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春归> 《春归》TXT全集下载_4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春归》TXT全集下载_4(1 / 1)

小鹿看到她走,撒腿跟了上去。这一路又是狂奔,阿婆头靠在在春归肩上,咬着牙不吭声,她痛的快要失去知觉。春归的汗流了一头一脸,她不敢去想,若是阿婆去了会怎样。“阿婆,别死。”春归感觉背上的阿婆气息越来越弱,她痛哭着说:“阿婆,别死。”阿婆用力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音:“别哭,阿婆没事。”这是此生最难走的一条路,从草庐到无盐镇,春归从未觉得像此刻这样漫长。她疯了一样的跑,跑到小医馆的时候,老郎中正在晒草药。看到春归和她背上的阿婆,连忙站起身:“你阿婆怎了?”“阿婆,痛。”春归放下阿婆,哭着说:“救救她,求你。”老郎中手搭在阿婆的脉上,又让阿婆张了口,顺道问春归:“你阿婆,何时起这样的?”“天亮。”“幸好你跑的快,我给你抓药,你拿到后院去煎了。”老郎中起身抓了几味药,放到春归手中:“快去。”看着春归走进后院,才回到屋内,看着阿婆蜷在那,低声责备她:“这是起了什么急症?”阿婆捂着肚子默不作声,她的春归受了情伤,那人扔下一袋银子走人了。阿婆恨自己,怎么就没看清他,那些日子他与春归一起进出,把草庐当成自己的家一样,阿婆以为他对春归是动了真情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看不清事。阿婆有苦难言。春归端着药进来,把碗捧在手中,小勺子舀着汤药,担心阿婆烫到,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喂到阿婆口中。郎中趁着这个时候,仔仔细细的打探了春归,从前阿婆带着她来卖草药,总是灶灰涂了脸,看不清本来面目。今日兴许是下来的急,没有涂灶灰,一张小脸惊为天人。待春归阿婆喂了药,给盖好被子,从腰间解下那一袋银钱,放到郎中的书案上。“药钱。”那袋银钱绑在她的腰间,坠了这一路,也让春归的心跟着沉了一路。想必这些银钱不是好东西,阿婆昨晚看到它也躲开了它,刚过了几个时辰就病了。不能留。郎中看到春归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子扔到书案上,砸的书案哐当一声。他好奇的走上前去,打开布袋子,里面沉甸甸的十几个金元宝,眼睛顿时睁的老大,狐疑的看着春归。这些金元宝,无盐镇上的人家,一辈子,用两个,就足以过活。这十几个不是小数目:“你…做山匪了?”春归摇摇头。“你把这些给我做什么?”郎中又问她。“救阿婆。”“救你阿婆,不需要银子。你收起来!”郎中有些生气,你以为我行走江湖救死扶伤是为着银子吗?为着银子早就可以去世上任何地方逍遥快活了,是为了高兴!乐意!春归看那金元宝,犯了难。“郎中收了吧!”阿婆突然开口说话:“这些银子,我们受不起。郎中不要就拿出去给穷苦人家分了。”郎中气的胡子竖了起来,没见过这样的婆孙俩!拿出去给穷苦人家?无盐镇上最穷苦的人家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在山上那个破草庐!他不爱与她们掰扯,拿起银子,转身走了。都是脑子不好使的,一家人凑到了一起,从老的到小的。春归眼睁睁看着郎中拿走了银钱,想起宴溪把它递到她手中的神情,他说这些银钱足够你和阿婆富足一生,那神情春归从前来无盐镇经常会看到,是镇上的人看她和阿婆的神情。没有这袋银钱,便不会再想他了。春归坐到阿婆身旁,用手拍着阿婆的后背。从前她病了,阿婆就这样拍着她哄她入睡,春归觉得自己这样拍阿婆,阿婆也会入睡吧?“阿婆。”她想了想终于开口:“不上山。”是的,她不想上山了,今早这一遭,她怕了。草庐离镇上那么远,万一有一日,阿婆病了,来不及看,春归不敢想,她的唇动了动,又说了句:“不上山。”“不上山你怎么过活?”郎中藏完银子回来,听到春归说不上山,开口问她。春归偏着头想了想:“采药,打猎。”“住哪儿?”“………”把春归问住了,她茫然的看着郎中。郎中叹了口气,朝她摆摆手:“你过来。”抬腿走了出去。春归跟着郎中向后院走,后院,方方正正,刚刚煎药的时候她来过。郎中带着她走到其中一间屋子:“这几日,你住这间。”又走到另一间:“你阿婆,住这间。你阿婆眼下病着,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上山,你待她好了再与她商议后面的事。你住我这不能白住,我问你,你识字吗?”“识字?”春归摇摇头。“那你便帮忙煎药吧,从这会儿起。”春归在医馆一刻不得闲,从前院到后院,眨眼间鼻尖就黑了一块。她小心翼翼端着药到前厅,给来看医的人喝,看医的人就着她的天人之姿下药,感觉病一下就好了。才两个时辰的功夫,医馆前厅就有几个青年男子,说自己有急症,要在医馆里煎药服药。郎中的手搭在他们的脉上,均匀得狠,拿起掸子就把他们赶了出去。春归不知郎中为何要赶人,摇了摇头去煎药,心道这老头脾气倒是不小。入了夜,爬到屋顶去看灯,郎中的屋顶自是不比客栈的高,只能看到眼前这条街巷,春归抱着膝盖坐在那,头顶是银河璀璨,脚下是熙来攘往,她坐在屋顶,独身一人。却没有哭。只有在此刻,周身空无一物,才突然认清:他走了,不会回来了。是的,这句,他没有骗他。第11章 青丘岭遗梦(二)春归是被小鹿拱醒的,接连三日。她睁开眼,看到小鹿站在她床头,睁着圆眼睛向她讨水喝。离开了林子,小鹿也不自在,昨日想着把它送回山里,可是春归转身向回走,到了医馆一回头,小鹿也跟在身后,显然是不想走。喂了小鹿水,便去看阿婆。阿婆将养了这几日,终于好了一些。看到春归进来笑着向她伸出手:“你来。”春归走过去,倚在阿婆肩头,阿婆的温度让春归觉得无比温暖。“春归,阿婆问你,你那日说不回山上了,可是因着阿婆?”阿婆想了几日,春归总要下山的,总不能让她在山中与自己那样熬着,自己年岁大了,还能活几年?若是她走了,春归一个人在山上,还不得变成野孩子?“不是。”春归摇摇头,说道:“吃的,用的。”她的意思是山下吃的用的都比山上好,阿婆能听懂,但她知道,春归不是因着这些,说到底,还是为着自己。“如果咱们在山下,你便不会像在山上那样自在了。你愿意?山下的人,有的人人心好,但有的人人心恶,你怕不怕?”“愿意,不怕。”阿婆拍了拍她的头,从腰间拿出一团麻布,一层层打开那麻布,一只翡翠镯子的柔光闪了一闪。只见那翡翠镯子几近透明,不搀一丝杂质,圆润清亮。“好看。”春归蹲在床头,小心翼翼拿起那镯子,仔细的端详:“阿婆,好看。”她竟不知阿婆还有这样好看的东西。“嗯。”阿婆看着那镯子,眼中不明的情绪闪了闪,这些年带在身上,很少打开来看,四十载已逝,有些人大概永远不会来了。她站起身,找郎中讨了两件女子的衣裙,给自己和春归换上,婆孙二人,突然点亮了这个医馆。郎中绕着她们转了两圈,嘴里啧啧啧几声,转身去配药了。阿婆带着春归走出去,迎面的人看到他们,指指点点。春归有些瑟缩,紧紧跟在阿婆身旁。阿婆的自责又深了些,拉住了春归的手:“既是要在这镇上过活,就不能怕这镇上的人,他们看你,你便看回去,不要怕。”春归点点头,看到有人看她,迅速的低下头,想起阿婆说要看回去,立刻抬头表情凶狠的看回去。倒是奇怪,春归看回去了,那人倒移开了眼。春归咯咯笑出了声:“阿婆,管用。”二人走到一个小铺子,阿婆对春归说:“你在这里等我。”春归点点头,站在外面等阿婆。街上的人总是看她,她刚刚跟阿婆学了一招,别人看她,她就眼睛一瞪看回去,那些人都迅速撇开头走了。只有一个人,看了她一眼,她眼睛一瞪,那人笑出了声。春归猛然想起宴溪,在草庐里,躺在草垫上,看着自己,自己瞪了他两眼,他笑出了声。春归眼睛有些红。那人以为是自己惹着了她,隔着一条马路宠着她弯腰作揖,倒是把春归逗乐了。看春归笑了,那人才放下心来,朝春归摆了摆手中握着的书卷,算是作别。阿婆出来了,扬了扬手中的小布袋:“阿婆带你去吃好吃的。”二人在无盐镇上走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个小二楼。上了楼坐在窗边,刚好看到河道上往来的船只。“春归,阿婆想着,咱们要在无盐镇上安家,必须有活计。阿婆会做面,不如,咱们就寻个地方,卖面条?”春归一听要卖面条,连忙点头。从前可是要逢年过节才可以吃到阿婆的面,若是开了面铺,岂不是能天天吃到?美哉。她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阿婆捏了捏她的脸,二人低头吃东西,不再做声。回到医馆,跟郎中说了要开面铺,郎中摸着自己那一把胡子赞许的点点头,而后指指门口:“喏,无盐镇属我门前地方大,没人管。你们就在西面搭个棚子。”阿婆瞅了瞅,医馆人来人往,郎中在无盐镇又有声望,面铺开在他门前,能顺心不少,于是点点头:“租这里,要多少银钱?”“这个嘛…”郎中摸着胡子,煞有介事的思索:“一日三碗面你们管。”“就这?”“就这!”“中。”阿婆不愿与郎中客套,连个谢都没说,扯了块破布围在腰上,转身就进了小厨房。春归喜欢闻草药的味道,跟着郎中去抓药。她站在郎中身旁不说话,伸着脖子聚精会神的看。郎中看了看她,拿起一种药材递给她:“这是什么?”春归捏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羌活。”“这个呢?”又递给她一种。“荆芥。”“桂枝。”“柴胡。”“天花粉。”“.…..”这些草药与春归在山上采的时候截然不同,但她通过味道可以闻出来,基本说个□□不离十。郎中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扯了扯,这女女倒是有天分。可惜话少了些,看着总像是不灵光的。他放下手中的药材,把双肘支在面前木桌上,煞有介事的问春归:“春归,喜欢这些药材的味道吗?”春归连忙点头:“喜欢。”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总是会放到鼻下用力闻一闻,有时也会放进嘴里吃上一点,倒是没有出过事。“那你可知这些药材,每一种有什么用处?”春归摇摇头。郎中笑了笑:“那每日我教你一种如何?这样日后你就可以照料你阿婆,为你阿婆简单医病了。”说的很好听,其实是想骗个徒儿。老郎中究竟是谁,没有人了解。大家只知晓无盐镇有个神医,似乎是从其他地方云游来的,喜欢无盐镇,便在这里扎了根。其实老郎中姓薛,大齐少有的姓氏,大齐的国医都姓薛。他的身世,他不说,无盐镇上的人也不问,生了什么病来老郎中这抓个药,药到病除;若是老郎中不给抓药,那就穿戴整齐,回去坐在棺材板上等死。他没收过徒儿,有一些镇民把孩子送到他这,想跟他拜师,他前后左右打量人家一眼,说两句话就把人打发走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把孩子往这送了。薛郎中收徒有讲究,先看眼,一双眼清澈坦荡的,由眼观心。说白了,从医是大德,救死扶伤是大善,眼中有杂质的人,干不了;看了眼,再问问医理,光有良善还不行,还得有天分。这春归,薛郎中是看上了。你看这女子,身着一身素裙,站在那一排排小抽屉前,拉开这个闻闻,拉开那个闻闻,自动报起了药名,自己逗自己玩上了,薛郎中笑了。二人泡在这屋里许久,郎中有一搭无一搭的与春归说几句话,比如这苍耳子,祛风除湿,用于风湿痹痛,风疹瘙痒;这陈皮,行气化滞。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春归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过一会儿薛郎中再问她说了什么,春归三两字就答了。倒是没错。阿婆在小厨里做完了饭,过来叫他们吃。看到春归头埋在一个抽屉里,不知在鼓捣什么。刚要开口,却被薛郎中烂了出去。薛郎中清了清喉咙:“我看春归天赋异禀,想收来做徒儿。”“大齐没有女子行医的。”“无盐镇有就成。”“随你。”春归乐意就行。三个人围在小桌边吃饭,薛郎中是要喝两口的。他的小酒盅里是自己泡的药酒,尝了一口阿婆做的猪手,啧啧,手艺不减当年。一口肉,就一口酒,喝的美滋滋。春归没喝过酒,看了他的小酒盅一眼又一眼。“不许喝。”阿婆发觉她的眼神,出言警告她。“怎么就不许喝?外面的女子,像春归这样,早就会行酒令了。”薛郎中不喜阿婆管春归管的太严,转过身拿过一个小酒盅倒了一点酒放到她面前:“尝尝。人生五味,酒,是辛。”又给阿婆也倒了一杯:“喏,千杯不醉。”又想起阿婆还未痊愈,把那杯酒倒自己嘴里了。春归看了看薛郎中,又看了看阿婆,学着薛郎中仰头而尽,酒辛入喉,捂着胸口咳嗽许久,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仔细咂咂嘴,倒是不难喝,又把酒盅递给薛郎中:“还要。”终究是第一次喝酒,三杯下肚,脸便红透了。似青丘岭上冬日里开的梅花,娇艳欲滴。“阿婆,困。”站起身向自己的卧房走,走的七倒八歪,一路撞的叮叮咣咣响。进了卧房,还知道关上门,躺在床上,热的不行,脱了衣裙又脱了肚兜,脱了个赤条条,钻进被窝,闭上眼前说了句:“舒坦。”这一睡,便不知今夕何年。青丘岭,远去了。第12章 无盐镇伊始(一)面铺开张这日,薛郎中搞到几个大炮仗在面铺前一字排开。无盐镇的人喜欢凑热闹,把个面铺围个水泄不通,就等着听那几声响。春归早早便站在那儿,捂好耳朵,风吹动她的裙角,像一幅年画。薛郎中看人差不离了,拿出火舌子,炮仗将无盐镇震的抖了三抖。人群散了,面铺里三三两两做了人,每人自己挑一块牌子,扔到阿婆面前,阿婆看一眼牌子,便开始做面。春归负责跑堂,她头上系一块湛蓝的方巾,腰间绑着一个钱袋。这些日子郎中和阿婆教她认钱,大大小小的银钱总算是可以分得清楚。端着面放到桌上,冲着食客规规矩矩说一句:“十钱。”揣了钱到钱袋子就算结了。一个书生面相的人穿过小街走了进来,看着春归笑了笑,把春归笑的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眼下春归瞪人,已是炉火纯青了。但阿婆今日说不许春归再瞪人了,开了面铺,回头把食客瞪跑了,面铺就开不下去了。春归整了整神情,朝书生笑了笑,看他拿起一块牌子轻轻放到阿婆面前,而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一本书随手翻看。春归看他与别人不同,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那日冲自己作揖赔罪的人。无盐镇就这样大,许多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春归端着碗到他面前,说:“十钱。”那公子,拿出十钱银子,也不似别人一样扔到桌上,而且放到春归手心之中,担心自己失礼,手指翘了翘。春归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打量他一眼,便走了。转身看到几位军爷站在面馆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打头的那人春归见过,是那一日站在宴溪身旁的人。张士舟自然也认得春归,拿着将军那么一大袋金元宝,明明可以锦衣玉食了,却开了面馆。“不吃?”春归开口问他。阿婆说,做生意,不能结仇,要与人为善,何况自己与他,无仇无怨。“哦,吃。”张士舟看了看身后几个兵,刚刚下了校场,想着去喝顿酒,看到新开的面铺,想着先填个肚子。后面几个兵,自然也认识春归,他们在山中跟着她和大将军那么些日子,就连那日他们在山洞…思及此,几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直挺挺坐下,不敢造次。这几个兵这样规矩,本有心调戏春归的小镇男子,看看那几位军爷,又看了看春归,不自觉收了收姿态。大家吃过面,放下碗筷,匆匆便走了。坐在角落那位公子,吃过后站起身,朝春归鞠了一躬:“有劳。”春归没见过这样多礼的人,也学他鞠了一躬:“有幸。”驴头不对马嘴,那公子又笑出了声,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收住笑。他走出面铺,走进医馆。薛郎中见他进来,朝他点了点头:“欧阳先生又来抓药?”欧阳敬一苦笑着点点头:“家母前些日子抓的药用完了。”“可有好转?”“好些了。多谢郎中救命之恩。”欧阳年方二十,是无盐镇上的教书先生。他身着一身干净的长衫,下摆处有一个补丁。却不觉他寒酸,只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落了难,对他不自觉要恭敬几分。“过些日子,该进京赶考了吧?”薛郎中掐指算算,前两年他便该去了,但因他母亲的身体耽搁了。今年,应是赶得及。敬一没有作答,看郎中为他抓药,而后拿出一吊银钱放到柜台上。郎中看了看他,随手拿过一个铜板,其他的推了回去:“今日医馆行善,来抓药的人,只收一个铜板。”说完转身去摆弄药材,不再理他。敬一冲郎中的背影道了声谢,拎着药出去了。薛郎中回头看了看他,多好的儿郎,可惜生在那样的人家。他撑着自己的腰向外走,过了饭口,面铺吃面的人少了,阿婆正在数钱,春归双手支着下巴看着阿婆。“如何?”郎中拍拍衣裳走了进来,瞄了瞄那些钱,这么辛劳一辈子,恐怕也挣不出一个金元宝。“甚好。”阿婆看着眼前那一小堆铜钱,十分欣慰。“饿。”春归忙活半天,这会儿闲下来觉得肚子饿的紧,抱歉的看着阿婆。阿婆连忙起身说道:“都忘记给我的女娃娃做碗面了。”片刻功夫三碗面端了出来,三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大碗,吸溜溜吃了起来。周郎中吃着吃着念叨了一句:“美的狠!”把阿婆逗笑了。春休吃过面站起身,对阿婆说:“带小鹿,上山。”阿婆点点头:“快去快回。”话音还没落,春归已经带着小鹿跑出了几米远。一人一鹿,向城外跑去。小鹿喜欢山里,春归也喜欢山里,他们每日都要逮着空挡去山脚跑一跑。今日刚要山脚,便见着一人跟在那,朝无盐镇的方向望。那人身着一身华服,眼睛漆黑漆黑,深潭一般。看到春归带着小鹿从面前这条小径跑过来,微微侧了身让他们过去,待他们放了风回来,远远的看到那人的背影还是站在那。阿婆说不许春归随意与人搭话,于是带着小鹿从林子里绕了过去,快拐进城门下意识回身望了望,那人已经消失了。==============================================================================================宴溪这一路,快马加鞭一步不敢耽搁,到了将军府,直奔父亲的书房。穆老将军已年愈古稀,一头银发用玉簪高高束起,白须浓密向下,精神矍铄。看到宴溪进来,风尘未尽,递他一方帕子让他擦脸。宴溪接过帕子抹了脸,而后开口说道:“朝廷急召回宫,给父亲请过安后,还得进宫。”“不必进宫了,是我请皇上给你下诏的。”老将军说罢从桌上拿起几张小像递给宴溪:“开口,哪个顺眼,你看好了,明日叫媒婆去提亲。”宴溪一听愣住了。自己当初为了逃婚,也为着赌气,请了旨便去了青丘山。父亲倒是学的快,一道旨又把他召了回来。他不好忤逆父亲,拿起那沓纸假意端详起来。京城的名门闺秀,自己都掌过眼,愣是被画师画的一个都不认识。“这些都是哪家的女子?看着颇顺眼。父亲看着替儿子选,儿子没有二话。”说完起身把这沓纸轻轻放到书桌上,面色如常,看不出半分情绪。“没看上?”穆老将军自是了解自己的儿子,自小打京城圈子里混,眼光高,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儿子不敢。”宴溪耷拉着肩膀与父亲打马虎眼,那些女子自己的确是看不上,平日里说笑玩闹可以,若是真娶回来,三纲五常的套着你,这辈子也就到头了。“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敢请旨去无盐差点没了命,还没有胆量娶个媳妇了?”穆老将军吹胡子瞪眼,他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丝毫没有办法。“上次,父亲为儿子选的人,着实是吓人。这次倒好,根本看不出是谁了。”说白了,宴溪不想娶妻,他一个人自在惯了。“那你看看这个,可心不可心。”穆老将军把一幅画拍在桌上,紧紧盯着宴溪的脸。画上的人宴溪看清了,是清远公主。之所以叫清远公主,是因为她母妃不招太后待见,常年在行宫呆着,一年只许中秋后回京,呆到出了年,就得走。是以皇上赐她清远公主,大抵有一些愧对之意。宴溪的脸红了一红,从前,他动过求娶清远公主的念头。清远与京城的女子不同,你在她面前,玩闹不起来,她只肖在你面前一站,你便会把所有的心思偃旗息鼓,只为好好与她说会儿话。“那便这个吧?”穆老将军看宴溪的神色,猜到他大抵动了念头:“明日我去与皇上说。”“父亲再等等。”宴溪出言拦住了父亲,他在青丘岭有了一遭露水姻缘,不知为何,这一路心里都不大舒服,总觉得对不住春归。她懵懵懂懂,自己一走了之,也不知她眼下如何了。“过些日子清远公主就回京了,待她回京后,儿子当面问问她。嫁娶之事,还是要从心,不然娶进门,也不会痛快。”穆老将军看他吐了口,心道好事将近,也不再逼他,于是拉把椅子到桌前,命人沏了壶茶:“你且与我说说,这一次去无盐,是什么情形?”宴溪把青丘山一带的布防详细的说给父亲听,又把自己绘制的舆图拿出来给他看,独独没说自己受伤这一段。他不说,穆老将军也不问。二人钻研起行军打仗,转眼就到了深夜。宴溪回到房中,关上门,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猛然想起他抱着春归,春归脱口而出的那个臭字。跳进浴桶内,闭上眼睛。温热的水泡着身体,无比舒适,宴溪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一路风尘尽去,还魂了。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春休》求收藏呀~以下是文案:琉璃问眼前的林戚:“丞相,容我问你一句,究竟为何是我?”林戚眼中的深潭绿了又绿:“只能是你。”身后喜幔垂地,红烛滴泪。琉璃慢慢走至他身前,轻吻他的唇角:“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我本应卸下伪装,谎言本应落幕。为何是我?只因我与丞相的心中明月永寿公主如出一辙,只因丞相想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用我换回你的永寿。”怒气聚在林戚的眼中,他欲伸手抓住眼前人,却忽觉身体无力,倒在她的肩头。而她,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刺进他的胸口,在他耳边轻笑出声:“去他妈的母仪天下!去他妈的永寿公主!”再用力,短刀尽数没入他胸膛。林戚的血与她大红的嫁衣融为一体,她拔足奔向永夜。多年后,淮南的红楼中,老鸨轻佻的问面前端坐的男子:“这位爷看上了哪位姑娘?”淮南王伸手把她拉入怀中:“你。”我命由我不由天,也不由你排雷指南:1、女主不是哭哭唧唧小绵羊,男主也不尽然是心狠手辣黑心大灰狼2、女主前前后后共杀了男主三次..第13章 京城是非地(一)宴溪一出府门,便见一个人候在门口,月白的长衫,批了一件鎏金的薄夹袄,一派风流倜傥。“宋兄。”宴溪拱拱手,来者是武将宋为,太傅之子。明明文采卓越,却考取了武将。宋为亦拱拱手:“清早听家丁说穆将军连夜归来,想来也好久不见,特来邀穆将军小酌一杯。”在朝堂之上,宋为是宴溪的部下,但私下,二人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宴溪笑了笑:“早上刚醒,身上的浊气还未去,眼下怕是喝不动。河边找个亭子坐上一会儿,喝会儿茶罢!”“说到亭子,穆将军怕是不知,永安河边上建了一个茶楼,五层楼高,那茶楼里,说书的,唱戏的,杂耍的,应有尽有,十分热闹。不如今儿个就去那散散心如何?”“那感情好。”宴溪笑了笑,跟在他身旁,边走边说话。京城的深秋,金黄的叶子铺了一地,女子们头戴各式头面,身着各式披风走在街上,看到哪个出挑的男子,都敢望上那么一眼。宴溪和宋为二人并排走一起,惹得无数女子侧目。“穆将军出征数月,归来风采依旧。”宋为看那些含羞带笑的女子,打趣宴溪。宴溪倒是正派了些,只挑了几个极好看的看了几眼:“我看她们似是对宋兄颇有几分意思。”说着话,新建的茶楼便到了。宴溪抬眼望过去,五层楼的茶楼,果然气派,大清早就喧闹异常。“这是谁家的产业?”京城为官的人,家里多少都会开一些铺子,但大多假借旁人名义,地调行事。穆府在京城有一些武行,倒是不低调,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穆家的产业,但穆家不欺行不霸市,讲求和善,这些年倒也攒下了名声。“你猜?”宋为冲他眨了眨眼,要他猜。宴溪抬了抬头,看这金碧辉煌,地处永安河边,敢这么大动静的,只有一人。他手指朝上指了指,宋为拍了拍他肩膀:“聪明!”二人进了茶楼,挑了个雅间,看永安河清早的水市。不知何时起,京城学起了西凉,也搞起了水市。小商贩撑着船,把个货品整整齐齐摆在船头,自己则带着蓑笠坐在船尾。逛水市的人在码头上租个小船,摇着橹,晃晃悠悠去赶集。这水市上,听的最多的不是叫卖声,而是“你怎么摇船的?”“看我不打你个旱鸭子!”一根船桨扔过去,二人就打起来了。二人坐在楼上,一盏茶的功夫,看了五起掐架,把他们笑的喝不进茶。“你说怪不怪,这水市,明明没什么生意可做,这些人每日还要图这样的辛苦和热闹。”宋为捏着茶杯送到唇边,对宴溪说道。“大概就是因着热闹。这世上,有人喜欢冷清,有人偏好热闹。人各有一好。”春归和阿婆,就是喜欢冷清。在山上待那么些年,也没想过下山。“无盐镇热闹吗?”宋为忽然问他。“为何这样问?”宴溪有些不明所以。“西凉这些年不敢大动,但偶尔也会在青丘山一带闹一闹,昨日早朝,皇上想派个人去那边守着,否则把边塞要地丢给张士舟一人,难免有些草率。但是要派人,显然动用穆家的人有些大动干戈,是以,我请战了。”宴溪终于知道为何宋为一大早就来穆府等他,他要开拔了,总该事先了解那一带的情况,这点,倒是比自己当时负气请战好了许多。“既是这样,我把之前画的图给你,你早晚有用处。两日后你来穆府拿,我让老爷子找人临摹一份给你。”对于国事,宴溪向来正义,从不遮掩。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