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软!就如同他的心上人一般。却没有一下子化成一滩甜水,而是缠绕在舌尖,丝丝缕缕的,舔不断、嚼不烂。姑娘的心思,可怎么才能猜透哟?大石匠愁呀!跑到屋里的云朵,心里也不消停,这几日他明示暗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今日他又何必说的如此露骨呢?这般直接,以后还怎么见面呀?晚上去厨房打洗脚水的时候,云朵特意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石料场,发现那个魁梧的身影正坐在月光下发。他手里举着一块糕点,傻乎乎的瞧着,既不吃也不放下。过了一会儿,就见他仰头看向月亮,似乎是叹了口气。“云朵,你打点水怎么这么慢呀?”翟七娘等不及了,打开房门站在台阶上,就见云朵正呆呆的端着一盆热水,望着远方。她转头望了过去,就见石料场中央的石凳上,站起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这边望过来。虽是月光朦胧,可翟七娘也能看出,那人必定是大石匠,因为这些做工的人之中,再也没有比他更魁伟的身材了。云朵以为自己只出来了一小会儿,翟七娘手上的衣裳应该还没有叠完,却没想到她会追出来。此刻就像被人窥见了心事一般,姑娘急急忙忙地端着水回到屋里,分给翟七娘半盆。翟七娘脱了鞋袜,把双脚泡进木盆,诧异地转头看向云朵:“刚才想什么呢?你跟你大哥……怎么好像有点儿别扭呀。”“没有啊,哪有什么别扭,你别瞎想。”云朵自然不肯承认。好在翟七娘没有刨根问底地追问,毕竟今日刚得了人家的好处,嘴里还留着糕点的香甜味呢,终究吃了人家的嘴短。云朵知道,即便能躲得了现在,可明日早饭的时候,终究是要见面的。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能低着头,分给他两个馒头、一碟咸菜。石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他没办法说什么。万千的焦急,也只能化作一声轻飘飘的叹息。他的叹气声,云朵听到了,虽是轻到几不可闻,可她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以至于给他身后的男人拿馒头时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完全放进那人手中便松了手,一个白生生的大馒头滚落在地。“啊……对不起!”云朵绕过桌子,要去捡那个馒头,却已经被大石匠抢先一步捡了起来。他把自己手上干净的馒头给了那人一个,轻轻说了一句:“这个沾了土的,我剥皮吃,没事儿的。”云朵没说话,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发馒头和咸菜。翟七娘瞧了一眼有些古怪的“兄妹”二人,也没说什么,心里的疑虑却更多了一些。午饭时依旧如此,谁也不说话,他看她一眼,她也看他一眼,眼神中似有万语千言,却又不肯说出口。饭后,他盼着她能来石料场,就沏好了一壶热茶,坐在石凳上等着,把砚台上的仙鹤打磨的圆润水亮,希望能让她欢喜。动了真心的男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等着盼着得到心上人的认可,哪怕她对自己的喜爱只有自己爱她的一成也好啊。云朵身子不舒服,心里又乱,自然不会去石料场找他。昨晚没睡好,回到卧房和衣躺下,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在她逐渐睡沉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吵嚷声。“罗婆子,你们快滚出来,你们厨房做的什么饭菜,吃的我们全都拉稀了。”“就是,快滚出来,给老子赔钱。”“给老子抓药去。”还没睡着的翟七娘一把拉起云朵:“出事了,咱们快出去看看。”云朵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穿上鞋就跟着她走了出去。罗大娘等人也都出来了,瞧着院子里叫骂的几个男人。这几人正是账房先生、负责采购的小厮、赶马车的车夫等人,是这个园子里最吃香的一伙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捂着肚子,脸色灰白,身子虚的直发抖,眼珠子却是红的。罗大娘一把将身旁的中年妇人推开:“快去找管家来主持公道。”妇人哆哆嗦嗦地跑开了,罗大娘壮着胆子解释:“我们中午做的野菜团子,洗的干干净净,菜根也都切掉了,哪有能闹肚子的东西。”“若不是你们的菜团子有问题,我们几个怎会一起闹肚子,而且是吃了午饭以后。野菜是哪来的,是不是有毒?”罗大娘苦着脸说道:“野菜就是在这山上挖的呀,前几天吃过一回,大家都没事呀。”“前几天吃的,跟今天吃的不一定完全一样吧,说不定里面混了几棵毒草、毒蘑菇,你们快去请大夫抓药,给我们赔钱,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车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着恐吓道。厨房的几个女人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全都聚拢在罗大娘身边,抱成一团,满眼恐慌。鲁铁杵见云朵有难,迈开大步跑了过来,高大的身子挡在几个女人面前,怒气冲冲地喝问一句:“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厨房的女人,你们丢不丢人?”旁边的铁匠、木匠、箍桶匠等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纷纷对石匠竖起大拇指:“就是,有话好好说,干嘛吓唬几个女人。”云朵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多想,就直接问了出来:“我们大家都没闹肚子,这些工匠大哥们也没事,山上干活的那些人也都好好的,若是我们的菜团子有问题,怎么偏就你们几个吃坏了肚子?”她这一说,鲁铁杵想起来了,昨日进城的不就是这几个人么。“你们昨天去了城里,是不是在城里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然,怎么别人都没事。”账房先生的肚子又疼了起来,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抬手指着大石匠骂道:“昨日我还帮你带东西了,你怎么不闹肚子?今天吃了午饭肚子才疼的,要是昨天吃了脏东西,那就应该昨天疼才对。”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鲁铁杵便诚恳地说道:“你帮了我的忙,我自是感激你的。既然这样,我先去帮你们请大夫吧,这事和厨房无关,不要为难他们了,算了吧。”“呸!你说算了就算了?她们得赔钱。”“对,赔钱。”“赔钱。”昨天这几个人在城里胡吃海塞一顿,刚刚尝过酒肉的美味,如今有一个这么好的讹人机会,他们怎么肯放过。车夫把手中的石块掷了出来,鲁铁杵大手一挥,打落在地。可他挡住了第一块石头,却没挡住紧随而来的一颗小石子。那石子是账房先生在地上挑的,十分锋利,直奔着鲁铁杵面门而来。他来不及伸手拨开,就把头一歪,那石子刚好划在了眉尾处,划破了一道血口,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流。大石匠抬手摁住伤口,沉了脸:“你们真要动手吗,找死是不是?”他还能沉得住气,云朵见他流了血,却忽然一下就急了,抱起旁边一块碗大的石头就砸在了账房先生脚面上:“你疯了,凭什么打他。”账房疼的嗷嗷直叫,青布鞋面很快就快血染红了。这下云朵吓傻了,她长这么大,从没跟人打过架,连鸡都没杀过,今天也不知怎么一时冲动就搬起石头砸了那人的脚,见流血了,她便害怕了,怯怯的眼神看向大石匠。“别怕,他们一块儿上也不是我对手。”鲁铁杵拉过云朵手腕,把她挡在身后。原本他是想替自己打回去的,可是现在云朵砸破了他的脚,就算扯平了。管家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怎么回事?石匠怎么受伤了?”蹲在地上的账房哭喊道:“管家,我也受伤了,是他妹子打的我。”管家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问明缘由,沉声说道:“刚好,今日来了一个自荐账房兼大夫的,就让他来把把脉,看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吧。”人群后面挤进来一个青布长衫的年轻人,背着一个药箱,石匠瞧着有些眼熟,却没想起来是谁。云朵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竟然是前些天与她相亲的宋秀才。第21章 疼也甜宋扶连着给两个人把过脉之后,又检查了眼皮舌苔,肯定地说道:“你们这是染上,城中的时疫,第一步是腹泻,第二步便会发热,若不加救治,任其一直发展下去,甚至会要命。你们几人最近两天应该去县城里面了吧,而且是在人多的地方停留时间较长,恐怕还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夫开了口,这几人便不敢再反驳,担心自己因此丢了性命,便急急地追问可有救命的法子。宋扶点点头:“我已在城中住了几日,治好了几个病人,这时疫极易染上,却也好治,一会儿我开上一服药,大家都喝一些,有病治病,无病防病,便可安然无恙。”大石匠脸上的伤口不长,却有点儿深,他虽是用手摁着,却还是有鲜血往下流。左面这半边脸上已经有好几条血水了,云朵看一眼便有些发抖,带着哭腔道:“你先给我哥包扎一下吧,他流了好多血。”宋扶转头看了过来,这才吃惊地发现云朵竟然在这里:“云……云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若非这样的场合,云朵是不想理他的。可眼下只有他是大夫,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药箱:“我来这做工的,你先帮我哥包扎伤口行不行?”那日相亲的时候,孙媒婆跟宋扶说过,云朵家里有一个大哥,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是龙凤双生子。此刻宋扶便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口中的“我哥”便是她的亲大哥云起了,赶忙点头:“好好,咱们到屋里去吧,我给你哥包扎一下。”石匠左眼睁不开,眯着右眼仔细瞧了瞧这人,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他便是那日让自己急得满头大汗的情敌。“这不是我的屋子,咱们到我屋里去吧。”虽是情敌,可眼下他只能按兵不动,先要包扎好伤口,别让自己破了相,不然还怎么追媳妇儿。云朵也顾不上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了,满心里惦记的全是他血淋淋的伤口,便也快步跟着进了石匠的草屋。宋扶仔细检查了伤口,安慰道:“放心吧,伤口不大,只是此处肉薄,出血多点而已,我敷上一些止血的药粉,一会儿就好了。”本是小伤,宋扶很快就处理好伤口,告辞离开:“那边还有几个伤患等着我去处理,我就先告辞了,过两日再来换药。”“谢谢你!”云朵垂头说了一句,便送他到门口,在水盆里把自己的帕子洗了,走回石匠身边,帮他擦脸颊上残留的血迹。大石匠见她拿了湿帕子过来,便伸手去接,谁知云朵直截了当地拍下了他的手,轻声斥道:“别乱动,我帮你擦。”潮湿柔软的帕子贴在了脸颊,她温热的手指也会时不时在脸上刮蹭一下。鲁铁杵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心上人第一次这样主动地靠近,让他既欢喜又有些不知所措。“这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若是破了相,只怕,我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情敌现身,他怎能不焦急,即便知道那是个鳏夫,云朵与他可能性不大,可大石匠还是绞尽脑汁想了词儿,想引导着自己的心上人说出一句表白的话来。云朵弯着腰,认真的帮她擦拭着耳垂染上的,一块儿血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眼儿上让他耳朵痒痒的,手心也痒痒的。“你放心吧,你若是真的破了相,我自是……自是会负责任的。”云朵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认真地擦拭着耳垂,轻声说道。大石匠激动地喉头一动,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抱住眼前的纤腰,却又怕这一过激的举动,惹恼了她。便换作揪住她的袖子,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清楚些。”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云朵看他一眼,一张小脸儿烧得快要被融化了,已然不敢承认:“我……,我没说什么,过几日再看吧,也许不会留疤呢,那就破不了相了。”“不不,若是破了相,你就愿意嫁我,那我今天晚上就把伤口扒开,不让它长好。”大石匠焦急说道。“你胡说什么呢,”云朵顺着他的话语去想,马上想到了刚刚满脸鲜血的模样,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好不容易止了血,你胡说什么呀?你要是敢扒开伤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鲁铁杵一看她哭了,就不敢造次了。拉着她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道:“我不扒开伤口,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成不成?我怕我听错了。”云朵不敢看他的眼睛,把脏了的帕子折了折,用干净的一个角继续给他擦拭耳垂:“不许你扒开伤口,若是真的没长好,你……你也不用担心娶不上媳妇。”“你愿意嫁我了?”石匠抬手轻轻地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他手上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脸上娇嫩的肌肤,触感实实在在的,让她禁不住微微闪躲。姑娘红着脸不肯答话,走到水盆边去洗帕子,大石匠却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步追了过去。云朵洗好帕子转过身来,差点撞在他怀里。见他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便有些生气,撅起了小嘴:“你别这么不管不顾的,伤口挣开了怎么办?你躺到床上去,今日都不许动,晚饭我给你送过来。”“可是我心急呀,云朵,你给我个定心丸吃,我就可以踏实的养伤了。自从那日咱们在山中头一次见面,我便喜欢你,喜欢了这么久,我就等你一句话呢。”云朵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一张小脸儿红得透透的,他如此直接,让她如何招架才好。“你先把伤养好吧,也许……也许留不下疤呢。”她自是不好意思直接答应的。“你既不许我自己扒开伤口,那我明日便去买一尊菩萨来,日日烧香拜佛的盼着留疤,可好?”憨直的石匠傻乎乎说道。“你……”云朵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你快躺下养伤,不然我走了,脸也不帮你擦。”“我躺,我躺下还不行么。”大石匠哪敢违背心上人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脱了鞋就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揪了揪她袖子:“朵儿,你不反对,我便当你是答应了,好不好?”云朵不说话,抬手抚上他双眼,不许他再看着自己。这才安心地帮他擦净了脖子上残留的血迹,“你好好养着吧,一会儿我给你送饭来。”姑娘起身要走,鲁铁杵睁开双眼,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那你就是答应了,改日我去你家提亲。”云朵羞得一把甩开,转身就跑:“你不要乱动,好好养伤。”“等等,”石匠匆忙追问:“那我一会儿要去茅厕行不行?”云朵停住脚步,本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说,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话,气得她一跺脚,娇俏地骂了一声:“讨厌!”石匠开怀大笑,欢喜得很,这个小伤受得太值了,让她心疼了。她的心一疼,就能明白心里是有他的。就算伤口有点疼,可心里甜呀!晚饭时分,云朵送来一碗菜、一碗米饭,还特意做了鸡蛋汤给他。石匠是挡在厨房几个女人面前才受的伤,若不是他挡着,受伤的可能就是罗大娘了。厨房的女人们感激他挺身相护,恨不得把好食材都拿来给他做饭,也不用云朵留在那里派饭了,只让她来照顾恩人。做惯了活儿的石匠哪能躺的住,早就起来打磨砚台了。他不敢去院子里干重活儿,怕云朵生气,就在屋子里干细活儿。见她提了一个食盒进来,他便停下手里的活计,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瞧着她笑。“不流血了吧,还疼么?”云朵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早就没事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呀。快来瞧瞧这砚台,完工了,要是就这么送给岳父大人,你说他会不会喜欢啊?”石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云朵脸上一热,打开食盒,把饭菜拿出来:“你别胡说八道,不要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会跟你计较。快来吃饭吧,这是罗大娘特意让我给你开的小灶。”大石匠见好就收,探头闻了闻:“好香啊!是你亲手做的?”“嗯,快吃吧。”云朵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把砚台抱过来,仔细端详。他的手艺的确没得说,那仙鹤雕的活灵活现,鹤腿纤细却十分结实,鹤嘴上可以挂笔,另一只卧着的鹤腿上可以搁笔,既方便又漂亮。他们俩一个吃着,一个看着,倒也安静惬意,门外却忽然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是云海和鲁铁蛋跑了进来。“听说鲁二哥出事了……”云海一进门,就瞧见了鲁铁杵额头上的绷带,顿时暴怒:“这是谁干的,打架怎么不叫我们?”鲁铁蛋更着急:“二哥,谁打的你,我去跟他拼了。”云朵跟他们解释了一下午后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鲁二哥是帮我们厨房挡着才受的伤,不过我也用石头砸破了魏账房的脚,算扯平了吧,你们就别去了。刚才我听说,管家让魏账房吃了晚饭就走,换成宋秀才做账房。他胡乱攀扯别人,也算遭了报应。”鲁铁杵眼皮一跳:宋秀才要留下来了?作者有话要说:撸二哥:小宋,走着瞧第22章 护着他云海和鲁铁蛋满肚子气没地儿撒,鲁铁杵和云朵比他们沉稳一些,劝他们不要再惹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从石匠的屋里出来,二人气呼呼地往山上走。云海忽然停住脚步,发现了那个背着包袱正一瘸一拐往外走的身影:“你瞧,那不就是魏账房么。”“对呀,他打了我二哥,就让他这么走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走,咱俩去揍他一顿。”耿直的鲁铁蛋虎目圆睁。云海挑了挑眉梢,想了个好主意:“等等,咱们不着急,你看这天已经开始擦黑了。咱俩若此刻去打他,他肯定拼命呼救,说不定会赖上咱们。这王八蛋跑到厨房去欺负我姐,我自然不能这么放过他。要不是鲁二哥挡着,那块石头可能就砸在我姐脸上了。一个男人被砸一下不是很可怕,若是姑娘家被破了相,那一辈子岂不是毁了,让我这么放了他,我也咽不下这口气。”“那你说怎么办?”鲁铁蛋这人有个好处,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便特别听同伴的话。跟鲁铁杵在一起时就听二哥的,跟云海在一起时,就听云海的。二人在山上做工了这么多天,自然知道有哪条小路可以绕过守门的老头,偷偷跑到外面去。月黑风高夜,扔几块石头,把一个欺负女人的混蛋打得嗷嗷叫,还是没问题的。他们俩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就进了大石匠的屋子。“这里安顿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到主家身边去了。石匠你没事吧?我过来瞧你一眼,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鲁铁杵刚刚吃完了饭,云朵正在收拾碗筷,见管家来了,他便起身迎了上去:“管家,劳您费心了,这点儿小伤不碍的,我今日休息了半日,明天就可以干活了。”管家点点头:“那魏账房账目不清,人品也差,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打发了刚刚好,也算给你们一个公道。新来的小宋是个实诚人,想必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云朵把桌子收拾干净,只留下那一份刚刚雕刻好的砚台,管家吃惊地瞧着,走近两步,捧在手里细细端详:“鲁石匠,这是你给主家雕的砚台吗?真好看,主家定会喜欢的,这样吧,这个砚台别等园子建成以后了,明日我便把它带走,让主家先高兴高兴,也可以放心这边的工事。”鲁铁杵转头看了一眼云朵,虽说这砚台是用休息时间干的私活,可人家这里包吃住、挣着工钱,人家要带走,若让他断然拒绝,他也不好开口。云朵明白,他是怕自己不高兴,因为早先说好了,这是要送给爹爹的。不过没关系啊,管家明日就要走,先让他把这个带走,过后再给爹爹重新雕一方砚台不就行了,反正他的生辰还早着呢。云朵拎着食盒往外走,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你雕的砚台主家会喜欢的吧,明日赶快让管家带走吧,哥,你们坐会儿,我要回去洗碗了。”云朵同意了,大石匠自然不会阻拦,高高兴兴地把砚台送了人。管家离开之后,石匠去料场寻了一块适合做砚台的石料,忽然想起,他拿走砚台是好事儿啊,这样自己不就有借口让云朵每日来了吗?哎呀,真是天助我也!次日一早,没用云朵送饭,鲁铁杵自己去厨房排队领饭了。头上的绷带还在,他又个子太高,站在人群中挺明显的,众人一瞧见他,便又开始窃窃私语昨日的事情。宋扶也来领早饭,瞧了一眼排成两队的人群,便默默走到了云朵这一队后面。石匠转头瞧瞧他,没说话,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在他心里,宋扶是自己的头号情敌,怎么看都不顺眼,可宋扶却不是这么想的,以为是能帮自己说话的大舅哥呢,忍不住向他套近乎。“大哥,伤口还疼吗?好些了没?”宋扶温和笑道。鲁铁杵咳了一声,礼貌回道:“好多了,已经没事儿了,不过是个小伤,多谢你昨日帮我敷药。”说完这话,他便转回身去,温柔的目光笼罩着云朵,不肯搭理身后的人了。宋扶便也没再说什么,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蹭。云朵只是按规矩给每个人发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粥,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直到大石匠来到他面前。“你可好些了,昨晚睡的好不好?伤口疼了吗?”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如山间婉转低唱的百灵鸟,听的这些男人们心头十分舒畅。鲁铁杵嘿嘿一笑:“放心吧,没事儿了,我皮糙肉厚的,伤口已经长好了。不过昨日管家把砚台拿走了,今天午饭后,你过来瞧着我雕砚台吧。”云朵抬眸瞧了一眼他的伤处,目光自然而然的与他相碰,二人同时一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大石匠端了自己的早饭离开。宋扶上前一步,先朝着云朵温和一笑,自顾自说道:“我瞧着你哥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明日我再去给他检查一下,你也可以放心了。”云朵没有笑,十分客气的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宋大夫。”这一前一后,不过片刻功夫,前后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关切热乎,一个是客气疏离,宋扶讪讪地笑笑,端着饭菜回账房去吃。大石匠并没走远,一直留神着身后的动静,见宋扶垂头丧气地走了,他心中悄悄绽放胜利的欢笑。午饭后,云朵如约而至。见他正抱着一块与上次那砚台纹路相似的石头,在琢磨新鹤的形态。“朵儿,你看这块石头,比之前那块更厚重些,这里比较饱满,可以雕一棵松树,而这边的仙鹤也可以雕一只张开翅膀翩然欲飞的,你觉得如何?”大石匠笑吟吟地看了过去,表面上是在询问她砚台的雕刻方式,其实他是想瞧瞧自己对他这个亲昵的称呼,会不会让她反感。云朵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拿过石头反反复复地瞧了瞧,在他设想的基础上,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石匠心情不错,雕刻上一个砚台的时候,云朵还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大部分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的。而这一次却有了明显的不同,她肯提意见了,这便说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石匠埋头雕砚台的时候,云朵便探头去瞧他额头的伤,有绷带挡着,看不真切。她也只是希望确定一下,没有化脓出血便好。鲁铁杵看她一脸关心的模样,心里更高兴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男人,保护你是应该的。不过,想起昨日你搬起石头砸魏账房的时候,我就想笑。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护着呢,你急了眼的模样,真像一只急红了眼,要咬人的兔子。”云朵收回目光,转过头去,不看他了:“你才是兔子呢!”“哈哈哈……”大石匠开怀大笑,心上人娇俏的模样真是讨人喜欢,恨不能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一顿。五月下旬,天气愈发热了,云朵嫌太阳太晒,就坐到了茅草屋窗台底下。藏在阴凉里,就不用担心被晒黑了。鲁铁杵赶忙趁机走了过去,拉着云朵手腕就进了屋里,屋里多好呀,既凉快又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还可以趁着雕砚台偶尔碰一下小手。云朵坐的时间不长就回去了,大石匠并未阻拦,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姑娘是个害羞的,每日亲密一点点就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翟七娘迎了上来,给她倒了一杯水,笑呵呵地说道:“你去看你大哥了呀?看他也没什么事了,开始上工了呢。”云朵端着水杯一愣,觉得她话里有话:“你怎么也关心我哥了?”翟七娘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昨日他救了咱们厨房的人,大家心里都是感激的呀。云朵,咱俩睡一个屋,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就想问问你,你哥定亲了没?”云朵一向温和的眸光警惕起来,盯着翟七娘直截了当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我自是知道,我这种寡妇,你们家是看不上的。不过,我家里有个表妹,人品模样都好,我是想帮她问问。”云朵认真观察着翟七娘的表情,在一起这么多天,她知道这寡妇算不得太坏,可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嘴上说着替表妹问问,其实就是给她自己寻机会的。云朵把水杯在桌子上一放,语气肯定地说道:“我哥已经定亲了,秋后就成亲,你就不用替你表妹打算了。”次日午后,她又去大石匠屋里的时候,就把小寡妇打听他的事情说了。“不是我替你自作主张,而是那翟七娘心思不正。这几日,她时常在厨房偷吃东西,我都撞见好几次了,她说在婆家受欺负,饿怕了,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可她人品真的不太好,这种人躲得远远的才好呢,我这才说你秋后成亲的,你不会怪我吧。”云朵倚着柱子,认真说道。石匠把手里的锉刀一扔,欺身凑了过来,双手抱住柱子,把她圈着怀里:“你说秋后成亲,好,我听你的。”作者有话要说:撸二哥:我怪你啥呀,我做梦都盼着你这句话呢第23章 撞疼了云朵忽然发现,竟是自己亲手挖了一个坑,然后,把自己埋在里面了。姑娘红着脸推他一把,抬脚就往外跑。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纤细的小胳膊根本就撼不动他壮硕的身材,身子往外一扑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啊……”云朵娇呼一声,胸口痛得很,抬手下意识地想捂住,却又发现他近在咫尺,这样做不合适。大石匠何尝不是,他本就弯腰圈着她,刚刚这一下接触得紧紧密密,软软的、甜甜的。见心尖尖上的人撞疼了,急急地想帮她揉一揉,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可这撞疼的地方……云朵也瞥见了那一双袭来的大手,娇声喝道:“你干什么?”没有了他圈成的禁锢,姑娘拔腿就跑,只留下瞠目结舌的大石匠端着双手留在原地。“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呀,你说秋后成亲,你主动来撞我,我就想帮你揉揉,可……可我也没敢上手呀。”大石匠委屈哒哒地跟到门口,就见心爱地姑娘已经跑回厨房了。罗大娘提了一把砍刀出来,正碰上一溜小跑地云朵:“你跑什么呀?”“没,没什么,大娘您去砍柴么?”云朵站住脚步。“不是砍柴,咱们柴房里还放着好多柴呢,我去山上砍两根手指竹来。”这下云朵更纳闷儿了:“手指竹?我们村子旁边的山上有很多手指竹,那竹子特别硬,还长不大,即便长了十几年的,也只有大拇指那么粗。除了盖房可以做竹竿,村里人就是砍它烧火的呀。”罗大娘笑呵呵说道:“你们村里的人用它烧火,那可真是糟践好东西了。手指竹又细又硬,不爱断,不爱开裂,有的地方也跟它叫金刚竹,最适合做油纸伞了。你瞧这天热了,日头晒到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尤其你们这些娇嫩的小姑娘,多晒一会儿都是要被晒黑的。况且,到了夏天多急雨,你跟我一起去砍竹子,我也给你做一把伞。”云朵好奇的很,接过罗大娘手上的砍刀,帮她拿着往前走:“大娘,原来您这么大本事啊,还会做油纸伞。我也想学,我要是会做油纸伞了,以后就不用花钱买了,一把伞好几十文呢。”“你这么心灵手巧的姑娘,自是一学就会的。来,我先教你挑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