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夏焉晕头转向,只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这是在做梦。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订阅!第71章 第一次生辰夏焉晕头转向地站在院里,眨着眼睛想:今天是他的生辰吗?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茫然中,县衙的属官衙役们从厨房里端着盘子依次快步走出来,一边乐呵呵地对夏焉说着恭贺的话语,一边给大圆桌上菜。小厮推着夏焉,催促道:“大人快入主位!”夏焉恍惚地坐上圆桌北面在一片圆凳中鹤立鸡群的雕花高背木椅,看着很快便摆了满满一桌的大小不一内容不同色彩各异的盘碟,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更加确定了自己是在做梦!梦里还有程熙,也是从厨房出来的,一头顺滑的长发全部束了上去,穿着细布短打,肩上搭着块雪白的棉布,袖子挽到手肘以上,露出的胳膊和双手上有面粉和油光,额上还蒙着一层浅细的汗珠!这是……下厨去了?!君子不是远庖厨的吗?“你起来了?”看到他,程熙开心地迎上来,道,“醒的时机倒拿捏得恰好。”夏焉拉住程熙衣襟,凑近小声问:“我是不是入了桃花源?”“嗯?”夏焉一手捂住嘴,煞有其事地再道:“是桃花源还是南柯梦?”“哈哈。”程熙懂了,抬手欲揉夏焉的头,犹豫了一下,改为手指轻轻按脸,在那扁嘴皱眉的迷茫面庞上印下一个浅浅的面粉印,道,“不是桃花源也不是南柯梦,是正在发生的真实的事情。从今往后,你所有的幸福快乐都是真实的,知道么?”“可是可是……”程熙坐到夏焉旁边的凳上,贴近他耳畔,小声道:“圣上说你真正的生辰是八月十五,可惜知道以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我傻着,未能给你过寿,我心中十分遗憾。正巧昨日孩儿动了,我便想着不如将这当作新生初始,与你一起补过一个生辰。同大伙儿说了之后,他们都觉得好,一时云集响应,索性搞了个大排场。”夏焉终于懂了,这下再仔细看向四处:挂着的大红灯笼与彩色团花仿若过年,桌椅明显是谁家几世同堂才有的老物件,接替板凳娘新来的厨子领衔做酒席,大伙儿和程熙打下手,还刻意瞒了一日给他惊喜!此时此刻,晕乎茫然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结结实实的感动和快乐!他认真地感受着,突然精神一凛,道:“程熙程熙!小宝宝好像又动了!好像比昨日……更强烈!”昨日是小蝴蝶扇翅,今日便是三五只大蝴蝶一起飞!“是么?”程熙在肩头白布上擦了擦手,喜悦地贴上夏焉小腹。夏焉突然反应过来,谨慎地问:“对了,你都同他们说了啊?”“嗯,正好昨日……”话未说完,厨房传出一声洋溢的呼唤——“端寿桃喽!”程熙一喜,起身道:“我先去端寿桃,回来再说。”快步奔向厨房。寿桃???!!!就是那种白面蒸就,里头有甜甜的陷,像个大桃子一样的!夏焉期待地站起来,果不其然,程熙端出了一个比他的腰还粗的巨大的圆盘,上头搁着的囫囵大寿桃比想象得还要再大一圈!众人簇拥着将寿桃放在桌面正中,而后各自就位,挨个儿祝寿,还有礼物!县丞送的是家中的古方米酒,酸酸甜甜,有孕的人也能喝;捕头送了一套亲自削的竹马给小宝宝;小厮送了他娘纳的鞋垫,软和轻巧;六房掌书合起来写了一千个各种各样的福字,为他与即将出生的小宝宝祝愿;……宣梧县的大伙儿都不富裕,大多没去过大城没见过世面,所送礼品亦朴实简单,但夏焉发自内心地喜欢,每一份礼物都郑重地接过来,认真地道了谢,再珍惜地抱在怀里不停地看不停地摸。很快他就抱不下了。程熙帮他将礼物整整齐齐地堆到一旁地上,回来道:“同大伙儿一比,我当真羞愧,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望向夏焉,“实在抱歉。”话音刚落,大伙儿首先不依了,一个跟着一个道——“大个儿太谦虚了,这些都是你想的,食材也是你买的,还说没准备什么!”“是啊!每个灯笼都亲自挂呢!”“桌子也是你搬的,连摆放的位置都反复验看!”“还一直在厨房帮忙,每个菜都要学!”“对对对,这寿桃我就没动手,只在旁边说,从和面到出锅都是大个儿一人做的!”“那好厉害!学得真快!”大伙儿七嘴八舌,夏焉一听,登时震惊!这么好的寿桃!根本看不出来是新手做的!原来程熙的聪明才智在厨房都能发挥!交口称赞中,程熙谦虚笑道:“其实没什么厉害的。不瞒诸位,家父厨艺很好,还曾卖过一段时日的小食,这应当也算家学渊源。”厨子跟着道:“就是!那鲫鱼汤、猪蹄汤、老母鸡炖菌菇都是按大个儿爹的菜谱做的,尤其是那盅燕窝!那般珍贵的食材,我可从来没做过,不敢糟蹋!”夏焉惊讶地看向程熙,“程……你爹爹的的菜谱?”程熙点点头,“上次给家中发信说了你的事,昨日他们回信了,顺便送来了一些食材和菜谱。”“哦。”夏焉恍然大悟。“别光顾着说话,先吃东西。”程熙盛了碗猪蹄汤给夏焉,同时招呼大家。只要有程熙在,夏焉吃饭便无需费力,只需坐好,就能一会儿一口奶白的鱼汤豆腐,一会儿一口滑溜的燕窝,一会儿一口软糯却不油腻的猪蹄,一会儿一口夹着八种馅料滋味酸酸甜甜的寿桃,一会儿一口清香爽口的菜心,吃上片刻还会贴心地缓下节奏,放他说几句话。“大人,昨日我俩胡乱猜测,差点儿毁了大人的清誉,还让大人生气,实在是有错。”席间,县丞愧疚地起身。捕头跟着站起来,不好意思道:“原来大人和大个儿成亲都快四年了,我们当真是胡说八道,嘴上跑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啊。”县丞再道,“婚后大个儿生病,大人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我等居然还那样想您,实在惭愧!”夏焉双目一睁,感慨地看着县丞和捕头,更加意外地看程熙。程熙自桌下握住他的手,温暖涌来,他顿时心有灵犀地明白了——在程熙心中,他们从未和离。夏焉胸口扑通扑通地起伏,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自打那年暮春,晴溪河上看到程熙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从未有一刻将这个人放下过。寿宴吃完,杯盘碗盏撤去,大伙儿各自去忙,唯独夏焉与程熙偷闲,坐在门槛上静静地依偎着。“你昨天就想好了是不是?故意装作对谣言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是为了给我惊喜?”程熙道:“但最初只是告诉县丞和捕头咱俩早就成亲了,更有了孩儿,让他们带上大伙儿准备一场赔罪宴,所需银钱由我来出。后来遇上你胎动,又收到了家中的回信,我便灵机一动,将赔罪宴改成了寿宴。”夏焉点点头,片刻后道:“谢谢你,我从来没有过过生辰,从来都没有!”看向程熙,闪动的眸中饱含着难过、感慨与浓浓的幸福,“我从来不知道过生辰是什么感觉,今天终于知道了!我好开心!真地好开心!原来过生辰这么开心啊……”他的眼圈红了,泪水在其中打转。程熙搂住他,嘴唇挨着他的额头,自责道:“可惜今日并非真正的生辰。”“不可惜。”夏焉认真地摇头,手按在程熙胸口,隔着衣裳摸他领口那枚自己送的明珠,“虽然不是那天,但感觉是一样的!而且可以当作今日把我从前缺的所有生辰都补上了,然后从下一个生辰开始,我们就每年都按着日子好好过!”“嗯,你说得对。”程熙笑起来,“以后的每一个生辰,我们都彼此陪伴。”“拉勾!”夏焉开心地伸出小指,与程熙的小指一握,紧紧纠缠,久久不离,许下一生的约定。夏焉心想程熙这么聪明,自己想不通的问题也许他会想通,便向他倾诉了昨日的纠结。程熙听完,认真道:“其实有段时日我也是这样,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原本没甚意义的行为就内心波动,情绪大变。”“啊?”夏焉一脸惊讶。“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我以为自己疯了的那段日子,大约是从青州回来以后,到你为我挡刀之前。我性情内敛些,外表上瞧着并不明显,但心中的确与你如今一样,喜怒无常,患得患失。”“那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又是怎么好的?!”夏焉着急地问。“想听真话?”程熙一笑,故意道。“当然!”夏焉认真地说。程熙便肃下神色,道:“因为不确定和不自信。当初我不确定你对我究竟是何心意,对自己极无自信,但在你为我挡刀之后,虽然我们的关系仍是障碍重重,但我的内心是坚信与坚定了的,所以自然就好了。”夏焉蹙眉,“可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了啊!我怎么还会……”“那便是不自信了。你对自己有要求,总觉得自己不如我,你希望同我一样,或是比我更强。”夏焉一怔,接着恍然大悟,心想没错就是这样!就好比如果他能变得像阿梦哥哥一样厉害,那即便对方是地位尊贵得不得了的太子哥哥,他也一定能淡然处之!想通了这个问题,他又苦恼起来,拉着程熙问:“那、那我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毕竟你那么厉害,我要怎么样才能赶上你啊……”“倒也不必一定要赶上,而且所谓赶上或赶不上,又哪里有那么绝对?关键在于你内心是否认同当下的自己。”程熙道,“大约还是你过往的经历造成的,想必日后你有了施展之地,做出了成就,应当就会好的。”夏焉仔细地想了一下,的确,先前自己一边做县令一边照顾程熙的时候虽然辛苦,但心情很好。程熙又道:“从前我也没细想过,但自打看到你孤身从镇远镖局跑回来,向我发了脾气,如今又说了这些,我才渐渐明白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也渐渐明白,喜欢一个人,并非只是自己一味地给予,而是要读懂对方。”摸着夏焉的脑顶,垂头温柔微笑,“做夫妻也是一门好大的学问,我们需一同学习,同时谨记欲速则不达,知道么?”……好有道理啊!夏焉仰头看着程熙,原本怔怔的头脑宛如醍醐灌顶,纠缠的乱麻彻底清空!他心中轻松了,双手搂住程熙的脖子,眼中闪着明亮而兴奋的光,浑身释放着快乐的气息。程熙凝视着他,微微眯眼,即将亲上来的时候,宁静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咳。正投入的夏焉浑身一抖,四处寻找,只见一人抱剑蹲在墙头上,正是宋益。“赵小公子,你当真令在下好找。”夏焉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逃跑被发现了,惊地立刻起身,“嗖”地跳到程熙背后。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过得真快,又要周末日万啦!二更在下午三点!感谢大家订阅!第72章 腹黑的程熙县令居所简陋,没什么正经会客的地方,宋益被请进了夏焉卧房外间辟出的一个局促小厅,落座后四处望望,笑道:“二位这是韬光养晦?”夏焉给宋益斟上茶,晃晃脑袋道:“只要能与程熙在一处,我就什么都不挑。”“呦。”宋益饮了口茶,幽幽一叹,“这茶里放的什么?当真要把我酸死了。”夏焉呲牙一笑,转过话头道:“宋大哥,你这些天不会一直在找我吧?”“你以为呢?”宋益扬眉反问。夏焉眨眨眼,有点拿不准,只道:“若是真的,那我就要向你赔罪了。”宋益道:“能得赵小公子赔罪是莫大的荣幸,不然我就说个是?”夏焉眼珠一转,明白过来,道:“你逗我!”宋益哈哈一笑,爽朗道:“其实你刚一从镖局逃跑,我就找到你了。”“啊?!”夏焉吃了一惊,“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又在逗我。”宋益自顾自道:“你逃跑时穿了一件粉色戏装,而后换了身水蓝色袄裙,一路专挑羊肠小道,还反复兜圈子,第一夜……”作回忆状,“住的是码头旁边开大通铺的祥福客栈,十文钱一晚,没错吧?”“你当真知道!”这下夏焉不得不信了,“那你怎么不现身,不把我抓回去呢?”“你如此用心地逃跑,若是被破坏了,难过起来,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宋益笑盈盈道。“可最初我要走,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拦。”夏焉一脸不明白。宋益又喝了口茶,“此一时彼一时嘛,这么久了,你与程大公子见上一面,解解相思之苦也好。反正路上有我暗中保护,若有需要,我再护你回来就是。”将夏焉与程熙挨个儿看过,“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那你就一路上看着我偷偷摸摸自作聪明地躲避追赶?!”夏焉瞪起眼睛。“嗯呐。”宋益悠哉点头,“倒是挺有趣的。”“一点也不有趣!傻死了!”夏焉扭身向程熙求安慰,突然脑门一亮,道,“对了对了,正好宋大哥来了,程熙,把你中的那个毒同他说一下,看看有没有解毒的办法?”“哦?”宋益神色一正,“程大公子中毒了?”“嗯!”夏焉严肃地点头,讲了发生的事,又忧心道,“但是不知道毒的名字,只知道一年之后才会发作。”宋益摸着下巴思索,道:“此类慢药倒是不少,用量配方不同,毒发时日就不同,若要查验,取血……或可一试。”“取血?!要取多少?”夏焉紧张地问。“不多,大约这么些。”宋益伸手比了一寸长短。“那还好。”夏焉松了口气,扭头拉住程熙胳膊,小声提议,“要不要试试?”程熙回望夏焉,见他一脸期待,便道:“试试吧。”当即从柜里取出一个干净药瓶,再取出匕首,对夏焉一笑,道:“你来?”夏焉立刻摇头拒绝,程熙不再逗他,以匕首轻轻一割手臂,缓缓放血。夏焉揪着衣服皱着眉头看。片刻后,宋益收起血瓶,道:“不敢说一定有用,但在下会尽力。”程熙点头道:“有劳宋总镖头。”夏焉仔细探看程熙的伤口,突然想起一处不对,忙扭头问:“宋大哥,你既然一直跟着我,那怎么到现在才出现?而且还……”想到方才,他微微面红,小声道,“出现得那样恰到好处,你故意的吧!”“哈哈,抱歉,实在不是有心打扰二位甜蜜,但我若不打断,一味放任下去,恐怕就不知要等多久了。”宋益笑容一收,神色意味深长,“或是说,我能等得,我手中的消息等不得。”“消息?!”夏焉一愣。宋益肃起脸色,认真道:“一个或许会变天的消息。赵小公子,再过不久你不仅会当爹,而且还会当兄长呢。”夏焉惊地与程熙对望一眼,“什么意思?父皇又有皇子了?!”“准确地说是君后有了。”宋益道,“至于是皇子还是皇女,眼下尚无法得知。”“君后?!”现在一提到他夏焉就恨得牙痒痒,“是无名叔叔和阿梦哥哥传来的消息?”宋益点点头,“前几日我跟着你到了宣梧,发现你无需返回,我便走了,今早收到韩梦柳的密信,这才又赶过来,无名仍是被委托人晾着。”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掰开,露出中间一个小小的纸头。夏焉的注意力顿时跑了,瞪着眼睛惊讶道:“这银子是真的吗?!”“假的,但重量一样,故而掂在掌中分辨不出。”宋益合上银锭,扔给夏焉。夏焉接住,依样掰开,将密信取出给程熙,自己则捏着银锭左看右看找端倪,片刻后探头去看密信,不由一愣。“江湖黑话,这样就不怕信件被劫了。”程熙道。“哦。”夏焉恍然大悟,定睛再看,发现字体并非韩梦柳惯常用的,但其中隐含着他的风骨。宋益笑道:“程大公子看得懂吗?”“一般的黑话可以,这个不行。”程熙抬眉,“想来是你……与侧妃殿下之间专用的?”“哎呀!”宋益的汗立刻下来了,连连摆手,“程大公子这话当真要命,我宋益一个跑江湖混饭吃的,万万不敢打太子侧妃的主意。”程熙平静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想到侧妃殿下从前也在江湖闯荡,又与宋总镖头交好,于是有了这就事论事的一点猜测罢了。”“程大公子想多了。”宋益汗涔涔地解释,“这套黑话乃是我手下的镖师用的,韩梦柳正好懂而已。”“原来如此。”程熙轻飘飘抬手,将信在灯上烧了。夏焉一愣,突然觉得,气氛怎么好像有点不对?略紧张地沉默了片刻,宋益道:“是了,先前因为赵小公子在鄙镖局暂住,所以京中的消息便送到了在下手中,如今赵小公子既然回来了,那在下稍后便给韩……给侧妃殿下修书,让他再有消息直接送来此处……哦,要不还是劳烦二位传信跟他说吧。”程熙点点头道:“可以。”又静了数息,宋益起身抱拳道:“消息既已送到,在下这便告辞,日后若有差遣,二位尽管吩咐。”一时间,夏焉更愣了:不是正在热热闹闹地说话吗?怎么突然就告辞了?!脑中满是疑惑,然而程熙已经开始送客,他也只好起身。宋益对他礼貌地一拱手,上下打量他,欲言又止。夏焉:???宋益叹息,使劲儿往他手上看,夏焉一低头,这才发现他还攥着那个送密信的银锭。是要收回去却又不好意思要?不至于吧,宋益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正准备交还,程熙突然道:“宋总镖头,焉儿挺喜欢这些小物,不知您能否割爱?”夏焉:!!!他是觉得有趣,可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啊!宋益却十分恭敬地说:“程大公子太客气了,赵小公子喜欢的东西,在下本该立即奉上,只是此物被在下用过,实在不堪进献。这样吧,三日之内,在下派人送些新的过来,请赵小公子赏玩。”夏焉:!!!!!!程熙笑了,道:“那便劳烦了。”宋益躬身,“实在不敢。”“宋总镖头。”程熙伸手托住他,认真道,“多谢你先前对焉儿的所有照顾,多谢。”夏焉:??????将宋益送走,又回来卧房,夏焉始终疑惑,径自低头琢磨。程熙道:“宋大哥走了,你心中不快?”夏焉抬眼,见程熙坐在椅上,面无表情,但眉梢微微挑着。他有点明白了,一下跳过去,一手按住程熙的肩,严肃道:“你吃醋了?还是……他问你能不能看懂江湖黑话,你觉得被冒犯了?所以就一直冷着脸阴阳怪气?”“阴阳怪气?你是这样想我的?”程熙蹙眉。夏焉扁嘴道:“也不是那个意思,就……当我措辞不当,哎呀你懂就好。”程熙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搂住夏焉的腰,抬头道:“焉儿,我绝对信任你,所以我不会吃任何人的醋;我亦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无止境,所以也绝不会因为自己不懂什么被人指了出来就生气。”“那……”程熙伸指按住他的嘴唇,抢先道:“但我的确不想你和宋益走得太近。”夏焉一愣,茫然道:“为什么?”程熙顿了片刻,不答反道:“倘若你与某人的投契会带来许多麻烦,这种时候,你当如何抉择?”夏焉道:“那得看是什么麻烦,若当真有道理……”“焉儿。”程熙突然严肃了,“道理并非绝对,很多时候它只取决于立场,抑或是……利益。”夏焉猛然怔住。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程熙温柔优雅、宽和有度,聊的做的都只与生活有关,他便天真地以为程熙只是这样,却忘了程熙长于相府、自小做太子伴读,年纪轻轻便位列四品,多年来维护着夏昭的太子之位,更立了许多艰险的功劳。仅凭温柔优雅宽和有度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些的。突然之间,夏焉觉得,他看到程熙的另外一面。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才没有那么简单!三更在晚上9点!感谢读者大大花燃灌溉营养液x10,感谢大家订阅!第73章 焉儿好香甜县衙每日都有许多公务需县令亲理,于是一瞧见夏焉与程熙的客人走了,县丞便立刻前来请示。重要的话刚说到一半,夏焉却不得不以公事为先,正要出门,程熙拦住了他。“今日是当作你的生辰过的,你且休息,我帮你做。”抬手示意县丞,一同步出房门,照旧是不容置疑的宽和体贴。夏焉怔怔地站在原地,头脑中一下涌上来许多繁杂的想法,将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黄昏将至,他趴在桌上莫名低落,时而看沙漏,时而看太阳。夜幕降临,小厮送来晚饭,说程熙还在忙,让他先吃。论理他一定会等程熙,但考虑到现在有了小宝宝,不便任性,便认认真真地吃起饭来。到了要就寝的时辰程熙还没回来,他怕一直等下去的话小宝宝会累,于是自己先睡了。虽然有点睡不着,但他不断地努力,终于在不知什么时辰的深夜里意识模糊了。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甚至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实,他感觉到程熙从身后抱住了他,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窝,有力的手掌呵护着他和小宝宝,让他仿佛在冬天里置身暖度刚好的大火炉,一下就安了心,踏踏实实地进入梦乡。翌日清晨醒来,发现没有程熙,他立刻光脚跳下床寻找。跑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已不同以往,便回来认真地穿好靴袜,还披上了一条短毛披风。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一眼便看见明显是刚刚练完武的程熙背对着他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箭袖锦衣衬出宽阔的肩背与瘦劲的腰身,两条长腿稳稳地踏在地上,别提多挺拔了。夏焉几乎立刻就要跑去程熙身边,迈步之时却突然一顿——算起来,他们已有超过六个时辰没说过话了!放在从前,只要他俩呆在一起就根本没有这样过!这是……吵架了吗?似乎夫妻之间都会吵架,而且也只有吵架了才会这么久都不理对方。不过昨日的情形应当也算不上吧,程熙只是与平时不太一样,又问了他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罢了。后头也是因为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因为他先睡了。咦?想到这里,夏焉一愣。会不会程熙昨晚回来,看到自己睡了,就以为自己是生气了不理他呢?一瞬之间,夏焉觉得心窍有点打开了,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昨日纠结的很多问题刹那便迎刃而解,他想赶紧告诉程熙,正要迈步,肚子里突然又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他垂下头,伸手摸了摸,停下,再确认似地更大圈地摸了摸,接着嘴角轻勾,目露惊喜。庭院里,夏焉站在程熙分开的双腿之间,眼睛认真地闪动着。程熙伸手拢好他的披风,又疼爱地摸了摸脑顶,微笑着问:“怎么了?”“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夏焉煞有其事地说道。“嗯。”程熙轻轻点头。“我的肚子变大了,小宝宝长得好快。”夏焉捉住程熙的手,搭上小腹,兴奋地说,“你摸。”程熙随他一同摸着,抬头笑道:“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什么?”夏焉满眼好奇。程熙不答,牵住夏焉的手,起身领着他回屋。夏焉走在程熙身边,侧过头,看着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感受着他手心浅而柔和的纹路,体会着自己肚子里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小宝宝正茁壮成长着,只觉无比无比地幸福。进了屋,程熙让夏焉坐在桌边等,自己从柜中取出一只一看就是装重要物件的小箱,再从中取出一个本儿,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这个吧?每日的心得要点。”本儿在夏焉面前铺开,雪白的纸头以小字写着今日的日期,底下是三行稍大一些的字——焉儿怀胎八十六日。腹高一寸。呕吐略有缓解。夏焉瞧得一震,抬眼道:“你、你都是什么时候写的?”程熙笑道:“在你睡着之后,或是醒来之前。”夏焉眼眶抖动,他难以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亦难以对程熙回应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本儿往回翻,仔仔细细地一页页看去,其中横折撇捺的点滴构成了只属于他们的全部回忆——为焉儿补过生辰,喜忧参半。焉儿独自前来寻我,惊喜。焉儿有孕,大喜。惭愧无法陪伴。焉儿好可爱。焉儿好软。焉儿好香甜。终于。有惊无险。……中间空了许多,夏焉抱起本儿,一手快速拨着纸缘,足足推了一大半,时间也已过去了半年多,上面终于又有了字——焉。痛入骨髓。恨不能阻焉儿。焉儿回宫,不舍。焉儿赠我生辰明珠,当珍之重之。这一句写在本儿上的第一页,建平二十八年正月初一,新春佳节。寥寥数语,字字千钧,概括得了这一年里发生过的所有大事小情,却无法说尽其中深刻的情意。夏焉看着想着,克制着双手和眼眸的颤抖,久久不语。“这本儿是一年订一个,中间的空白就是傻的时候。”程熙解释道。“我、我自然知道!”夏焉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顽强地没话找话说,“你那些好香好甜好软都是什么呀,丢脸死了!亏你还写!”起身跑去柜里,取出自己的锦盒,“咚”地一声放在桌上,再“啪”地一声打开锁扣,将其中的物件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上,一溜烟地介绍道——“这些是你写给我的所有字笺,我都有好好保存。这是我娘亲的巾帕,还有她给我打的带名字的金锁片,这些……”将一摞纸打开依次铺平,“这些都是你!”程熙定睛看去,发现数十张或大或小的白纸上以简单线条歪七扭八地画着各式各样的小人,有的抱剑,有的端碗,有的执枪;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吊着眉梢,有的咧嘴大笑,但无论其他细节如何变化,不变的是肩始终很宽,腰始终很瘦,腿始终很长。程熙饶有兴致地一张张拿起细瞧,夏焉立刻道:“你不许嫌丑!”程熙故意道:“嫌丑会如何?”夏焉哼了一声,抱臂道:“那我就每天都画一张更丑的!”程熙“哦”了一声,慢悠悠道:“不怕孩儿学了去,以后也只会画丑的?”看完一遍,程熙将画纸垒好,探头再看锦盒,发现其中还有一张纸,以为是漏了,伸手正要取,夏焉便一惊,抢先抱住锦盒,警惕道:“不要看!”程熙茫然:“还有我不能看的么?”夏焉眼珠转转,犹豫妥协道:“那、那你不许生气,也不许笑我。”程熙不知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威力,只道:“你将我画得乌七八糟丑态百出,我也既没生气也没笑你。”伸手从夏焉怀中取过锦盒,打开,捏起最底下那张有些泛黄的纸,抖开一看,愣了。和离书。是四年前,他在即将前往青州之时,写给夏焉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