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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TXT全集下载_14(1 / 1)

宴溪目光幽幽瞪了他一眼,张士舟连忙见好就收向前跑了两步:“春归, 将军府的私库可好玩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俨然当做自己家里了。宴溪负着手跟在他们身后, 手心里全是汗。这会儿把她赶走还来得及吗?到了将军府, 张士舟算是轻车熟路了。“走走走, 带你们去酒窖看看。”“成吗?”春归突然看向宴溪, 问他。这是礼数,两人再有什么过节,到了人家家里,不经允许就四处乱窜,有点说不过去。宴溪没想到春归会问他, 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让张士舟带你们去罢!我去换身衣裳。”说完径直走了,回到房内迅速洗了洗,今儿泡了一整天校场,浑身是汗。洗完了才想起私库的钥匙在自己这里,于是急匆匆向私库走,去追他们。到了私库,看到三人正趴在窗户向里看,姿势动作一模一样,不禁笑出了声。“是我的疏忽,忘记给你们钥匙了。”他说罢掏出钥匙去开门。所谓的私库,只是母亲担心他受苦,让镖局送来的一些物件,吃的用的居多,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供他消遣。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里面有些黑,张士舟怕她们摔到,连忙挡在青烟面前:“慢点儿,等会儿。先缓缓再向里走。”春归甫一进门,便闻到酒香扑鼻。鼻子吸了吸,奔着酒味就去了。果然是酒鬼,宴溪自是知道她要什么,在身后掌了灯,随她一起去。春归还没见过在家里私藏这样多的酒,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瓶身上贴着酒的品种,果然够喝一阵子。“不是用酒泡澡了吗?”春归想起他刚刚搪塞自己的话。宴溪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说:“酒后易乱性,女儿家还是少沾酒为妙。”像你这样醉酒脱衣裳的更不该沾酒,否则吃了亏自己都不知道。“我酒量好。”春归伸手指了指:“喝那坛好不好?”宴溪把灯伸过去一瞧,她倒是会挑,一坛陈年花雕:“成。还想喝哪坛?”“那个。”春归手一指,宴溪便走过去把酒抱下来,春归一连指了四坛酒,还想指,被宴溪拦下了:“四人四坛够了。多了喝不完。想喝下次再来喝。”“哦。”宴溪把灯递给春归:“你来掌灯吧,我抱着酒。”“好。”二人抱着酒向外走,看到张士舟和青烟正对着一件衣裳说话。宴溪想开口,春归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住嘴。二人不做声的走了出去。“你看这件衣裳的针法,是藏针缝,缝完了一点痕迹看不出。这个很费功力,女子要练很久。”青烟盯着面前那件朝服研究许久,那是宴溪上朝要穿的,这次出征被穆夫人塞进了包袱,担心万一有什么场合用得到。“那你会缝吗?”张士舟声音很低,有一次在街上看到青烟,大声唤了她一声,青烟跳了起来面色惨白。打那以后就不大敢跟青烟大声说话了。“我自然是会的。我开成衣铺的你忘了?”青烟低低笑了声。“哦对,你是成衣铺掌柜的,自然什么针法都会。”张士舟偏头看了一眼青烟,她与春归不同,春归的美是那种灿若艳阳的美,她呢,她是如那轮皎月的美。她的轮廓在油灯之下,没有一丝突兀的棱角,透着无尽的温柔。“我这人很糙,我那几件衣裳你不用费心缝制,别累着,有件穿的就成。”张士舟看过青烟制衣,一板一眼丝毫不差,想来应当是很累的。“那可不行,打我们铺子里出来的衣裳,就没有将就这一说,必须要很好。”青烟不同意张士舟的说话,低声纠正他。“那好。那你给我做一件最好看的,要穿上能比我们穆将军好看的。”张士舟觉着自己就这点出息了,平日里话那么多,到了青烟这却哑了。“那倒不难,你本来也不丑。”青烟还在研究那针脚,顺口这样一说,却说的张士舟的心忽一下飞了起来。“当真?”他凑近了一些问她。青烟感觉到张士舟离自己近了一些,浑身升起一起不自在,慌忙站起身:“咱们去喝酒吧!”“你刚刚为何不让我说话?”宴溪和春归坐在酒桌前,下人已端上了几道菜。“……”春归不知该从何说起,干脆不说话。那坛花雕生生诱惑着春归。春归立即缴械,你赢了你赢了,拔掉塞子,先给宴溪倒了一杯,而后是自己。倒是懂礼节。“好喝吗?”之前闹成了那样,宴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与她坐在一起喝酒,想来还是要感谢母亲,她说要送酒给他的时候,他还笑母亲是多此一举。春归点点头,好喝。一口酒下去,脸瞬间红了几分。宴溪看着那张小红脸,心里升起一股温柔:“想喝的话,下次再来喝。你若是不想见我,就让张士舟赶着我不在的时候带你来。”宴溪说话留着几分,从她口中说出不想见自己,还不如自己说。春归头偏着听他说话,他却只说了那一句就停下了。春归还想问他什么,看到青烟和张士舟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张士舟刚刚与青烟一起,紧张的出了一身汗,这会儿俨然像水洗过一般。“这么热?”宴溪看着他的惨状,皱了皱眉。张士舟点了点头:“热,太热了。”春归给他倒了杯酒:“来,去去火。”宴溪看她这股劝酒的手法,今日似乎是奔着张士舟来的。不动声色把酒拿到了自己那边,担心张士舟出丑。张士舟呢,今日倒是矜持,喝了那杯之后,再也不肯喝。青烟眼下滴酒不沾,最终竟成了宴溪和春归对饮。他们俩也没什么话,各饮各的。春归有几次故意踢了张士舟,要张士舟与青烟说话,可是张士舟不知怎了,竟是一句话不说。酒过三巡,他突然站起身来,对青烟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青烟点了点头,看着春归。春归有意让他们独处,便坐在那里:“我还没有喝完,你们先走。”到这里宴溪全看明白了,春归想撮合张士舟和青烟。不然打死她都不会来这里,是今日在成衣铺看到了张士舟暗生的情愫,又恰巧赶上这样一个时机。自己刚刚那些忐忑变成了深深的失望。倒是不介意被她利用,只是觉得对自己失望。明明知道她心里有欧阳,还因着她要来将军府胡思乱想。他起身送他们出去,看他们走远后进了院,对下人摆摆手:“收了吧,散局了。”而后看着春归:“叫人送你回去?”“我自己可以。”春归站起身,今儿着实没少喝,扶着桌子晃了一晃,险些摔倒。宴溪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仅仅是双手握住她的手臂,没有多靠近她一分。宴溪深知,酒后所有一切都不作数,若是近一点,明日她想起,又会多恨自己几分。“备轿。”转身对下人说。“不坐轿,我自己走回去。你甭管了。”春归说完向他双手抱拳:“告辞。”她当真喝多了,感觉很热,还未走出将军府便开始解扣子,解到第二颗的时候被穆宴溪握住了手:“你当真醉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春归的眼直了直,仿佛听不懂他说什么。宴溪叹了口气:“得罪了。”而后一个掌风劈在她脖颈上,春归晕了过去。扛起春归向医馆走,边走边想该怎样与阿婆解释,后来一想:“为何要我来解释?又不是我利用别人又在别人家里醉倒。”这春归看着细条条一个人,怎么扛着的时候分量这么重?你可别吐本将军身上。你倒是好心,一心一意撮合别人,又把自己的心上人送走了,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子。春归在宴溪肩上转醒,感觉到天旋地转,迅速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一声:“贼人,劝你快点松手,宋将军来了你就完蛋了。”宴溪的身子顿了顿,宋将军?宋为?“宋将军能拿我怎样?”宴溪试探她。“宋将军会拧掉你的狗头!”嗯,对,你真是长本事了,前一刻是欧阳先生,后一刻是宋将军。转而劝自己,她喊谁与你有什么关系,早都说好了互不相干的。终于到了医馆,把她放在医馆门口,伸手叩了门,而后迅速闪身到一旁。开门的声音响起,传来阿婆的声音:“你个死丫头!”宴溪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让你利用我,这回有你好受的。转身走进夜色中。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回事,怎么还想更一章呢?喝红牛了吗...第38章 无盐镇中秋(一)衣裳做好了, 穆宴溪和张士舟却消失不见了。春归去军营找过一次, 大头兵摇摇头, 不晓得大将军和校尉去哪里了。春归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只是想着剩下那二百两银子何时可以到账。那三百两已经让青烟存起来了,剩下这二百两,春归准备寄去一百两给欧阳先生, 另一百两再去盘一家店面。到了冬季, 面铺坐在外面吃面的人就少了, 医馆旁边的那家铺子空了下来,春归想着盘下来,这样冷的时候便可去到里面。春归也想过,盘一家店铺, 花销也就大了, 阿婆的酱肉做的好吃,可以卖各式的酱肉。她都盘算好了, 就差穆宴溪那二百两银子了。临近中秋之时, 春归早起摆桌椅, 看到一个人打着马经过, 到了面铺这里夹紧了马肚子想冲过去, 不是穆宴溪是谁?“穆宴溪!”春归放下桌椅突然大吼了一声!吼声可以传到城外去,听起来甚至有些凄惨了。穆宴溪再想装聋作哑此刻也不成了,直呼自己的名讳了。调转马头慢悠悠折了回来,也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春归。春归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拖了把椅子站了上去,虽然还是比穆宴溪矮了一截,好歹气势上不弱了。眉毛一立:“衣裳做好了,什么时候来拿?”宴溪哦了一声,这事儿有些难办,母亲的银票还没有到,怎么着还得有十日。堂堂大将军捉襟见肘,说出来贻笑大方。还想跟她再打会儿太极:“这些日子有公务在身,改日让张士舟去取。”“何时取?”春归听见改日,火气又大了一些。“再过十几日吧,眼下实在腾不出空。”“那剩下的银子呢?”春归感觉穆宴溪要赖她的帐,直接问他银子的事。宴溪愣了愣,拐弯抹角的果然是为了银子?“银子待取衣裳的时候,让张士舟带给你。总得验了货才能给银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大将军说得对,既然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刚好大将军和张校尉今日在军营,午后我去送衣裳,顺便取银子。”“.…………”穆宴溪感觉自己走投无路了,还想与她周旋一番:“我们一会儿就要走了。”“你是不是想赖账!”春归忽然伸出水葱一样的手指指向了宴溪的鼻子,二人都愣住了。宴溪脸红了红,感觉一口气憋在了心口,过了好久才顺过来:“我是堂堂大将军,还能差你这二百两银子不成?”“那你现在就给!”“.……………”宴溪郁结,真想就地把春归法办了。“午后来军营吧!”扔下这句就跑了。到了军营就把张士舟揪进了营帐:“我问你,你有没有二百两银子?”“啊?”张士舟愣住了:“二百两没有,我的俸禄都是父亲帮我领的,五十两有。”“嗯。你现在出去,给我凑二百两银子出来。”宴溪这口气受的,都过了这么半晌了,还是觉得胸闷。真是碰到一个混不吝,十几两银子能下来的活,她要你五百两,五百两就五百两吧,还追着你要帐,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张士舟脸突然凑到宴溪面前:“堂堂大将军,拿不出二百两银子?”说完便跑,宴溪手中的毛笔扔到了他屁股上,甩他一屁股墨水。约么两盏茶的功夫,张士舟终于回来了,拿着一个布袋子,兜着二百两银子,放到宴溪的书案上:“喏。”又拍了一张纸:“这是欠条。”“.…………”春归来的时候宴溪面色还未放晴,看到青烟点了点头,目光直接从春归脸上跳过去了。春归才不管呢,捧着衣裳笑嘻嘻到他面前,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将军您试试?”穆宴溪看她就感觉她像那山间的狐狸,看着好看,放屁极臭。架子必须得端足了,必须一雪前耻。手臂微微摊开:“有劳。”春归心里嗤他一声,若不是那二百两银子没到手,本姑娘才不伺候你!表面的笑却还是那样:“得嘞!将军身量好,穿什么都好看。”说完帮宴溪脱下他的外褂,将那身衣裳套在他身上。青烟说之前从未用这样好的料子做衣裳,竟然有些舍不得下手。青烟说的时候春归没仔细听,这会儿认真看了看衣料子,果然是不大一样。宴溪做了一件酡红色对襟大袍,他本就生的高,又生的白,酡色一衬又平添了几分贵气。青烟单独给他做了一条黑色云纹腰带,在正中镶了两颗珍珠。这衣裳哪都好,就是暗扣多。春归在心里抱怨了一声。从腰间系到脖子,春归微凉的手指轻轻擦过宴溪的脖颈,他不自觉吞了口水,突然不自在了起来。“好了么?”声音有些喑哑,感觉似是在催促一般。春归系暗扣系的鼻尖渗出了汗珠,还得陪着笑:“劳烦将军再等等,越是名贵的衣裳越繁复…”“我看是你手艺欠妥。”穆宴溪打断了她,等到这会儿,终于把早上那口恶气出了。看到春归眼睛一立,他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忍心再为难她,特地向后退了两步,自己低头瞧了瞧:“青烟姑娘果然是好手艺 ,这件衣裳我很喜欢。我估摸着另外两身也不会差,就有劳春归姑娘帮我套上试试大小即可,不必一颗一颗扣子系了。毕竟…大家都挺忙的…”春归听出来了,穆宴溪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五斗米折腰,卖乖便卖乖吧。笑着拿出另外两件,为他一一试了。到了张士舟,春归直接把衣裳扔给他:“来,套一下,试试合身不合身。”“你不帮我试?”张士舟不满意了,凭什么大将军就能她代劳,自己就要自己试。“剩下的二百两银子,你来付吗?你来付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春归话还未说完,张士舟已经穿上了衣服,对着青烟说:“真好看,青烟姑娘手艺天下第一。”又转向宴溪:“多谢大将军赏末将衣裳。”推的干干净净。衣裳也试完了,宴溪手指指了指书案上的布袋子:“喏,剩下的银子。”春归伸手拿起银子,皮笑肉不笑对穆宴溪拱了拱手:“多谢将军。”朝青烟摆摆手,真有一些江湖女侠的意思了。宴溪看着她欢脱的样子,目光不自觉温柔了些,对张士舟说了句送客,便转身忙自己的事了。张士舟送春归和青烟出营地,春归想起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便问他:“你们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张士舟表情滞了滞:“打仗去了.”“哦..这几日还走吗?”春归又问他。“应是不走了。”春归点点头,对张士舟说道:“我要去走一趟镖,你若是不去打仗,就帮我照看一下青烟好吗?”“你管的真多,还是照顾你自己吧!”张士舟呛了春归一句。春归没有多说话,她知晓张士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春归这趟镖,是去荆州。她没去过荆州,想借着走镖的机会去看看。镖局之所以找她,是因着这趟走的都是山路,春归擅长走山路,经她手走的山路镖,没折过。是以人家给了高价,请春归走一趟。这也是春归着急要盘铺子的原因,她必须在走之前,把事情安排妥当。既然要去走镖,自然要看舆图。她看舆图,是宋为教的。那时她赎了青烟,对那五个金元宝耿耿于怀。偶然一日宋为来面铺吃面,与她聊起走镖,宋为愿意多付银子,只要春归肯走。那时只当是天上掉了馅饼,后来才明白,那是宋为有意帮她。头几趟镖是跟宋为一起走的,宋为要运送军粮,需要一个镖师。春归对请求上熟,但除了青丘山就对路就不灵了。于是宋为拿出舆图,一点点教她看。春归聪敏,走了两趟镖,便把舆图看的明明白白了。再后来,宋为不知从哪儿找了两个江湖高手,教春归解绳索和用毒。他在无盐镇三年,整整帮了春归三年。临行之时,春归与他喝了顿大酒,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兄弟,把宋为叫的哭笑不得。宋为要走,百姓们很伤心。无盐镇没有留下过哪个朝廷要员,那些武将在这里,短则三月,多则半年,便走了。只有宋为,一呆就是三年。他沉下心待在这里,自然关心这里百姓们的安危。到后来,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他都能如数家珍。想起宋为,春归才想起还欠他一个人情呢。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还给他。春归拿着舆图,认认真真的看,从无盐镇到荆州,一千里地,倒是不远。然而这一路山形险峻,山匪多。这样一看,这趟镖还真是有些险。舆图看了一整夜,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有些蔫蔫的。宴溪骑马从面铺经过,破天荒下了马,站在面铺外面与她说话:“张士舟说你要去走镖?”“嗯。”“去哪儿?”“荆州。”“你缺银子是吗?”“缺。”“我给你。”“不要。”“走镖太险。”“与你无关。”宴溪听到这句与你无关就明白自己又记吃不记打多管闲事了,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子就飞出去了,都出了城,越想越不对,掉转马头又回到面铺。“你知道荆州有山匪吗?”“知道。”“你知道十年前,朝廷以为将军死在荆州的山匪手下吗?”“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还敢去荆州走镖吗?”“不敢了。”嗯。宴溪听到不敢了,心满意足走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北京阴雨绵绵,兴许能睡个好觉~~晚安啦第39章 无盐镇中秋(二)对无盐镇的人来说, 中秋是极特殊的节日。每年只有这一天, 朝廷会开放城门, 让西凉人来这里探亲。无盐镇这个地方, 地处边境,百十年前镇上的年轻人去西凉讨生活,却因着战火被隔在了西凉。几辈人过去了, 后人还记得自己的根在大齐, 祖先也在大齐。于是辗转托人来寻亲, 终于是寻着了,便觉得此生终于有根了。几十年前穆老将军大胜,赫连宇提出休战,穆老将军提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让西凉的大齐人, 生时可以在中秋这天回大齐团聚, 死后尸归故里。中秋这日面馆休业,春归早早起来看到薛郎中正在修理他那撮白胡子, 嘴向上撅着, 拿一把小剪刀, 一点点的剪。春归悄悄走到郎中身后, 猛的拍了一把他后背, 把郎中吓一哆嗦:“你讨打是不是?”春归咯咯笑出声,把脸儿凑过去:“郎中,你今儿要见什么人吗?”薛郎中接着修剪他的白胡子,没有接春归的话。春归觉得稀奇,搬了把椅子盯着郎中看, 把郎中看的万般不自在,终于把剪刀一扔:“我看你就是闲的。对,今日家里来客人,你也去换身好看的衣裳来。”“我长这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春归不想换衣裳,一会儿她要带着小鹿和青烟上山,入秋后山果熟了,红通通挂在树上,别提多喜人。摘一颗放到嘴里,酸甜可口,她们要摘回来晒果干做果酱,冬日里就有吃食可以解闷了。“你一会儿上山,仔细点人。今儿个打西凉来的客人多,万一来几个浑水摸鱼的,你们俩吃亏。”阿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叮嘱春归。春归连忙点头,走过去抱住阿婆的肩膀:“我们就去几个时辰,晌午就能回来帮阿婆准备晚上的吃食,还能帮郎中招待客人。”“你别把我的客人吓跑就万幸了。”薛郎中看春归那一脸坏笑,心里发毛。春归朝郎中眨眨眼,去后院把小鹿放出来,对着阿婆和郎中喊了一句:“我走啦!”风一样的跑了。青烟这几日给欧阳写的词谱了曲,走路的时候还在哼唱了一段,而后问春归:“好听吗?”春归连忙点头,伸出大拇指:“天下第一。”青烟笑出了声,想起什么似的,问春归:“春归,我教你弹琴好不好?你看你的手指这样好看,会弹琴的话,日后闲来无事也可以解闷。”春归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行。”“你行。”青烟拉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手指纤细,指腹柔软,这样一双好手不学琴可惜了。“要学。”春归拧不过她,只得答应。二人说着话就到了山上,抬头看到那些果子瞬间笑逐颜开。“青烟,你在下面捡果子,我爬树摘果子。”春归长在山上,三两岁起就喜欢爬树,这树上看的远,尤其眼下这个位置,整个无盐镇一览无余。她伸手摘了果子扔给青烟,青烟用衣袖擦了擦,咬了一口,汁水四溅,朝春归连连点头:“太好吃了。”春归也摘了一个吃,哇,好吃。又摘了一个让青烟喂小鹿。吃够了才开始扔到箩筐里。深秋的林子一片火红金黄,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风,把树上的叶子吹的洋洋洒洒,落在女子和小鹿的身上,犹如坠落凡尘的精灵。春归换了几棵树,她们的箩筐快满了,再摘一些便可回去。一抬头,看到树叶掩映间,一双鹰眼正看着她。定睛一看,那人,她见过。是三年前,深夜来医馆看医的那人。下意识看了看青烟,又看了看他。那人下巴向下点点,意思是让她走。春归连忙下了树:“我们走罢!我有些饿了。”带着青烟和小鹿奔山下走。到了山脚,看到张士舟和宴溪带着一队人马在巡逻。张士舟冲春归摆摆手:“你来。”而后冲青烟温柔的笑笑,青烟亦回他一个笑。“刚从山上下来?”张士舟问她。“嗯,我们采了果子。”春归从箩筐里拿出一个果子递给他:“你尝尝,好吃。”张士舟跟春归混了好几年,自然知晓红山果好吃,拿过去咬了一口,真解馋。冲春归伸手:“给我们大将军吃一个。”“十两银子。”“你打劫呢?开口就十两银子。”张士舟算看出来了,这春归就是故意与大将军过不去,你不是有的是银子吗?那便什么都用你的银子换。宴溪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在里面挑了一张,而后把其余的都塞进衣袖。他故意把动作做的很慢,你不是喜欢敲我的竹杠吗?你看,我有这么多竹杠让你敲。敲竹杠好,有来有往,还能看见她给个笑脸。之前写信问母亲要五千两银票,母亲以为他遇到什么事儿了,找父亲要了只鸽子放了过来,问他要银子做什么。他回了两个字:“吃面。”把银票递给春归:“给本将军十个果子。”春归验了银票,从竹筐里拿出了十一个果子:“送您一个。”你倒是会做生意。宴溪嘴角扬了扬,把果子给身后的大头兵分了,自己留了一个,咬了一口,的确与其他平常果子味道不同,酸甜可口沁人心脾。吃了果子,该说正事儿了。宴溪问春归:“刚刚在山上,可见了什么可疑之人?”春归想了想问他:“什么是可疑?”“可疑就是…不是镇上的人,见不得人,兴许带着杀气,兴许看着平淡无奇。”宴溪尽量把可疑之人的特质说的明显一点。那人不就是可疑之人吗?春归眸光闪了闪,自然没躲过宴溪的眼。“你来。”宴溪叫着春归向一旁走了几步,低声问她:“在山上见着什么人了”春归不敢在这时打马虎眼,那人上次来医馆,还威胁薛郎中来着,能是什么好人,点了点头。“在哪儿?什么人?”“在树上。”春归把刚刚遇到的情形与他说了,又简单说了三年前的事,宴溪点点头。“怕吗刚刚?”正摘着果子,看到一个人透过树叶盯着你,男子都会害怕,何况是女子。春归如实点点头:“青烟还在树下,担心有事。”“你都敢去荆州走镖,这有什么可怕的?”宴溪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春归刚刚差点以为他会安慰她,比如再掏出张银票什么的,结果说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把她气够呛。宴溪走到马前,对春归说:“上马吧!送你们回去,今天别再出门了。”张士舟也对青烟说:“上马吧?”青烟点点头,让张士舟扶她上了马。春归还在想要不要上,听到宴溪说了一句:“你也要我扶你上马?”整个人被他举起来扔到了马上,动作丝毫不温柔。“你!”春归眼睛一瞪。“你什么你?”宴溪瞪回去,不理你你总以为本将军好欺负。不等她说话,拽着马就跑了起来。春归看了看他的发冠,束的倒是规整,鬓角高高的飞起,一身酡红的衣裳,跑起来像一团火。“春归你可厉害了!大将军给你牵马。”张士舟在后面大声打趣到。大头兵们笑了起来,宴溪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笑出声音,怕春归一害羞跳下马。春归却大声哼了一句!宴溪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也在看自己,心扑通跳了一声,迅速撇过头去。终于到了医馆,春归下了马,宴溪对她说:“今日你在山上看到的人和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以免引来杀身之祸。”春归点点头:“那会是谁呢?”“是谁都与你无关,进去吧!”春归看到的人,如果宴溪没猜错的话,是西凉的暗卫。再深猜的话,怕是一个暗卫首领。西凉在这时把暗卫送到大齐,铁定是有什么阴谋。恐怕是因着前些日子自己去西凉干那一票。“再凶我!”穆宴溪今儿凶了春归两次,她忍了一次,这次才不忍。眼睛一立就要训他,他却没听见一般蹿上马朝春归扬了扬眉,走了。青烟在一旁笑出了声:“你怎么老欺负他。”“我没有。”春归哼了一声,背着果子进了医馆。薛郎中的客人还没有到,他站在柜台里有些魂不守舍。看到春归进来连忙正了神色,生怕这小丫头嘲笑他。“人还没到吗?”春归趴在柜台上问他。“还没。兴许是迷路了。”“无盐镇就这么大,怎么会迷路呢!要不我帮您出去找找吧?”春归看郎中的神情,似乎是有一些失望,提议自己出去找找。“别找啦,你说的对,无盐镇就这么大,还真能丢了不成?”薛郎中站起身,对青烟说道:“新谱的曲儿给我弹一弹?”青烟点点头,到后院把琴搬了过来。春归也想坐下听曲,却看到穆宴溪折返回来,站在门口,朝她摆手。“?”“今儿医馆是不是有客人?”“你怎么知道?”他向一旁闪了闪身子:“医馆的客人到了。”宴溪身后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拄着一根棍子,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似是感觉到春归在看他,朝着前方笑了笑。春归看了看穆宴溪,确定他没有与自己玩笑,走上前去轻声问他:“老伯,您是要找薛郎中吗?”那老伯点了点头:“是。”“那您随我来。”春归伸手搀扶他,宴溪轻声对她说:“晚上,我可能要来医馆搭个桌。”“?”“这位老伯,亦是我父亲的故交。”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好,更完这章,还有两章~~~第40章 无盐镇中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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