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意想不到地看着夏焉,片刻后将他搂紧,郑重道:“多谢。你的称赞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鼓励。”“嘿嘿。”夏焉骄傲地笑起来。依偎了一会儿,他的活泼心思泛了上来,根本闲不住,手上玩着程熙的头发,像发现了惊奇的事情一般道:“程熙,抱着你就像抱着一座会发热的大山!”程熙的手掌在他背上轻抚,回道:“抱着你就像抱着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哈哈哈。”夏焉漫天胡地地瞎想,过了一会儿煞有其事紧张兮兮道:“程熙程熙,你说我会不会已经有小宝宝了?”程熙道:“你想有吗?”夏焉使劲儿点头,不待他答话,便又转转眼珠,一脸担忧道:“程熙你说,如果父皇和景相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程熙哭笑不得道:“怎会?全家人都那么喜欢你,你为何还不自信?至于圣上……虽然上意难测,但我总觉得,圣上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撮合我们。”夏焉坚持道:“先不要深究,只是假设。”程熙顿时明白了,这些突发奇想胡言乱语都只是夏焉下意识快乐的表现,亦是他下意识地想要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便故意道:“那我带你私奔?”夏焉一愣,发现程熙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接着,他听到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焉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弃你。”一句话,令程熙为他做过的所有闪入脑海:无微不至的深沉关怀、将心比心的宽容理解、抛却性命的全力回护,他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重逾千山、厚过深海的感情?他心中震动,撑起身,垂头看着程熙英俊的面庞,望着那双无数次深深凝望过他的眼眸,努力回应道:“我也是。程熙,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深深呼吸,鼓足勇气,俯身吻住那也同样亲吻过他、给了他一生承诺的嘴唇。然后再度被压制。程熙居高临下,眸中裹着呼之欲出的浓烈情意。“焉儿,我没想到,结合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我总以为自己过去已经足够爱你,可自打真正拥有了你,我才发觉,曾经那些爱还远远不够。”“我简直一刻不停地想要拥有你,一刻不停地地想要向你证明,其实我可以爱你更多。”“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我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俯身深情亲吻。夏焉回抱住他,故意扁起嘴道:“你自己不上进干嘛找借口怪我!还自封英雄!”程熙笑了,他将夏焉紧紧圈住,贴着耳垂沉声道:“原来我在你心中还算不得英雄么?看来得向你好好展示一番。”……夏焉万万没想到,今日之放纵,到最后竟然放纵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黑白忘却时日,连饭都不吃了,就在大床上翻来滚去,将床头床尾颠倒,倦了停歇,有了兴致便继续。某个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就这样死过去。深夜,沉睡的夏焉被渴意刺醒,猛地睁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翻身下床找水喝,双脚挨地刚一站直就“啪”地摔倒了,更“咚”地一声在床边磕了下脑袋!捂住额头回看床上,程熙仍在好好地睡着,他一下就悲愤了,摸黑大喊:“程熙!都怪你!把我弄得浑身无力腿都软了!若我真地有了小宝宝,那现在小宝宝就已经被摔掉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大大thief灌溉营养液x1,感谢大家订阅!第60章 我为你把脉深夜卧房,暖黄小灯亮了一盏,夏焉披着中衣,委委屈屈地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伸着额头,让程熙给他上药,时而龇牙咧嘴嘶一下。程熙小心翼翼地吹着他额上的淤青,温声哄道:“没事,只是小伤,明早就好了。”夏焉立刻睁开眼,不依道:“你变了!”程熙茫然:“什么变了?”夏焉控诉道:“从前我有一点点头疼脑热你就很紧张,现在你居然说没事!果然你得逞了,就没那么关怀我了!”“这是什么话?”程熙哭笑不得,“我说没事是想让你放心,也是因为的确没事。”夏焉立刻皱眉扁嘴:“你瞧你还狡辩!”程熙无奈,接着突然反应过来,这其实就是在撒娇。从前夏焉满腹心事,总是逃避二人关系的时候,是从来不撒娇的。思及此,程熙内心涌来一阵浓烈的幸福,坐回夏焉身边将人一抱,摸着脑顶贴着耳畔道:“是,是我不对,我不够关怀你,我改正。夫人莫生气了,且看我日后的表现,行么?”夏焉有点憋笑,往程熙怀里缩了缩,出拳轻轻敲了他胸膛一下,道:“这还差不多。”程熙长臂一伸,拎起床头小几上的陶壶,倒了杯水端到夏焉唇边,道:“当心凉,先在口中温一下,小口喝。”夏焉听话地闭上眼睛咕嘟喝水,喝了三杯,摇摇头表示满足,接着又略有不快地嘟囔:“程熙,我觉得我们有点太放纵了,尤其是你,把我弄得下半身像散架了一样,你克制一点!”伸指点着程熙胸口,苦口婆心地教育。程熙听得十分好笑,想逗逗他,便故作忧虑道:“可你实在太过诱人,我一看到你的模样便难以把持。”“那……下回你蒙上眼睛?”夏焉在半睡半醒中出了个主意。程熙微怔,约略想了一下那样的情景,顿觉又隐秘又刺激,当即一口答应。第二日睡饱醒来,程熙不见了,房间里干净整洁,床头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新衣。夏焉爬起来穿好衣裳,推开窗享受了一下荷塘的清气,回来照铜镜,发现额上的淤青真地消了,摸上去也不疼了,想起昨夜的无理取闹,不由地有点愧疚。坐在桌边捧着脸自责,肚子咕咕叫,他正准备出去找吃的,程熙便推门进来了,端着一个大托盘,其中杯盘碗盏散发着抓人脾胃的清香。“早饭!”夏焉跑去接托盘,将精致小食摆满桌面,与程熙一同开开心心地吃。一边小口啃菜包一边抬眼观察,活像只小松鼠,程熙瞧得好笑,问:“你总看我做什么?”夏焉咽下包子,道:“你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好像变得更成熟稳重了,还容光焕发!”程熙自豪道:“经过昨日,自是成熟稳重、容光焕发。你的脸色也红润了。”“真的吗?”夏焉揉揉脸,又跑去铜镜前左照右照,程熙无奈道:“当心饭凉了,先来吃,吃完我有话同你说。”“嗯?”夏焉顿生好奇,端起碗大口喝粥,迫不及待地想听程熙的话。饭后餐盘撤下,桌面清理干净,清茶泡上,夏焉目光灼灼,程熙认认真真,郑重其事。“我想让你了解我的全部。”程熙起身,对着夏焉优雅地抱拳躬身,道:“在下程熙,表字午阳,小名午儿,建平四年正月十五生人,家中有两位父亲、师父师娘、一位胞弟、一位与胞弟无异的师弟。两岁学文,四岁习武,六岁做太子伴读,十九岁登科举与武举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工部员外郎,二十岁时头一次成婚,娶的夫人……恰也是你。二十一岁离京,任青州通判,二十三岁回京,擢礼部郎中,其间做过两个月的宁安县尉。我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就是脾气还可以,做事有耐心,也能坚持,你……”深深吸气,“你可愿让这样的我做你的夫君,一辈子?”夏焉怔怔地瞧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人,最初觉得好笑,听着听着便感动而感慨了。程熙明明有那么多优点,譬如英俊潇洒文武双全机智聪慧温柔宽和……不一而足,可他却一个都没说,不是刻意谦虚,而是真地不在意,在意的反而是脾气好、有耐心、能坚持这些。但仔细一想,这些看似普通,实则极为艰难。难怪他如此优秀。于是夏焉也站起来,难得地双脚并齐双手放好,对着程熙一躬到地,说:“我叫夏焉,十八岁前叫谭嫣,住在前任左丞相府,五岁习字,然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看看杂书,或是趴在院墙的缝隙上看外面。十八岁时知道了亲生爹爹是当今圣上,回宫做了皇子。二十岁时知道了娘亲的姓名经历,二十一岁为娘亲报仇,差点儿死掉,多亏有人不计代价地救了我,然后就到湖州宣梧县做县令,直到现在。”望着程熙,清亮的眼眸闪动着,“我也成过一次婚,夫君……也恰好是你,救我性命的人……还是你。我这人才是真地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咋咋呼呼,还贪玩懒惰,你、你愿意让这样的我做你的夫人吗?也是一辈子的那种。”面颊微红,低下头小声道,“你要想好。”他的心紧张地怦怦乱跳。片刻后,手掌被握住,怀抱拥上来,温柔深沉的语调在耳边回响:“愿意,千万般愿意,再愿意也没有了。”夏焉由衷地笑了,眼眶微湿,使劲儿点头道:“我也一样!我、我也想让你了解我的全部,我有个锦盒,里面装着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有很多都与你有关!我想给你看给你讲,可惜现在没带在身边。”“没关系,等回去了看,我很期待。”程熙抱着他道,“其实我也有个本儿,准确地说,是自从我习字之后,一年一个,一共有很多本儿,我每天在上面写当日的心得要点。遇上你之后,那些心得要点亦大多与你有关。可惜现在也没带。”夏焉眼前一亮,“哦对!那个‘终于’!就是你写的心情吧?”“你看到了?”程熙一喜,“没错。那夜你我相拥而眠,便如历经千辛万苦,走过万千山海,终得心安。”“程熙……”夏焉轻轻发抖,回味着“历经千辛万苦走过万千山海”这十二个字,所有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声百转千回的呼唤,全部感情只能以搂紧程熙的脖颈,深深埋头在他胸前来诠释。……“程熙,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的两只脚不一样大,左脚比右脚稍大一点的。”片刻后,夏焉煞有其事地说。“这不是秘密,我早就发现了。”“哦是吗。”夏焉有点遗憾。“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后脑勺上有一道疤,小时候摔的。”夏焉立刻骄傲道:“这个我知道!是景相告诉我的!”手摸上程熙后脑,心疼地说,“当时一定很疼!”“还好,我都有点忘了。”程熙笑着,再道,“还有个秘密,我两只手上的文茧和武茧是一样多的,位置也相同,因为我能左右开弓,写字和兵器都能。”“好厉害!”夏焉由衷地夸赞,眨眼想了想,“那我左右手都会画眉上妆!也都会编辫子!如果、如果我们以后有了个小女儿,我就能教她!”“嗯!”程熙点头,“这个我不会,还是你更厉害一点。”“不不不!还是你更厉害!”夏焉认真地说,“你写了那么多年的心得要点,日复一日,从无间断!我就不行,我前阵子还兴致勃勃地写每日损益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写了。”“所以老天派了一个我来监督你。”程熙道。夏焉开心地哈哈笑,道:“等以后我们有了小宝宝,我就希望他像你一样优秀!”二人紧紧拥抱着,抱至情浓,夏焉轻轻碰了碰程熙的雄伟挺拔处,忆起曾经在如归暖阁读《麟之趾》的情景,自豪地心想,他终于把程熙身上所有能摸的不能摸的地方都摸到了。程熙一直记着夏焉曾经许下的理想,提议趁最近有闲,不妨一起习武,不料夏焉却坚决拒绝。程熙一愣,问:“你不是想学武么?”“我是想学,可是现在不行。”夏焉瞧着程熙,“因为现在我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有小宝宝了。”程熙恍然大悟,又哭笑不得。夏焉不以为然一脸严肃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掉以轻心!”程熙立刻听话地收敛神色,“嗯,你说得对。朱雀体质若有孕,十日后便可查得,到时我给你把脉。”夏焉一愣,“你会把脉?!”程熙点点头,“只会看喜脉。”夏焉吃惊地张嘴,“为什么?!”程熙忽而有点不好意思,略侧过身,低声道:“当年……与你订婚后学的,因为我……想第一个知道夫人有孕、我将做爹的消息。”夏焉双眸一睁,深深震动了。程熙真是又好又可爱!十日后。夏焉郑重其事地沐浴焚香更衣,认真谨慎地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将袖口卷上去,手腕伸给程熙。程熙搭上三指,凝眸沉默。良久。夏焉双眼瞪着,眨都不敢眨一下,忐忑地咽了好几次口水,汗都有点下来了。终于等到程熙撤开手指,他立刻扑上去一叠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我有小宝宝了吗?!”程熙环抱着他,目光复杂,准备半晌,终于开口。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周末日万的时候!二更在下午3点,求评论支持!感谢大家订阅!第61章 焉儿发疯啦“没有。”夏焉仰着头,万般期待的表情一怔,没听清似地问:“什、什么?”程熙摸摸他的头顶,尽量柔声道:“没有,脉象显示,你尚未有孕。”夏焉扁了扁嘴,清亮的双眼无措地眨着,饱含委屈地道了声“原来还没有啊”,推开程熙缩回床角坐下,垂头低落。程熙有点意外,他先前以为夏焉急着要孩儿是因为新鲜好奇,直到此刻才发觉那期待竟是如此得强烈执着。“焉儿。”程熙走去坐在夏焉身边,理了理他耳边的发丝。夏焉双脚搭在一起前后晃,低声道:“十日前的没怀上,说不定九日前的就怀上了,所以程熙,你每天都给我诊一次脉好不好?”抬头,眼中满是不甘。程熙伸臂搂紧他,传去支持的力量,道了声“好”。又过了五日,脉象仍毫无动静,夏焉坐不住了。在房间里焦躁地绕了好几圈,最后站在程熙面前,仰头问:“程熙你会不会诊错了?你是不是忘了怎么诊喜脉了?”程熙哭笑不得道:“我学过的东西不会忘的。”夏焉心想也是,于是更加愁苦,蹲下身捧住脸,苦恼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大惊跳起——“程熙!你说我的体质会不会验错了?或许我不是朱雀体质,而是根本不能生育的玄武体质!”“不会。”程熙笃定道,“玄武体质无法承受,强行承受的话,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哦。”夏焉复又蹲下,眼珠转转,“那、那难道我是神龙体质?虽然能生小宝宝,但是很不容易?”程熙道:“也不会。”“为何?”夏焉蹲着眨眼,好学地问。程熙目光闪烁,含糊道:“感觉不像。”“感觉?什么感觉?”夏焉眯眼茫然。程熙吞吞吐吐道:“就是……那个时候的感觉。”“嗯?”夏焉完全没懂,伸手扯住程熙衣摆,“你说清楚一点。”程熙低头,一脸没办法地瞧着满面懵懂的夏焉,“你当真让我说清楚?”夏焉理所当然地点头。“……好吧。”程熙轻轻咳了一声,“玄武、神龙、朱雀、白虎这四族体质不仅是从不能生育到最适宜生育,亦是从不能承受到最适宜承受,也就是说,白虎、朱雀体质的……那里,”程熙脸一红,走到一旁背过身,低下声道,“进入时十分顺遂,进入后……主动接纳,紧紧吸附,温暖滋润令人欲、欲罢不能。这种感觉不会有错,你绝不可能是神龙或玄武。”硬着头皮说完,扭头,见夏焉不知何时爬上了床跪趴着,还用被子蒙住了头。可爱极了。程熙走过去,伸手一碰被子,夏焉便是一抖。“焉儿,当心闷着。”程熙笑着伸手拉棉被。夏焉双手扯着不让,对抗了一会儿终于妥协,打开一条缝露出双眼和一点脸颊,顶着红彤彤的面色低声道:“好丢脸。”“你我之间没有丢脸这回事。”程熙认真道,“而且小宝宝不就得这么来么?”想起了正事,夏焉忙严肃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没有小宝宝?!晚月也是朱雀体质,他一次就有了!”程熙一讶,“你们居然聊这个?!”夏焉道:“不是专门聊,就是谈到了他的感情,他说一夕放纵,一夕!”程熙想了想,道:“爹爹也是朱雀体质,据他说,我是他与父亲成婚后五十日有的,可见就算是同一种体质,分到每人身上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无需着急,顺其自然吧,想来大多数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哦。”夏焉细细品味这句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心中暂时安稳了。然而又过去了十来天,依旧没等来苦苦期盼的消息,程熙对他的安慰的力量也用完了,他便前所未有地焦躁起来——嘴唇干裂、脸颊上冒出了火疙瘩,浑身都叫嚣着对自己的厌烦!他只好光着脚四处蹦跶,间或踢一会儿墙,时而发疯一般难耐地喊叫,最后气哼哼地坐在床边,心想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怎么都发泄不出来!头发丝都快要烧着了怎么办!程熙端着降火茶进来,夏焉抱起双臂抬眼瞥了他一下,立刻将脸扭到一边去。程熙将茶放在桌上,温声道:“今日还未诊脉……”“不诊了!”夏焉破罐子破摔,双脚使劲儿踢着,“反正也不会有小宝宝!”程熙上前想要劝慰,结果刚一抬手,夏焉便抱住自己的脑袋一缩,愤愤道:“不要揉我的头!就是你总揉我的头我才怀不上小宝宝的!”程熙双眼微睁,无辜道:“这、这是何道理?”夏焉扁着嘴一瞪程熙,“我想过了,我和晚月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比我高挑!你总揉我的头,我就长不高了!”程熙哭笑不得,只得顺从道:“好,那我不揉你的头,喂你水喝总可以吧,你瞧瞧你的脸干成什么样了。”端来降火茶递到夏焉唇边,夏焉垂着眼眸只不理会,程熙毫不介意,伸指入茶杯沾湿,更加温柔耐心地轻轻一点夏焉脸颊上红红的火疙瘩。夏焉一愣,干巴巴问:“你做什么?”程熙笑道:“此降火茶是忠叔家中祖传的秘方,内服外用皆可,你既不愿费劲喝,那便外用。”涂完火疙瘩,认真地吹了一遍气,换了根手指再入茶杯,而后来到夏焉唇上。程熙眯着眼,指尖认真走过夏焉唇上的每一个角落,坚决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小的裂纹。室内宁静,唯独程熙的动作发出微微窸窣,不知为何,夏焉胸中憋着的劲儿突然就平息了,强烈跳动的心也渐缓了,好像降火茶瞬间起了奇效。他双手双脚垂下,略疲惫地塌下身子,恹恹地垂着眼帘看程熙。他真地好英俊啊,而且那么温柔,又那么能干。最近自己总是控制不住地无理取闹,他却一点儿也不厌烦,还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他会这样包容自己一辈子。夏焉有些愧疚,接着,那些愧疚化成了浓烈的情意,他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他更加爱程熙了。这种爱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表达,于是他只能屈从于内心的冲动,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一张口,将程熙正为他涂唇的手指吞住,抬眼望入程熙眼内,清亮的眸子快速闪动,仿佛初生的小兽,又像一朵沾着清晨露水,正含苞待放的白芍药。程熙:…………夏焉口中的温热与软嫩的舌尖包裹着他,即便只是手指,也令他大大地意动神摇。他深深吸气,努力克制着腹间的躁动,对视之间,看着夏焉的脸颊一点点红得滚烫。终于,夏焉逃难似地向前倾身,抱住程熙瘦削有力的腰,埋头在他胸前,闷声悔愧道:“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程熙笑了,抚着那道倔强躬起的脊背,说:“我没有生气,我知道,焉儿只是心急。”“程熙你真好。”夏焉鼻尖顶着那宽阔的胸膛,依赖地来回蹭着。蹭得程熙心痒,他忍不住小声试探:“焉儿,你知不知道口中……还可以吞别的?”夏焉一顿,同样小声说:“知道,我在书上看到了。”咽了一下口水,双手揪住程熙背后的腰带,“下次、下次试试。”“嗯。”程熙开心地点头,“我、我其实一早就想尝一尝焉儿了。”夏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脑中嗡地一声,指尖按在程熙腰上,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心情,道:“你真地变坏了。”程熙只笑不答,二人心有灵犀地静静依偎着,直到夏焉的焦躁心烦彻底消散。“程熙,抱着你好舒服啊。”夏焉呼吸着周围衣料与身体上幽暗成熟的馨香,感慨道。“那便一直给你抱。”程熙双臂将夏焉圈住,“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这么着急地想要孩儿?”温暖舒适的怀抱与关怀有力的言语让夏焉放下了心中所有的不安,他搂着程熙的脖子,埋头低声说:“因为我喜欢小宝宝。更因为……咱们先前成婚的时候,你就一直想要小宝宝,那时我给不了你,所以现在……你为我做了许多许多事,我也想为你做到你想要的事……”程熙一怔,全明白了。此刻,他的心因为这个名叫夏焉的人融化并颤动,他的身体因为这人的言语和心意不断战栗,他收紧双臂,连续亲吻夏焉光洁的额头,动容道:“傻焉儿,我当时说想要小宝宝,是因为想要拥有你啊!如今我既得偿所愿,怎还会有不满足呢?小傻瓜,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好么?”“不许叫我傻瓜!”夏焉严肃地从程熙胸前抬头,批评道,“如果我们真地有了小宝宝,它会听到的!”程熙幸福地点头,“好,谨遵夫人之命。”夏焉终于轻松地咧嘴笑了,眼眸转来转去,闪着快乐的光,突然灵机一动道:“对了!其实我和晚月还有一点不一样,就是他会武功,他身体好!所以程熙,我们出去学武功吧!”“好啊!”程熙一口答应,“顺便采风,回来教你作画,一举两得。”“嗯嗯!”夏焉忙不迭地点头。“那我现在可以揉你的头了吗?”程熙故意问。夏焉一愣,想起方才无理取闹的自己,脸色微红,但不愿示弱,索性抬起双手首先大力地揉起了程熙的头。程熙立刻反击,两人相互揉着,从脑顶揉到胸膛,再到肋下腰间,而后一同倒在床上,哈哈笑着扭打成一团。夏焉开心极了,终于、终于,他不仅穿过了程熙的衣裳,还与他睡了一张床,还在床上打闹了!终于、终于,旁人和程熙一起做过的事他做过了,旁人没和程熙做过的事他也做过了!他终于成为了对程熙来说最最与众不同的那个。打闹毕,二人整理行装,程熙换了套干练的玄色箭袖武服,夏焉也穿上箭袖,再披一件连帽薄披风,带上方便野外取用的吃食饮水,外出游玩并学武。河边树下,程熙教了夏焉入门的拳法和呼吸吐纳,夏焉认认真真地练了一会儿,只觉心中舒畅,浑身清爽。开心地用完午饭,他们来到河边取水,正说话间,夏焉突觉身边程熙的气息猛然一冷,几乎同时,他被程熙当胸一抱向后飞速退去,才打了一半的水袋掉落,于视线中不断倒退的平静河面“哗”地激起巨浪,一排箭矢冒出,十几个黑衣人跳将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晚上9点还有一更!感谢大家订阅!第62章 我来照顾你漫天箭矢,重重包围,程熙抽出腰间软剑,抱住夏焉一面抵挡一面逃脱。夏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迎面贴着程熙,下垂的视线里是倏而飞速闪过的大地、连续落下的箭矢、飘忽跃动的黑影,以及程熙稳而利落的步伐与自己勾在一起蜷着的双脚。他想看一眼情形,不料刚一抬头,便被一掌按了下来。“缩好!不要露出身上的任何一处!”话音落,程熙抱着他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夏焉猛然震动:他这是在用身体保护自己!好在杀手们为了放箭,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使得他们纵然需不得喘息地没命奔逃,却也很难被一招毙命。可杀手们为何要选择放箭呢?用两军对垒的方法刺杀,明显没有优势。忍不住抬头,程熙察觉到了,问:“怎了?”夏焉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的疑惑,程熙趁空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应当不用多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烦要他的命,必是二皇子无疑。夏焉低头蹙眉,灵机一动道:“难道是怕被我们认出来,所以不敢近身?!”程熙低声一“嗯”。也就是说,这班黑衣人不是雇佣来的职业刺客,而是二皇子的亲随。夏焉不由地吸了口气,脑中又一亮,抓着程熙的衣襟问:“那如果我们能抓到他们之中的一两个,是不是就能坐实二皇子的罪名,然后……”程熙于纵身腾跃与挥剑挡箭的间隙无奈一笑,憋气道:“先顺利逃命再说吧。”运起轻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除了担心被认出,他们用箭,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无需攻击致命之处,也就是说……箭头多半有毒。”夏焉一凛。“也有可能是因为……”程熙再道,“这只是试探,还有更多危险……等在后面。”夏焉大惊。天旋地转了一会儿,他的身体猛地一顿,抬头看,程熙手持软剑背靠大树站着,眉心紧拧,面上蒙了一层细汗。“抱歉焉儿,我没有带好路。”程熙摸了摸他的脑顶,气息略有不稳。夏焉茫然四顾,发现身后竟是一道悬崖,而面前的矮林中草木簌簌响动,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但他一点也不怕,经历了那么多事,如今还能跟程熙在一起,那么无论以后还会遇上什么,他都不会害怕。“程熙。”夏焉双手按在程熙胸口,眼神无比坚定。程熙看懂了,温柔一笑道:“好,那便置之死地而后生。”收起软剑,手臂用力,程熙纵身一跃,带着夏焉跳下了悬崖!风声猎猎,夏焉的头发和衣裳倒飞而起,他瞪大眼睛张开嘴,大叫尚未出口,急速下坠的身体便陡然停在了半空,并来回晃悠!向下看,崖下远处石块草木茂密;向上看,天空开阔断壁陡峭,程熙伸出一臂,执匕首插在山岩空隙里,硬生生地拽着他们两个!夏焉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怦怦怦怦地猛响,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程、程熙……”“现在安全些了,你抱住我,我誊出手来,带咱俩下去。”夏焉点点头,听话地双手环过程熙的脊背。程熙开始在岩壁上寻找下手处,小心翼翼地挪动,面容镇定,不见一丝慌乱。夏焉不由地想起景晚月曾说过的,当真生死较量,他们恐怕都不如程熙。正如此时,生死之间,拼的不只是武艺,更是胆量、决断与心境。似程熙这般不论大事小事都能沉静自若者,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么想着,他瞧着程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钦佩,发自内心道:“程熙,你好厉害。”程熙笑了,低头重重一吻夏焉的唇。这段岩壁不算太高,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的双脚终于踏地,夏焉的心终于放下,站在杂草丛生的土坡上扶着大腿躬身喘息,后怕道:“还好、还好不是那种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