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蛮,还窝在天气预报实习。白曼音不像十八岁那般恋爱脑了,江其野曾经是她唯一的目标,但年龄渐长,见惯人情冷暖,她自知有些事无法扭转和改变,死死纠缠不过是自寻烦恼。毕竟,她曾经试着扭转过。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变。-江其野挂了宋蛮的电话,莫名有些恼火。车疾驰在绕城高速,他兴致不高,随意播了一首钢琴曲,随着曲子节奏的增快,车速也在不断加快。直到导航报警。每每要回家,江其野的心都像被一层层密不透风的油布包裹着,沉闷无法透气。自从江洵过世,江万年中风入院,江宅偌大的别墅就愈渐冷清,像风中摇摇欲坠的残枝,任谁稍微用点力,这个家就散了。而江其野就是拼死维护着这残枝完整的人。七点,别墅一楼亮着灯。家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但今晚却并不是为了什么而庆祝,而是一场批判。针对江其野的批判。把公司多年功臣高管的儿子送入监狱,投资三千万冠名一个毫无回报的天气预报,桩桩件件,都指向江其野在胡作非为。“你必须撤销对黎松的控诉。”秦月态度强硬,“你爸要是醒着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不可能。”江其野的言辞比亲妈还要强硬。“其野,公司能有今天的成绩,你黎叔叔功不可没,黎松多大件事,你把他辞了就行了,闹去坐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江万复坐在秦月身边,语气和蔼地规劝。江其野瞥了这位狼子野心的二叔一眼,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论小题大做,我怎么比得过您。”他这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了秦月,登时就气得直指他,“逆子!我看你是不是连我也想害死,你来吧!把我和你二叔,你奶奶一起弄死,这个家你从此你说了算,行不行?!”江万复见状又不动声色地添油,“那不说黎松,明城台你赞助的那个天气预报收视率排名全台倒数第三,我想不出你看中这个项目的原因。”叹叹气,“三千万啊,其野啊,你还是太年轻。”秦月被这么一撺掇,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爸的公司就是拿给你这么乱来的吗?你要是不会做就让位给你二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江其野除偶尔皱皱眉头外,懒得回应。终于,江家老太太戳了戳拐杖,“够了够了。”秦月和江万复勉强收声。老太太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老黎的儿子犯了法,法不容情,其野那么做是对的。还有赞助,那是他的事,公司既然是他在管,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意见?”“可是妈,那个节目全台倒数第三啊,其野要是赞助一个有品牌价值的节目,股东们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很多股东都怨声载道,说其野年轻冲动。”老太太顿了顿,站在江其野这边,“我相信其野有自己的计划。”江其野听了一晚上数落也厌了。他起身,别的什么都没解释,只针对老太太的支持说了一句:“用不了多久,天气预报会成为明城台收视第一的栏目。”江其野不是无脑商人,更不会因为宋蛮一个电话就决定三千万的生意。他只是知道,有这个女人在的地方,就有无穷的回报。她有这个能力和价值。秦月因为江洵的过世受了刺激,脑子本就有点不太清醒,被江万复多次洗脑似的怂恿后更是认定小儿子和丈夫是自己的大儿子的阴谋所害。所以江其野只能忍着她的种种语言伤害。幸好,还有一个心疼自己的奶奶。江其野给江老太太带了天鹅流沙酥,“趁热,还脆着。”老太太眯眼笑,摸他的脸,“乖,你受点委屈,等你爸醒了就好了。”两年了,大家都这么说。但谁也不知道江万年什么时候才会醒。还是说,就这样一直不醒。-深夜回到家,对门安静无声。正开锁的时候,身后也同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宋蛮倚在门框:“我们谈谈。”江其野转身,目光淡淡,等她开口。“为什么要赞助我们的节目?”江其野答得很平静:“各取所需。”“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我给你想要的,你给我想要的。”“……”她想要的?宋蛮不懂,自己什么时候跟他张口要过这三千万的投资。她快速思索回忆,猛然想起那天在江其野车上,跟小胡提到的那句——【我去哪找上千万的冠名商】以及昨晚停车场江其野说的那些别太贪心之类的话。宋蛮登时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可能误会了什么。虽然一切巧合得的确像是某种暗示和交易。“如果是那天我在车上接到的电话……”宋蛮无奈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然而男人没反应。沉默。像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莫名令人不安。算了,事已至此。宋蛮十指握□□叉在一起,又清清嗓子补充,“不过既然你赞助了,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费心思,我一定会用心把这个栏目——”“你到底要说什么。”江其野忽然打断。宋蛮本来是抱着解决误会的想法来对话的,可看到江其野态度恹恹,便也平静下来,淡然道:“从来都没有各取所需这个说法。”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静谧到能听到针落地的过道,江其野似乎笑了笑。“没有各取所需,只有过河拆桥?”宋蛮:“不是,我——”“晚了。”嘭。江其野说完毫不留情地关了门。余音震得宋蛮耳膜疼。她被卷起的风打得半天没回神,这男人是有什么毛病吗?好心好意来说清楚,他不接受就算了,甩什么门?宋蛮不太爽地回了家,也嘭一声关了门。爱谁谁。反正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的意思,她没开口跟他要过一分钱的投资。你上赶着要给我送钱我还能拦着?-第二天,白曼音澄清自己与江纳集团冠名无关的消息传遍了电视台上下。而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找来了江纳的赞助,又成了新一轮的热门话题。宋蛮半个字没提自己,也不想提,免得被那个男人冠上占他便宜的罪名。况且这几天,两人也一直没联系。这天下班,主任通知要全组一起吃饭。宋蛮开始是拒绝的,可主任因为上次建议的事对她刮目相看,非拉着她参加。“来吧,台里的经费,就当改善伙食。”主任亲自邀请,宋蛮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跟着同事们一起去了酒店。不知是刮了哪门子妖风,一向抠搜的主任竟然把客请在星级酒店的贵宾包厢,同事们都纷纷嚷嚷今天要大吃一顿。主任乐呵呵笑,“随便吃,不过待会要来一个贵客,你们都机灵着点,该敬酒敬酒,该客气客气,不能没了规矩。”于凯丽好奇,“哟,什么贵宾啊,要这么大场面?”主任也不遮着藏着了,告诉他们:“今天约了冠名商江纳集团的大公子,他肯赏脸不容易,你们都带着点眼睛,谁要是坏事我可不饶你们。”“来,小宋。”主任说着,朝宋蛮招手,“你坐我这边来。”这个安排顿时就让于凯丽等人有些吃味了,几个女的互相看了看,把情绪都藏在心里,没摆到台面上。乍然成了众矢之的的宋蛮也有几分莫名。早知道约了江其野自己就不来了,现在主任还把她安排到自己旁边坐是什么意思。她内心是略微抵触的,抿抿唇,拿着手机起身,“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宋蛮心气高,被江其野甩了门的事还气着,离开包厢原本打定主意走人,可人到楼下又冷静下来。和江其野的事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今晚是栏目组的活动,于公,她实在不该任性骄纵到一声不吭就走。于私——她不是一直希望能制造各种和江其野共处的机会去勾引他吗。罢了。宋蛮叹口气又老实返回,回包厢前先去了趟洗手间,打算洗把脸平静一下再进去。然而没想到的是,厕所姐妹花又控制不住老毛病,在隔间里发表感慨了。“你看吧,她肯定把主任啃到手了,真不嫌老啊。”“也不一定,也许主任看她年轻漂亮,送给那位江公子魅惑两下罢了。毕竟这种场合总得有个卖笑陪酒的,我看她挺适合。”“哈哈,kelly姐你说得太对了,对了,你身上这件dior的真丝裙子真漂亮。”上次已经警告过,宋蛮这次就没打算再留面子。她没出声,安静地离开洗手间,却在转角处的自助餐饮区跟服务生要了一瓶可乐。而后慢悠悠站在回包厢的必备路上,耐心等着于凯丽她们出来。同时,上下摇着可乐瓶。半分钟后,人出来了。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算着大概可能的距离,五秒后,宋蛮突然转身,迎面而上。同时拧开手里的可乐。几乎像喷泉一样,可乐直直冲出来,冲到了于凯丽的脸上,身上。她惊慌失措地想要尖叫,又在尖叫前一秒想起自己的身份,生生把声音吞进肚子里。那种气到极点却只能用扭曲的神态来表示愤怒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宋蛮不慌不忙地用早就准备好的纸巾擦着被打湿一点的手背,“对不起啊kelly姐,没注意。”于凯丽气疯了,但碍于不远处有走动的服务生,只能压低声音怒道:“你是不是瞎了?”宋蛮斜睨了她凌乱的裙子一眼,唇角牵起几分嘲弄,“kelly姐身上这件dior的真丝裙子真漂亮。”于凯丽表情愣了愣,好像明白,又不是那么的确定,“你,你刚刚……”宋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转身,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齐齐站着三个男人。江其野,谢旻修,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应该是秘书类的人物。宋蛮身体僵了僵。江其野望着她,微蹙着眉,眸光淡淡的。四目对视,尽管知道自己的表演已经被他尽收眼底,尽管有一丢丢尴尬,但宋蛮还是努力控住了表情。她挺直腰,无事发生般从江其野身边离开。总算后知后觉回过神的于凯丽甚至都没擦干身上的可乐,也愤怒地跟上去。推开门,“主任,宋蛮她太嚣张了吧?把一整瓶可乐冲在我身上!”于凯丽是目前天气预报的当家门面,突然弄得这么狼狈,主任不悦地看向宋蛮:“你弄的?”宋蛮正要说话,侍应生把江其野一行人引进来。主任倏地站起来,“江总来了?坐坐,赶紧坐。”边说,边暗示于凯丽和助理赶紧回位置,贵客来了。可于凯丽的跟班助理气不过,竟然指着江其野说,“这位江总刚刚看到全程了,他可以作证!宋蛮故意往kelly姐身上倒可乐!江总请你帮我们kelly姐做主!”气氛倏地冷下来。主任脸一白,心中直叫苦,当场想拿针缝了这没眼力的小丫头的嘴。正想着说点什么把场面圆过去,却见江其野抬眸看向了于凯丽。那一刻,不知是谁给于凯丽的自信,她竟产生了一种江其野会帮她做主的错觉,用一种我见犹怜的眼神期盼着。谁知几秒后,男人目光移开,冷淡的声音:“我没看见。”作者有话要说:谢旻修:大哥,作伪证犯法的。七爷:???这个情况下难道我他妈还有别的选择?今天是江·弱小可怜无助·睁眼瞎·必须帮老婆做主·其野第13章 七杯烈酒江其野话音落地,于凯丽怔了,小助理更是不可思议。“你——你明明——”她还想说下去,然而主任是什么眼力的人,当然知道江其野不可能有兴趣在这扮什么裁判官,马上呵斥道:“胡闹什么呢,赶紧坐下!”刚刚江其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谢旻修轻笑,不咸不淡地说,“罗主任是请我们来看戏的吗,如果贵栏目是这样的主持团队,江总也许会重新考虑赞助的事。”主任大惊失色,“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于凯丽丢了脸,是拿不出手了,他只好指着宋蛮,“这位小宋也是我们正在培养的新主播,目前正在实习期,形象好,气质好,我相信她肯定能给栏目带来新气象。”话毕,座上无人出声。主任只好干笑一声,继续说:“我们栏目已经在做调整,针对当下年轻人喜欢的风格制定了不少修改计划,比如说……”主任滔滔不绝,希望从专业角度说服金主爸爸不要撤资。间隙,宋蛮偶尔抬头看江其野,那人一直淡淡听着,没什么反应。她收回视线,刚端起面前的茶碗要喝水,对面的男人开口了。“宋蛮,坐过来。”主任的嘴顿时定成一个圆形,愣住不动。桌上其他人也都怔在那。宋蛮包在口中的水如果不是吞了下去,可能已经喷出来了。她瞪向江其野,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在这种场合开玩笑,可江其野却好像完全没会意,甚至又说了一遍。“坐过来。”主任张成o型的嘴终于回过神,缓了缓,之前种种不能解释的疑团这一刻终于有答案了。他就说为什么财大气粗的江纳集团会来赞助他们这档节目。他就说宋蛮是怎么让季台点头进来的。原来如此。破案了。主任起身让开自己的位置,再示意宋蛮,“来,你坐这。”“不是,我——”宋蛮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被主任推坐到江其野身边。刚刚还一脸不爽怨愤的于凯丽和助理这会儿也老实了许多。毕竟面前这个江公子,有钱倒是次要,传说中的心狠手辣才是大家最忌惮的。得罪了他的女人,那真说不好有什么下场。刚刚叫嚣着要江其野给于凯丽做主的小助理这会已然脸色发白,头都不敢抬。服务员开始上餐。江其野之后没再说话,只是由秘书代发言,说了一些合作上的事项。谢旻修也谈到了合同上的问题。宋蛮全程专注吃菜,一字未参与交流。等招牌菜虫草山珍汤上来的时候,不知服务员是不是走神,竟然端着滚烫的汤羹从宋蛮坐的地方上菜。发现自己的失误后,又左右晃着踌躇不前,一紧张,汤也被洒了点出来。半秒都不到的速度,江其野揽着宋蛮的肩朝自己的方向倾斜,洒出来的一点汤汁都溅到了他手上。包厢当场就乱了。一堆人涌上去检查江其野的手背,秘书厉声斥责服务员:“不从客人位置上菜这么普通的礼仪你都不懂?”服务员不知所措地道歉,“对,对不起!我……”大家都在帮江其野擦拭,幸免烫到的宋蛮在旁无动于衷,倒显得有些薄情了。江其野手背上红了一片,看得出这汤很烫。原本可能是溅在自己身上的。肩头还徜徉着男人手掌的温度。冷,但触感温柔,安全。也就一瞬间的事,之前甩门的怨气烟消云散地被抵消了。宋蛮心里难以抑制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感。或者说,是猜想——他这么紧张自己,难道是走心了?栏目组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气不敢出一声。如果说刚刚对于江其野和宋蛮的关系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看来,这两人有一腿是绝对没跑了。小风波过去,大家也都闭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都是想来蹭个饭,现在倒好,这么一尊大佛在面前,拿筷子都好像是对他的不敬。好不容易散席,宋蛮跟着江其野上车回家。剧情似乎按照宋蛮希望的在进行,江其野主动帮她躲开那碗汤就是证据。哪怕很浅,很少,也是开始。宋蛮抿了抿唇,顿时生出几分动力。“你手没事吧,我看看。”不等江其野反应的机会,她主动牵起他烫到的那只手,仔细认真地看着,甚至还吹了两下。声音温柔:“还疼吗?”女人温软的手心像落入雪地里的火团,呲的一声,燃烧遍野。她的手很白,纤长,指甲涂着淡淡的粉色。手腕也是细而柔软的一节。让人冲动地想要去强制扣住。想看她手腕留下红印,想看她被自己束缚住,不能动弹的样子。出其不意的,江其野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宋蛮。”他嗓音嘶哑,似乎有话要说。宋蛮没想到他这么突然,本能的缩了一下,但被他握得很紧,松不开。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冲动。或许只欠她再加一把火。于是笑,“怎么?”宋蛮希望江其野能死心塌地,无脑地爱上自己,等他彻底走心了,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安静的车厢里,宋蛮期待着将其对自己说些什么,然而漫长的几秒后,男人只是轻轻道,“下次泼可乐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宋蛮明显被男人的这个跳跃性回复闪到了,表情渐渐凝固,半晌,仍不死心:“你没别的要跟我说吗?”“有。”江其野松开她的手,面色恢复冷清无情的样子:“我明天会出差,大概下周日回来,等回来了,你再履行自己的义务。”宋蛮一愣,“什么义务?”江其野把车开出停车场,目光极淡地看着前面,车速平缓,语速也一样平缓。“你要的我给了,我要的,你打算赖账?”得了,这卑鄙的男人又开始强买强卖了。宋蛮没了脾气,姑且听听,“你要什么?”顿了顿,江其野说,“不急,等我回来。”-江其野出差,宋蛮的生活却没有恢复平静。她和江其野的来往迅速传遍了明城台,到底是男女朋友还是包养情人,宋蛮绝口不提。两人的关系因此也成了谜。但能让大佬豪掷三千万来投资,就算是小情人,也应该是受宠的了。于凯丽一行人自此也只敢在背后议论两句诸如“看她什么时候被甩”这样的风凉话,当着宋蛮的面,一个比一个热情友好。周五的时候周春阳给宋蛮打了电话,说是周六订了房间,一家人吃个便饭。宋蛮看着日历上被自己圈出来的日期,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不露声色地开心到了。在国外的六年都是自己过生日,原以为今年也是一样,但现在看来,周春阳记住了。纵然母女情分生疏,但每到这样特别的日子,总能拉近和重温彼此无法改变的血缘纽带。“别出去了,就来我家吧,我下厨做点好菜给你和……徐叔叔吃。”宋蛮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虽然这个男人代替不了父亲,但最起码,这些年他给了母亲爱情,给了她幸福。宋蛮一直都在让自己学着去接受。周春阳听到宋蛮的建议自然是额外惊喜,“真的?”“嗯,我拿瓶好酒,再做些正宗的西餐给你们吃。”宋蛮是真心把自己的生日当做双方讲和的一个契机。周六不用上班,宋蛮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提前拿出珍藏许久的2012玛歌,打算等周春阳他们来了,重组的一家四口好好坐下来一同品鉴。宋蛮在洛杉矶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做大餐,她是个很讲究生活情调的人,就连鹅肝都要用顶级的雅文邑白兰地来调味。她很用心地准备了四个人的料理,像个孩子一样期待着一家人的聚餐。可六点的时候,周春阳来了电话。“蛮蛮,你徐叔叔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们改天再约吧。”宋蛮滞在原地,愣了几秒,“那,他来不了你和徐穆风来啊。”周春阳那头有人催,匆匆挂了电话,“我下次跟你徐叔叔一起来,我这还有点事,回头聊。”电话嘟嘟的陷入忙音。宋蛮手里还握着刚洗好的四只酒杯,所有在心里编织出的美好瞬间撕得粉碎。原来周春阳真的只是想今天聚聚,并不是记住了自己的生日。今天对她来说,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可以随便改期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宋蛮慢慢坐下来。空荡的房间,铺好的新桌布,开好的酒,以及四套精致的餐具。终究是自己期望太多了。看着桌上那盘精致的松露和牛,半晌,宋蛮自嘲地笑了笑。她拿出手机,在短信栏上下翻了几秒,父亲宋毅诚的号码下亦没有看到任何新消息。宋蛮直接按了通话——“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这几年里,宋毅诚换了三四次号码了。宋蛮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欠了债所以才整天不回家,而母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婚。但她也只是猜猜。反正父亲母亲,一个有了新家庭,一个不见踪影。宋蛮和孤儿好像也没太大差别。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的生日。宋蛮握着醒酒器往杯中倒酒,而后端起酒杯对着空气,“生日快乐啊,宋蛮。”一口喝下。接着是寂寞的第二杯,祝你工作顺利。自嘲的第三杯,明年还要一个人过。安静的第四杯,什么时候痛痛快快地撕了白曼音那个贱人。忽然想起的第五杯——不对,应该是,什么时候能痛痛快快地让江其野栽在自己手上。这瓶12年的玛歌是宋蛮的珍藏,曾经想过一定要和懂酒的朋友一起品尝,今晚却当白开水一样,毫无底线地喝了个饱,连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都不知道。后来还是被门铃声吵醒。烈酒的后劲已经上头,宋蛮头有些昏,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了。这个点,总不会是周春阳想起了今天是女儿的生日,赶着最后两小时来弥补的吧?宋蛮拖着沉甸甸的身子去开了门。门外,颀长的一道身影被灯光拉长。她强打精神抬起头。仔细端倪了几秒,忽地笑——“我就说我妈怎么突然变这么高了,原来是你。”江其野穿着深色风衣,领口微立,身上沾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你喝了酒?”他皱眉。“对啊。”想起总算来了个懂酒的,宋蛮让开身体:“进来喝两杯吗。”她走回去往空杯里倒上酒,转身递给江其野,“尝尝。”江其野没动。见男人不接,宋蛮主动喝了一口,又递给他,笑得像个妖精,“放心,我没下药。”她的确没下药。可对江其野来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呼吸,她的声音,无一不是引诱自己的罪恶万源。宋蛮显然喝多了,眼角迷离,脸颊绯红,像缠绵过后动情的样子。江其野的喉结不可控地上下翕动,眸里暗沉的光渐渐聚在一起。他承认他难以抗拒。接了酒,仰着头,在她喝过的那个位置喝下全部。吞咽的过程中,江其野身体忽然绷紧。他低头。宋蛮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攀到他的颈部,指尖轻触着敏感的地方,笑道,“喉结滚得还挺性感。”她身体前倾,故意挑着一双迷离的眼,“江其野,你在对我有非分之想。”四目对视了片刻。被酒精吞噬的夜晚,一切理智都破笼而出,无法控制。似乎忍到了极致。江其野忽地架住她抵到身后的墙上,咬着牙关,气息沉重又暗哑:“你现在才知道吗。”江其野一点都不温柔。宋蛮的后背被什么硌到了,很疼,可她莫名觉得快乐。似乎清醒地记着身体上的疼,才会忘掉萦绕在心里的悲伤。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一拥而上,渐渐击溃她。这么不确定,不真实的夜晚,似乎只有眼前的男人是真实的。他身上的烟草味,他漆黑的深眸,他眼底克制的情.欲。很早之前宋蛮就想知道,江其野究竟有多能忍。现在她不想去猜了。身体被困住不能动弹,宋蛮也不挣扎,眸角的小痣在光下迷离诱惑。半晌,她抬眸,指腹轻轻放到男人唇上:“江其野,想吻我吗。”作者有话要说:七爷:我何止想吻你,我想做的多了,马上表演给你看:)————一人发一张纸擦鼻血。搬好板凳排排坐,下章入v啦。注意一下,下章的更新时间是5月4日的零点哦!别记错时间,前三百个留言都送红包!这本文不会太长,节奏很快,希望每个妹妹支持一下正版,你们的订阅是作者码字的动力。另外求个专栏收藏,开文早知道哦————第14章 上菜宋蛮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 天已经亮了。头很重, 思绪混沌不清, 人也说不出的疲乏。估计是昨晚喝了不少酒, 所以才弄得周身不适。宋蛮叹了口气,正想拿手机看看时间, 伸出被窝的袖口令她动作骤然一顿。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她穿着睡衣,还是很久没穿过的那种分体式的上下装。蹭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宋蛮再次确认,自己的确穿的是很一套买了很久都没穿过的棉质睡衣,款式保守,遮得很严。可平时她都是穿睡裙睡觉的, 真丝贴身, 也舒服。揉了揉发胀的头,还没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卫生间那忽然传来声音。宋蛮愣了愣,本能地以为是进了贼, 但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后,她张大了眼睛。顿时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头皮成片的发麻。“你……”“醒了?”江其野刚刚借宋蛮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 正要离开。宋蛮惊到说不出话。江其野拿起外套, 边穿边说,“昨晚有个叫mf的给你打了电话。”“公司还有会,我先走了。”他的语气自然到好像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在早上出门上班前对女主人交代着琐碎杂事。说实话,这个画面对宋蛮冲击太大了。她一时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么荒唐的事。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江其野在自己面前扣好衬衫,穿好西装,最后安静地离开。帅得不露声色,让人晃神。也是这时候,宋蛮终于发现了地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餐厅到卧室,散落一地。凌乱的曲线好像静静地告诉她,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宋蛮闭眼,抱头努力去回忆。当惺忪褪去,理智慢慢恢复,某些画面和片段终于在脑中重新浮现。昨晚她的确喝了不少,后来有人按门铃,是江其野。她开了门,还请他喝酒,后来……突然想起当自己挑衅地问了那句话后,被抵在墙上吻到出不了气的画面。他好像要把她溺死在那堵墙上,四周满是他呼出的灼热和烟味。偏偏她好像被迷惑了般,抱着他难舍难分。宋蛮捂住脸,懊恼地捶头。她是疯了吗!大概是不敢再想下去了,宋蛮快速下床,脱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可刚站到镜子面前,肩头一处鲜红的印记又让她呆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