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四妞应了一声,便带着五妞去了水房。秦王看着花笺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查看了灶台上的东西,又查看了灶台边水缸里的水。三缸水只剩下一缸,剩下的两缸都见了底,他有些不太满意,开口道:“来人,去挑水,把水缸都装满。”“是!”一名侍卫应了一声,便转身看向花笺,开口问道。“姑娘,请问水桶和扁担在哪里?”花笺用手指了指厨房对面的水房,“在水房里!”那名侍卫便径自去了水房。秦王冲花笺伸出手,“给我条围裙。”“围裙?”花笺愣了愣,赶忙找出条干净的围裙递给他。她爹娘都是爱干净的人,平常一家人用的围裙,最多三天就会洗一次。秦王熟练地将围裙围到腰间,挽起了袖子,又打水洗了手。这个世界还没有香皂、肥皂、洗手液这种现代的化工产品,乡下人洗手都是用灶膛里烧过的草木灰,只有有钱人家才会买那种加了香料的面药。秦王扭脸看着花笺,开口问道:“晌午打算吃什么?”“呃……”花笺愣了愣,随后开口道。“熬小米稀饭,蒸三碗鸡蛋羹,再烙几个饼子,炒几个鸡蛋。”她想了想,又道:“你们要是想在我家吃饭,我家里恐怕没那么多鸡蛋。”秦王便沉声喝道:“来人!”一名侍卫走了过来,“王爷,您有什么吩咐。”“去附近的村子里收些鸡蛋来,能收多少收多少。”秦王吩咐道。“是!”那名侍卫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秦王便开始动作熟稔地刷锅,“小米呢?”花笺便找出个大碗,去了上房的西耳房,西耳房是家里的杂物间,家里的粮食和一应的杂物都放在这里。为了防老鼠偷食,所有的粮食都放在了缸里。花笺用大碗装了一大碗小米,回到厨房里。秦王已经把锅刷干净,开始烧火了,看到花笺回来了,他在灶台跟前站起身,走到花笺的面前,接过小米,开口道:“你去烧火吧,我来弄。”花笺便接受了这最没难度的活计,坐到灶台跟前烧火。秦王将小米淘洗干净,倒进锅里,又开口问道:“面粉在那里?”“挨着碗橱的缸里有面粉。”花笺淡淡地开口道。秦王找到了面粉和面盆,和了一大块面,放到桌子上饧着。他坐到了花笺身边,主动帮花笺拉起了风箱。花笺觉得这个人有些诡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秦王却似乎是很好奇地开口问道:“你喜欢吃卤煮吗?”花笺苦笑了一声,“穷人没资格谈论喜欢与否的话题,有的吃就不错了。”秦王莞尔道:“我不知道你家的卤煮是什么味道的,但是你今天可以尝尝我做的。”花笺似乎是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王爷的身份如此贵胄,为何会出手帮我这样的一个平民女子?”秦王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怀念什么,他喃喃地开口道:“本王对于姓花的姑娘,难免都是会照顾一些的。”花笺讶异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你有个中意的姑娘,她姓花,所以,你爱屋及乌,便对姓花的姑娘很是关照?”“你倒是聪明。”秦王淡淡地开口道。“她离开你了?”花笺忍不住猜测道。“算是吧!”秦王坦然承认了。“嫁给别人了?”花笺对这位秦王充满了好奇。秦王优雅的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低声道:“我们只是失散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的。”“哦!”花笺轻轻地扬了扬眉梢,没有再多说什么。四妞拎了一壶茶水过来,放到桌子上,“大姐,茶沏好了。”花笺赶忙站起身,开口道:“四妞,拿个茶杯来,再沏一壶茶给楚三哥送过去。”“哎!”四妞赶忙跑出去,拿了个茶杯进来。花笺倒了一杯茶放到灶台上,开口道:“乡下人家,没什么好茶,王爷将就一下吧,别嫌弃。”“我先把面揉出来,一会儿再喝。”秦王说着,站起身,重新洗了手站到桌子跟前,桌子上两个案板,一个案板是用来切生肉的,一个案板是用来和面的。他在案板上撒了干面粉,然后开始揉面,随后对花笺道:你先帮我把火点上,将平底锅烘热了。“好!”花笺应了一声,从灶膛里抽出两块燃烧着的木柴,到旁边的灶膛里,又在里边塞了一些干木柴,拉了几下风箱。秦王手脚麻利地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面片,在里边撒了油盐和芝麻酱,又将面片卷成卷,用刀切成面剂子,将面剂子两边收口,按扁。他在平底锅里刷了油,将面剂子一个一个地放了进去,随后在灶台跟前坐下,冲花笺伸过手,“把水给我吧,我还真有些渴了。”花笺将水杯递给他。秦王一口气地将茶水喝了,随后看了看厨房里的木柴,做饭是够了,但是做卤煮肯定是不够的,于是开口问道:“你家的木柴放到哪里了?”“在西厢房里!”花笺开口答道。秦王开口道:“来人,去西厢房搬些木柴来,放到那口大灶跟前就行了。”秦王的侍卫便屁颠屁颠地去了后院,不一会儿,就抱来一大堆木柴,堆放在厨房里用来做卤煮的灶台跟前。秦王一边烧着火,一边烙着火烧,动作自然又熟练。却见谢青阳带了一个手中拎着药箱子的年轻男子打外边走进来,男子的年纪大概有二十五、六岁了,中等身量,肤色黝黑,一双眼睛大大的,看着非常和善。“王爷,元太医来了!”谢青阳站在厨房门口,开口禀报。秦王扭脸瞥了他们一眼,对花笺道:“你带元嘉去看看你爹娘,这里交给我。”“好,有劳王爷了。”花笺应了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给谢青阳身边的男子施了个礼。“元太医,有劳你了!”第15章 元太医“姑娘不必客气!”元太医话不多,不过最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花笺将太医元嘉带到了上房东屋。元嘉进来以后,扫了一眼趴在炕上的花泰仁,和躺在炕上的赵氏,随后开口问道:“这就是病人?”楚逸辰站起身,露出埋怨的神情,“表哥,你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元嘉没搭理他,只是将手中的药箱子放到了桌子上,随后在花泰仁身边坐下,抓过花泰仁的手腕给他把脉。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给花泰仁把完脉后,转身对花笺道:“姑娘,给我准备烈酒,多多的准备,还有棉花,碗。”“好!”花笺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在铺子里的一张桌子上找到了自己之前放在这里的一坛烈酒和大碗。她把烈酒和碗拿回了上房,又转身去了东耳房。东耳房是花笺一家人织布的地方,屋子里没盘火炕,只在窗边放着两台织布机,还有两台手摇的纺车。此外,地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笨重的柜子,柜子旁边摆着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边放着几麻袋棉花。花笺跑到放棉花的麻袋跟前,打开麻袋,拿出一团棉花,回到上房东屋。就见元嘉正坐在桌子跟前写方子,她将棉花放到桌子上,便站到了一旁。元嘉动作很快地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楚逸辰,“打发人去抓药,回来之后马上熬出来。”楚逸辰赶忙将方子拿了出去,交给了小厮,让小厮进城抓药。元嘉起身,走到花泰仁身边,扭脸看向花笺,“给我把剪刀!”花笺赶忙在柜子上找到针线笸箩,从里边拿过一把剪刀,递给他。他用剪刀剪开了花泰仁的裤子。花泰仁挨了一百大板,腰部以下都被打烂了,这会子血痂将裤子黏住,根本就脱不下来,只能剪开,再用烈酒将黏在伤口上的布料弄下来。花笺沉默不语地将烈酒倒进碗里,又将棉花放到酒里浸湿。等元嘉把她爹的裤子剪开,她将酒碗端到了元嘉的身边。元嘉用棉花蘸着烈酒一点点地浸湿了花泰仁的裤子,花泰仁许是感受到了疼痛,不由得哼了两声,竟然醒了过来。他声音嘶哑地开口道:“疼……”“爹,你醒了?”花笺赶忙开口道。“水,渴……”花泰仁迷迷糊糊地开口道。花笺将酒碗放到炕沿上,赶忙奔到桌子旁边,桌子上有一个木头做的茶盘子,茶盘子里边摆着一个藤编的壶套,这种壶套里边有棉套,是用来给水保温的。她倒了一杯白开水,随后对楚逸辰道:“楚三哥,帮我去找根苇子回来。”“好!”楚逸辰应了一声,便飞奔了出去,不一会儿,手中抓着几根芦苇回来。花笺将芦苇剪掉一段,用水冲了冲,然后将芦苇放到杯子里,送到花泰仁的嘴边,“爹,喝水。”花泰仁在公堂上受了刑,便被丢进大牢里自生自灭,狱卒们也不搭理他,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喝,这会子早就渴坏了,几乎是一口气便将杯子里的水喝干了。花笺这才松了一口气,父亲能喝水,就好办了。紧接着,花笺又跑去了厨房,找了一只大碗,在里边放了些糖,又放了些盐,兑了一杯糖盐水,端回来喂父亲喝了,算是帮父亲补充点电解质。花泰仁早就渴坏了,有水喝便不顾一切地将这些糖盐水吸进嘴里。花笺也不敢让他一口气喝到饱,怕他喝得太多再吐了,只喂他喝了半碗,便将碗放回到桌子上。元嘉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花泰仁身上被血痂黏住的布料全都揭了下来,露出一大团血肉模糊。楚逸辰气坏了,开口道:“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元嘉打开药箱子,从里边拿出一个白瓷瓶子,将瓶子里的药粉撒到了花泰仁的伤口上,随后开口道:“伤口先别包起来,就这么敞着,若是冷,就先给他把炕烧了,或者点个炭盆什么的。”“是!”花笺恭敬地应了一声。元嘉这才松了一口语气,开口道:“幸好你爹的身子骨足够强壮,才能挨到现在,换个人,怕是早就被打死了。”花笺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学医的,她知道她爹的伤到底有多严重。简直可以用命悬一线来形容。元嘉又道:“我现在要给你爹针灸,你还是去点个炭盆吧。”“好!”花笺赶忙去了西耳房,拿了些无烟碳过来。房间里就有炭盆,还有熏笼。她爹特别心疼她娘,她娘每次生孩子坐月子,她爹都会尽其所能地照顾她娘,头一个便是冬天的炭火盆是绝对不能少的。花笺点燃了一盆炭火,放到了炕角的地上,又在炭火盆上边罩了个竹制的熏笼,防止火星子会四处乱溅。元嘉等她把火盆点好,才让楚逸辰帮忙,将花泰仁的衣裳脱了,随后给他针灸。花笺刻意地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下元嘉的针灸手法,发现他下针快准狠,而且选穴也没什么毛病,这才放心。说起来,这会子她还在庆幸,如果不是楚逸辰和秦王帮她请来的这位元太医,那她就只能自己动手给父亲诊治了。这样一来,就必须要暴露她的医术。而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把自己的医术暴露出来。她在这个家里长大,她会什么不会什么,爹娘和妹妹们都很清楚。她若是突然显露了医术,又交代不清楚医术的来源,必定会引来父亲和妹妹们的怀疑。却见秦王打外边走了进来,“花笺,吃饭了!”他仿佛和花笺认识了很久一般,叫她名字叫得非常的熟稔自然。“哦!”花笺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就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食,一大盘子炒鸡蛋,一个藤编的笸箩里放的是一摞油盐烙的饼,饼上用干净的屉布盖着,一个瓦罐里装着小米稀饭,此外便是一摞碗和一笼筷子。花笺去西屋打发妹妹们去洗手,自己则打开了堂屋里的柜门,拿出一罐子酱菜,又去厨房里拿了个盘子,拨出来一些,罐子仍旧放回到橱柜里。第16章 留下来秦王站在桌子旁边,在给众人盛稀饭。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开口道:“王爷,猪买回来了。”听到侍卫的禀报,秦王淡淡地开口道:“等童知县来了再把猪杀了。”花笺开口道:“后院有个猪圈,现在空着,你们可以把猪暂时赶到圈里去。”“是!”侍卫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将猪赶去了猪圈。有一名侍卫打外边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王爷,豆腐买回来了,我买了五斤豆腐,够用的吗?”“五斤豆腐多了,不过没关系,先放着吧,回头炸出来,也不容易坏。”秦王淡淡地说着,让侍卫将豆腐放到厨房里去。花笺的妹妹们在水房洗了手,从外边走了进来,二妞抱着七妞坐了下来。花笺开口道:“把七妞给我吧。”她伸手想把七妞接过来,七妞却被秦王半路拦截走。“我来喂她吧。”秦王抱着七妞坐了下来。七妞也不认生,只是伸出手去,好奇地用手抓住秦王头上用来别住玉冠的簪子。花笺有些意外他的举动,“王爷,还是我来喂她吧,当心她把你的玉冠摔了。”“没关系的,一个玉冠而已。”秦王坚持道。“我来喂她就好。”随后,他扭脸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谢青阳,“青阳,把冠给我摘下来。”谢青阳便把玉冠帮他摘了下来,他拿过用来别住玉冠的白玉簪子,塞到七妞手里,“玩吧!”七妞得到了一个玩具,高兴的“啊”了一声。花笺见他坚持,七妞又不哭不闹的,也只得随他。秦王将一小碗鸡蛋羹拿到面前,用调羹舀出一块鸡蛋羹,放到唇边吹凉,才小心翼翼地喂七妞吃了起来。花笺给五妞面前放了鸡蛋羹,小声叮嘱道:“五妞,小心些,还挺热的呢,别烫着。”五妞乖巧地应了。花笺进了东屋,开口道:“楚三哥,元太医,你们先吃饭吧,我来照顾我爹。”元嘉刚好已经给花泰仁扎完针了,闻言便和楚逸辰一起走了出来,去水房洗了手,随后进来吃饭。坐下来之后,元嘉开口道:“王爷,我明天要去楚家,你要和我一起去吗?”秦王淡淡地开口道:“我不和你一起去了,让逸辰陪你去吧,我留下来,这一家子妇孺,唯一的一个男人还伤成这样,就这么走了,我也不放心。”楚逸辰马上开口道:“王爷,还是你陪我表哥去楚家吧,我留下来照应着。”“你?你凭什么照应他们?”秦王用看傻叉的眼神看着他。“你身上一没有官职,二没有人手,这次过来,你统共就带了一个丫头两个小厮,你能照应什么?你连一个知县都应付不了!”“我……”楚逸辰被他怼得满脸悲催的神情。“王爷,咱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元嘉开口道:“逸辰,王爷说得对,你明天还是跟我一起去楚家拜会长辈吧。你毕竟是楚家的人,你来了,不去见长辈,终是不好。”花笺也开口道:“是啊,楚三哥,你还是去楚家吧,你留下来真的帮不了什么忙,还有可能吃挂落。”盐运使楚逸华的夫人就是杜明杰的大女儿,虽然盐运使这个官职只是个从三品,但不管是正的还是副的,人家是三品大员,手底下有人有兵,不是楚逸辰能应付得了的。还有就是,童知县将他的女儿嫁给了城防营守备楚云合,楚云合和楚云寒是堂兄弟,楚逸辰正经的叔叔。花笺觉得,杜家也不会就此消停,此事闹到最后终究会把楚云合和楚逸华都给招来。在这两个人面前,楚逸辰根本就不够看。除了秦王能镇得住这两个人,旁人都不成。他们胆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动秦王的,秦王毕竟是王爷。但是这些话,她不想当着楚逸辰的面说出来,毕竟,楚逸辰是楚家的人。楚逸辰想了想,大概也想到了花笺之前提到了楚逸华,于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让王爷留下好了。”等众人吃了饭,元嘉便进屋去给花泰仁拔针,花笺打发四妞去烧水洗碗,自己则跟进了东屋,“元太医,我娘和我两个妹妹都受了伤,你能不能一并给她们瞧瞧?”“我已经给你娘把过脉了,她就是伤了头,气血有些虚,旁的没有大碍,只要服用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行了,一会儿我就给她开方子。”元嘉说着,手脚麻利地将针从花泰仁身上拔了下来。他将针收回针包里,随后开口道:“给你爹盖床被子,再把你妹妹们叫过来。”花笺便上了炕,打开炕柜,从里边抱出一床被子,给花泰仁盖上,不过只盖了上半身,下半身则用一床褥子搭了一下。随后,她才将二妞和三妞叫了过来。元嘉给二人把了脉,开口道:“二姑娘受的是内伤,不过不打紧,只注意着一年之内别让她干重活,不要累着就成。倒是三姑娘的伤有些麻烦,她伤在了耳朵里,这个地方看不见,也够不着,实在是没法子治,这里的伤,只能熬服药,用棉花蘸了药汤子塞在耳朵里,能帮着伤口愈合,至于以后能不能听见声音,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三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姐,我是不是以后就是个聋子了?”“三妞,别哭,大姐会帮你想法子的。”花笺开口道。“大姐不会让你变成聋子的。”元嘉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提笔写方子。花笺把二妞和三妞打发去西屋,随后对二妞道:“二妞,你把银票都给我吧,这些天怕是得花用。”二妞便取了剪刀,将自己和三妞的棉袄全都拆开,从里边拿出花笺给她们的银票,交给花笺。花笺拿了一百两银票,去到东屋之后交给楚逸辰,“楚三哥,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你打发人拿去买药用。”楚逸辰道:“不用了,我这里有钱。”“这些钱是我打杜家讹来的,本就是给我爹娘看病的。”花笺道。“不花这笔钱,难道还花你的零用钱?”楚逸辰家里的家教颇好,每个月的零用钱都是固定的月例,一个月二两银子,就算是出门,家里也不会给他太多的钱,能给个几百两银子的路费就算是天了。毕竟,他是陪着元嘉回来迎亲的,没必要在他身上带太多钱。第17章 知县驾到“你还从杜家讹了钱了?”楚逸辰吃惊地开口问道。“嗯,一共讹了七百两。”花笺把银票拿给他看。“我这里有钱,你就放心吧。”“你爹伤成这样,你就讹了杜家七百两银子?”楚逸辰觉得花笺要得太少了。花笺笑道:“杜家就是个开大车店的,家里能有多少银子?我要他七百两,他拿得也不费劲,我若是要得多了,他们说不定就狗急跳墙,跟我拼命了。”再说了,细水长流嘛,这事完不了,她要不是急着回家,根本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杜家的人。“那……我就拿着。”楚逸辰便将银票接了过去。花笺道:“你帮我把这两张银票全都换成银两,花剩下的给我拿回来。”元嘉递给楚逸辰几张方子,“喏,拿去抓药吧。”楚逸辰拿了方子,便亲自出去帮花笺抓药了。等楚逸辰走了,花笺彬彬有礼地对元嘉道:“元太医,劳驾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爹娘,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好!”元嘉点点头,开口道。花笺便转身出去了,她回到厨房的时候,就看到秦王正在厨房里忙着烙火烧,秦王的那个贴身侍卫统领谢青阳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正在刷碗。一个侍卫肩膀上挑着两桶水,打外边进来,侍卫进了厨房,将水倒进大缸里。花笺找了些明矾,丢进了水缸里。随后,花笺开口道:“刚打来的水不能直接用,得等明天才能用。”她家的这个位置刚好是盐碱地,地下的水又苦又涩,根本就没有办法喝,所以只能在附近的河里打河水。但是河水太脏,没有办法直接饮用,所以得用明矾澄净,五、六个时辰以后才能饮用。“知道了!”秦王应了一声,随后开口道。“有一口缸的水是满的,足够用的了。”花笺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红泥的风炉,风炉里放的是无烟的炭火,上边是一个瓦罐,于是走过去掀开瓦罐的盖子看了看,发现瓦罐里是小米粥。秦王开口道:“你爹娘还没吃饭呢,他们若是醒了,可以喂他们吃一些。”花笺站在厨房里想了想,觉得秦王是在给自己家帮忙,自己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开口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那你就帮我烧水吧,用那口灶,先烧半锅水。”秦王用手一指厨房口用来做卤煮的大灶。花笺便出去抱了些柴草进来,又去了后院,在西厢房里抱出些木柴,随后坐在灶台跟前烧火。秦王烙了满满一篮子火烧,看到花笺这边的水还没开,于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花笺的身边,帮她拉风箱。花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将手中的木柴塞进灶膛。她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她想念另一个世界的燃气炉和电炉子。秦王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开口问道:“你家的卤煮生意怎么样?”“还行。”花笺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一天能卖多少碗?”秦王好奇地问道。“一百来碗吧。”花笺依旧很是漫不经心。“那一碗能赚几文钱?”秦王又问道。他的问题终于吸引到花笺的注意,花笺忍不住扭过脸,看着秦王这张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脸孔,开口道:“大概能赚一、两文钱。”秦王露出了讶异的神情,“卖一碗卤煮,只赚一、两文钱,那还有什么赚头?”花笺苦笑道:“我家的客人都是在附近码头扛活的苦力,他们也挣不了多少钱,身子骨硬朗的,有力气的,一天干上五、六个时辰,也就能挣五、六十文钱,身子骨不够健壮的,一天下来,也就只能挣三、四十文钱,这些钱,他们还得养家糊口,卖贵了,就没人来吃了。”她家的卤煮,卖七文钱一碗,一家人忙活一天,也就挣个一、二百文钱。也亏了她爹娘精打细算,会过日子,还有就是家里都是女孩子,一来是吃得少,二来是干活的多,便是只有七岁的五妞现在都帮着家里干活了,不然的话,一家子还不知道会沦落成啥样呢。花笺对眼前的这位秦王,突然生出一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王爷,怎么会做卤煮?这可是穷人家才会吃的东西!”秦王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但是也没有规定说,有钱人就不能吃卤煮啊。”花笺愣了愣,不由得失笑,“的确是这样。”她话音刚落,就听外边响起了马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没一会儿,一个诚惶诚恐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臣‘盐河县’知县童书安求见秦王殿下。”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对秦王道:“王爷,‘盐河县’知县童书安求见。”秦王开口问花笺:“你家有杀猪刀吗?”花笺点了点头,起身从刀架上拿过一把尖刀,反手递给秦王。秦王缓缓地站起身,把刀子接了过去,“让他进来吧。”他从厨房里走了出去,就见童书安在侍卫的引领下,从外边走了进来。童书安诚惶诚恐地给秦王施了个礼,“下官‘盐河县’知县童书安,参见秦王殿下。”“童大人啊,快平身,不必多礼。”秦王淡淡地说着。“本王头一次来‘盐河县’,合计着怎么也得拜拜码头,所以想请童大人吃顿饭,可又寻思着童大人身份贵胄,怕是山珍海味都吃够了,本王今天无意中发现这里竟然有家卖卤煮的小店,觉得怪新鲜的,就决定亲手做顿卤煮,请童大人享用。”他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棒的,童书安听得汗流浃背。“王爷,您快别这么说。”童书安诚惶诚恐地开口道。“下官可承受不起。”花笺不知道这秦王的身份到底有多贵胄,不过他还是知道的。说起这秦王,乃是当朝皇上最宠爱的幼弟,皇族之中排行第十九,虽然和当今皇上不是一母所出,但是皇上对其却甚为宠爱,在皇上面前,秦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在京城,就连几位皇子都不如秦王在皇上面前受宠。秦王呵呵一笑,“为了让童大人可以吃上最新鲜的卤煮,我连猪都没杀呢,就等着童大人你来了以后再来杀猪。”说着,他转身往后院走去,“来人,请童大人到后院来,观赏一下本王的杀猪技术。”两名侍卫便走了过来,裹挟着童书安去了后院。第18章 卤煮秦王打发人把猪从圈里赶出来,用绳子捆住蹄子。花笺在灶膛里放了足够的木柴,让木柴自己烧着,随后走了出去,在东厢房里找出一个大木盆,一个木桶,还有两条长凳。秦王亲自动手,一刀捅了下去,手法干净利落。花笺拿着木桶在一旁接着猪血,这些猪血可以用来蒸猪血豆腐,猪血豆腐是很补血的,对于姑娘家特别的好。穷人家吃不起肉,又想吃些荤腥的东西,便会买些猪血豆腐来吃。这里的一斤猪肉二十五文钱,但是一斤猪血豆腐却只有五文钱。等猪血放干了,花笺将提前准备好的盐水倒进了装满猪血的木桶里,然后将木桶提进了厨房,用勺子将猪血搅拌均匀之后,将木桶搁在墙根静置。等猪血凝固了,她把四妞打屋子里叫了出来,让四妞帮忙烧火,在西墙根的灶台跟前,把凝固成块的猪血倒在笼屉里,用刀子切成大块,然后上大火蒸。她这边忙活着做猪血豆腐,秦王那边已经将整只猪开膛破肚,猪下水如流水一般地流到地上的大木盆里。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童书安直皱眉头,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秦王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捻死他,在秦王面前,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敢说。秦王杀好猪,打发人把猪下水拿去清洗。这会子,天都蒙蒙黑了。花笺打厨房的橱柜上拿下来一根蜡烛,在灶台里点燃,然后将厨房和铺子里的油灯全都点燃。厨房和铺子里的墙壁上嵌了几盏油灯,这么一点燃,屋子里顿时就亮堂了起来。秦王拎着血淋淋的杀猪刀,走向站在那里直发抖的童书安。“童大人,屋里坐吧,来人,给童大人上茶。”秦王笑着开口道。“对不住啊,童大人,为了让你吃上最新鲜的猪肉,本王都没敢提前把猪杀了。”童书安想了想,开口道:“王爷,本官不知道你和花家的人是什么关系,但是,花泰仁杀了人,花大妞劫狱伤人,这是证据确凿的,下官必须要把他们父女抓捕归案。”他也不是个傻子,秦王玩了这么一手杀猪儆猴不过是告诉他,不准追究花家父女的案子。秦王呵呵笑道:“童大人,今天就是本王请你吃饭,咱们不提案子。童大人,坐吧,我去厨房做卤煮去。”秦王说着,便丢下了童书安,进了厨房。童书安想跟进去,却被秦王的侍卫给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