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暧昧,有几盏缓缓旋转的射灯往舞台上投下白色光影。两把高脚椅,一个麦克风,毛非指尖按在琴弦上准备就绪,他看向庄周:“先来个下马威,你口琴呢?”庄周摊开手心,上面有一只黑色的金属口琴。这是他们今天午饭后一起出门逛居家商城时买的,毛非做\/爱断片的本事又冒出来,只是这次断掉的是他周六要驻唱的记忆,还好被庄周问了一嘴,不然无故旷工罚扣三倍工资。恰时在他们面前的货架上有各式口琴,于是庄周就挑了一个,作为他今晚陪唱的演奏乐器。“吉他配口琴,”毛非没听过这种搭配,他期待道,“你先。”庄周说:“吹得不好,等会儿有人来投诉怎么办?”“我帮你兜着。”毛非鼓励他,“而且你在车里不是吹了一段么,挺好的,别怕。”庄周笑起来,好像真的就被安慰妥当了,他打开麦克风,随后举起口琴放到唇边,稍稍提气,脑海里回想《菊次郎的夏天》。惯来在酒吧里听到吉他,电子琴,甚至架子鼓,突然涌出一股不甚耳熟的清流让大家都好奇地朝着舞台看过来,看见一个男人屈单腿坐在高脚椅上,双手做啃玉米状。裴黎也伸长了脖子在看,调子不太流畅,但也还成吧,他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拍个小视频,再瞧瞧旁边抱吉他那人,没点抵抗力的跟个小痴汉似的。一段结束,台下有人鼓掌起哄,庄周垂下手,唇边还抿着笑:“该你了。”“你继续,”毛非摇摇头,小声奶他,“吹得可好了,大家都喜欢你!”“说好的打配合,”庄周不依着他,“该你了。”毛非嘟囔“好吧”,看着像不情不愿,实际心里不知道美成啥样,他拨动琴弦,流淌出的音色俨然和口琴不同,毛非边弹边转头去看庄周,对方正愉快地用鼻音跟着哼。裴黎拄在吧台上看热闹,一旁服务生端着一盘空酒杯回来,他问:“老板,这是新来的驻唱?”裴黎笑道:“这是咱们乖仔他男人。”服务生也笑:“那完了。”“怎么?”“刚刚有桌客人说众里寻他千百度,太对胃口,要准备下手了。”“是么,那搞快点,”裴黎一脸蔫儿坏,“天降助攻啊这是。”一曲纯音乐表演完毕,短暂停歇之后,吧里重新响起吉他的旋律。庄周唱,用一把好听的声音让毛非不分场合地回味起昨晚的意乱情迷,每一声“非非”或者“宝贝儿”都比现在还要令人心动,低哑,温柔,宠爱,像个饱含深情的恋人。毛非弹错了一个音。但很快他又想到别的,天杀的煞风景,竟然在那么快乐的时候问他想要考研还是想要工作,服了,天下没谁了吧?就算是他哥和音音那种大学霸也不可能在亲亲热热动啊动的时候想学习吧!今早,不是,今天中午睡醒了还要接着问,考研想要考哪里?“考本校。”毛非哼哼着趴在枕头上,他在享受全身按摩,舒服得简直又要升天,他在高三毕业的暑假跑去泰国玩,一天两次马杀鸡,但是都没有这会儿庄周给他按的舒服,他大发慈悲地没骂人没炸毛,甚至还主动回答起可能出现的问题,“本校好考嘛,我以后想留校做老师,老师怎么也得是研究生学历吧?但是我又舍不得我妈,所以也可能会回小伏都找工作。”庄周得了答案,便俯下\/身亲亲他的眉梢和脸蛋,表扬他好乖。毛非又弹错一个音。晃神之间又一曲结束,赢得台下一片掌声和起哄。关掉麦,庄周对毛非笑:“好听吗?”好不好听还用再问他么?毛非“嗯”道:“好听,我都不敢唱了,待会儿呼声没你高我多掉面子。”“没事,我下一首唱跑调,帮你挽回来。”手指抠着琴弦,毛非问:“那到我了,我唱什么比较好?”“唱生日歌吧,”庄周用眼神示意他往台下看,“他们在点蜡烛了。”“happybirthdaytoyou”响起来时,整个momo都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见了那个戴着高高寿星帽的女孩子在对着烛光许愿。歌声一直持续到愿望许完,哄闹声顿时就炸开锅,漂亮的三层大蛋糕被长刀切碎,生日女主角穿越人群,一手端一盘走到舞台前面来。她望着毛非:“请你吃。”毛非有点意外,赶忙松开吉他去接,吧里暖气充足,白花花的奶油有些融化了。还有一盘,女主角看向庄周:“我许愿了,我想和你一起唱三首歌,可以吗?”吧台里,裴黎一边对账一边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毛非。没人接,裴黎晃了两下还是没人接。他终于低头看去,看见乖仔蜷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箱子上,脑袋埋在胳膊里,一副鸵鸟样儿。裴黎扎他心:“我不听我不看,所以就什么也没发生?”毛非闷着声儿:“我闭目养神!”看来矿泉水救不了他,裴黎收回手,问:“昨晚都干嘛了?”还能干嘛?毛非不乐意搭理他,可除了他也没人可以再搭理。他嘟囔:“生了大半夜的小桃花。”裴黎一愣,地铁老头看手机:“啥玩意儿?”“生完了还给我揉肚子,揉腰,给我涂药膏。今天睡醒了也给我大保健,服务太周到了,我一整天都没难受。煮的白粥也好好喝,黏糊糊的,和我们学校食堂里清汤寡水的完全不一样,我一口气喝了三碗,逛宜家的时候还在打嗝。”毛非不再闷着,侧着脸枕在臂弯里,眼睛盯着吧台下面堆放的杂物愣愣出神。“黑泷堂的烤奶好好喝。我们先去看房子,他竟然在我们学校附近,也不算附近吧,买了个房子,你猜是哪儿?”裴黎仿佛在看着耍酒疯的醉鬼,随口问:“哪儿啊?”“星垂天野,对,没错,就是那个星垂天野,我好气哦,我怎么这么仇富,我一辈子不吃不喝能不能买得起一个阳台啊...厨房好大,还是开放式的,他下周二就和他家猫一起住进去了...哦,他还问我以后愿不愿意和他同居。”裴黎默默一笑,手在计算器上按来按去,问:“你怎么说?”“我当然说不愿意啊!炮友啊,什么叫做炮友,我觉得他给我做饭吃已经超级不合规矩了,但是下午逛宜家的时候我们俩又一起挑了好多东西,你知道吗,那么多逛宜家的,我敢说就只有我们俩是这种关系...他真的好好哦,我就负责捧着奶茶边喝边看,他负责推车和分析实用性,我感觉我们俩像居家过日子的新婚夫妻。”裴黎挑眉:“喜欢他?”毛非眨眨眼,委屈死了:“喜欢吧,他太会了,他肯定看过超多撩骚集锦!可是我们才认识一周啊...我看小说的时候特别计较主角两个人认识的天数,因为不相信一见钟情嘛,感情升温哪会升得那么快,两三天就春心萌动爱上谁的...他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这么好的男朋友,给我我都要乐屁了,他的前任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裴黎反问:“你没问问他?”“没有啊,问那么多干嘛,不是你说的吗,只那啥不关心。”毛非听着吧里男声女声的合唱,心里也没有好烦,就是说不上什么滋味儿,“我好难啊小裴哥,我拼命恪尽职守炮友的准则,他就一个劲儿越线又拼命往死里面暧昧我,要干嘛呀,不是想泡我么,不是已经泡到了么。”裴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毛非仰起头也看他:“我、我是不是逻辑有问题?”裴黎:“何止逻辑。”两人一人无语一人茫然地对望了几秒。毛非可怜巴巴地问他:“我是不是喜欢他啊?我也太没节操了吧,人家日久生情也是日了好久才生的情啊,我这才...”毛非害羞,嘟着嘴改口道:“小裴哥,你和你男朋友怎么好上的?”“不记得了。”裴黎拧开矿泉水喝一口,“我们已经两三个月没见面了吧,不是没见面,是没联系,杳无音信。”毛非傻了:“啊?”这完全不符合他对情侣相处的认知,这要是放在喜欢黏人的他身上,得疯了吧。他问:“是...吵架了,在冷战?”“不是冷战,就是不联系,一种默契吧,懂么?”毛非使劲儿摇头:“要这种默契干嘛啊,好玩吗,是自虐吧!”裴黎一笑:“其实说是男朋友,和炮友也没啥区别,下次见面了就是脱衣服上床,滚完床单吃个热乎饭,再下次又是个把月。”“还、还可以这样么...”毛非蹙着眉看裴黎,“你好可怜啊,你不想他吗?”“有时候会想吧,出轨的时候最想,把身上的男人想象成他,闭着眼做。”毛非惊圆了嘴巴。裴黎想抽烟,嘬了嘬牙:“难道为他守身如玉?”毛非不敢说“情侣之间就该守身如玉啊”,他干巴巴地:“看、看情况吧。”“我出轨的时候,说不定他也正逍遥呢,我没什么负罪感。”“哦...我,我跟他约法三章来着,第一条就是不许和别人好。”裴黎笑出声:“那看来我和我男朋友还不如你们俩呢。”毛非抿抿唇,真不知道说啥才好。一阵海浪似的起哄声,舞台上的歌声终于停下来,毛非后知后觉,这特么早就不止三首歌了吧!他仰着脸看裴黎:“我现在好气啊!怎么不是我过生日!”裴黎嫌弃道:“就会嘴上厉害,窝囊废。”毛非气得跟河豚似的,还没法反驳。倏然庄周出现,对裴黎道:“非非呢?”裴黎“哼”一声,眼睛往右下斜瞟:“说什么昨晚生桃花什么鬼的,生完了产后抑郁了吧,跟我这儿犯矫情说了一堆胡话。”毛非要杀了他。庄周微微倾身,终于看见了缩在地上的、仰着脸的、表情又急又羞像是百口莫辩的毛非。第23章 管他娘的谁是谁呢!毛非想起以前看过的动漫和电影,那些超能力诸如记忆消除、时光倒流、空间转换等等,但凡他能拥有其中一项,哪怕只能使用这么一次,他现在也不会如此窘迫。许是唱歌唱得热了,庄周把袖口往上撸一撸,露出一截好看的小臂,还故意加入裴老板一伙欺负人玩儿:“是么,说什么胡话了?”裴黎道:“说你对他太好了,浑身不得劲儿,他喜欢坏角色,最好跟洪世贤一样。”毛非大叫:“小裴哥!!”没人理他。庄周纳闷反问:“洪世贤?好像有点耳熟。”“品如他老公,‘你好骚啊’。”“哦!这么一说我就对上号了。”毛非蹭地站起来,脸蛋红成热气球,再加把劲就能如愿地升空高飞带他离开此处了。他超恨,可他这张嘴皮子根本说不过裴黎这个老狐狸,于是巴巴地望向庄周,一对上那双又温柔还带着笑的眼睛,毛非就漏气儿了,嘟囔道:“我没有...”可怜可爱的,庄周不逗他了:“嗯,知道你没有。”毛非杵着,仍是难堪害羞,他弯下腰从他刚刚坐着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庄周:“喏。”裴黎适时旁白:“六十八,从你剩一半的工资里扣。”“...你打劫啊!明明十八!”“被迫吃狗粮,五十块钱的精神损失费。”毛非被怼得要发毛。“...扣就扣,都扣掉吧,我今天不唱了!”“正好,我这儿是正经清吧,我还担心就你这小媳妇儿样,等会儿唱着唱着就生起桃花来,多吓人。”毛非好气、超级气,在庄周贼鸡儿愉快的笑声里恼羞成怒,“嗷”一声扑到裴黎身上去捉他痒痒肉:“枉我叫你一声哥!你就这么对我嘛你!”裴黎很怕痒,两个人毫无形象地在吧台里闹成一团,正当裴黎架不住兔子咬人要示弱时,前来的服务生轻咳一声,解救道:“老板,调酒。”裴黎掐着毛非小细脖:“非,乖,调酒。”笑得喘得话都说不连贯。好歹毛非收手了,也是一副衣衫不整龇牙咧嘴的糟糕样儿,裴黎朝庄周撒气:“你也不管!”庄周不管,看戏喝水。毛非抓抓头发,小打怡情,打完身心舒爽,又对裴黎爱起来了:“小裴哥,那我走了啊。”裴黎嚷他:“赶紧走!完犊子!”吧台侧边有小门,毛非推门出来后朝庄周叫唤:“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很快回来。”再快回来庄周也要跟着一起去。储物室里黑漆漆的,大家都在外面忙活。毛非扯动领口散热乎气儿,他开门,又准备开灯时被拦住了,庄周握着他手腕把他压到门板上。“唔...唔唔!”毛非单手推搡他,想要说话,可惜嘴唇被碾磨得太重,舌头也被纠缠得太深入,他像个三明治的夹心,后面的面包无处可躲,前面的面包还越压越用力。毛非赶忙换战略,换推搡为顺从,攀住庄周的肩膀配合着吮吸和轻咬,用濡湿的口水慢慢安抚他,叫他变成一块浸了水就软和下来的面包片。庄周喃喃:“非非。”毛非哼:“干嘛呀,发\/情了吗,这里有摄像头。”最后那句话没什么存在感,庄周并没有因此放开他分毫。“看你可爱,你怎么这么可爱、有趣,这么好。”“我没有...你和小裴哥一样,就知道笑话我。”庄周又亲他,在黑暗中用柔情蜜意包裹住他。“不是笑话你,是喜欢你。”毛非傻了,眼睛湿漉漉的,连呼吸都不敢。庄周问:“我和她一起唱歌,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毛非咕哝:“倒也没有。”“都和小裴哥说什么胡话了?”“什么小裴哥,你比他还大两岁呢。”庄周轻笑:“跟着你叫。”毛非又傻了,庄周吻他、催他:“说什么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来,毛非垂下水光莹润的眼,低语道:“说你好。”“嗯,还有呢?”“还说...说你对我也好好。”庄周很轻很轻地笑起来,亲吻时唇角也没有落下去:“喜欢么?”手腕被放开了,毛非就抱到庄周腰上去,特别乖巧:“喜欢。”接吻缠绵沉醉,一方漆黑的小屋盈满暧昧。倏然,门板微震,喧嚣吵闹伴随乍起的摇滚音乐沸腾在整个momo,也打断储物室里摸黑偷情的两个人。庄周稍稍离开他:“非非。”毛非从意乱情迷中被吵醒,果然被黑暗加持的温柔更具迷惑心神的威力!一瞬间毛非心里比momo还闹,他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更想让庄周把“喜欢你”一字一句解释清楚,剖开揉碎,下定义举例子做论证,可是又组织不好语言,连怎么问出口都不知道。他推开庄周,手往墙上胡乱摸到开关,啪一声,白炽灯照亮房间。毛非抵在门板上,抿抿唇瓣:“先、先回去吧。”庄周捧住他脸蛋,好像猜透他,也摸透他:“不怕,我们慢慢来,不着急。”舞台上,驻唱翘班,比赛顶上。灯光不再慢悠悠,跟迪厅一样五光十色地流转,有些人仍坐在位置上,更多人则是站起身扭摆摇晃,甚至还有一个捉一个跳起了兔子舞的。麦克风握到了一个服务生手里,同在舞台上的还有好几人,人手一瓶雪花啤酒,他们在等着口哨声起,比谁最快速吹完一整瓶。毛非受不了这种环境,心跳跟着节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他捂着耳朵挤到吧台前,要把钥匙还给裴黎,他大声喊:“吉他还在舞台上!”裴黎点点头表示听到,又从保温箱里拿一瓶纯牛奶递给他。毛非嘿嘿笑,转身刚想找庄周,就听舞台上传来主持人夸张的惊呼:“四秒!这次获胜者依旧是我们的鲸吞女王!女王,今晚惯例免单,你可以随---”话筒被高马尾女生伸手要走,全场暂歇,裴黎见状也调小了音乐声。毛非拿胳膊肘碰碰庄周,赞叹:“她好酷啊是不是!”庄周笑着低头在他耳边“嗯”一声。只见女生扫视全场,最后朝吧台看来:“这次我不要免单,换个福利行不行?我想跟今晚新来的驻唱帅哥亲个嘴儿!”momo的房顶要被起哄尖叫声掀翻,不知道谁先恶俗地喊“亲一个”,此起彼伏全都跟着学舌。裴黎伸长了胳膊戳毛非,大笑道:“乖仔,傻了吧!”毛非是傻了,无数双看热闹的眼睛都望着这边儿,却不是在期待他的反应,而是在怂恿站在他身边的庄周赶紧上演他们喜闻乐见的刺激戏码。毛非歪过头看他,耳朵好像被震聋了,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算违约...”那个女生已经跳下舞台走过来,人群主动为她让开一条小路,还未走近,庄周扭头对裴黎道:“裴老板,要得罪你的常客了。”裴黎“哦?”道:“无妨,翻十倍记你账上。”女生站到庄周一米外,丰乳细腰大长腿,高马尾垂到屁股,一晃一晃,特别飒。气氛几乎奔向高\/潮顶点。耳鸣直刺大脑,毛非也亦步亦趋地微微后退,背靠吧台已经无法再躲远一点了,他握紧奶瓶,生怕自己冲上去捣乱,那才真的是瞎霍霍砸场子。女生对庄周扬扬下巴:“亲一个?能亲不?”庄周臂弯里还挂着羽绒服,他笑道:“抱歉,不能,我心上人就在旁边,不能还没追到手就先出轨了。”裴黎在哄闹和口哨声里做小动作,趴在吧台上拿手指尖猛戳毛非的后背,免得他傻成石雕啥也没听着。毛非听着了,听完更加不会呼吸。“啊!是吗!”女生惊诧,单手叉起腰,“那我来助攻怎么样?和你心上人啵儿一个?”全场再次嗨起来,“啵儿一个”比之前的“亲一个”还要震耳欲聋。裴黎骂一句“窝囊废”,戳人的手赶忙抓住衣服往上提,免得某个腿软脚软的人没点出息地直往下瘫。庄周来接手了,他把羽绒服放到吧台上,面对着毛非温柔道:“非非,可以么?”毛非被他抱到高脚椅上,他慌得细细颤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型场面,从未被这么多人起哄吹哨,也从未仿若美梦一般地成为过谁的心上人。周遭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哄闹,原来、竟然、还是一对儿gay啊!毛非无法思考,他只会抱着奶瓶捉在庄周的衣角上,眼尾红透了,或许是被吓的,毕竟已经顾不上害不害羞。庄周没有得到答案,但他也没有再问一遍,他认真地抚在毛非耳边,对他低语:“非非,我早就对你想入非非了,知道么。”毛非啥也不知道,傻透了,关键时刻把链子掉得精光。“啵儿一个”的哄闹声渐渐弱下去,鲸吞的女生快要急死了:“快亲啊!!”于是“快亲啊”成为第三波学舌,裴黎都被吵得受不了,恨不得伸手把两人脑袋按一起去!上一次毛非坐在高脚椅上,庄周站在他身前,是为了给他解开圣诞披风的死结。这一次,毛非在熟悉的、热烫的唇瓣亲吻下,被庄周一点点唤醒,他听见叫好和鼓掌,还有讨人嫌的口哨和尖叫。但是都无所谓了,管他娘的谁是谁呢!毛非闭上眼,敞开双手紧紧抱住庄周,在奶瓶坠地的破裂声里热烈地回应起来。第24章 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去吗?车子里没开暖风。毛非望着窗外流光,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飘飞,他在缓劲儿,缓不过来,还是想把车窗摇下来吹吹风,给全身烧沸的血液降降温。就在半小时之前,他经历了他人生二十年来最轰动的时刻。奶瓶摔碎,迸溅的牛奶就像他脑袋里冒出的闪闪金星,裴黎更会,在他们终于一吻暂歇时拍手调侃到,泼出去的牛奶嫁出去的乖。手机微震,把毛非的魂儿叫回来了。裴黎:车震中?非非:没有!裴黎:竟然把持住了![\/稀奇][\/吃惊]裴黎:那今晚悠着点叫,别太兴奋。毛非真的要把车窗降下来!裴黎:明天别来了,找个药店买点肾宝吃,补补。非非:我谢谢你!屏幕和绿灯一起熄灭,庄周挂空挡,拉起手刹。他看向毛非,这人从啵儿完之后就再没跟他吭过声,乖还是乖,穿外套就伸胳膊,戴围巾就仰脖子,牵手就跟着走。庄周莞尔:“是生气了?”不是生气,是害臊。毛非抠着手机壳,他高中时候没脸没皮的本事已经不复存在,他觉得自己现在比怀春少女还要羞!毛非小声道:“没生气。”庄周伸手过来托住他下巴,迫使他转过头:“那还不理我?”又来了,温柔的强势。毛非滋溜儿过电似的,被电麻了,不知道反抗:“理。”“被吓坏了?”脸蛋被拇指轻轻抚摸,毛非“嗯”道:“有一点。”“嘟---”红灯倒计时结束,后面的车在催。庄周收回手,重新挂挡给油,导航里的目的地不是伯温,是今天下午才去过的星垂天野。毛非还望着他,心跳如擂鼓,鼓棒和鼓面间有甜腻腻的糖浆:“庄周。”庄周应他一声。毛非似是费解:“我们才认识五天啊...短短的,五天...”庄周笑着瞧他一眼,又看回前方,沉吟片刻才道:“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了,长在心坎儿上的喜欢。”语气安静又认真,仿佛不是在说一见钟情,而是已经于细水长流中度过了朝朝暮暮。“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庄周问,“还记得么,我一开始说的就是想要跟你约会。”毛非眼眶发热,他当然记得,他还挤兑他装什么样子去约会,目的不还是约炮吗。“可以么,追求你?”问罢又改口,庄周弯起唇,“不管可不可以我都会追求你,通知你一声。”毛非垂下脑袋,眼睛潮乎乎地发涩,一双手攥紧手机在后壳上胡乱瞎抠。“我...我没有被人追过,都是我喜欢谁就主动出击...我以前还是外貌协会的,就喜欢帅的、长得好看的,还喜欢和我差不多大的,就能陪我一起玩儿,一起闹腾...”毛非咬咬嘴,似乎对以前的自己很不满意,蹙着眉心反省:“我改了的,我努力不再犯花痴,冉青和肖骁又帅对我又好,我也特别坚定,从没想过要把他们谁掰弯...我也不嫌弃你老了,你不老,你年轻。”庄周被逗笑,伸手揉了他头发一把。毛非更难受了:“所以,我真的没有被人追过,要是你来追的话...我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我肯定特别快就答应你了,结果你发现我得来全不费工夫,追到手之后就不稀罕我了怎么办?”车子行驶到星垂天野,先爬一个拐三拐的大上坡才能识牌进入。升降杆在车屁股后面落下,庄周缓速慢行,道:“那你就慢一点答应,使出浑身解数来为难我。”“为难你干嘛啊?”毛非嘴巴翘老高,“我给你港,我最讨厌作虫了,作天作地要这要那的,就不能谈一个身心健康的恋爱么?”旁边传来连声的轻笑,笑罢又是一声叹慰,庄周倒车入库,停稳,随后倾身过来捧住毛非的脸蛋亲吻他:“非非,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要拿的东西好多,后座位和后备箱里堆满了,全都是下午逛宜家时买的。房子在五楼,一梯一户,毛非搬一趟上来后就被庄周安排在玄关守门,他之后又跑了三趟才算完事儿,热得出了一脑门的汗。毛非踩着不合脚的拖鞋给他找抽纸,踢踢踏踏围着客厅转一圈没找到,最后想起来是在阳台上。一说起这茬就生气,那盆柔弱可爱又胆小的含羞草在下午转移阵地时掉底子了,这是毛非一路从伯温捧过来的,都捧到这儿的阳台了,那质量奇差的白色塑料花盆不辱嫌弃,啪叽,底子一掉,连带着整盆土壤都摔到地上去。他小心翼翼伺候了一路都没自闭的翠绿叶子在一霎之间尽数萎靡,蔫得无辜可怜又倒霉,好像再也不会敞开叶芯了。当时毛非握着空塑料壳气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该气谁,站在泥巴四溅的白瓷地上不知所措,庄周拿纸抽走来,给他擦擦沾在下巴上的泥点子,又好声哄他去换身衣服洗把脸,等他再回来时,看见含羞草迎着阳光绽放在一只海口大碗里。“它们睡觉了。”毛非抽两张纸递给庄周,顺便汇报道,“红色的花还开着,一会儿给它换花盆么?”他们买了好几个花盆,不成套,各有各的特色,还有一堆多肉专用的,也都设计得古灵精怪。“明天一起换吧。”庄周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边,“饿不饿?”“不饿。”毛非看向地上的大袋子,“有的忙呢。”新房子冷清,时间赶,大件家具都是庄周看好后交给伯温市场部经理去置办的,崭新入户,没半点人气儿。“等花旦和小生来了就好了,它们俩每天都要闹。”庄周把密封罐放到料理台上,侧过身看毛非坐在圆凳上拆包装,是他一眼就看中的那双棉拖,鞋面上的熊耳朵被压得有点扁,毛非用手抓抓,又朝庄周望过来,“下周二,马上了!”再把棉拖晃晃,嘚瑟给他看:“可爱不?”“可爱。”庄周笑道,“那下周二,要来撸猫么?”毛非换好鞋,正合脚,不用再踢踢踏踏,他把包装袋揉得稀里哗啦响,然后吭哧道:“不太好吧?你不是说花旦怕生么?它从小伏都到这儿本身就是换了个陌生环境,再来一个陌生人,它得吓坏了吧?”“我助理陪它们俩过来,所以多你一个也不多,没事的。”“你助理?那我更不要来了吧,被他看见怎么办?”庄周失笑,把袋子里的瓶罐一一放好后朝毛非走来:“今晚在那么多人面前亲都亲了,怎么还怕被我助理看见?”“我是担心你,”毛非很严肃,“万一你助理发现我们之间有猫腻,上报给你爸妈,你会不会被打断腿?”“我爸妈知道。”庄周闻言便挑眉,又抛出加分项,“所以将来你答应我之后,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出柜困扰,我爸妈,我哥,还有我助理,都知道。”毛非有点震惊,像相亲时交换资料一样坦白道:“我妈妈也知道,我高中谈了五个她都知道。”庄周更震惊:“你妈妈她,不阻拦你?”“她放养我,只要我不是做伤天害理又违法的事就行,”毛非咧嘴检讨,“所以我没怎么好好学习,直到要升高三了才知道紧张,感觉补习是补不上了,就去考艺术生,但是吧...我成天泡画室也没安分,第五个就是在画室里下手的。”庄周捉住他肩膀,带笑带质问:“非非。”毛非还没忘记庄周是他代课老师的身份,作为刻在学生骨子里的“胆怂”让他反思道:“我当时只看脸只看脸,我要是知道他那么渣我肯定老老实实成天画画!”庄周坐到沙发扶手上,双腿岔开,把毛非拉到身前囚禁住。“他怎么渣?他怎么欺负你的?”毛非简单前情回顾:“联考他考得不好,我买奶茶给他喝,他扔垃圾桶,还在好多人面前凶我,我现在想起来都好生气!但是更生气的是,他一边求我复合还一边撩别人,被我撞了个正着,然后我把他揍了一顿!”