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秘书,”江衍平语气温和,言语中却流露着嘲讽,“我们一比一打平。”苏玫睁开双眼,第一件事就是夺门而出。但是,里间通往外间的门安装了智能锁,需要指纹解锁才能打开。“变态!”苏玫暗暗骂道,“从来没见过内外都上锁的门!”“没办法,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时代过去了。”江衍平上前,停在距离苏玫半米远的位置,“两者我都要防范,装一道锁根本不够用。”苏玫索性转过身,与江衍平四目相对。她看得真切,他身上穿得是一件与肤色极为接近颜色的v领t恤,刚才却被她误以为是光着上半身。江衍平右手往前一伸。“你的手机。”“手机里的照片与云端同步,你删不干净的。”苏玫脑海中闪过一个成语,困兽犹斗——老天爷,她为自己喝彩的心思都有了,“如果实在想删照片,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就凭你?”江衍平撕掉伪装,面目变得狰狞,“你以为你是谁……”“江总,我只是头发淋湿,而你,从头湿到脚的样子很上相呢!”苏玫柔声细语地说着话,水滴沿她鬓边的碎发缓缓滑到脸颊。她摇摇头,甩落粘在脸上的水珠,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好,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将来不要后悔!”江衍平的警告吓不倒苏玫。“我不后悔,我为我的一言一行负全责。”-下午六点整,陈茂阳找到苏玫,转达江衍平的口信。“苏秘书,衍平说你可以准点下班,会议可能要一直开到后半夜。”“我再等等。”苏玫恪尽职守,“明天的日程安排我还要和江总核对清楚。”陈茂阳让她放宽心,“明早你提前一小时到公司,冯秘书和你交接工作的时候一并处理吧!”“好吧。”电梯间吹不到中央空调的暖风,在清凉舒适的温度下,苏玫的头脑骤然恢复清醒。对了,背包里的围巾!她连忙折回办公室,却听见从门缝飘出来的争吵声。“江总,你们太不地道了!千方百计挖走何记的员工,我忍了。可你们又来拆我家的招牌、偷鲜花饼的独家配方,你们非要把人逼上绝路吗?”苏玫屏息聆听,这分明是何凯的声音。相比何凯的激动失控,江衍平的答复显得过于轻描淡写。“何总,你能确保你说的是事实全部吗?”“我录了视频,人证物证都有。”“好。”江衍平说,“既然有证据,你就发律师函,我会亲自应诉。”何凯陷入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脚步声接近门边时,苏玫反应不及,与江衍平打了个照面。“苏秘书,你违反了公司管理制度第六章 第二条和第十章第一条的规定。依照惯例,你把这两条规定各抄写十遍。”“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苏玫将围巾递到江衍平面前,“我是专程回来还你这个的。”江衍平神情漠然,挥手挡开苏玫的胳膊。“现在就抄,写完了才能下班!”苏玫明白,她是江衍平黑名单上的“小人”,解释就是掩饰,甚至是故意和他作对。她不再言语,目送江衍平离去,一转头看见了面色晦暗的何凯。“何总,江元地产的人找你麻烦?”“不止是找麻烦,”何凯不敢与苏玫对视,“何记有可能要断送在我的手上了……”苏玫对何记很有感情,不仅仅因为鲜花饼是她最爱的甜点,更因为何记食品公司是她人生中第一份工作的雇主,她不能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何总,你能抽空和我聊聊吗?”何凯抬头,眼中满是抱歉的神色,“你想问我为什么答应江明修解雇你,我很抱歉……”“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苏玫说,“我想问的,还有其他几个。”“对不起,苏玫。”“何总,我不接受道歉。大厦六层有咖啡厅,我们点杯饮料,边喝边聊。”-咖啡厅入口张贴着民乐演奏展示活动的通知,而乐师演奏的恰是应景的《十面埋伏》。苏玫选了一张远离乐池的桌子,与何凯相对而坐。高昂的琵琶曲音萦绕在苏玫身边,将她的思绪带回与江明修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他老人家三缄其口,绝口不提何凯为什么会同意解除劳动合同。苏玫本想找到何凯,当面问清其中缘由。但她碍于吕婷与何凯的恋人关系,不愿吕婷夹在中间为难,所以犹豫着没有行动。现在,何凯就坐在对面,苏玫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问起。作者有话要说:江衍平: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苏玫:不,你没有字典。-这一章写着写着,忽然想起星爷的《功夫》,用到了“一支穿云箭”。以后可能也会有“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场景吧。第10章 硬骨头乐曲演奏至楚霸王乌江自刎,旋律顿时转为凄切悲壮,使得整间咖啡厅的气氛压抑而凝重。何凯说:“我的处境,比项羽好不到哪里去。”苏玫没有接话。她叫来服务生,询问是否可以换一首曲子。服务生礼貌作答:“因为今天是集团一年一度的恶搞日,江总特别吩咐,咖啡厅全天都要演奏节奏明快的曲目。”果然是那个变态!苏玫心中立刻有了主意。“请您帮我转告演奏家,”她掏出钱包里的五张百元大钞,拍在桌面上,“我要听《金蛇狂舞》。对于音乐,我是外行,但论起节奏,《金蛇狂舞》更胜一筹。”服务生并未收走五百元钱。“女士,我们这里有自己的规矩,不接受点歌。”“也好。”苏玫也不强求,“那你帮我制作五杯手工现磨咖啡,我要请五位民乐团的老师喝一杯。”“明白,我马上安排——”“你们的咖啡师手艺很烂。”苏玫说,“我看你挺机灵的,这五杯咖啡由你亲自制作。”服务生一时手足无措,连忙找来咖啡厅的值班经理。“冯姐,这位客人让我做咖啡……”值班经理是一位姿容艳丽的高个子女人,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她表面上笑容可掬,眼神却咄咄逼人。“女士,他只是一名服务生。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为您效劳。”“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苏玫摇头,“我指定他来制作,别人不行。”值班经理端详着苏玫,目光尽含鄙夷不屑。“请问女士尊姓大名?”“免贵姓苏,单名一个玫字,玫瑰的玫。”值班经理脸色骤变,“你就是苏玫?!”这时,《十面埋伏》演奏完毕,周围的客人纷纷鼓掌致意。苏玫昂起头,起身绕开值班经理和服务生,径直走向乐池。她与独奏老师耳语几句,后者很爽快地把琵琶交给她。另外四位乐师听了独奏老师的介绍,齐刷刷地望向苏玫,为她的放手一搏加油打气。“大家好。”苏玫走到话筒架前,落落大方地说,“接下来由我演奏一曲《金蛇狂舞》,为各位助兴。”作为琵琶二级必考曲目,这支曲子苏玫曾经练习过不下几百遍,曲谱早已深深印在脑海中。尽管因为升学放弃了乐器学习,但她将琵琶抱入怀中,那种久违的感觉瞬间回来了。乐声初起,欢快昂扬的曲调唤醒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金蛇狂舞》本就是云城人逢年过节的必听曲目,无论性别,无论年龄大小,每个人都能哼唱出它的旋律。随着苏玫专注投入的演奏,竟有几个客人开始不约而同地打起了拍子。何凯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只知道苏玫是女朋友吕婷的街坊,却从来不知道苏玫身上有如此多的隐藏技能。一曲终了,掌声响起的同时,江衍平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值班经理迎上前,“江总,那位客人……”“我看得见。”江衍平语气冰冷,“她既然喜欢乱弹琵琶,那么今晚打烊前的所有曲目都由她演奏!”“您确定?”值班经理倒吸凉气,“民乐团几位老师的报酬怎么结?”“在原先谈好的基础上,每人多加两千。”“那位女士呢?要不要付她报酬?”江衍平不耐烦地挥挥手。“冯秘书,假如你不满意新岗位,可以申请调岗或辞职,我都批准。现在我想清静一会儿,请你不要拿这么低级的问题来打搅我!”说完,他走向乐池,只留前总裁特助呆立原地。路过离乐池最近的桌台时,江衍平顺手搬过一把椅子,坐到了苏玫的正对面。“继续弹,别停!”乐池之外灯光幽暗,苏玫看清来人时倍感愕然。“江总,你说什么?”“继续你的表演。”江衍平的用意不言而明。苏玫并不打算顺他的意,但她望望远处就座的何凯,心底五味杂陈。“那我献丑了。”苏玫回身,与其他老师商量后,决定演奏难度较大的《春江花月夜》。第一乐章“江楼钟鼓”,栩栩如生地展现了春江潮水连海平的美景。起初,苏玫不太自信。不过,在独奏老师的引领下,她的弹奏渐入佳境。演奏正酣时,江衍平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冲到苏玫面前,一把夺过她的琵琶。叭——琵琶的一弦应声断开。江衍平指着苏玫的鼻子,“你,立马走人!”常来江元地产大厦咖啡厅消费的顾客,没人不认识江衍平。他一向不苟言笑,冷静稳重的形象深入人心。然而今天,他俨然变成了一头暴躁的猛兽,随时想要撕碎乐池中这位身材纤瘦的姑娘,简直让人大跌眼镜。“江总,曲子没有演奏完毕,请你把琵琶还给我。”苏玫面无惧色。“你没听明白吗?”江衍平凑近苏玫耳畔,声音压得极低,“这里人多,我不想爆粗口。如果你喜欢听‘滚’这个字,以后我天天说给你听。”苏玫退后一步,手却牢牢握住了琵琶颈。“江总,你不尊重我,我不介意。但你弄坏了乐团老师的琴,必须照价赔偿。”“钱,我有的是。”江衍平咬咬牙,说,“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尤其是你对钱斤斤计较的样子,让我恶心得想吐!”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江衍平脸上。苏玫毫不惊慌,只是左手轻抚右手掌心,缓解打完人之后的疼痛。“你竟敢打我?”江衍平目眦尽裂,第一反应就是扬起手打回去。“江总,冷静——”何凯及时抓住江衍平的胳膊,“有话好好说。”值班经理也赶了过来,试图劝江衍平先行离开,免得造成不良影响。“我已经通知了陈总,他很快就到。”江衍平置若罔闻。他瞥了苏玫一眼,转而走向民乐团独奏老师,朝老人家深深鞠了一躬,双手奉上断弦的琵琶。“对不起,老师,我明天赔您一把新的。”独奏老师看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打圆场:“不要紧,我回去换根弦,还能用。”江衍平又鞠了一躬。众人尚未作出反应,他忽然捉住了苏玫的手腕,将她连拉带拽地带出了咖啡厅。苏玫身体素质不错,又有着多年长跑的功底,却架不住江衍平的野蛮拖拽,一路走得跌跌撞撞。“放开我!你聋了吗?我命令你,立刻放手——”“休想!”江衍平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直接把苏玫拖进董事会成员的专用直梯。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他整个人覆过来,将苏玫抵在轿厢内墙上。“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部电梯里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人看见。”“你疯了?”“是的,我疯了,被你逼疯的。”苏玫双手的手腕被江衍平牢牢钳制,举过头顶紧贴不锈钢轿厢内墙,整个人动弹不得。手背皮肤的冰凉感,反倒起了积极的作用。她渐渐冷静下来。若是硬拼,她敌不过江衍平。不如保存体力,等到电梯门开启时大声呼救,让他的丑态暴露于人前,颜面尽失。苏玫转念一想,可惜江明修不在公司,老先生是唯一信任她的人。别的人见此情景,恐怕只会认为新上任的总裁特助,故意用色相勾引小江总……正胡乱想着,机会不请自来——电梯没有直达十九层,在十二层倏然停住。门一开,陈茂阳戴着墨镜闷头往里走。他嘴里哼着小曲,心情好得出奇。江衍平保持先前的姿势,腿脚却极为灵活地给了陈茂阳一脚,正中好兄弟的大腿侧面。“难得今晚不用加班,我存档了资料就回家打游戏——”陈茂阳若无其事地退到轿厢一侧,“你们爱干嘛干嘛,我什么都看不见。”“大晚上戴墨镜,你不怕撞破头吗?”江衍平完全当苏玫是透明的,转头和陈茂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天。“你这记性!”陈茂阳愤愤道,“上个月你陪我去配的变色近视镜片,这么快就忘了?真够意思。”“不是遇紫外线变色吗?”江衍平问。“你说得对。看来走廊和电梯的灯全部不合格,明天叫综合办联系厂家更换……”陈茂阳话音未落,电梯顶部突然传来一声异响。轿厢剧烈地抖动半分多钟,四周陷入黑暗。“啊——”江衍平的惨叫声刺痛苏玫的耳膜,让她几乎瞬间失聪。趁他松手,她连忙退到后面,与他拉开一段距离。陈茂阳显然也吓坏了,“衍平,别怕,我现在就按警铃。”“废话那么多……还不快按!”江衍平声音颤抖,仿佛换了一个人,与一分钟前暴怒的他迥然不同。警铃响过三声,物业管理部才接听。陈茂阳说明情况,对方承诺会尽快派人过来营救。三个人里,苏玫最镇定。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狭小的空间。“我撑不了多久,我……”江衍平忽然瘫坐在地,脸色惨白。“他怎么了?”苏玫疑惑道。“他有幽闭恐惧症,”陈茂阳说,“这回麻烦大了!”作者有话要说:表白可爱的小天使们!请继续支持我噢!mua! (*╯3╰)第11章 小本本这部公司高管专用的直梯,与员工直梯不同,内墙非镜面,且只在一面墙离地一米高的位置安装了横杆。手机没信号,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面板最顶端的警铃按钮。借着苏玫手机提供的光线,陈茂阳架起江衍平,将他安置在有栏杆的那面墙边。“放轻松,上次电梯故障,不到五分钟就解决了。”陈茂阳的安慰并未起到作用。江衍平始终沉默着,后背紧紧靠着墙壁。他左手抓牢栏杆,右手颤抖地解开衬衫的全部扣子,大口喘着粗气。苏玫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钟。“陈总,已经过去五分钟了,物业管理部的人还没出现……”“啊——”江衍平哑声叫道,“我胸闷,我要出去!”陈茂阳连忙安抚好友,“坚持住,一会儿就来人救咱们了。”说话间,苏玫手机摄像头照出的光突然熄灭,屏幕也迅速黯淡下去。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又一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江衍平的惨叫声再度响彻四周:“啊!”“没电自动关机了。”苏玫语速极快,“你俩的手机呢?赶快把内置的手电筒打开!”陈茂阳喃喃低语:“我没带在身上,乘电梯上十九楼就是要回办公室拿手机。”“我的手机在外套内兜里。”江衍平说。窸窸窣窣响过一阵,陈茂阳哀叹道:“兄弟,你开什么玩笑?十年前的按键机,哪有手电筒功能?”“摁亮屏幕,”苏玫说,“有一点光亮也管用。”陈茂阳照做。微光像是温暖人心的萤火,电梯里终于不像洞穴深处那般恐怖了。苏玫侧过头,看见了五厘米见方的小屏上是一张全家福照片。尽管照片像素不高,苏玫仍一眼认出照片正中就座的是江明修,身后则是江衍平和一对中年夫妇。那时的江衍平大概十五六岁年纪。他脸庞清瘦,眉眼精致,唇角含笑,发型是最典型的男生平头,虽显朴素却掩盖不住他俊朗超逸的神采。尤其是他那双闪亮的黑眸,看向镜头时真挚而温柔,犹如小鹿一般单纯无辜。原来他以前长这个样子啊!苏玫移开视线,心中的焦灼感逐渐放大。阳光春风一般和煦美好的少年,如今却是一棵长歪的树。该不该帮他?帮。曾经的江衍平,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苏玫暗骂自己没出息:对清俊少年的脸实在没有抵抗力……“这帮吃白饭的,都过去十分钟了还不来?!”陈茂阳的抱怨,无意之中坚定了苏玫的决心。她忽然发问:“陈总,你平时最讨厌什么?”“我?”陈茂阳愣了半秒,作出答复,“我最讨厌打游戏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进来。”“嗯,”苏玫点头,“江总呢?”江衍平牙关紧咬,不发一声。陈茂阳代好友回答:“他啊,最讨厌发型被弄乱——不是有句名言嘛,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说的就是我们衍平。”不出所料,员工们相当了解江衍平的喜好,要不然也不会往门上搁一桶水了。最行之有效的点子,就是把他厌恶的事情变成现实,转移他的注意力。苏玫深深吸了一口气,疾走两步,站到了江衍平对面。江衍平紧闭双眼,整个人沉浸在恐惧中,没有察觉一双“魔爪”伸向了自己的脑袋。苏玫的计划非常简单——揉乱江衍平的发型。由于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对可操作性作出评估。身高差可以用踮起脚尖的动作克服,她没想到的是,头发上的定型产品却成了大难题。“老天爷!你是把满满一盒发泥都抹到头上了吗?”苏玫的指尖与江衍平发丝紧紧缠绕在一起。假如猛地抽出双手,势必会弄疼他。但是保持这个姿势又很怪异,好像主动投怀送抱似的暧昧——她能够想见,嘴上自称见怪不怪的陈茂阳,此时已是目瞪口呆的模样。“苏、苏秘书?”陈茂阳结结巴巴地问,“你要拔掉衍平的头发吗?”“我……”苏玫自认莽撞,却不知从何解释。“你们发展得也太快了吧?”陈茂阳的猜测完全跑偏,“刚才壁咚,现在又是爱抚,哎,我这个电灯泡,只能假装短暂性失明。”“陈总,你误会了。我这么做,是为了分散江总的注意力……”“我知道。”苏玫全身一僵。她的后腰覆上了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掌心传导出的热量悄然透过了她卫衣的布料。江衍平把她紧紧拢入了怀抱!陈茂阳一脸的生无可恋,退到电梯最远端,连手机屏幕的照亮任务都忘得一干二净。若在往日,幽暗的空间能够触发苏玫脑海中的“点子生成器”。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紧窗帘,关上所有灯和电器,再戴好眼罩耳塞,任由脑细胞和神经元自由发挥,想出一个又一个好点子。可是现在,她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只听得见江衍平的呼吸声。惨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玫一动不敢动。她的双手像长在江衍平头发上一样,身体犹如绷紧的琴弦,轻轻的触碰就能让她濒临崩溃。“里面的人,听得到吗?听见了就拍拍门!”物业管理部的人员姗姗来迟。陈茂阳最先反应过来,冲到门边,顾不得手疼,一下重似一下地猛拍门板,“我们一共三个人,快把门打开!!”外面的人听出了陈茂阳的声音,连忙解释:“陈总,我们不能自行开门。值班室联系了消防和120,他们已经在楼下了,很快就上楼。”“废物点心!”陈茂阳低声骂道。“别怪他们,茂阳,”江衍平忽然开口说道,“回头你好好看看电梯管理制度。”电梯门重新开启,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轿厢的中心位置恰巧卡在了十四层的楼板,出口狭窄,物业不开门的决定是正确的。消防队员营救出被困的三人,120救护人员迅速跟进。徒步下楼,江衍平始终没松开搂着苏玫的手。陈茂阳努力不去看他俩,避之不及只好在量血压时跟护士搭讪:“妹妹,你的眼镜镜框很特别,告诉我哪里买的好吗?”护士一声不吭,双眼直视血压计。结果出来,护士眉头微蹙:“160/100,你得随车回医院做个详细检查。”陈茂阳梗着脖子,“可能是因为紧张。我天天锻炼,身体好得很!”江衍平走过来,轻拍陈茂阳的肩。“听医护人员的话,跟他们走吧!”“你呢?还有苏秘书,”陈茂阳终于回过头,“你俩不用上医院吗?”“我们没事,血压正常,没有外伤。”江衍平说,“爷爷派郭叔过来接我,我顺路送苏玫回家。你安心做检查,有什么需要打给我。”“唉,我命怎么这么苦……”救护车拉走了陈茂阳,江衍平走回苏玫身旁。两人静静地站在江元地产大厦楼下空地上,谁都没开口说话。-郭师傅把商务车停在巷口,麻利地下车绕到后面,帮苏玫拉开车门。“小苏,巷子里没路灯,我送你到家门口吧!”“没事的,郭叔叔,”苏玫微笑着摆摆手,“我们这儿治安好,我一个人走回去就行。”“郭叔,您等我一会儿,我送她。”江衍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来到苏玫面前。郭师傅先是一愣,紧接着连连应道:“好,这样最好!我找个临时车位停车去,待会儿你出来打我手机。”“您在这里等我,”江衍平嗓音低沉,语气却是极少见的轻松愉悦,“我五分钟后回来。”苏玫和郭师傅说声再见,转身走进巷子。江衍平与她拉开一段适当的距离,并未跟得很紧。快走到家门口时,江衍平突然叫住了苏玫。“你没注册微信吗?刚才我在车上搜了你的手机号,用户不存在。”苏玫有点懵,回过头与他对视,“你的按键机支持运行微信吗?”“我有两部手机。”江衍平拿出最新款的高端智能商务手机,“就是这个。”“我改了隐私设置,只加我想加的好友。”今晚的共同历险,让苏玫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感觉,她愿意为他破个例,“扫二维码吧!”加完好友,江衍平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家这条巷子叫什么名?”“无名巷。”苏玫说,“我没开玩笑,巷口路标指示牌写着呢!待会儿你走回去能看见。”江衍平点头,“名字很独特。”不知为何,苏玫的脸忽然火烧似的滚烫。幸好夜色昏暗,又没路灯,她慌忙低头掩饰。江衍平默默注视着苏玫的侧影。等她进了门,他一语不发,转身走远。四十分钟后。苏玫吃过夜宵,洗漱完毕,钻进被窝敷面膜。手机“嘀嘀嘀”响了三下。“谁呀?这么晚还发微信。”她嘟哝着解锁屏幕,看清好友头像时心跳漏了一拍。江衍平:“我很记仇。”短短四个字下方,是一张照片——巴掌大小的本子,封皮上有一行笔力刚劲的字:“苏玫对我做过的事。”作者有话要说:苏玫: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江衍平:???-小天使每天都要开心噢!第12章 转折点苏玫做了一晚上的梦。她回到了小时候,初始场景是走了六年的上学路。故事再简单不过——她校服上衣兜里装着两个用零花钱买的豆沙包,一个是蒸的,另一个是油炸的。就在她准备进班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叫住了她,回头一瞧,班主任老师竟然和江衍平长得一模一样!“学校有规定,除了食堂提供的午餐,其他食物一律不允许带进教室!”苏玫眼睁睁看着两个豆沙包被“江衍平”没收,粗鲁地扔进了垃圾桶。她捏着小拳头,像一只愤怒的小兽,恨不得扑上去和对方理论。恰在此时,实习老师走到她的身旁,安慰道:“没关系,你想吃老师放学了再给你买。”苏玫抬起头,发现实习老师和记忆中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的脸,复制粘贴了旧手机上少年江衍平的长相!就这样,苏玫和两个年龄的江衍平“纠缠”了整晚,母亲叫她起床时已过八点。“糟糕,要迟到了!”苏玫换上网购到货的藏青色职业套装,把高跟鞋装进手提包,穿了运动鞋奔出家门。没吃早餐又跑得飞快,导致她头晕眼花,连忙停下调整呼吸。正值上班上学时段,路过巷口的邻居都看见了老榕树下的苏玫。大伙挨个跟她打招呼,林阿姨和滕林也不例外。“小玫,你是不是去搭地铁?”滕林从驾驶室探出头,问,“我捎你一程。”苏玫连连摇头,“大学和十号线南辕北辙,你还是直接去学校吧!”“真的不用?”滕林又问,“你脸色不太好,低血糖吗?”“我……”苏玫刚说出一个字,忽听背后有人喊她:“小苏!小苏——”郭师傅?她转过身,望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江老叫我来接你。”郭师傅催促道,“这会儿到处都堵车,咱们抓点紧,争取九点前到。”“来了!”苏玫冲滕林笑笑,快速跑向江明修的专车。拉开后排车门,她第一眼就发现了副驾驶位的江衍平。他感觉到了身后吹来的凉风,回过头说:“发什么愣?上车!”苏玫“嗯”了一声,坐进车里。“没吃早饭吧?”郭师傅递上一个做工考究的玻璃餐盒,“江老吩咐厨房做的太阳蛋火腿三明治。”“谢谢江先生,谢谢郭叔叔,雪中送炭啊!”“咳咳!”江衍平夸张地清清嗓子,“郭叔,我也没吃早饭,您怎么只准备了一份?”郭师傅无奈道:“昨晚你非要回老房子住,我问你早餐怎么解决,你说小区外头买得到,我就没拿你的那份,其实老赵做的三明治有富余……”苏玫如坐针毡,顺着话题把餐盒举到副驾左侧。“江总,我不是很饿,你拿去吃吧!”“不饿?”江衍平并未回头,只从后视镜看看苏玫,“脸色那么差,没必要硬撑,晕倒了我不会帮你打120。”情商堪忧。苏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结论。明明是好意,非要拐弯抹角挖苦别人——了解江衍平的人自然不去计较,不了解他的人肯定记恨在心。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真是要命!她收回视线,用消毒湿巾清洁双手,取出三明治大快朵颐。商务车平稳地行驶于g90高速,沿途风景匆匆掠过车窗。苏玫认真咀嚼着满口生香的火腿,脸上写着满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