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怂怂抬头望去。辞镜却也没再发作,只把脸扭做一边,似乎是觉得那失重符贴着很丑。有那么一瞬间,梵音觉得这只妖,挺像自己养过的那只狐狸。她很快打住了自己这荒谬的想法,毕竟一个是只灵识未开的幼狐,一个是只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贴了失重符,梵音再扶辞镜,几乎就没用什么力气。到了扶桑树下,辞镜手提大黑斧对着扶桑树横劈出一道黑色的弧光。扶桑树没倒,反倒是出现一个漩涡状的结界入口。梵音后知后觉这斧子能破开结界。无怪她先前明明是在妖界大门处,一斧子劈下去却突然掉到了这里。劈完结界,辞镜倒是把斧子递给了梵音。知道这是人家的法器,梵音没好意思接,连连摆手:“这是你的法宝……”再次催动灵力让他身体状况更糟,他倦怠瞌上眼,只道:“一把钥匙而已,先帮本座收着。”能破结界,可不就是钥匙么?也是这时,梵音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因为她看到辞镜头顶窜出一对毛茸茸的红色耳朵,一只竖着,一只半耷拉着,时不时还抖动一下。梵音:“!!?”作者有话要说:耳朵!rua他!第3章这是重伤显露出部分兽形了?那双耳朵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辞镜似乎发现了什么,侧头看过来,目光有点恶狠狠:“你看到了?”妖素来不会轻易展露看到自己原形的。怕被杀人灭口,梵音果断装傻,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懵逼脸:“什么?”辞镜狐疑看她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无事。”梵音偷偷的轻舒了一口气。不过那双耳朵……是狼,还是狐狸?或是猫?对于这只妖的本体,梵音心中好奇得跟只猫爪子在挠一样,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穿过结界时,面上一阵清凉,仿佛是穿过了一张水膜。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梵音眼前,湖中红莲接天,却不见半片荷叶,一眼望去仿佛是一片火海。临湖建了一座竹楼,那竹青色的楼阁,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红里,透着几分诡异。“轰——”紫色的电光撕裂的天穹,一声雷鸣震得整片天地都在颤抖。辞镜看了一眼天际,原本黑沉的眸色又慢慢变成流火一样的赤色,他阴郁开口:“这几日你就呆在竹楼中,踏出竹楼,死了休怪本座。”言罢咬破食指,指尖在梵音眉心一点,梵音眉心多了一点窄窄的暗红。梵音只觉得脑门一痛,她用手捧住脑门:“你对我做了什么?”“让你成为本座的人。”哈?这只妖在说什么胡话?梵音正傻愣着,却见辞镜已经踩着红莲一步步走远,他身上的红衣几乎是和这片红莲融在了一起,只余那一头飞扬的银发还有辨识度。星星点点的荧红色光点从红莲蕊中吐出,缓缓升至水面,让他的背影变得极其缥缈。这场景堪称美轮美奂,但梵音瞥了一眼丢在地上的失重符,脑子里想的却是他丫的那么沉,怎么没一头栽进水里?“本座若有什么闪失,你也活不了。”凉薄的嗓音在梵音识海响起。随即梵音感觉到自己神魂上被贴上两个烫金大字:辞镜。她瞬间瞪圆了眼,这是……“血契。”辞镜替她说完了后面的话。无怪她先前会觉得脑门疼,修仙者称前额为灵台,那是神魂修养之地。她魂魄上直接被人烙下两个烫金大字,怎么可能不疼。血契是最霸道也是最牢固的一种契约,结契之后,双方能在一定程度上心意互通,修为共享,甚至还能寿命共用。不过任何一方重伤或是将死,血契没能解开,另一方都会受到同等伤害。自己这菜鸡修为,上战场分分钟就能被碾死,寿命也不过百年,平时还会反蹭他修为。他跟自己结契?图什么?脑子坏了?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还是头一回砸梵音头上,因为太过震惊,她心中倒没有丝毫喜悦,只万分疑惑问他:“为什么跟我结契?”“本座欠你一条命,在你修为未至大乘前,本座护你性命无忧。”这道嗓音在梵音识海里响起后,辞镜的识海就封闭了。大乘,那不就是能飞升九天的修为了么?放眼凡间所有仙门,大乘能者都没几个。他说他欠自己一条命,梵音是半点印象没有,琢磨着他若是没有认错人的话,那只有可能是自己前世行了这个大善。梵音暗下决心,等她离开妖界,回到人界一定去好好祭拜下前世的自己。她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神魂,发现自己通过那两个烫金大字跟对方的神魂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辞镜?是他的名字么?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梵音蹙眉望向湖心,红莲接天,辞镜赤足站在湖中心的一朵盛开的莲花上,红莲妖冶,他双足白若冰雪。薄唇紧抿,嘴角血迹未干,那张倾世的妖冶容颜上,仿佛压制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没有起风,他那一头银发在空中轻轻浮荡,他摊开双手,整片莲湖的红莲花瓣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纷纷脱落升向高空,宛若一条花瓣绸带交织萦绕在辞镜周围,最终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模样。莲瓣缓缓合拢,要将辞镜包裹住。充沛的灵力从那些红莲中溢出,饶是梵音这样筑基都没筑成的菜鸟,也能感觉到周围汹涌澎湃的灵气。这巨大的莲湖本身就是一处天然的疗伤圣地,湖外还设置了聚灵阵法,疗伤效果只会加倍。“轰——”惊雷再次炸响,紫色的闪电如蛛网一般布满了整片天空。梵音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天雷,简直是要把整片天地都给劈个粉碎。紫色的雷柱一次又一次落在莲湖上空,头顶那泛着红光的巨大结界却纹丝不动,反倒把雷柱分为无数小股,然后顺着结界的弧形将其卸出去。梵音站在地面望着,只觉得整个结界壁几乎都变成了淡紫色,结界外的雷云还有越聚越厚的意思。这是什么?天罚么?那只妖做了什么?要受这么重的天罚?听他先前那话里的意思,接下来的天雷很有可能会把莲湖都轰平,只有那座竹楼才是安全的。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梵音不信,天上摧枯拉朽的雷鸣声已经说明了一切。梵音往莲湖那边看了一眼,见那些红莲花瓣交织形成的巨莲已经完全合拢成了一个花苞。那只妖应该是早就预料到这场天劫的的。她朝竹楼奔去。竹楼前下了禁制,梵音走近的时候,就感觉有层透明的结界把自己挡在了外边,随即眉心一热,辞镜留在她眉心的那滴血散发出了淡淡的红光。她按在结界壁上的手像是探入了一片水洼中,结界壁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波光,紧跟着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梵音这才发现竹楼里面别有洞天,入目是一座布置得颇为清雅的小院,院中种了一棵几人合抱不过来的扶桑树,这棵扶桑树跟结界外那棵扶桑树几乎是一模一样。树下站了一人,白衣胜雪,墨发如瀑,手上握着一卷有些陈旧的竹简,侧颜隽秀清雅。似知道有人进来,他嘴角挽起温和的笑意:“回来了?又去哪里野了?”认错人了?梵音一时间没敢吱声。那人抬起头来,梵音看见了一双似悲悯又似淡漠的眼,仿佛看尽了沧海桑田,眸中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怎弄得一身泥?快去洗干净。”这语气像是长辈对顽劣小孩说的话。他扶额,似有几分无奈:“再帮我把《大荒经》拿出来,那卷竹简已经快散了,得修葺一番。”说完这句,那隽秀清雅的白衣男子就化作青烟消散,只余一树扶桑花还在纷纷扬扬坠下。梵音这才意识到,这白衣男子只是一个幻象。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么逼真的幻象,这得多强的法力才能做到?男子是那只妖的亲人么?他做出这个幻象留在这里,就为了每次归来能听男子说这番话?想起那只妖总是一张阴郁厌世的脸,梵音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院子许是有灵力维护的缘故,看不到一点尘埃,好似这里一直有人在此居住。但梵音四下看了看,一个活物都没找到。屋子有三间,两间配了寒玉当床,另一间格外宽敞的则是书房,书架上堆满了竹简和各类六界孤本。不过堆得乱糟糟的,梵音看了书架上风马牛不相及却堆放在一起的书卷,觉得应该是有人想整理这些书卷,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整理。竹楼外有禁制隔绝,梵音也不知外面那只妖怎么样了,但那一道道撕裂天幕的紫电和轰鸣的惊雷还是分外摄人。也不知这场雷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索性帮忙整理起这些书卷。不少竹简都陈旧破损了,搬运时得格外小心。这里没有日夜交替,梵音也不知自己忙活了多久,才整理出了一个书架的书。没有辟谷的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梵音靠着一排书架坐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灵韵果,就着衣服擦了擦,送到嘴边啃起来。灵韵果是出云山特产的仙果,鲜脆多汁,不仅能充饥,还能补充身体灵力,乃出云山弟子居家下山的必备水果。梵音负责照料仙草灵药,灵韵果自然也是她看管着的,她乾坤袋里放了不少灵韵果,全是平日里自己吃着玩的。她的乾坤袋是上品,有保鲜作用,仙果有灵气滋养,十天半个月也坏不了。吃着果子,梵音目光打量余下的那些书,在心里简单的给这些书分了个类,忽而,她目光一顿。书架下方那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是什么?梵音把那张纸铺平了一看,倒是满眼惊艳。纸上画了一名紫衣华裳的女子,最先摄住梵音的倒不是她倾城的容颜,而是那通身的轻狂和冷傲,但女子眼角那颗黑色的泪痣又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画中的她眼中含着笑意,仿佛正在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梵音觉得作这幅画的人绝了,简直是把人画活了过来。一时间,她对这画上的女子也有了几分好奇。画纸是羊皮制的,能被揉成这样,可见揉这画的人,恨极了画上的人。因为没有刻意去记时,梵音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时日,她一直在整理这些藏书,累了就去隔壁房间的寒玉床上打坐休息。这地方的灵气极其浓郁,不潜心修行简直是暴殄天物。等到梵音把书房的藏书都整理完,竹楼外那不曾间断过的雷声还没停下来。梵音也不知自己这身体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有很努力的修炼,但就是一直无法筑基。没有筑基就做不到灵力外放。梵音倒也没继续死磕,转而学习符阵,符咒和阵法都可以借用外力。她在出云山的藏书阁里,就自学了许多低级符阵。如今这里有各类六界已经寻不到的孤本,梵音更是一门心思扑了上去。火行符、引爆符、引雷符……各类能用来防身的符咒,她都画了厚厚一挪收进自己的乾坤袋里。再遇到危险,她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梵音还在她小憩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火行石,火行石上刻了古朴玄奥的符文,梵音对着古籍研究了许久,才认出那是刻的火灵纹,能聚集火灵,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梵音觉得曾经住在这竹楼里的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天她再次打坐时,竟然入定成功了!她以前没有入定过,但是这天一凝神,就感到周围的世界空旷了起来,只剩那些雾气一般弥漫在天地间的灵气,梵音就约莫知晓这是入定了。她感觉自己丹田处有了一个收纳灵气的小小气旋,就冲着那些灵气可劲儿的薅,原本浓雾一般的灵气,最后被她薅得稀薄无比。等梵音才从入定中醒来时,雷云已经散了,屋外风和日丽。有人抱臂倚在门边,红衣灼灼,一头银发在晨光里分外耀眼。辞镜蹙眉望着梵音,神色十分迷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梵音:“……”这丫的凭啥莫名其妙骂她!他一步步逼近,神情阴郁,好似谁欠了他千八百万两似的。最后在床前站定,慢慢俯下身来。梵音:?感觉他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梵音本能的往后仰。她仰他再俯身,最后梵音直接被他撑开双臂锁在了他和床板之间。梵音:!!!他用那双流火般的眸子专注的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好似一口幽深古井,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对着这么一张倾倒众生的脸,梵音心脏很没骨气的咚咚狂跳了两下。辞镜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掐住了她带着点婴儿肥的双颊。梵音:?不是应该掐下巴吗?他身子再俯低了些,那形状极为好看的薄唇缓缓压了下来,可能是伤好了些,他唇色不再苍白,多了几分血色,的确有叫人一亲芳泽的冲动。唯一诡异的就是他神情实在是太过阴郁。在梵音擂鼓一般的心跳声里,他阴恻恻开口:“你把我整片莲湖的灵气都吸干了!”作者有话要说:梵音:今日负债:-∞qaq第4章“开……开什么玩笑?”梵音觉得这家伙是想碰瓷,但是因为这个明显处于被动的姿势,她反驳的话就显得没那么有气势。辞镜居高拎下睨她一眼,一只手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拎出竹楼。看到那一湖枯萎的红莲时,梵音险些惊掉了下巴。这片莲湖占地面积极大,都能赶上半个出云山,之前还那般充沛的灵气,现在已经稀薄得可怜,只余举着的莲蓬,跟一片普通湖泊没甚区别。辞镜半眯着眸子打量眼前的一切,神情冰冷而懒散:“这片莲湖,是我师尊留下的,湖底连通地底灵脉,数万年不曾枯竭。便是浮在湖面之上的灵气,上千名大乘能者在此修行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吸收尽。但如今……地底下的灵脉都被吸干了。”梵音第一反应就是竹楼里幻象就是他师尊。她用“你不要以为我弱就觉得我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一个筑基都不到的修为,怎么吸干这里的灵脉?”辞镜睨着她道:“本座也甚是好奇。”梵音还想反驳,却见辞镜将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她眉心处,梵音感觉到一股极致霸道的灵力牵引着她的灵识来到自己丹田处,她能清晰的看到那里有一个白色的小小气旋。那股灵力试探一般接近气旋,立马就被气旋死死薅住了。白色的气旋看着小,可那吸收灵力的速度简直像是龙卷风扫荡。若是平时,辞镜手上那道灵力能直接撑爆梵音这小身板,但眼下气旋把灵力薅得一干二净后,明显还有点意犹未尽。若不是辞镜及时断开了自身跟那道灵力的连接,可能他体内的灵力还会被吸过去。梵音傻了。这片灵脉的灵气都转移到了她身体里,那她岂不是一个移动的灵脉?可能看她神情太过惊惧,辞镜突然笑了起来,“你在害怕什么?本座又没怪你。”他松开她的后领,坐到了湖边一块大石头上,只有些失神的望着天际。残荷高举,长风拂过他绯红的衣摆,晨光里他面上的神情叫人看不太真切。但是梵音能感觉到,他在悲伤。这样一只叼炸天的妖,能有什么伤心事?可能是察觉了梵音的目光,他侧过头来,形状好看的唇微微挑起:“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不复存在了。”他没管梵音能不能听懂,清冷的神色下压抑着癫狂,自顾自的道:“她想要他留下的东西,我便是全毁了,也不给她!”梵音有点囧,大佬心情不好,想给她分享心事,但是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唯一知晓的,大概就是留下这片莲湖的是容白古神。既称古神,那便是远古时期存在的神祇了,梵音连出云山飞升的那些师祖都说不出个名字来,更别说远古神祇。他口中那个要抢这片莲湖的又是谁?梵音感觉这是一口大瓜,但是她什么也不敢问,就安安静静当着树洞。手一扒拉,不小心折下一朵莲蓬,梵音觉得扔掉怪可惜的,索性剥出莲子送嘴里了。辞镜突然扭过头盯着她,梵音捏着手上刚剥出来的一颗莲子,暗自怀疑是不是不许吃。却听他问道:“好吃吗?”瞧着他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不快,,梵音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还十分有眼力劲儿的把手上的莲蓬递过去。你尝尝?辞镜一抬手,梵音手上那朵莲蓬就飞到了他手中。他剥出一颗莲子吃下后,眉头很快锁了起来:“难吃。”梵音莫名的觉得他这嫌弃的神情有点像她养的那只死活不肯吃青菜的小狐狸。他把莲蓬扔到地上后,目光有些懒散的看向她:“你若是能吃完,就把这些莲子都吃了吧。”梵音:“……”这是把她当猪了么?辞镜瞥她一眼:“猪吃完这一湖莲子,都能直接飞升。”梵音:“……”忘记他们结下血契了,只要他想,就能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辞镜眼神很凉:“本座没空一直窥探你心思。”梵音:……那只嘴欠的妖接着道:“你吃完这一湖莲子,修为顶多就到筑基后期。”言外之意:连猪都不如。梵音很想跟他干一架,但是打不过。辞镜突然抬起眸子,直直望入梵音眼底:“你怎么不吃莲子了?”梵音:“……饱了。”辞镜神色间的迷惑便多了些:“这胃口也不像饕餮。”……原来他先前是把自己当成饕餮了么,梵音心情复杂。辞镜又问出了梵音打坐醒来时他问的那个问题:“能吸光一条灵脉的灵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梵音:“……”她觉得他又在骂她,但是他的神色告诉她不是。对于自己的身世,梵音自己也有些迷茫了。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跟着一名邋遢游僧的,“梵音”这个名字也是那游僧取的。她总是隔三岔五被绑架,绑架她的也总是一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最开始美人们会恶狠狠问她是不是游僧的女儿。后来她慢慢长大,绑架她的美人问话就变成了咬牙切齿的一句:“你就是勾引了游郎的小狐狸精?”她才知道,那邋遢游僧,从前竟是惹了一堆风流债,后来为了躲避各方美人,不得已落发遁入空门。梵音一度怀疑那些美人们被猪油蒙了心,那邋遢和尚除了一张脸还算看得过去,别的一无所长,又邋遢得不得了。化个缘都没人愿意给他,以至于那邋遢和尚老是抢她饭吃。她光是想想那些美人们跟他在一起的情景,就仿佛看到了无数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她十四岁那年,游僧说一个大姑娘跟着他四处漂泊不像话,还时不时的就被绑架。恰逢出云山收徒,就忽悠她说出云山伙食特别好,顿顿有肉,让她去拜师。她就这么被游僧扔去了出云山,她试着找过游僧,但是音讯全无。梵音有时候也会怀疑,那游僧是不是还俗跟哪个美人双宿双飞去了。*她出神的时候,辞镜已经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天际,神色阴郁:“你既吃不完,本座便尽数毁去。”知道了这些莲子的宝贝程度,梵音只觉得暴殄天物。她不是个贪心的人,但因为种了一年的灵药仙草,到底有了几分药心,不忍见这些天才地宝被挥霍掉。她试探着道:“我吃不完,但是我能把这些莲子都摘走吗?”辞镜蹙眉,梵音以为他是不肯答应,忙道:“就当是你寄放在我这里的,日后你要的时候,尽管找我拿。”辞镜看了一眼远处天际慢慢压过来的乌云,隔空折了一朵莲蓬到他手中,那莲蓬竟在他手里又开出了绯红的花瓣来,变成一朵红莲。他嗓音散漫:“随你。”梵音兴奋不已,赶紧跳入莲湖去采摘莲蓬。她负责看护仙草灵药这一年,学了不少采药的法子,但眼前这一片莲湖太大,她根本采摘不完。辞镜把那朵红莲的花瓣一片一片都快扯完时,发现梵音采摘的莲蓬不过莲湖的九牛一毛,他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眯着眼看梵音忙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他活了上万年,这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是可有可无。不小心酣睡一场,千百年光阴过去也是常有的事。他不太懂这群凡修,明明只有几十年、几百年的寿命,却每日都在忙忙碌碌。也许……正是因为她们寿命太短,才一刻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毕竟逝去的时间,于她们而言,是寿命。辞镜瞧了一会儿,他在古战场上以残暴嗜杀著称,可能是万年的光阴多少磨灭了他几分戾气,竟叫这只冷心冷情的妖破天荒的动了动恻隐之心。他捏了个诀,这整片莲湖的莲蓬就都被折断,收入了他戴在食指上的纳戒中,纳戒通体晶红,一看就是顶级法宝。正在采莲蓬的梵音发现周围的莲蓬都没了,疑惑朝辞镜看去。他远远冲着她扬了扬手上的纳戒。梵音以为是他反悔了,自己要哪些莲蓬,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她也没生气,她的乾坤袋里已经装了不少,便踏着水往回走。快到岸边的时候,辞镜突然取下手上的纳戒扔给梵音。好巧不巧,砸在了梵音鼓鼓囊囊的胸口,被她一把捧住。她穿的那件衣服料子倒是不透,但是严严实实贴在身上,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一缕湿哒哒的头发沾在她雪白纤长的脖颈处,水珠从发梢划下,再顺着雪肤滑入那层碍眼的衣襟领口。许是有些冷,她浑身还有些轻颤,原本丰润的红唇色泽淡了些,却泛着水光,叫人想采撷,蹂.躏……梵音倒是还没意识到不妥,捧着纳戒神色迷茫:“这是?”“给你了。”辞镜说完这句,半眯着眸子在她波澜壮阔的胸前看了一会儿,道:“你又胖了。”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说:猪,你又长称了。梵音还没从他赠自己纳戒这事上回过神来,猛然听他说这句,低头一看,双颊一红,连忙又缩回了水里。不对,他为什么说又?她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之前见过我?”辞镜狭长的眸子半磕,嗓音平静:“睡过。”作者有话要说:辞镜:睡过,还不止一次。第5章梵音懵了一下,看着他那张处处透着妖冶、却又格外清冷的脸,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贞操还在,她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自己这是被调戏了?梵音继续懵逼。天上翻滚而来的乌云靠近了,隐天蔽日。梵音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厚厚的云层里竟还裹着紫电,瞧不清云层上有什么人,但是云层周围像是一个漩涡,还在不断拉扯新的乌云,将那片蔽日的云层叠得更厚。只是这般远远望着,就仿佛是天塌了一般,很有压迫感。雷云压下来,快靠近结界时,整片结界又泛起了红光,将带着万钧雷霆的乌云挡在了结界之外。梵音这些天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可还是被眼前这阵仗吓得腿脚发软。但辞镜仿佛是早有预料,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梵音身上,还冲她乖戾一笑:“你知道看门狗是怎么叫的吗?”梵音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因为她完全听不懂辞镜在说什么。“呵。”雷云上传来一声嗤笑,是道女子的声音,却十分沙哑。“就这么一只长(chang)毛畜生,也妄想将古神的东西据为己有,不自量力!”嗓音里被灌入了强大的灵气,四面八方都传来回音。哪怕隔着一层结界,梵音也感到了那强大的威压。“待本殿破了结界,屠尽妖族,活剐了这畜生的皮毛献与帝尊!”伴随着这话落下的,是万钧雷霆,整个结界都被那雷电震得颤动起来,紫电蜿蜒似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爬满了结界壁。辞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周身的气息阴鸷如同地府修罗,他道:“听见没,看门狗就是这样叫的。”他的声音不大,和着轰鸣的雷声轻飘飘落在自己耳畔。梵音还从没听辞镜用这样毛骨悚然的语气说过话,一时间只觉得方才骂他的人简直是在作死。她抬起头往天际看去,只见一名女子立在彩云之上,她骑着一头十分威武的黑麒麟。一身玄黑战甲在雷电下闪耀着光泽,头发高高竖起,眼尾描的那只火凤凰简直像是要飞出天际,神情倨傲,仿佛这世界万物,在她看来都只是蝼蚁。她身后的黑压压的雷云里,是数以万计的天兵,雷鸣声中时不时传出神兽的咆哮。诚如她所言,这毁天灭地的阵仗,的确有屠尽妖族的资本。辞镜抬起头的时候,瞳孔里仿佛有红莲业火在燃烧,他嘴角带着轻嘲:“君九幽倒是有长进,养的狗愈发会叫嚣了。”炽风从他脚下升起,那一头银发在炽风里肆意飞舞着,明明是他在仰望云层,却给人一种他在睥睨诸天神祇的错觉。从听到“君九幽”三字起,梵音脑袋就处于当机状态了。漫天神佛她不认识几个,可神界帝尊君九幽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那可是千万年来,神界唯一的一位女帝尊,也是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六界关于这位女帝尊的传言诸多,但最多的莫过于她曾是远古蛮荒时期的战神,所向披靡。听说她曾在一次大战中重伤,被远古凶兽咬断一根肋骨,那根肋骨有着女帝尊的强大灵力,开了神识,化作一名女童。她是真正意义上女帝尊的“骨血”,女帝尊视那女童为己出。彼时魔族猖獗,神族衰弱,女帝尊便为女童取名“战兮”。战兮充分继承了女帝尊的骁勇,她在神魔战场上一往无前,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有野史记载说,女帝尊在称帝之前,曾和一位古神有过婚约,战兮就是她和古神的孩子。传得最离谱的一个版本,是女帝尊跟古神订下婚约后,跟姘夫合谋夺走了古神的修为,杀死古神。战兮便是女帝尊和姘夫的私生女。雷云上的女子,应该是神女战兮,听得辞镜的话,气得面色森寒,加持了灵力的嗓音如闷雷一般压下来:“大胆妖狐,竟敢诋毁帝尊!”梵音被她这道大嗓门震得耳朵疼,她伸手捂住了耳朵,望着前方辞镜的背影,还有些意外,他竟是一只狐妖?难怪她有时候会觉着他一些举动跟自己养的那只小狐狸像。云层之上,战兮召出自己的本命金剑,从黑麒麟背上高高跃起,手上那柄金色长剑华光大绽,她双手握住,用力向着结界斩去,金剑凝出一道巨大的剑影,大有劈山断海之势。“轰——”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后,剑影和结界交锋出撞出一大片耀眼的白光。战兮落回黑麒麟背上,待白光散去后,瞧见那结界只裂开一道浅痕,不由得勃然大怒。跟随的神使知晓她的脾气,忙道:“殿下息怒,这结界乃容白古神当年所设,古神虽已故去万年,留下的神力依然强盛,便是神罚之雷劈了一天一夜都不曾劈开。临行前帝尊特意取了一滴血交与殿下,殿下直接用帝尊的血打开结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