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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83(1 / 1)

他忖了忖,低声道:“此事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可事后你总会知。与其那时候同你起嫌隙,不若现下为夫就明说。文州,乔大郎在那处。”“谁?”猫儿一眯眼,显然还未明白乔大郎是何方神圣。萧定晔只得道:“乔大郎,他曾经与你认过干亲的王家,订过姻亲。你我初识那年的秋日围猎,我三哥曾在温泉别院,唐突了王家嫡女。后来……”猫儿瞬间想起往事。后来王家嫡女受辱自刎,乔大郎作为未婚夫,曾为王姑娘守过丧。再后来,这位乔大郎的痴心之举,打动了旁观者李巾眉。李巾眉为了这个乔大郎,使计同萧定晔退了亲,一直等他等到了现在。当然,这里面重要的人物关系,并非乔大郎同李巾眉。而是乔大郎的妹子,与萧定晔。这二人之间,还有一场险些就成了亲的婚事。乔大郎就是萧定晔的未来大舅子。萧定晔遇到难处,去寻自己人相助,十分合乎情理。他当初逃亡路上,原本想带着她去的北地伊犁,也是要投奔他的姻亲。无论是投奔姓乔的,还是投奔姓穆贞的,其实并无区别。他现下这般强调一回,倒显得她没有容人之量。她点点头:“你去啊,既然有自己人在文州,有人配合,当然更好。否则你一人去,怕是危机重重。”她一席话说的宽怀大度,他眉头不自觉的一蹙。她便知道她这时候正确的剧本,该是同他置气,使小性子,拉着他让他发重誓,或者是给他些甜头,将他勾的失了神智。然而她演不出。她能对着旁人演那些亲热戏码,她对着他却再也演不出。她低声道:“我原想跟着你去,也在乔家大郎面前转悠一圈,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分量。然而我近几日还用着汤药,若是断了药,病未好利索,跟着你到半途却发了病,那可真是拖你后腿。”他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空空。猫儿将包袱皮收拾好,一件件同他道:“虽说已到春日,可南北到处都冷,尤其是夜间行路,天气更冷,棉衣不可少。老白跑的快,迎面风大,护膝多给你带两双。各种暗器,包袱皮里带一些,留一些在外,明日早上动身时,你要揣在身上……”她事无巨细向他交代的清清楚楚,仿佛这是关心他的最后的机会。他心里无端端起了一阵恐慌,立刻道:“文州驻城大军实则不在城内,而在城外。文州城里安全,你同我一起去,在城里等我。”她倏地后退一大步,直直盯着他。意识到自己行为失态,方又掩饰的抚了抚发髻,眼中极力的表现出一丝雀跃,嘴上却道:“真的要带我去?长途骑马,你不心疼我吃苦?还有汤药该如何携带?坐马车可不成,马车拖累了行程。”萧定晔见她如此跃跃欲试,面色方有些柔和,道:“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尽量让你在马上坐的舒服一些。”猫儿见她的一席话竟然没有令他动摇,一颗心倏地沉到了底。她若是跟了去,等回来就要混进囚犯堆里上京。她留给自己的时间少而又少,所有的计划都要夭折。她还想再垂死挣扎一回,外间却又传来脚步声,阿蛮急急进来,再次将萧定晔请了出去。第550章 打龙袍(一更)院中一时安静下来,猫儿怔忪坐在萧定晔的小榻上。这张小榻看着挺坚固,被褥铺设的也奢华,等真的坐上去才发现,硌得慌。每个夜里,萧定晔睡在这张又硌人又短小的小榻上。她虽闭着眼却睡不着,常常听到他翻身的声音。他翻身时,小榻发出极轻微的“吱呀”声,像极了她和他初遇那夜,在她的满嘴胡诌之下,他拎着她进了极华宫内殿,要为他母后镇魂。那时候她躺在皇后身侧的一张小榻上,也是同样的辗转反侧。她那时候的辗转反侧,是担心小命不保。她不知道萧定晔的辗转反侧,又是因为什么。她原本以为她再听十来日的这种“吱呀”声,事情就到了头。可现下突如其来,她又要跟着他再出去一回。世间事就是这般无聊,她想跟着他的时候,他万般不愿。她现在不想了,他却主动要求。她的手下意识的搁在包袱皮上,坐了许久,一直到后来院里传来一阵“刷刷刷”的什么声音,引得她站去窗前。是彩霞,是正在洗衣裳的彩霞。大木盆里冰水浸泡着的,正是殷大人的官服。猫儿望着那官服,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渴望。时间不够,还准备这些有何用呢?此时彩霞正奋力搓洗着官服,那官服不见得有多脏,可洗衣的流程不能少。袖口、衣领、下摆、前襟、后襟。她洗着洗着,不知想起个什么,便起身往外而去。猫儿对官服虽已失了渴望,可她内心的不屈精神依然驱使她不自觉的做出反应。待她意识到时,她手中已拿了一把剪子站在了洗衣盆边上。但听“咔嚓”一声,官袍下摆已被剪了个大大的豁口。待彩霞再返回来时,猫儿已进了屋,倚靠在窗前嗑瓜子。这瓜子是什么味,她没有心思去品尝。可彩霞却从这咔嚓咔嚓中听出了一丝她惯有的傲娇,仿佛在说:“姑乃乃让你洗衣裳,你跑去了何处?小心姑乃乃再给你加几张脸,让你一辈子从胭脂粉里解脱不出去!”彩霞心下着急,立刻坐去小杌子上,抓住洗衣盆里的衣裳奋力往搓板上搓去。但听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刺啦”,她还没看清楚什么,却听“哎哟”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急促脚步声送来一个“刺头”。“刺头”双手叉腰站在木盆前,不看木盆中的官服,只弓着身子望着彩霞,面上的神情“虚张声势”与“幸灾乐祸”对半分,一叠声道:“完了完了完了,你完了,你彩霞完了!”彩霞不由怔忪道:“奴婢怎地完了?”猫儿这才伸出一根细细手指,探进木盆里,勾起官服一角,另一只手便指上了官服上的豁口:“你完了,你撕扯了官服!”彩霞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她道:“夫人别担心,奴婢针线好,一缝就成。”猫儿“啧啧”两声,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先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回金:“今儿你幸亏遇上了我,若是旁的宵小,你彩霞短短四十年的寿命就到了头!”彩霞依然没有产生什么危机意识,她怔怔的望着猫儿。猫儿面上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向她讲了个小故事。“可听过‘打龙袍’的故事?”彩霞点点头。她家娃儿还小时,她曾经搜肠刮肚讲过小故事给自家娃儿。其中“打龙袍”的故事便位列其中。像她曾经抚着她娃儿的脑袋瓜一般,猫儿用怜爱的手法抚着她的脑袋瓜,对着她娓娓道来:“皇帝做错了事,本该受罚,可他官位比朝臣大,朝臣动他不得,只得用龙袍做为皇帝的替身,打龙袍解气。”彩霞依然保持怔忪相。猫儿继续启发她:“打龙袍相当于打皇帝,撕官服相当于撕谁?”彩霞顺着这个逻辑,脱口而出:“撕殷大人。”猫儿叹息一声:“未成想你在殷家为奴为婢这么多年,对主子生了这般大的怨气,竟然想手撕殷大人。你可是要学坎坦人背主的行径?”彩霞惊得抖了两抖,直着嗓子道:“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来未有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已将院里各房的丫头、婆子们引了出来。猫儿忙忙捂着她的嘴,向众下人挥手:“无事,你们都回屋。”待院里再没了人,猫儿方低声问彩霞:“现下可知道事情轻重了?”彩霞眼中噙着一片泪花,惧怕的点点头。猫儿又道:“不,你意识到的还不够。你可知殷大人的官职是谁任命?殷大人的官服是谁所赐?”彩霞哽咽道:“皇上?”猫儿又叹息一声:“殷大人是皇上的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撕了殷大人的官服,是撕给谁看?你心中真正不满意的,究竟是谁?”小杌子一倒,彩霞瘫倒在地,面上苍白的没有一丝儿血色。猫儿心下有些满意,终于来了个话锋一转,悄悄同她道:“放心,你遇见的是我,我帮你遮掩。”在彩霞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木盆里的官服已被猫儿一把捞起,湿淋淋的抱在了怀中,如一阵风一般刮进了厢房。只过了几息,那一阵风又从厢房里刮出来,一边滴水一边刮进了旁边的耳房,接着又出来,刮进了小厨房。待再出来时,猫儿一边擦拭着被沾湿的衣襟,一边上前蹲在彩霞身畔,悄声叮嘱:“你放心,此事我不会泄露出去。”彩霞还有些惊魂未定。猫儿又郑重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像护克塔努一般护着你……”后面加了个附加条件:“只要你一切乖乖听我的。”彩霞怔怔点了点头,中了猫儿的魔障。厢房里,猫儿低声同彩霞道:“你可知黑市在何处?”彩霞吃惊道:“夫人是想去黑市,悄悄寻人制一身新官服,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放到殷大人的官服架子上?”猫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赞:“真聪明,难怪殷夫人器重你。你放心,为了护着你,我舍得斥巨资。”彩霞又抖了两抖。以她最近对这位姑乃乃的了解,哪怕此人放了一个屁,那都是有目的的,是有意为之的。今日这姑乃乃一反常态,如此维护于她,究竟所为何事?她战战兢兢问道:“夫人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不用兜圈子,怪吓人的……猫儿长叹口气,道:“我家那口子不消停,要带着我外出送命。这些日子没有我在你身旁指点,我只求你好好练上妆手艺,切莫耽搁大事。你若一偷懒,于我同王公子来说,就是下黄泉的下场……”她紧紧握住彩霞的手:“所谓有来有往,我今日护着彩霞姐姐,是想让姐姐日后护好我夫君,熟练的为他上妆。”彩霞鼻头一酸,生无可恋道:“夫人,殷大人为官严刻,江宁黑市上,多是偷儿在卖偷来的鸡鸭、旧衣、米粮,或是铺子伙计转卖东家已物抵工钱的货物……那些重大违律的行当,一个都没有哇!”猫儿呆愣,半晌方喃喃道:“……官服也不用做了,破了的那件我替你处置,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旁人一问三不知。你只要守口如瓶,莫将你以及你家阿蛮折进背主的阴谋里……”***自晌午开始,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的起了风。猫儿怀着些自己的小九九,多次前去风口里站着等萧定晔。然而她夫君直到夜里二更时分,才带着一身木屑回来。此时猫儿已洗过一回凉水澡,正散披着湿发哆哆嗦嗦站在窗前,迎着肆虐的狂风当“望夫石”。萧定晔手里提着个木件进了客院,顺着半开的窗户瞧见他家的“望夫石”快成了冰棍,眉头一蹙立刻进了门,先一把关掩了窗户,方将她拥在怀里暖着她:“发什么疯?又伤风了如何是好?”猫儿心中呜咽一声。问题就在于,她从晌午折腾到现在,还没伤风啊!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她不想伤风的时候偏偏伤风,现下她想伤风,也折腾了一些手段,却还强健的像个满身腱子肉的壮汉子。要是有人给她一个风火轮,她就能精神百倍的将那轮子耍到天上去。她一边哆嗦一边昧着良心说了句情话:“我……想……你……”萧定晔立刻趁热打铁:“夜里撤了小榻可好?”猫儿摇摇头:“不……成……”他不由一笑,再暖了暖她,等她不抖了,方将搁在地上的木件给她瞧:“这张靠背小木榻绑在马背上,你坐上去正好搁腿。你同我背靠背,再放一床棉被,我在前方骑马、正好替你挡风,你全天只需埋头睡觉,旁的皆不用管……”猫儿惊呆。她充满铁锈味的夫君,仅半日就转行当了木匠,设计出了这么一件出行神器……这不放心将她留在江宁的心是多么坚定啊!第551章 小尾巴(二更)猫儿心下一抖,立刻探问道:“我……留在江宁,是否不妥?”他摇摇头:“不是不妥,一来我生怕你又来寻我,与其让你独自上路冒风险,不如我这回直接带着你……”猫儿心道:这却是你想多了,我再不会发傻。他续道:“二来,我也舍不下你……”猫儿鼻头一酸:这又是你自己想多了,你已有了二心,文州难道就没有青楼?他继续道:“三来,此去文州,为夫要往营里去,怕是要乔装。若有你在,这就不是难事。”猫儿心想:这怕才是你真正要带我的原因,将我压榨出最后一滴油。他说这三条理由的时候,并未有试探她的神情,该是未发现她预谋的事情。她心下略略松了口气,方望着她恨不得劈成柴火的靠背小木榻,违心的赞上一句:“这物件极好,早知此前逃亡时就该用上……你可是睡了几日小榻,现下想借机报仇?”他轻笑一声:“说报仇倒不至于,可灵感也确实是从这小榻上得来。”他扬声唤了丫头进房,指着这靠背小榻道:“按照这尺寸,连夜赶工制出一套垫在靠背以及小榻上的软垫出来,一定要厚实。明日五更便要。”待丫头退出了房门,猫儿方吃惊道:“明日五更就动身?”他忖了忖,道:“等真的上了路,只怕日头已高升。可早早起身做准备总没错。”他叮嘱她:“早些睡,明儿要早起。”待他沐浴过,从耳房出来,瞧见她躺在软床上睡的深沉,一床棉被紧紧包裹着她,仿佛生怕他真的半夜钻了被窝。他轻轻叹了口气,吹熄灯烛,躺去小榻上,如常抬臂从紧挨的软床中摩挲到她的手,握在掌中缓缓睡去。猫儿想要靠伤风将自己留在江宁的计策没有得逞。然而老天爷仿佛知道了她的心声。一夜狂风后,接着便是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等到了五更,猫儿迷迷糊糊起床,听到外间传来“吱呀吱呀”的踩雪声时,她几乎扑也似的冲向了窗边,拉开了窗户。整个院落是厚到小腿的积雪,雪片还在不停歇的掉落。她站在窗前怔忪而立,想着她终于连老天爷也打动,要想法子将她留在江宁。身后陡的暖和,萧定晔上前拥着她,望着外间厚雪,眉头不由一蹙。猫儿便道:“雪这般大,这般冷,我身子历来不好,怕是不能跟着你上路了……”他低声道:“这般厚的雪,马也前行不得,我二人都要继续等。”待天色大亮,阿蛮急匆匆而来,将萧定晔请了出去。午时他急匆匆回来用过饭,方道:“今日又收到些新的密信,我同殷大人还在商议新的计划。你莫着急……”话毕转身便要出房门。猫儿忙道:“我今日想出府一趟。”他眉头紧蹙,显然是不大支持。她缓缓走向他,主动牵着他手:“昨儿太仓促,准备的物件儿太少。长途行路,还有好些物件儿要准备。比如你的皂靴,还有骑马御寒的护具……”她知道他最喜欢她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她这么说,他一定会答应。果然他脸上便露出了微笑,反手牵住了她的手,面上开始踌躇:“雪这般厚……”她不由道:“哪里厚了?此处是城里,街面上早已清扫过两回雪。我骑马缓行,脚不沾地,不会冻着。你瞧,我昨天吹了半日风,今日依然生龙活虎。”他继续踌躇。她不由摇晃着他手撒娇:“让我出府,我闷在府里好些天了……”她这样一撒娇,他内心的坚持终于溃退,只得道:“要穿厚实,披着披风,早些回来。”她不由松了口气。他却立在地上不离开,含笑望着她,点了点他的唇,低声道:“为夫应该得些甜头。”她倏地抬眼,面上笑容缓缓敛去。他还在执著的等待,仿佛今日得不到他想要的,他就不管不顾的站到天黑。他牵着她的手,这手上带了些微微的暗劲儿,只略略一动,她便不由自主的扑到了他怀里。他的手熟练的抚上了她的后颈,拇指在她发间微微摩挲。他向她微微倾过脑袋,他的脸便在她眼前放大,眼神已有些迷离,那里面倒映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她。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转了头,他的吻便印在了她的耳畔。他内心生了些不解,那股原本已经压下去的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她立刻看出了他有怀疑。自从他同她在一起,他几乎很少在她面前隐藏情绪。她忙忙道:“虽说我自觉伤风已大好,可生怕又还残留着病根儿,若过给了你,引得你倒下却要误事。现下正是关键的时候,你是大伙的主心骨,千万不能有事。”她一咬牙,又踮脚吻在他脸上。他便微微一笑,抬手抚着她脸颊道:“快去快回……”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黑市名为黑市,并非在夜里开市。按江宁的规矩,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随机经营一个时辰,以避开官府的盘查。可能是早上的辰时,也可能是中午的午时,还可能是夜里的子时。可时日久了,便形成了规律。像今日出府前,彩霞给猫儿的消息,今日的黑市就在未时,正好是各家用过饭之后要歇晌的时间。猫儿按照彩霞指点的地址一路寻来,但见一片空地上站了上百人,各种小打小闹的买卖都有。虽不见的热闹到哪里去,却也并不萧条。她在此处甚至买到了从军营里流出来的骑马护具,也未瞧见偷卖官服布料的人。她当然不是真的为官服而来。她是为假调令而来。然而她寻见了能伪造画像的匠人,只试探性的提了一句“要造户籍簿”的话,匠人便退居三舍,多少银子都不接活。匠人苦着脸道:“户籍簿上要印章,造假印章在江宁可是大罪,不死也残,姑娘切莫害我等。”户籍簿上有印章,调令上不但有印章,印章还是殷大人的官印,比户籍纸更难行。猫儿不死心的打听:“何处能造户籍簿?”匠人:“江宁管制严,十成十不行。姑娘若不嫌远,可往旁的州府去看看。管制松散的州府,才有人敢壮着胆子接活。”……街面上大雪纷纷,才清扫过的积雪又铺了厚厚一层,老黑行的极慢,到了最后,干脆停在了路畔。猫儿夹了夹马腹,见彻底赶不动它,只好从马背上下来,望着它低叱道:“我竟不知,你是如此有态度的一匹马。”老黑打了个响鼻,扭了扭马头。她顺着老黑的目光往后望去,便瞧见了一个小雪人。这雪人自然不是真的雪人,也并未真的被雪裹严实。小姑娘的总角发髻和单薄的衣衫上虽沾满了雪花,可一张冻得发紫的脸露在外面,面上带着些倔强的神情。猫儿已经忘了这张脸,可对这神情有些似曾相识。她微微迷了眼:“是你?”是她醉酒那夜,曾在半途遇上的一个卖簪花的小姑娘。因为那小姑娘,她得知了萧定晔上青楼的事。小姑娘紧紧抿着唇,一步步上前,停在了一丈之外,便不再说话。猫儿狐疑的望着她,若不是看她年纪太小,猫儿几乎要怀疑她是萧定晔派来的盯梢。她问道:“我一直用面巾遮着脸,你如何认出的我?”小姑娘忖了忖,指了指大黑:“我没有认出阿姐,我认出的是它。”她这样一说话,猫儿才听出她冷的厉害,语声不停歇的打着颤。猫儿轻叹口气,道:“你可是又想跟着我?你走吧,我不能带着你。”小姑娘垂首不语,半晌颤颤晃晃将手伸进衣襟里,两手合着个东西,走到她面前,将手伸给她看。是几颗碎银,合在一起约莫有一两。小姑娘踮起脚尖将碎银往马鞍里一放,转身便跑。猫儿大喊一声:“回来。”小姑娘住了足,却倔强的站在原处不过来。猫儿向她招招手,道:“回来,我有话问你。”小姑娘踩在雪上缓缓而行,猫儿便看清她的鞋。这是一双看不出本色的单布鞋,上面层层叠叠打着补丁,因为长久的踩在雪上,已被雪水浸湿。她站到了猫儿面前,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猫儿,微微带着些期待,那期待又不敢抱的太足,以防随时都会破灭。猫儿蹲下身去,与她平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翠玉。”她道。“阿玉,你家在何处?”“我……我没有家,爹娘病死,房东将我赶了出来……我住在桥墩下……”翠玉瘪着嘴,竭力忍着眼泪。猫儿轻叹口气,摸一摸她的小脑袋瓜:“为何要给我银子?”“阿姐买了我的簪花,又让我转卖。一共卖了这些,我寻了阿姐好些日子,要将得来的银子还你……”“你为何想跟着我?我颠簸流离,没有去处。”“阿姐是好人……”猫儿长久的沉默,最后终于道:“你若吃的下苦,你便跟我走吧。”第552章 小帮手(一更)城郊客栈,离殷家远,离大牢近,离西城门也近。猫儿解开衣衫,将套在里面的官服脱下来,重新穿上外衫。她在房中寻了好久,最后将官服压在了床榻下,转头同翠玉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可记下了?”翠玉此时已换了一声衣裳,不华贵,也无破损,同这城中千百个出身普通的孩童一般。家中最多吃的饱肚子,想再有几个零钱买一身新衣,却要等到过年才成。翠玉点点头,语声清脆的重复:“阿姐说,我要守在这客栈里,等阿姐回来。可能要二十日,最多一个月。压在床榻下的衣裳,不能被人搜了去。”猫儿见她复述的清楚,点了点头,又问她:“你如何防止衣裳被人搜走?”翠玉忖了忖,道:“我不吃不睡不眨呀,不让任何人进来。”猫儿不由一笑:“不吃不睡不眨眼可不成,不让任何人进来是对的。夜里要顶好门,财不外露,不可同人争执,不能被任何人盯上。可记下了?”翠玉默默将猫儿说的话记在心里,方点了点头。猫儿不由长叹口气。别人把路走宽,她把路走窄。她如今已沦落到了要依靠七八岁的小娃儿的地步了。她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却仍旧开了口:“你平日走街串巷,可识得卖马的人?”翠玉果然摇摇头。她见猫儿神情有些忧愁,便又道:“阿姐一定要马吗?骡子可成?可以去西市买骡子,西市里面全是农具,骡子、驴都不缺。”猫儿立刻起身往窗外看看天色。大雪有些转小,天上依然铅云密布,外间晦暗的仿佛快要掌灯。她出来已有两个时辰,若是现下再去一趟西市,回去晚了,萧定晔定然又要怀疑她红杏想出墙。明日后日想再觑空出来,就不是脸颊上的一个应付的吻能解决的。她当机立断同翠玉道:“明日阿姐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西市。记住我今日说的话。”***猫儿回到殷宅的时候,觉着自己未免有些过于谨小慎微。萧定晔还未回房,估计还在前堂书房,同殷大人共商大计。然而,在前厅里刻苦学上妆的彩霞却送来了最新消息:“王公子派人来问了好几回,看夫人回来了没。”彩霞和猫儿之间,为了还人情,如同猫捉老鼠似的过了近一个月的招,互相都叉着道。因为一件做了局的官服,彩霞终于歪打误撞寻到了投诚的正确频道。猫儿立刻问向彩霞:“你如何说?”彩霞忙道:“奴婢一开始说夫人还未归,原想着夫人再不回来,再有人来相问,奴婢就说夫人已回来了一个时辰,正在床上歇息。”正说着,果然外间传来了脚步声,此回来的却是阿蛮。阿蛮瞧见门槛边上猫儿的身影,忙忙道:“夫人回来了?”猫儿还不见开口,彩霞已抢先道:“夫人回来了一个时辰,歇晌都歇醒了。”阿蛮被他婆姨欺骗而不自知,只道:“王公子说,让夫人等他一起用饭,他很快就回屋。”转身匆匆而去。彩霞向猫儿抛个媚眼,低声道:“奴婢家中的这口子,心眼实诚,奴婢说什么他都信。”猫儿看彩霞便越加顺眼。只是想要再重用彩霞却不能够,这位大姐姐的心眼实诚起来,比起阿蛮不遑多让。若有心人向彩霞多多忽悠两句,只怕她就要竹筒倒豆子,将她的事情透露的一颗不剩。萧定晔回来的极快,两人将将用过晌午饭,各院灯光已提前亮起。萧定晔坐在桌案前,拿着纸笔一直在写写画画。猫儿出了厢房去了前厅,同丫头们道:“今儿就到这里,都去歇着吧。日后每日一两银子,月底算总账,不让你们白受累。”彩霞放下手中妆粉,长吁一口气,喃喃道:“好在还有银子……”猫儿立刻道:“他们都有银子,你没有。”彩霞立刻颓了双肩。猫儿便过去凑在她耳畔悄声道:“等最后你出师,能真正的护好我家夫君,我让他替你请军功。”彩霞双眸一亮:“真的?”猫儿却话锋一转:“可若失败了,大家都是个死。求你将学上妆的事情当个大事,此事事关人命,事关殷府的容哀,都系于你一人之手,重若千钧。”彩霞再次压力山大。外间传来了一声梆子声。一更了。外间大雪初住,偶有小风。屋里因烧着地龙,暖如春日。猫儿坐在椅子上,寻思着明日找个怎样的借口再出一趟府。衣裳有了,护具有了,鞋袜有了……她忽然“哎哟”一声。坐在桌案前的萧定晔便抬了眼,待目光停到了她面上,便自然而然的带上了温和笑意,道:“怎地了?”她忙忙道:“我却是病了一场,脑袋有些不够用。今日特意出了一回门,却落了些东西未买。我算一算日子,过几日怕是要撞上月事……”他便笑道:“明日为夫陪你外出。”她吃惊道:“你……明儿得闲?”他点点头:“还在等消息,若没有新的消息,你我后日就上路。”他看着她错愕的表情,不由微微蹙眉:“怎地,不愿我陪你外出?”她忙否认:“怎会不愿,不知道有多高兴。只是,我总不愿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占据了你的时间……”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猫儿硬着头皮同萧定晔往马厩方向而去,将将牵了马,阿蛮便寻了过来。他着急道:“王公子竟然来了马棚,倒让小的一顿好找。我家大人差小的请公子前去,又来了新信息。”萧定晔便惋惜的望着猫儿:“这……不若你等一等,为夫速去速回。”她忙忙道:“你快去忙要事,这些小事我一人去就成。”***倒春寒来的虽陡,可西市人来人往,显得颇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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