么。”“嘿,”大弟弟一拍手,“大哥,那些人不找您,还不是因为您更不好说话,不好糊弄?”水溶道:“皇帝许咱们入关,行的是阳谋,驱虎吞狼之计。”而因为皇帝紧盯西北,从而断了财源的人家趁着关内关外百姓衣食无着导致~民~乱~四起,何尝不是驱虎吞狼?只不过农民~起~义~军可一直不好控制,历史书上的例子数不胜数,到时候一准请神容易送神难。当然,水溶击溃这帮乌合之众太容易,必然会误导幕后黑手对于这些类似李闯王的草根领袖实力和能力的判断。此时形势跟明末真的很像,相权在威逼君权,而士大夫这一整个阶层的节操,看看元代再看看清朝,谁还能心里没点儿数?其实皇帝在粮食减产的最初赈济没有?免除田赋没有?这两样他都做了,然而勒紧裤腰带尽力调拨来的救灾粮食,依旧被沿途官员和士族们截留大半……水溶对待士大夫的态度也一直都很简单直接:既然谁不在意百姓生死,非要发人命财,谁就在这乱世渐起的时候也死一死好了。而且同为士族,彼此之间也没多少仁慈怜悯之心。你看有着某些大家族大人物的默许,草根领袖们从西北一路抢到华北,中小士绅地主不知道死了多少,等到来年,那些幸运存活下来的地主必然欲哭无泪……没人给他们种地了啊。不过这些士绅们如何过活,水溶懒得关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肯拿出存粮来接济一下当地佃户,局面都不会如此难堪。话说水溶这次入关,实际上目的很单一:抢人回家!农牧渔三民都缺,工匠更缺!他现在财大气粗的程度,是这个时代统治阶级和精英们无法理解的,真是不在乎把农民培养成合格工人的花费,他在乎的是时间!根据这些年的实践经验,让一个年轻的文盲基本掌握小学水平文理常识,在加上适度且基础的职业教育,保证教育质量的前提下,至少需要五到六年——这还是挑选过生源的结果。至于极少数能够边工作边上夜校,在两三年里就达到小学甚至初中水平,并熟练掌握所在工坊工厂制造工艺和流程的人才,现在都已经升任各大工坊管事:管钱管人管研发或者管生产的管事。这些人往后必然步步高升,也会接受继续教育,水溶不可能把这些预备管理或者科研精英一直按在车间流水线上。此时大弟弟刚好道:“大哥,我已经吩咐过匠户有优待,提早上船。”他也是有大船的“大户”,这船正是岳父送的。这个水溶之前就知道,不然他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地拉着这个弟弟喝酒啃海鲜:再次确认,这个不大爱说话的弟弟值得信任和大力培养!大弟弟跟着大哥出关混,当然是要奋力表现的。大哥娶了大嫂,想必很快就该有侄儿了。亲弟弟和亲儿子比,哪个更亲,还用问吗?他自己也成婚了,也会有自己的儿女,怎么能不趁着这时候抱紧大哥大腿,给老婆孩子多挣点家业?水溶看着弟弟:弟弟的心思他一目了然。他巴不得亲人下属们上进,照此往后,弟弟妹妹都能捞个实权公爵。摄政王什么的,有他一个就够了。比如现在,薛蝌见战事彻底平息,“俘虏”的百姓们正有序登船,他的分内事自觉完成得可以,不怕王爷问询,便壮着胆子上前,行礼后恭敬道,“姐夫姐姐托我向王爷问好,若是王爷得闲,姐夫和姐姐想来拜见王爷。”水溶笑着应允:没白“疼”宝玉一场。宁府和荣府两家真正的主事人贾珍,以及贾赦贾政兄弟,不能说全然不识时务,但始终都有蛇鼠两端的想法,确切的说是三端:看皇帝的眼色,至于是不是要照办皇帝的命令,那得看情况;抱王子腾的大腿,银子少出点儿,但西边的消息又不嫌多;同时还自信自家跟北静王府是姻亲,多少能讨得点面子。然而宝玉和宝钗这小夫妻俩就清醒得多:他们家哪有做左右逢源不倒翁的资本!这些年里,他俩都是非常坚定地跟着北静王混。有薛蝌和史鼎在,关内关外往来通信都十分顺畅。两口子在给北静王的信中不仅涉及他们了解的京中以及西北的局势——别忘了宝钗现在手里还捏着两个西北商铺和一个商队,更时不时地捎带些从元春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以及相应的分析。毫无疑问,元春也偏向他。这不奇怪,贾代善去世时,贾珠和元春都已经挺懂事的了。水溶估摸着荣国公贾代善常年在外领兵作战,到了年纪回归京城,两个儿子都已成型,掰也掰不回来,老人家便把心思多放在孙儿孙女的教养上。贾珠和元春无需多说,便是贾琏,单论品性都比他父亲和叔叔强。原著里就冲贾琏能对着他老子说“为几把扇子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不算什么能为”这种话,水溶对贾琏都讨厌不起来,虽然这位也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但不至于连战场都不敢上。实际上,贾琏如今正经进了禁军,跟贾蓉那只有个名头的不一样。荣国府的年轻一辈的确都在谋求出路,这一点值得赞许。却说水溶此时带兵驻扎在莱州,宝玉宝钗夫妻从京城赶来,原本从津城坐船走海路几天就能到,不过如今局势不比往常,他们只得一路陆路,千辛万苦地走了大半个月才终于赶到了水溶面前。时隔数年再见宝玉,水溶的第一感觉就是欣慰:嗯,出挑多了啊。宝玉皮肤不再白嫩,双眸也不再水润,整个人从天真贵公子一下子蜕变成了沉稳精干的……世家公子,而宝钗相较而言变化就没那么大。在水溶的大帐里,宝玉打开了话匣子,一时就关不上了。自从乱军杀进京城百里内,京城便紧闭城门,当时宝玉宝钗夫妻俩正在京城之外的作坊里,京城闭门他们自然回不去……哪怕元春出面,都不可能让皇帝专门打开城门放弟弟弟媳妇进城。宝玉十分果断,带着宝钗与心腹仆从们一起投奔了身在西北边军的冯紫英。等水溶入关,清理了京城四方,这小两口又火速拜别冯紫英,一起回了京郊的作坊。之后得知王爷不曾进京,而是一路驱赶乱民往南,最后驻扎到了山东境内,小两口商量一番,便让心腹给薛蝌带信,看看能不能趁此机会再见王爷一面。水溶听到这里,乐了,“你们也想去广宁?”宝玉和宝钗夫妻俩齐齐点头。宝钗见丈夫目光灼灼地盯着王爷,她赶紧找补,“贵妃娘娘也是许了的。”宝玉闻言忙解释道:“当着王爷还顾忌什么?我姐姐听我们夫妻俩说想一心追随王爷,大力支持,老太太老爷和太太那边自有她来应对。”水溶便道:“京城内外十几万的家底,真说丢就丢不成?”小图标也见缝插针,“有点果断有点大气啊。”宝钗跟宝玉对视一眼,才郑重道,“不怕王爷笑话,京里的铺面买卖如今势头很不好,幸亏王爷英勇神威,听说京城渐有恢复之态,然而我们这一路上……瞧着当真是百里无人烟的意思。我手里的产业大部分托了贵妃娘娘看顾,也不愁什么,至于郊外的作坊,能赚银子俱都是王爷赏赐……”以宝钗的性格,这话说得已经算是相当直白了:王爷出关后,中原只怕京里的铺子往后只怕不值钱了。等到了广宁,有王爷的照拂还愁没作坊开没钱赚吗?宝钗现在可不是原著里那位“为了不得罪凤姐儿……的心腹大丫头,要把黛玉当软柿子捏”的没啥见识的小姑娘,她很笃定:王爷起码能跟皇帝二分天下,这个时候若还不主动投奔,黄花菜都凉了!作者有话要说:年底忙昏头,一个礼拜感冒断断续续都好不了,光加班了……总算能喘口气了,争取一口气完结掉。第六十九章其实, 宝玉自从听说北静王出关勤王,便打定主意找上去投靠。宝钗就没丈夫那般兴奋和急迫,这倒不是说她想着待价而沽, 或者说得更直白点,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而是她觉着既然来了西北, 先看看局势,切实地了解下情况再说,而且让她说句心里话,如今手里也就有点银子,这会儿去拜见王爷,跟穷亲戚走投无路上门投靠没什么区别……若能带点人手消息过去, 也显得咱们没那么没用不是?宝钗这话一下子便劝住了宝玉。于是夫妻俩商议过后, 在边军驻扎之地尽力多打探些消息顺便在找找得用的人手。因为西北诸省全都不安生, 不少中小商家就此破产,雇员们包括掌柜在内都凑在一起商议聚众……往广宁跑。与北静王有交情又有些脸面的宝玉宝钗夫妻出面, 自然“惠而不费”地笼络住了许多人。话说宝玉宝钗这一手, 很是显出他们有些银子,不过银子的数额不足以西北边军的将军们对这对背后站着北静王的小夫妻如何如何……而且宝玉宝钗在“求个方便”上又一直舍得撒银子, 再有冯紫英帮忙,所以没多久他们便把若干隐秘之外的事项, 比如布防之类,全都打听了个差不离。然而亲见加耳闻……小夫妻俩直接达成一致:咱们还是早点去投奔吧,当惹人嫌的穷亲戚都认了。就在夫妻俩打算出钱雇人……就是雇佣边军精锐护送他们去寻北静王的时候, 消息传来:北静王大胜,已然把贼首驱离中原。夫妻俩就出了银子雇佣一支真正能战的边军护送他们总共百多人沿着官道,去莱州投奔北静王。说起一路见闻,宝玉尚心有余悸,“特地请了精兵护送,一路见不着什么活人!”尸首也不多,且多是残缺不全,后来他媳妇和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不敢再撩开车帘往外瞧,“这可是中原之地!”简简单单几句话道尽惨相……在这个时代,中原加江浙外加湖广,占了总人口起码四分之三。实际上西北和中原因为天灾加人祸,粮食减产甚至直接绝收,水溶出关一路南下,在京城城外穿过,再往南情况比他和小图标预想得更严重。水溶以前一直是按照明末的情况来预估的,然而……现实不能说给他一巴掌,起码也足够他接连跟小图标感慨:计划赶不上变化了。一路上途径的城镇就没一个城墙完好的,甚至有些小城连官员士绅都没人出来拜见他的——就是城中官吏和富户要么逃走了要么已然死绝了。登州莱州在这个时候原本都是很富庶的府城,水溶在莱州城外驻扎,拜帖也不过受了十几份,莱州城里人口当真是十不存一,别忘了莱州临海,靠海吃海,总比内陆那边的日子要稍微好过一点。小图标当时就说,“让你不开全图。”全图的花费都是以万为单位的,而且全都有时限。出关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来抢人,且数量要以十万起,水溶那几万存款要以备不时之需,关键时刻可以从系统里买粮买种子,供应几十万人吃到明年秋收的粮食以及开垦新地的种子幼苗——系统只要你有钱,就永远不会缺货!水溶拍拍身边弟弟的肩膀,叹道,“原本没想在这儿待这么久。”水溶的弟弟收到哥哥的信号,替哥哥仔细分说起来,“那匪首贼精,见势不妙早早跑了……击溃先锋后乱民四散,花了好大功夫,才追回来七八万人。这些人里除去乱军,就是寻常没饭吃的百姓了,横竖没了田地,活不下去,难不成还让他们再自寻出路去?大哥就吩咐让把这些百姓都带回广宁,”说到这里,他憨厚一笑,“大哥的名头忒好使,这七八万人才坐船走了三分之一,便有百姓听得风声,从藏身之处纷纷出来,跑来……”说是投靠就不太恰当了,“哭天抢地,卖身为奴都要跟着大哥。”水溶听得直笑:哪里是百姓听得风声,分明是他派遣几十个小队,边剿除占地为王的山匪水匪,边表明身份,说说广宁的好处再多拉点人回来。原本想软硬兼施,却没想到就意思意思给了点口粮,百姓们听说有饭吃便不顾一切地跟着走了,和他弟弟所说的一样,只要管饭,卖身为奴也情愿。宝玉会意,“王爷还缺人种田做工不成?”除了极少量简单培训就能进工坊,成为合格员工的匠户,大多数百姓到了广宁都是要在官员的命令和引领下,府卫的监督下往北垦荒种田的。只不过依照现在的天气条件,春末加整个夏季以及初秋,会种田劳作,秋收后就要让庄户们返回广宁附近的集体宿舍过冬。目前投奔王府好些年的牧民们便是在温暖时往西边北边放牧,到了夏末便带着家人和牲畜逐渐“东归”,尽量赶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回到广宁的家。这些部族已经如此生活了好几年,眼瞅着就要融入广宁,成为起码半个广宁人了。正是靠着这些部族的口耳相传,水溶收拢西边的游牧部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至于更西边有数几个有自立之心的超大部族,在试探过北静王府的战斗力之后,便和和气气规规矩矩地跟广宁做起了生意。也就是说如今西北关内关外再加上广宁,三方互相都在做生意,凭着贸易而来的粮食加上各自出产,日子都过得下去,于是真实地相安无事起来。而西北边军这边还有皇帝挤出来的粮饷当“添头”,更保持住了一定战斗力。所谓起义军,兴起便是在西北,然而这位有着李闯王模板的“贼首”,不管势头多盛又抢了多少士绅大户的金银粮草,又裹挟了多少百姓跟随,哪怕面对京郊大营的精锐都一点不虚,却从来都不去挑衅西北边军——当然,这位在面对水溶的时候,早早就带着心腹老营望风而逃了。这些宝玉都心知肚明,既然确认王爷依旧缺人,他们夫妻来都来了,他瞧了眼宝钗:焉有不出力的道理?宝钗瞬间读懂丈夫的意思:上进哪儿不好了?!连贵妃都巴不得他们夫妻俩能在北静王这儿有个立足之处,以防万一……收到妻子的信号,宝玉再一次打开了话匣子。宝玉和宝钗夫妻俩在边军大营边上住过好一阵子,又使了不少银子,对西北边军的了解比禁军多。“禁军的真实战力,有史家叔叔们的提醒和贵妃的告知,我勉强略知一二。”顿了顿宝玉又解释道,“贵妃幼年很得祖父的疼爱,和我大哥时常一起在祖父书房读书,成年后又一直居于宫中,对兵事的了解……我说句不客气的,未必在圣上之下。”宝玉满了十五后,便颇为出挑,又得北静王青眼,于是史家兄弟俩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厚道地给宝玉传过数次要紧又真实的消息和秘闻。总之,结论就这么明摆着,不由你不信:如今皇帝手里在册的禁军二十万人,绝对打不过边军那号称十五万的精锐,至于京郊大营里那大约十万人差不多都是拖后腿吃白食的,不如不算上。另外,在封建时代王朝中后期,吃空饷已然是常态。“边军那边能战的活人大约七万,禁军也是这个数,而京郊大营里如今能有三万活人,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这是冯大哥哥原话。”冯大哥哥指的是冯紫英。这个数据跟梅非汇报给他的相差仿佛。只不过这里说的都是战兵,辅兵不算。水溶便道:“多地绝产,莫说收什么税赋,只怕连去征收田赋的官吏都不知所踪了。”宝玉更是直白,“明摆着臣强主弱……外甥当皇帝还是自己当皇帝,”他冷笑一声,“能犹豫多久?”宝钗听了,连连点头。丈夫提及皇帝,她不仅一脸赞同,更十分坦然。水溶忍不住跟小图标嘀咕,“瞧瞧,皇帝不靠谱,无法到了无法控制长江以南的地步,这么年轻的小夫妻都不把君权放在眼里,言语间殊无敬意。”小图标附和道:“为尊者讳,你得够尊,人家才会为你讳的呀。”水溶道:“不说皇帝了,宝玉宝钗都来了,千里把自己送来了,也不好不使唤不是。正好等船的时候,让他俩带着他们的人也一起修码头得了。”前前后后不知道走了多少趟船,如今大营边上的临时宿舍里依旧安置着五万百姓,且随着时间推移而水溶在此的消息传播,源源不断有百姓拖家带口带着最后的一点家底赶来,奔向关外那世外桃源之地。而这些百姓原本的第一目的地是江浙和湖广,不过也有早就发觉势头不对,变卖产业直接南下发觉混不下去,再回转奔向广宁。这种人往往都是富裕的农户,比较聪明,又全家一起行动,水溶让幕僚们一一记下:这样的人家很有培养的价值。总之水溶一直待到了秋末,才全军回返,路过京城时京城又一次四门紧闭,水溶笑了笑,觉得皇帝要是一直这么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大难只怕不远了。皇帝的钱粮都见底,而湖广和江南今年收成也不好,然而总不至于一点税赋交不上来,偏偏眼见着黄河都要封冻了,负责押运税赋的官员和将军全都没了消息——连往日的那种推诿狡辩都没有,就是据说车队出发,之后杳无音信。儿子尚了皇后所出的公主,且儿子与这位曾经备受宠爱公主一起回到云南,镇南公当时记下了人情。这次看在姻亲的份儿上,难得好心,让自己的探子走川蜀绕了个大圈,把密信送到了皇帝的案头。原来皇帝那位封地在湖南和江西交界的叔叔,与坏了事的义忠王的孙子联合了起来。当初“纵横”劫掠西北诸省和半个中原的几位匪首或多说少都受了这二位的资助,镇南公也非常实在,被北静王击溃驱赶的那位回到了他主子身边,其余几位则躲到了川西,实在力所不及。至于本该上交的夏税,陛下该问问江南官员士绅还有押运的将军究竟是怎么分成的,其中另有几分直接拿去“资敌”,陛下您猜?皇帝收到密信,直接吐了血,晕倒当场。却说回到广宁的水溶刚跟幕僚们商议过开春的拓荒开垦计划,回到内书房就听梅非禀报:皇帝病重,数日不曾上朝,京内京外各处异动不绝。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儿,没钱没粮压不住兵制不住臣子的皇帝能撑到现在,抗压能力已经非常强了。这几年里天灾加人祸粗粗估算,起码死了千万百姓——水溶在莱州,那可是中原,等了大约半年,也只弄回来三十来万人,足见整个北方已然元气大伤。水溶有些感慨,下班后就抱着能憋出单个字词的女儿恢复力量。黛玉素知王爷有颗悲天悯人之心,因为自家海上商路依旧无比顺畅,来自金陵以及粤州的商人不仅带来了人口银钱货物,更送来了源源不绝的消息:如今南方的日子也越发难过起来。只说有湖广熟天下足的湖广,土地出产不交赋税都难填补肚子,而越来越多的商人前来商谈买粮事宜。她看着逗弄着女儿的丈夫,轻叹道,“皇帝病倒,本就弹压不住,往后必是要大乱的。”水溶点了点头,“就看谁先忍不住出头了。”他是要捡桃子的,非得各方斗个差不多,才轮得到他出场。数日后,镇南公这封堪称“导~火~索”的密信原原本本的抄本也送到了水溶手里。水溶一看,不由轻笑,“虽然信里说的都是实话,仍旧遮掩不住他老人家是因为分赃不晕而恼羞成怒。”又过了七八天,水溶回正房时就见黛玉正招待宝玉宝钗夫妻两个。旧情难忘什么狗血戏份,全然没有。黛玉如今看待宝玉宝钗几乎一个样,闲聊之余,还不时搓一搓犹如树袋熊一样抓着母亲衣襟的女儿。等客人告辞,黛玉才把这夫妻俩上门的目的娓娓道来,“也是专门送信来的。”她接着解释道,“就是镇南公把陛下气得重病的那封信,贵妃拿到这个怕是不容易,还能使人送到咱们手里,更是不容易。”水溶很是欣赏元春,“她比她伯父父亲以及一众兄弟都明智都果决。”黛玉也叹道:“可惜入宫为妃了,不然能帮衬荣府更多。幸好宝二哥和嫂子能支撑门户,舅舅舅妈还有琏二嫂子他们挥霍惹事,总算有条退路。真等京里乱起来,紧闭门户也就是了。”说着,不由失笑,“外祖家已经没什么值得抢了。”水溶笑着把黛玉揽到怀里,“你也太明白了。”黛玉笑道:“我还有更明白的呢。再攒上几年粮食,就该再次入关了,摄政王,嗯?”她已经敏锐地发觉丈夫无意为帝,不过不当皇帝,可以把皇帝削成王爷说过的“吉祥物”,手里没粮没钱又没兵的皇帝,谁怕他再翻天呢?水溶心中畅快,“你果然懂我。”作者有话要说:再来个大肥章……后续和关键人物的结局叙述一下就差不多该完结啦。---------------和,待红衣静客,玉浮尘,落霞,谢谢几位相好的给的票票,么么哒~~第七十章水溶感觉黛玉心情挺不错, 便故意问她,“再见青梅竹马有何感想啊?”黛玉靠在水溶身前,轻声道, “他终于长大了。”这种慈母欣慰语气是怎么回事?虽然黛玉这话一点儿错都没有, 水溶再接再厉, “别的想法还有没有了?”黛玉猛地抬头, 见王爷一脸笑容,她又慢悠悠地靠了回去,笃定道,“王爷吃醋啦,有点酸。”水溶是很自信的,当然这会儿说他自恋也没什么问题, 宝玉从来就没被水溶放在“情敌”这个分类里, 与其说他关心黛玉宝玉再见情愫复生, 不如说他更关心他媳妇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