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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59(1 / 1)

他绝不会记得,在宫里他见她的第二面,是皇后从昏迷中苏醒宣她觐见,他先一步出去叮嘱她莫乱说话——从那时开始,他看到她的目光里,便已经带着笑意。或许一开始是处于戏弄的心态。又或许是其他。总归那样的深宫里,数千人的宫女儿,他匍一开始留心人,便留心上了她。最开始,那样的感受是新奇的。新奇到连他自己都想着静观其变,看看随着内心那样的新奇感受去走,看看事情会往何种地步去发展。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等他想着是不是要约束一下自己的内心时,为时已晚。他输的一败涂地。他潜意识里对他的“输”或许一直抱有介意。毕竟在男女关系上,他一直是骄傲的。而他的骄傲,又出于他的自恋。他那时伪装成一介纨绔,名动京城,却也守紧着自己的裤腰带。他并不是虔诚的想要把清白的自己留给最爱的人。没有,他压根没有想过这些矫情的借口。他只是单纯的自恋: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哪里配本王解开裤腰带,再出一身臭汗。便是因为坚持清白坚持的久,后来遇上猫儿,输的狼藉,内心或许便生出了些愤懑。故而每每在床榻上,到了最后,他总会抱着她不停歇的迫问“谁赢了?谁赢了?”这三个字,只在这种特定的场合说。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猫儿有时候会真的如同一只甜到发腻的小猫,不停歇的回复他“你赢了,你赢了”。然而也很有些时候,她在反杀他的时候,常常极有威风的说“老娘赢的彻彻底底”。可现下站在大日头低下,猫儿看着眼前的青年,她无法十分有自信的说出“老娘赢的彻彻底底”。他太优秀。他就像一轮日头,光芒万丈,哪怕她扯着绸布将他包严实,都有人能瞧见他的光华。她选男人的时候,其实没想过要选个天下最好的。男人这玩意儿,能做到体贴媳妇儿就够了。至于养媳妇儿,她自己有的是银子,能养的了家。然而不巧的很,她的选择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最开始其实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在长达十个月的逃亡里,他和她长期钻在深山里,周围极难看到人烟。猴子、老虎、猛兽们,不会和她抢汉子。她没有什么危机意识。等进了人类社会,她忽然多了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要以猛烈的手段来和她抢男人,她忽的就不自信起来。且这还不只是有人要抢她男人的事,那个姓什么朱什么力的姑娘身上,还牵扯着要杀他的疑团。看看,竞争对手身上的标签又转成了“蛇蝎美人”。多么具有诱惑力。多么具有挑战性。如若她是个男子,被这样的女子纠缠着,她也会忍不住想去探探,那女子身上到底有些什么阴谋。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半夜要趁我不备偷溜出去,前往客栈会会那女子?”萧定晔原本没这个打算。被她一提醒,他倒觉得半夜是个好时机。也不是要会会,就偷偷的前往客栈,打探到第一手消息,比殷人离的那些暗卫报来的音信来的直观。他因心中起了主意,回答她的问话晚了些,猫儿心中一阵冷笑,心想:“没门。”没门的方式是,夜里猫儿没给萧定晔机会。他白日里忙着同殷人离商议方案,计划到了夜里二更天,想趁猫儿熟睡外出,与殷大人汇合,一起外出打探消息时,他没有脱开身。外间催促的鸟叫声一声又一声,格外清晰的从窗外传来。房里的春意浓的化不开。说起来,萧定晔和猫儿相恋五年,以夫妻关系在一起相守,前后加起来不到三个月。他记得清楚,他第一回 和猫儿因醉酒睡了一回荤瞌睡,正是六月底。后来她搬进了重晔宫正殿,愿意躺上他的床榻,中间就已间隔了快一个月。再等到九月中,她就有了身孕。那时他和她之间迫切需要一个娃儿出现,他倍加珍惜,哪里敢造次。此后便是长达两年多的分离。及至他重新过上有人暖被窝的生活,那是十一月在百花寨时同她成亲之后。后来他要离开,她便同他斗智斗勇给他上圈套,又浪费了些时间。再后来一起上路,冬日严寒,身边又有旁的同路人,不好下手。及至到了江宁,她又生了病。想一想他自开了荤,到现在,实则没有吃几口。他实在是觉着自己这个二十三四岁的、龙精虎猛的大老爷们当的憋屈。自然,当的也十分没有骨气。被猫儿一缠,他就忘记了外间的殷大人。鸟叫声一下接一下。刚开始还是每隔一阵传来一下,是等待之人囿于君君臣臣的关系,不好催促的太厉害,言下之意是:殿下差不多可以出门了,慢慢换衣不着急。殷大人为五皇子换夜行衣留下了充裕的时间,然而他等待的五皇子莫说换衣裳,他正忙着解衣裳。猫儿跟着萧定晔在外逃亡诸般久,已经无师自通的知道二更、三更时分是夜里外出的最好机会。她把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整个午后都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去勾着萧定晔,同他两个相敬如宾,给了他完整的自由,让他去和殷大人勾兑感情。等到了日暮之后,她又刻意唤来殷小曼,亲切的询问过这位小徒儿的臂伤,并且对他的内心世界进行了鼓励,告诫他不管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只要当的好,就都是关门弟子。待殷小曼高高兴兴离去时,已过了一更。接着是萧定晔装模作样和猫儿沐浴,装模做样说要早睡,猫儿却拉着他坐在床畔叽里呱啦说话。她说着的话题都极久远,却也是萧定晔不怎么知道的事情。比如她说在废殿时,有一回夜里他前来探问消息,正正好遇上小太监五福进来同她汇报雕刻木盒子的进展。那时他还处于暗中与她合作的状态,不好被外人发现。一着急他便跳上她的床榻,躲进了铺盖卷里。前面的他记得,他不知道的是后面。猫儿说,后面她侧身掩护着他,当时她的爪子呈相护的姿势,就朝后面搁在他胸腔上。当时她虽然心不在焉的应付五福,心中却在想,手底下这胸肌极精壮,不知道近距离感受一回是何种体验。她又提及,那时候她身中七伤散,跟着御驾进了皇陵,收到了凤翼族人传来的信,让她夜里进山中。等到了夜里,她要动身往山里去之前,她其实在他的房前徘徊过一刻。她原本想,反正也要死了,临死前再抱一抱那个精壮的皇子,也不算死的太过遗憾。她还提及,后来她出了宫,其实曾遇上过背影与他相似的男子。那男子在前走,她在后走,竟不知不觉跟了多时。一直跟到一处民居前,那个男子拍自家门时转头望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她跟的是个陌生人。她回忆过往的时候,其实有些伤感。实在是她和他此前在一起,算不得有多么舒心。他听得感动的一塌糊涂。他正想着也同她说一说他和她分开后的那两年,他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外面梆子声响了两声。二更了。------题外话------一更送上,二更马上第483章 正妻选妾(二更)二更的梆子声刚刚结束,接着传来几声不疾不徐的鸟叫声。萧定晔便知道,这是他和殷人离商量好要出门的时间。他正想着猫儿还未熟睡,他该如何找个不引起她胡思乱想的借口脱身,她便变了个脸。她面上楚楚可怜的神情中,迅速显出了些雄心壮志。她捏着衣领,双目中含着些小兽的危险气息,缓缓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前日我们去殷家的铺子里,买过薄纱所制的小衣裳?”她咬着唇一撩衣襟,他的脑子不争气的全化成了豆腐渣。后来窗外传来的鸟叫声,他再也想不起有何含义,反而还觉得仿似有人在替他加油打气。笑话,他堂堂练舞之人,拿刀砍杀时可以不停歇的挥刀一日一夜,他需要人加油打气?后来那些鸟叫声,从一开始的不疾不徐,变成了没隔两息便传来一声。又成了每隔一息便传来一声。等鸟叫声终于止歇时,房门也传来了敲门声。殷大人在外间被冻的清鼻涕吸溜个没停,再没有耐着性子学鸟叫。他敲罢门,正想要出声催促,房里已传出一声姑娘的利落回复:“没闲工夫!”没闲工夫搭理他!他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明白工夫都花在了哪里。他心下十分愤愤。娘的,就你们知道快活,老子不知道?老子爱妻不如花不似玉?老子爱妻没有情调?大半夜里探敌情,皇子不急,他又不是太监,他急什么急?他转身便走!第二日午时,萧定晔才惊坐起。此时猫儿已梳洗打扮利索,坐在他床畔的椅子上嗑瓜子。精神头儿极足。他登时明白自己掉进了温柔乡,中了美人计。他对猫儿太了解了,但凡她憋着坏且如了意,事后总是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他便有些郁郁。觉着自己真的是全输。猫儿哈哈一笑,移驾坐去他身畔,一根手指抚上他的下巴颏儿,向他抛个媚眼:“如何?大爷?可还满意?若满意,今夜再来捧奴家的场啊!”他便重重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你怎能不相信为夫……”她立刻挣扎开,冷笑道:“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姑乃乃再不干这赔本买卖,现下腰还酸。”他终于咧嘴一笑,夸赞道:“美人儿侍候的极好,今夜还点你。”她扭腰便走:“谁稀罕!”他一把拉住她,道:“先莫说这些,你倒是说说,为夫今儿哪里来的脸再去寻殷大人?”猫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计较起了脸面?你在京城当纨绔时,天天干的都是不要脸面的勾当。此时想起脸面,怕是晚了有十年。”他一想,也是,他本性如何只有猫儿知道。连他母后、父皇和祖母都只当后来他是改邪归正。可民间还当他是个不要脸的废物皇子。比如殷大人,在一开始就曾隐晦的向他提及,他十四五岁上在青楼里同人争姐儿的光辉历史。罢了罢了,早已是个不要脸的人,行事倒是也方便,不用考虑太多细枝末节。这回萧定晔去书房再会殷人离时,猫儿便大摇大摆的跟了去。她不相信殷人离。男人一旦成了群,就不干好事。譬如打天下,只有一个人时,那男人能生了打天下的心思吗?那都是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群情兴奋,于是走上了要么荣耀、要么去死的路。所以,不能给男人成群结伙的碰头机会。于是,她也厚着脸皮,装作不知别人深刻洞悉到昨夜发生了何事的模样,同萧定晔手牵着手,容光焕发的出现在了殷人离的书房。此时,装的一本正经的萧定晔正色道:“那姓朱力的姑娘之事,殷大人可有好法子?”殷人离眼皮一颤,略带揶揄的看向了眼前二人。好法子有用吗?你家王妃像狐狸精附体,勾得你卖不动腿,失去了行动能力。再好的法子施展不出来,就是纸上谈兵,有何意义?!萧定晔不由有些窘迫。他是皇子,被臣子这般看他,原本他能摆出身份斥责殷人离,灭一灭他的官威。然而此时他却无论如何摆不出威风相。非但没有威风相,他眼中还闪着愉悦的光,柔情蜜意看向他媳妇儿。两个不要脸的人互相比较,猫儿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她被他夫君笑的红了脸,一跺脚便溜出了书房。院子里,微曼正在同丫头打沙包。丫头们不敢使力打,微曼躲沙包躲的没有乐趣。她见猫儿红着脸站在了檐下,便停了躲闪的身影,同丫头们道:“去吧去吧,同你们玩耍真没意思。”她一蹦一跳到了猫儿身畔,仰头望着她:“姐姐,你脸红什么?”她这般一问,猫儿的脸更红。微曼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心跳的快,血全供到了脸上,一时半会散不去,所以就脸红。我可说对了?我跟着家里的郎中,学了不少呢!”猫儿捏一捏她脸颊:“你什么都知道。”微曼受到鼓舞,问的更起劲:“可姐姐为何心跳?”她转头望一望不远处的她阿爹的书房,又故作聪明道:“方才我瞧见你跟着王哥哥进了书房,然后你就心跳脸红。哇,你们在书房做了什么?”明明没做什么,被她这般一说,猫儿的脸却又是一红,这回红的仿佛随时都要滴出血来,立时让猫儿觉着昨夜的策略有误。而且,昨夜她已错了一回策略,她更不应该现下还跟着萧定晔出双入对,错上加错。微曼见她扭捏的说不出话来,又小大人一般的安慰她:“那有什么,你们大人真真是喜欢脸红。我阿娘也是,每当我阿爹进了房,将我赶出去,后来我阿娘再从房里出来,便像你一般红着脸。”她“啧啧”叹一口气:“都是一家人,不知道你们脸红心跳个什么鬼。我就从来不脸红心跳!”她的话音刚刚落地,书房和上房齐齐传来两声斥责:“微曼,闭嘴!”站在上房门口的殷夫人,探着身子瞧见站在书房门口的殷大人,面上立刻一红,恨恨瞪一眼微曼,又撩开帘子退回了房里。微曼吐吐舌头,待他阿爹也扭扭捏捏回了书房,她方悄悄道:“瞧瞧,他们两个脸又红了,真是红的莫名其妙。”猫儿不由一笑,想着若是日后她走了狗屎运,怀了娃儿,若是个女娃,也是微曼这般古灵精怪,她倒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站在檐下略略稳了稳心神,悄悄问微曼:“看看我的脸还红不红?”微曼便探手抚上她脉搏,装模作样的抚一抚胡须,摇头晃脑道:“脉象平稳,面色自然恢复如初。”猫儿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转身重又迈进房里,也不看自家夫君,只盯着墙上的一幅画,道:“我想出个法子,正室选妾。大家大户纳妾都要经过正妻的同意。由我出马当做为夫君选妾室,与那朱力家好好周旋一番。我倒要瞧瞧,他家如何三头六臂,能威风到当街抢汉子!”------题外话------二更送到。今晚有些时间,我再好好去码存稿。希望能尽快把以前老时间发文的节奏调整过来。第484章 牛高马大小妾室(一更)殷府正院上房,殷夫人面上有些不耐,微微欠着身子坐在下首的媒婆心中便有些惴惴。知府夫人是江宁城里赫赫有名的母老虎,此事人尽皆知。她这回能壮着胆子上知府内宅里来说媒,实实在在是看那番邦的姑娘赏金给的高。可现下第二回 来听信,她看着知府夫人的面色,心下惴惴的不仅仅是买卖做不成,更担心这位母老虎大嘴一张,将她性命去了一半,那可是得不偿失。殷夫人此时蹙眉道:“三日前你来说起姻缘,当时我一头雾水。我家大郎不过十四,离成亲还远的很,更没有什么妻妻妾妾。待下去一问,却得知衙门新来的一位谋士,近几日仿佛红鸾星又动。”她将手边几上的画像拍了拍,一旁侍候的丫头便上前取过画像,交给媒婆。殷夫人续道:“你这婆子行事端地马虎,连要给谁做媒都未搞清楚。你将这画像带去问问那姑娘,她看上的人可是画像中人?若是,我家那谋士双亲未在此,只有妻妾跟了过来。你要做媒,却是要先去找一找那谋士的正妻。”婆子“哎哟”笑道:“可是我这婆子发了糊涂,只听那姑娘说是从府中出来的年轻公子,便错当做了府上的大公子。真是该死该死。”她将画像卷起袖在袖中,再不敢多停留,忙忙起身又告了一回罪,匆忙忙去了。到当日晌午时,那婆子便极快的上了门。她又自嘲了一回,说自己多么多么眼拙,先将自己身段放的极低,方道:“没错没错,那姑娘瞧上的正是画像中的公子。只是,要向这公子的正妻提亲……”她讪讪道:“就怕那正妻不愿意。”天底下能欢天喜地给自家夫君纳妾的正妻,媒婆走街串巷进内宅这许多年,说实话,一个都没瞧见过。便是有正妻主动给自家夫君纳妾,那也是怀着固宠、或者产子的心思,心中其实恨死那浪蹄子小妾。殷夫人饮下一口茶,道:“原本我也不是个热心人,不喜欢做这些保媒拉纤的活儿。可这位王谋士,家中正妻是个爱打马吊的。王家妻妾只有三人,离凑够一桌马吊还差一人。三日前你问到了门上,那王夫人便前来相求,我这才愿与你这婆子多说一二。”她扬声道:“出来吧,你家选妾,你自己出来同这婆子说。”一旁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继而一阵轻盈脚步声传来,走出来个华服少妇。婆子抬头一瞧,哟,熟面孔。第一回 她壮着胆子进府说媒,便在这上房瞧见过这妇人。怪不得这位妇人当时多问了两句,原来一开始就有了主意。婆子立时觉着这趟买卖是无误了,忙忙笑着迎上去:“夫人……”猫儿却轻轻巧巧往边上一躲,先装模作样的同殷夫人见过礼,方转头冷冷清清的望着媒婆:“虽说我想为夫君纳个妾,后宅人多热闹好打马吊。可我此前同那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她看起来竟不像是个能当的了妾室的。她是番人,怕是对中原的妾室不如何知晓。你且回去先问个明白,若她自愿为妾,后面的才好说。否则却是没得谈。”媒婆忙忙道:“此回老婆子来之前,已拿了那姑娘的主意。她打心眼里自愿为妾呢!”这话原本是猫儿预料中的答案,可亲耳听这媒婆说出来,心中依然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汉子被旁人惦记,且惦记的这般深,惦记的这般不计尊严,怎么说都不算好事。她心下有些郁郁,房中便少了说话声。殷夫人轻咳一声,端起了茶杯。猫儿只得强打精神,同媒婆道:“你回去让她做好准备,明儿未时,我等前去瞧瞧她,一来再看看她的脾性,二来也显得夫家重视。”媒婆一张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的应下,方春风拂面的去了。……午时的日头勉强从云朵里露出半张脸,迎面冷风吹在人身上,萧定晔竟生生打了个寒颤。猫儿侧首往他粉妆玉面的脸上瞟去一眼,心中有些得意。她先拿出一副正室的派头抬脚上了马车,等萧定晔跟着上去坐定后,她方笑嘻嘻道:“说好的替夫君去相看妾室,妹妹难道心中不愿?你要知道,善妒可是后宅一大忌呢!”萧定晔并没有什么不愿。今日出府是打探敌情,他能有什么不愿。可是……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瞧一瞧自己鼓鼓囊囊的衣襟,感受到胸膛前裹着的劳什子胸衣,他便分外别扭。更莫说他还上了妆。更莫说他还梳了个妇人家家的发髻。更莫说他此前还扭着腰肢学了半日的妇人走路。更莫说他还要时时刻刻瞧着兰花指。他吭吭哧哧半晌,方夹着嗓子道:“奴家哪里敢不愿,姐姐想如何便如何,妹妹只有遵命的份儿。”猫儿扑哧一笑,挽上他手臂,一本正经道:“等去见了那朱力姑娘,你我可要好好替夫君相看,千万莫争风吃醋。”又探手进去,将他的胸衣拉扯好,交代道:“要表现的最好,让那姑娘心中有了紧迫感,才会忙中出错,被我等抓出漏洞。”萧定晔便叹了口气,用自己的原声道:“此事又将你牵扯了进来,我心里担心的很。”她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音道:“你死心吧,莫想将我打发开,好让你出头去同那姑娘会面。只要姑乃乃还有一口气,你这辈子莫想得了自由。”他立刻将她往怀里一抱,觉着她这话听起来十分顺耳。说起来,自从他的小媳妇儿有了危机意识,他这几日的生活过的极顺意。猫儿原本是个嘴皮子还算溜刷的人,可自从成亲后,许是对他极笃定,那好听的话便极少说出口。他日常想让她乖乖说几句好听的,得先做多少讨好的工作。这几日她一改往常,无论是正着做,反着说,总之身体力行的展现着她对他的紧张。这样的小日子过起来,很是要得。马车再行了半个时辰,车速渐缓。再拐个弯,停在了路边上。媒婆的喜洋洋的声音从外传来:“王夫人,到了呢!”……客栈天字一号间里,朱力姑娘半蹲在猫儿眼前已有好一阵,因猫儿久久不唤她起身,她身子已有些微微晃动。围在她身畔的哥哥弟弟们已面色铁青,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同猫儿分说一二。朱力姑娘额上浮上一层汗,终于将求救的目光投去萧定晔面上,低声央求道:“姐姐……”萧定晔自知今日他是腹背受敌。一招不慎,要么得罪了真正的敌人,要么得罪了猫儿。他轻咳一声,当做未瞧见的模样,腰肢轻摆站去猫儿身畔,也跟着她转首往窗外望去。楼底窗下,除了几个叫花子,还有不少小摊贩不时往窗户上望过来。这是随时准备接应的自己人。猫儿看够了,方转过身,仿佛才瞧见还处于见礼状态的朱力姑娘,忙忙“哎哟”一声,上前扶她起身,笑道:“姐姐贪看外间景色,竟忘了妹妹。”她向萧定晔招招手,同朱力姑娘道:“夫君的两个妾室,另一个你曾见过,就这位牛高马大的你还未瞧见,今儿特意带来与你碰面。虽说今日是替夫君相看妾室,可也是要先过了家中几位姐妹的眼才成。”朱力姑娘许是经过了高人指点,今日表现与此前大为不同,不但衣着保守,面上的脾性也收敛,只温温柔柔站在人面前,展现的是一个决心要为人妾室的小姑娘。猫儿又有些气闷。一个人能因爱做到何种程度?如此轻易的就改变了自己吗?她幽怨的瞥一眼萧定晔,拉着朱力姑娘的手道:“你先说说,你为何中意夫君?若我所记不差,你不过是在马车外随意瞧了他一眼而已……”朱力听罢缓缓抬头,深邃双眼仿佛蕴藏了万千星辉,勇敢道:“我在马车外瞧见他的,他在笑的,极温柔的,和呼塔国的野蛮男子不一样的。”猫儿听罢,似笑非笑瞟一眼萧定晔。萧定晔有些窘迫,立刻夹着嗓子为“夫君”辩解:“夫君当时纵然是笑了,他也不是对你这小姑娘笑,你真是自作多情。”朱力姑娘便有些失落,又鼓起勇气道:“便是他不对我笑的,可我看上他的。他有你们的,我现在不介意的,甘愿做小的。”猫儿点点头,又转首望着朱力的兄弟们:“你们的妹子争着抢着要当妾室,你们当哥哥的,都不拦着她?”一个汉字站出来对着朱力姑娘咕噜咕噜连说几句,朱力姑娘只冷着脸频频摇头,被说的急了,方用中原话大声道:“我就喜欢他的,否则我去死的。”那汉子被堵的再也说不出相劝的话,方咬牙切齿同猫儿道:“你家汉子的,他为何不来的?我家妹妹看上他的,难道他不能亲自出面的?”萧定晔见那汉子神情激动,立刻挡在猫儿面前,已经举起了呵斥的手,想起今儿的“人设”,又收回了几根手指,捏着兰花指夹着嗓子道:“放肆,竟然对我家夫人无礼。大晏纳妾,莫说夫君,便是嫡妻出面也极少。夫人今日能前来,是给你等脸面。若你们还未商议好愿不愿意为妾,便莫浪费时间。”她一把挽住猫儿,作势要走。那汉子却又收了蛮狠之意,同朱力姑娘咕噜咕噜说了一连串。朱力姑娘忙忙上前拦住两人,着急道:“哥哥同意了的,姐姐们莫走的。”那汉子便又上前,生硬道:“若你家不是知府谋士的,妹妹金山银山也不当妾的。”猫儿同萧定晔对视一眼,萧定晔立刻夹着嗓子道:“夫君虽然去府衙当上谋士不多久,可夫君的能耐,是知府大人三顾茅庐,才请得他出山。知府什么话都对夫君说,知府的任何事,夫君都知道。”那汉子听得双眼发亮,只点点头,却未再说话,带着几个兄弟悄无声息的步出了房间。萧定晔向猫儿使了个眼色,立刻“哎哟”一声,扭捏道:“妹妹今儿出门前多饮了几口茶,现下却有些想解手。”朱力姑娘殷勤道:“这房里便有恭桶的,姐姐随意的。”猫儿道:“我知你在外不中意用恭桶,你去外间,正好我同朱力姑娘再多说说话。”萧定晔点点头,忙忙甩着巾帕翘着兰花指出了门,再探首寻那一伙汉子时,却已不见了人影。他竖着耳朵静听半晌,左右看看,闪身进了另一个房间。房里有两位提前三日便住进来的暗卫。暗卫轻声禀报道:“这几个番邦人过去三日倒无何异常,只今儿一早先一步在府衙外盘亘了数回,一直到亲眼见到公子与夫人从府衙里出来,那几个男子方提前回来客栈。”萧定晔思忖道:“他们对府衙有何求?竟仿佛是极看重我与知府大人的关系。”他道:“难道你等就没有会呼塔国之语的人?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实在难办。”暗卫摇头道:“番市里的呼塔国人,自来十分低调,从未有出格之举。知府大人曾派人监视过两年,此后便降低了对其的关注。会此国之语的兄弟极少,原本有一位谋士,腊月里已回家乡过年,怕是要等开春才来。”萧定晔听得摇摇头,只觉现下明明身处险境,却没有什么头绪,实在令人煎熬。他略略等了等,方道:“方才那几个呼塔汉子偷偷摸摸出了门,可有人跟着?”暗卫忙道:“公子放心,此客栈前后共有三十余暗卫,四处都有我等的人。”萧定晔点点头,将房门打开道缝隙,探出脑袋四处看看,方闪身而出。第485章 怜香惜玉小哥哥(二更)到了廊庑上,萧定晔并不急着回房里,只静静站在走廊端头,意欲再探听一回周遭动静。身后一声“吱呀”开门声传来,有人“咦”了一声。萧定晔急急转身,眼前却是一个十分强健高大的呼塔汉子,正是朱力小妹几位哥哥中的一个。汉子双眸一眯,眼中已现了怀疑之色,缓缓问道:“你的,在此处何意的?可是偷听房里说话的?”萧定晔情急之下,面上立刻显出个悲戚之色,夹着嗓子道:“我家夫君要纳妾,其实奴家……有些伤心……”他翘着兰花指往走廊窗外一指,带着些哽咽道:“公子往外看,帮奴家选一选,你觉着从此处跳下,是摔在那处好,还是摔在这处好?”那人探着颈子往外一瞧,狐疑道:“有什么区别的?不都是青石板的?摔成一堆烂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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